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正聽了這麽半天,才終於明白了林家的戲肉,隻怕林家想要的不是嚴懲柳家,而是名正言順的要林家的女兒和離,並要回外孫女兒而已。這件事對他來說並不難,又能賣林家一個麵子,何樂而不為呢?他咳了咳,到了旁邊的案子上,親手寫了兩封合離書出來,分別遞給了林公與柳宗。


    林公接了合離書,一目三行,滿意的點了點頭,而柳宗那邊卻白了臉,他指著合離書說:“什麽叫做我母親毒害了小林氏,小林氏被逼無奈和離?”那豈不是錯都在他這邊?


    大理寺正有些奇特的看了柳宗一眼,這人還是探花?當年他是怎麽考上的?隻怕是讀書讀壞腦子了吧,如今,他以為還有什麽權利能與林公去抗衡?“那要不然,我們公事公辦,直接將柳夫人判了罪?”一旦判了罪的話,隻怕柳宗自己,都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


    柳氏聽大理寺正要判她的罪,連忙對兒子嚎了起來,“還愣著幹什麽呢?簽了和離書好了,這樣的毒婦,留在家中還有什麽意思?”


    柳宗生平第一次有些怨毒的看了自己母親一眼,若不是她如此折騰,自己隻怕還能靠著林家的後台飛黃騰達呢,哪裏能到現在這個樣子?


    隻不過柳氏從來對兒子戾氣指使慣了,沒看到兒子的不滿,隻哼哼著說快點。


    柳宗握住了筆,在和離書上停了兩秒,最終還是寫上了自己的大名,而小林氏拿著毛筆卻很快的簽了自己的名字,她自由了。


    “好了,這事兒不就結了麽?你也帶著你的母親和妾室回去吧。”大理寺正輕鬆的說道,他這次給林家幫了忙,隻怕林家以後都會記得他了。


    “對啊,對啊,我們回去吧。”柳氏本來是癱在地上,如今大劫過後,奮力了站了起來,扯著自己兒子的手道。


    柳宗如夢初醒,點了點頭,心中閃過一絲失落,一日夫妻百日恩,難道小林氏就舍得他麽?


    正當他帶著柳氏、白氏走了幾步的時候,身後傳來了小林氏冷冷的聲音,“慢著。”


    難道是她後悔了?柳宗有些期盼的回過頭來,隻怕要和離這件事是林家做的主,小林氏是不願意的,如他們當年相遇一般,林家也是不答應的,可是到後來,小林氏還是擰過了林家啊。


    “你帶著柳家人,三天內搬出我的宅子。”小林氏說道。


    柳宗聽了,心中有些慌亂,搬出宅子,那他去哪兒呢?還沒等他說出口,柳氏便跳了起來,“喲,你和離了還想收回宅子?好狠的心。”


    “再狠不過於婆婆想獨占兒媳婦的嫁妝而毒害兒媳。”小林氏淡淡的說道,“京城有不少客棧可以租賃。”


    大理寺正見小林氏如此,連忙加了一句,“按大宣朝律法,和離了的婦人是可以將嫁妝要回來的。”呸,什麽人啊,吃人家的住人家的,結果還要毒害人家。


    柳氏聽了小林氏的話,如被刺了一陣的氣球,再也不敢說話,萬一將她抓進大牢如何是好?


    “我會派人幫思棋清點嫁妝。”在一旁沉默了許久的宇成濟說道,屬於小林氏的,他一點都不想留給柳家人。


    柳宗咬了咬牙,有些克製的點了點頭,“我好歹也是當朝的探花,難道還會貪了妻子的嫁妝不成?明日我便會搬出那間宅子。”


    “那就好。”小林氏點了點頭,連看都不想看柳宗一眼。


    柳宗垂頭喪氣的帶著自己的老娘與妾室出了應天府,他有些不明白,本來他還好好的等著升官的,怎麽就變成這樣了?


    “兒子,別怕,讓我們破了那毒婦的名聲,看她怎麽辦。”柳氏一路上念念叨叨,又恢複了鮮活的潑婦勁兒。


    若不是她,自己怎麽可能會是這樣?柳宗頭一炸,大聲對自己的母親吼道:“夠了。”


    柳氏被自己的兒子嚇得一抖,直接坐在了地上,“你居然這麽對我?想當年我是怎麽將你養大的培育成才的,你都忘記了?”


