小林氏與莊氏,一位如空穀幽蘭,一位如傾城牡丹,原來是京城中的兩朵名花。


    如今柳依依看著她們你一言我一語,仿佛回到了她們的少女時代。


    “如今你不在了,都沒有人與我比美。”莊氏的聲音軟了下來,“獨孤求敗也是很寂寞的。”


    “都一把年紀了,還需要和別人比美不成?我們的女兒的年紀都與我們當年一般大了。”小林氏看著莊氏的模樣,都覺得她這麽辛辣的性子,怎麽坐得穩吏部大人夫人的位置?


    莊氏看了看柳依依,瞪大眼睛好奇的看著她們,一副美貌嬌憨的模樣,“你女兒倒是比你討人喜歡多了。”明明是很關心小林氏,但說出口的話卻總是那麽有些不中聽。


    柳依依從第一次見到莊氏開始,便覺得莊氏對她有著若有似無的袒護,到了現在,才明白,她是母親的“舊友。”“我心中十分惦記珊兒姐姐呢。”她對莊氏的態度要比小林氏對莊氏的態度好得多。


    莊氏見柳依依對自己親近,突然想到了自己家中的半大小子,笑著對小林氏說:“我家有個半大的小子,最是頑劣不堪,要不……”


    小林氏坐在榻上,臉色淡淡的一冷,言道:“想都別想。”


    這話惹得莊氏又炸了起來,“為什麽不行?我家小子還配不上你女兒不成?”說完,她又看向了柳依依。


    沈氏在一邊十分頭疼,這嫂子實在是太過於想一出是一出,要知道她口中那頑劣不堪的半大小子可是沈家的長房嫡子,沈家的希望,要是母親知道她隨意的將自己兒子的親事許了出去,隻怕會直接暈倒。


    “嫂子,惦記依姐兒的人多了,不多你這位。”沈氏在一旁開口道。


    “不會吧……你家的那小胖墩也惦記依姐兒,這未免也太……”莊氏脫口而出,又覺得自己的口無遮攔小小的傷害了小姑子的心。


    果不其然,小姑子的臉微微的黑了黑,苦笑道:“思棋怎麽可能看上我家那個呢?”


    莊氏有些狐疑的看了看沈氏,又想到了柳依依在大林氏家中進進出出,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惹得柳依依在一旁偷偷的笑出聲來。


    她十分喜歡莊氏的這種性格,無論如何,都似乎被擊倒不了,而被沈家老太太教養大的沈珊,隻怕是更欣賞小林氏這種無論幹什麽,禮儀都十分完美的仕女。


    小林氏看著莊氏,眼中帶著笑意,當年剛開始時,她是真的不大喜歡她,身為庶女,卻心比天高,幹什麽都十分努力。本來她隻覺得她是一朵開不了的野花,可她硬生生的開成了一朵牡丹花。自己到後來,雖然麵上風淡雲輕,襯得莊氏進急功近利,但卻在私下還是花了不少功夫去比過她的。若不是莊氏的嫡母要壓著這個庶女,還真不知道誰輸誰贏。


    小林氏想著想著,便有些神遊,莊氏看她這幅模樣,恨得有些牙癢癢,“你當年就是如此,什麽都不說什麽都不做,就讓大家覺得你好。”當年她的夫君,沈大人,隻怕也在心中暗暗肖想過小林氏吧。


    “我哪裏什麽都不做,我也是花了很多功夫的。”多年後,小林氏才將自己的心思告訴了莊氏,“當年為了你贏過你,我可是私下求爹爹請了不少的好夫子。”


    莊氏得意的笑了笑,“你以為我不知道?每日看著你眼底的青色,我便知道你也是努力了的!”


    小林氏點了點頭,亦有些懷念當年的美好時光。


    “既然當年那麽努力,如今就自暴自棄了?”莊氏挑了挑柳眉,“聽說你要去當姑子?”


    沈氏聽了莊氏的話,恨不得捂住莊氏的那一張破嘴,能不哪壺提哪壺麽?


    還沒等小林氏開口,莊氏便緊跟著說道;“你若做了姑子,我就天天去廟門口鬧,要你出來比我比試一番。”


    小林氏看見莊氏那任性的模樣……當年她是怎麽從自己的嫡母手上混出來的……“那我便躲得遠遠的……”


    “小林氏,你到底有沒有良心?當年你跟白眼狼遠走天涯,傷的是你親人的心;如今你好不容和離了,居然要出家,傷的還是你親人的心。一連傷親人兩次心,你於心何忍?”


    沈氏身為嫂子,並不好將這些犀利的話說出口,但莊氏卻毫無顧忌的講這些話說出了口,卻如一股最苦的藥一般灌進了小林氏的口中,良藥苦口。


    小林氏愣了半晌,她想到父親那有了皺褶的眉頭,那兩鬢斑白的頭發,自己原以為遁入佛門,離他們遠遠的,不給他們帶來任何麻煩便是好好的,可是莊氏說得對,大概她成全的,從來隻是自己。


    “還有你的女兒,你以為將她托付給家中就安心了?可知道她什麽都不要,需要的就是母親的關愛,可是你在這個時候居然棄之不顧?連母親都無法得到幸福,女兒又怎麽可能對未來有信心呢?”莊氏又說道。


    話雖然有些糙,但是柳依依卻有些認同莊氏的話,在上世,母親就是太清高,如住在自己的世界中,覺得對不起林家,便硬挺著都不聯係林家,可今世她見林家對他們的重視態度,隻怕上世小林氏是他們心中難以愈合的傷口罷。


    沈氏站在一旁想哭,她為什麽要將這個嫂子帶來?隻怕等林公回來了,她是必定要吃刮落的把。


    “母親,我覺得莊姨說的極是。”柳依依明白,在這個世界上,小林氏最在乎的人,莫過於她了,“我也想母親長長久久的陪著我,知道我出嫁、生子。”


    依姐兒出嫁生子?小林氏的雙眼閃過了一絲光,直接她將依姐兒托付給了大林氏,其實還有些一絲托孤的意思,可如今她有機會看著女兒出嫁生子,為什麽不陪著她呢?


    小林氏心中清明了些,微微歎了一口氣,之前是自己的魔怔了,可是卻不料被自己的老冤家給全部掀了出來。


    莊氏見柳依依都站在她那邊,不由得昂著頭,一副得意的模樣看著小林氏,連你的女兒都讚同我說的。


    “你說的是。”小林氏點了點頭說道。


    莊氏聽了小林氏的話猶如幻聽,她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小林氏,“你居然說我說的是?”


    小林氏聽見莊氏的話,笑了,“難怪我偶爾同意你一回,你都覺得受寵若驚?”


    “呸呸呸,你才受寵若驚呢。”莊氏一副嫌棄小林氏的模樣,“我隻是不忍看昔日的對手淪落至此,特地來提點一二的。”


    沈氏有些無語,明明心是好的,但是這話說的,卻跟對方有八輩子的仇似的。


    莊氏達成了所願,摸了摸柳依依嫩嫩的小臉,“你前頭那個,我已經跟我夫君打了招呼,他這輩子都被想再起複了。”就永遠在最低等的閑置上呆著吧。她說完後,有些心虛的看了看柳依依,到底是坑的人家的親爹,實在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但柳依依聽了莊氏的話,並沒有變色,反而向莊氏投去了讚許的目光,她就是活得如此灑脫的女子。


    沈氏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明明是應該林家人做的事,他沈家是有什麽權利啊。


    小林氏聽了柳宗的事,麵上並不變色,仿佛那柳宗是死是活,是榮耀是落拓,都與他毫無關係了。


    莊氏偷偷的看了小林氏一眼,舒了一口氣,這模樣,看來是對那個姓柳的無愛也無恨了,無不枉她做一番壞人了。


    莊氏與小林氏說完,一溜煙的就上家的馬車,回了府,麵對自己的夫君,她才說了自己的真心話,“我是真的希望她好好的。”


    沈大人笑著說:“我知道的。”他當年喜歡上她,也是看中在她那有些耀眼的外表下一顆真摯的心。


    林公晚上從朝上下來,看見小堂上擺著一桌菜,雙眼閃過了一絲感動,這菜色有些讓他懷念,因為這都是他已經去世的妻子的拿手菜,而妻子將這些菜以手寫的形式全部傳授給了自己的女兒。


    當年小林氏就算再嬌氣,也會時不時的為父親做上一桌子好菜。


    自己的女兒為愛夜奔,林公以為這輩子都不能再吃到小林氏做的菜了,卻不料還能有今天。


    自小林氏回來以來,與林公見得並不多,如今她端著菜盈盈的走到林公麵前,讓林公有些恍惚,似乎去世多年的妻子走到了自己麵前。


    突然之間,林公擦了擦眼睛,那個在朝堂上權傾一世的國公,居然哭了。


    小林氏見林公老淚縱橫,才知道自己錯得有少,她跪在地上對父親說道:“父親,我錯了。”


    林公當年心中恨及這個女兒,可是看到她那張與妻子極為相似的臉,卻發不出火來,隻能連聲說:“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林公將小林氏扶了起來,兩人一起吃起這一桌的菜來,這麽多年,小林氏的手藝不減,甚至更加美味。


    林公一口一口,仿佛回到了過去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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