    柳宗有些嫌棄的看了坐在地上的母親一眼,又想起其他同僚的母親都是細聲細氣,十分講究禮節的,而自己的母親卻是如此模樣,難怪鬧得他家宅不寧。他自譽為翰林院的清貴,居然有一個這樣的母親,真是丟人。他徑直往前麵走,都不看柳氏一眼。而白氏在他的身邊,如一個隱形人,默默的,也沒有扶起柳氏。


    柳氏在地上打滾的聲音漸漸大了,又漸漸的小了,她灰溜溜的從地上爬了起來,跟著自己的兒子,若不是為了柳家的根,她也不至於毒害小林氏啊,他憑什麽怪她?她有些憤憤的想到。


    此日對柳家人來說,注定是一個難眠的夜,宅子裏的奴仆們大多是林家的人,聽到自己家的姑奶奶要和離了,自然是要回去的,當晚便開始偷奸耍滑,不肯伺候起人來了。


    柳氏在院子裏氣哼哼的罵了好一陣兒,卻沒有人理她。


    柳宗實在是心煩,便去了外室的院子裏躲得清閑。隻不過第二日,他也卻躲不過了,因為宇成濟信守承諾的帶了人來要回小林氏的嫁妝。


    柳氏在鄉間橫行,靠的便是一哭二鬧三上吊,可是如今她看到那些腰上帶著刀麵無表情的將士,卻不敢說什麽了。


    宇成濟不僅帶來了將士,還帶了黃嫂,黃嫂一向在柳宗與柳氏麵前笑眯眯的,但是說出來的話卻十分的不好聽了,“柳老夫人,我們小姐的嫁妝裏有不少金銀飾品,之前全是托您保管了,如今我們可要收回來了。”


    “什麽叫托我保管?難道不是通通給我了麽?”柳氏抱著包袱,有些警覺的說道。


    “當時我們小姐可是給的自己的婆婆。”黃嫂和顏悅色的說道,“隻不過如今麽…”


    柳氏平生最愛的就是這些金銀首飾,如今讓她拿出來,簡直像割肉一樣心疼,她有些求救的看了看自己的兒子,卻見柳宗連看都不看她一眼,於是便隻好拖拖拉拉的將包袱裏的金銀首飾拿了出來,遞給了黃嫂。


    黃嫂笑著看了一眼,對柳氏說道:“還有一對金耳環呢。”


    柳氏不情不願的看了黃嫂一眼,將耳朵上的那一堆金耳環取了出來,“你們小姐真摳門。”她諷刺道。


    黃嫂笑而不語,隻是將柳氏拿出的東西,收了起來。


    柳氏看了看這小院子,有些不舍,這院子好啊,她在老鄉中可是各種炫耀這個院子的。


    “母親,還看什麽呢?”柳宗在旁邊有些不爽利的說道,本來這個院子是他的,如今呢?都是他母親作死啊。


    白氏與柳蝶在柳宗身後,穿著來時的衣服,帶著來時的包袱,似乎一點都沒有變化,但是白氏那一雙含著火焰的眼卻被黃嫂看了去,出了什麽事,直接被夫君推出來頂罪的感受不好吧,如今她要如何呢?黃嫂笑了笑,柳宗的後宅隻怕不能平定羅。


    柳宗看了白氏一眼,眼中盡是不耐,可是白氏老老實實的並沒有他可以挑剔的地方,他且忍了忍,又看向了白氏後麵的秋寒。


    秋寒拎著一個小包袱,穿著素衣,一幅嬌弱的模樣,柳宗心中安慰,這後宅之中,還算有一個對他真心的。


    秋寒跟黃嫂對了對眼神,走了幾步到柳宗麵前,對柳宗行禮道:“夫君,我要走了。”


    “走?你走什麽?”柳宗大驚失色,她不是說過,最愛的便是他麽?


    “我的賣身契在夫人那兒,是必須要走的。”秋寒輕聲說道。


    “在小林氏那兒?”柳宗拍了拍腦袋,這才想起,他似乎從來沒有拿過秋寒的賣身契,“你身價幾何?我要將你從那個毒婦那兒買過來。”他的聲音有幾絲和煦。


    “三百兩銀子。”秋寒說道,雙眼收住了對柳宗的不屑。


    “什麽?你再說一遍!”柳宗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三百兩銀子。”秋寒重複道,一雙多情的眼睛看向了柳宗,“夫君真的願意贖我?”


    三百兩銀子?如今柳宗每月的銀子不過幾兩,他咳了咳,對秋寒說道:“先委屈你在那毒婦那兒呆著,等我…”接下來的話,他有些說不出口,三百兩銀子,能取多少個女人做妾了。


    宇成濟與將士們看到柳宗的這幅惺惺作態的模樣,心中不屑,這就是那些自覺清高的文人的卑劣模樣。


    秋寒點了點頭,溫柔的對柳宗說:“相公,我會等著你的。”以他的薄情性格,隻怕他這輩子都不會來贖他了。


    柳宗裝作情深意重的點了點頭,又對身後的柳氏與白氏說道:“走吧。”好在他養的那個外室有宅子,一家人總不會流落於街頭,想到此,柳宗的心就安慰了點,無論如何,他還有一個兒子呢。


    柳氏擦了擦淚,十分不舍的走出了小林氏的宅子,一步三回頭,她雖然隻住了幾月,但是卻真的將這宅子當做了自己的家一般,如今離開了,十分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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