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回到路口,聽得陰兵稟告,知曉沒人外出,畢竟是暴雨天,誰會現在出去呢?派人守衛,也是以防萬一罷了!不多時,王六郎也前來複命,方明大喜,又回首望了望青溪鄉,說著:“不久後,我等就要搬遷來此了……”


    這卻是他將祠堂積蓄了多年的香火願力一掃而光,鄉裏就是想要建立祭壇,也得從頭開始,大費力氣,而且祭壇新立,能有多少氣運庇護,張懷正已滅,一時間也找不到祖靈供奉。


    鄉周圍的孤魂野鬼得了機會,肯定有所動作,方明再將陰兵收回各村,那鄉裏立即就是群魔亂舞,到時除了供奉土地神外,還有其它的路走嗎?


    手下一時不明其意,但還是祝賀著:“恭喜主公!”


    方明看著手下恭敬之狀,又想到此行順利,縣裏的反應也有了準備,一時間,心下大快,看著遠方,喃喃自語,說著:“不過是些許風雨罷了!”


    祠堂內,張三對發生的大事一無所知,暴雨傾盆,自然沒誰會來祭祀,他也偷得浮生半日閑,買了點小酒小菜,到自己屋內獨酌,不多時,就有了醉意,摸回床邊倒頭便睡。破村的一刹那,他也感到心慌,但是酒意上頭,還沒清醒,就又躺了一會兒,待得殺得張青雲,張三卻是時常祭拜,念頭相感,這時就是心亂如麻,再也躺不住了,衣服也不穿,半裸著胸膛來到正屋。


    這一看,就如一盆涼水從頭潑下,冷汗直下,什麽酒意都沒了,隻見供桌最中間,張青雲的神主牌,已經龜裂大半,他一進來,帶起一陣風,那牌位,就這麽徹底散開,落在地上。


    張三這時兩腿發軟,他好歹看管祠堂多年,也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呆了半天,終於跳起,也不顧外麵的大雨,跌跌撞撞地向張家跑去,嘴裏直說著:“禍事了,禍事了……”


    到了張家,發現也是一團亂麻,不少人不打雨具,在大門口進出,一臉急色。他稟報了來意,等了良久,還是沒回應,終於抓住個相熟的小廝,問著:“我有要事,要求見老爺,怎麽這麽久還不見回應?”


    那小廝抹了一把雨水,看見是相熟的張三,就小聲說著:“還求見啥?老爺都沒了!”“啊!”張三大驚,幾日前才見過老爺,怎麽就這麽沒了。


    小廝打量下周圍,見沒人注意,又說著:“聽說是突發急病,當場倒在書房,就沒氣了,剛請了陳大夫,說是心疾發作,已死了多時了……”


    張三一陣恍惚,但還是說著:“那誰主事?我要見夫人!”


    小廝一陣狐疑,這情況,還求見,肯定有大事,就說著:“還有誰,張管家唄!倒是你,到底有啥事,跟我說一聲,我也好替你稟報啊,要是小事,那就趁早回吧,府裏亂成一鍋粥了,誰會管你啊?”


    張三無法,小聲在小廝耳前說了句,小廝一開始還沒聽清,說著:“啥啥……大聲點,雨這麽大呢!”


    又說了兩遍,終於聽清了,小廝臉上也變得雪白,這可不是剛才裝給別人看的,而是發自內心的恐懼,他哆哆嗦嗦的說著:“你別騙我,這可是……可是……大禍啊!”


    張三臉色一板,說著:“誰會挑這時來消遣你?快去稟報!”


    小廝魂不守舍的應了一聲,朝屋子裏走去。


    這時,張懷正臥室內,也是亂成一團,大婦張氏摟著兩個年幼的孩子,哭成淚人,周圍幾個小妾,也聚成一圈,哭哭啼啼的。張管家這時忙完手頭的事,又看著張氏如此,頓覺頭大。


    但還是說著:“夫人還請保重身體,這裏裏外外,千頭萬緒,還需夫人主持!特別是少爺和小姐,還需夫人照顧!”


    張氏和張懷正自幼定親,成親後雖說不上舉案齊眉,但也算夫妻和諧,有著幾分真情,因此哭得悲切,這時聽到這句,看看懷裏的孩子,也流著淚,惶恐不安,就定定神,止住了哭,安慰的說著:“孩子,別怕,有娘親呢!”


    有了心氣,身子就直了起來,恢複了幾分顏色,眼光一掃,特別是在帶著男孩的小妾身上停了一下,看得那小妾身子一抖,哭得更大聲了。


    張氏說著:“你們先在這陪著老爺,張管家,隨我去偏廳!”就拉起兩個孩子,和張管家一起來到偏廳中。就問著:“現在有什麽章程?”


    張管家看著夫人恢複幾分往日的威嚴,心裏也是一喜,以少爺小姐刺激,果然使得夫人重新振作,就說著:“夫人,這時還是得先將老爺入殮,再去置辦壽材,開設靈堂,派人報喪,待得大祭,再選好墓地,擇期入葬。”


    張氏臉上寒芒一閃,冷聲說著:“老爺身子一向健朗,從無體疾,這你也是知道的,如今去得這麽蹊蹺,你卻主張盡快入殮,到底是何居心?”這聲音,就帶著寒意。


    張管家猛得跪下,額頭磕得烏青,說著:“夫人啊!老奴也知老爺去得蹊蹺,怕不是有人暗害,可如今卻沒有確實疑犯,如果告到縣衙,夫人可知會有何後果……”


    不待夫人發問,就繼續說著:“縣裏下來調查,若發現老爺是人暗害,那最有可能的凶手,還是張府之人,到時就得隨便拿得幾人下獄,便是夫人少爺,也有嫌疑!”


    看見夫人冷笑,又說著:“當然,肯定不是夫人少爺幹的,可縣裏就算不拿人下獄,也得過堂,一過堂,那事事都得打點,老爺若在,還行,可老爺不在,縣裏有些關係,也不頂大用,倒是張家這些年來,被老爺打理得好生興旺,縣裏就沒人眼紅?”


    說到這裏,張氏就若有所思了,張管家的聲音裏似乎帶上了寒氣:“老爺這些年下來,也結了點仇怨,難保不趁張家隻剩孤兒寡母的時候下手,萬一碰上心黑點的縣令,判了張家人謀害家主,乘機罰沒家產,那就是破家呀!雖然縣令魏準,聲譽還算不錯,但也不可不防……”


    張管家說著:“所以,這事,不能報官,必須私下請人前來查看,老奴發誓,必定查清原委,為老爺報仇!”又是頭磕下,砰砰作響。


    張氏凝神想了一會,聲音才變得柔和,說著:“是我之前錯怪你了,起來吧!”


    張管家謝了,站起身,又說著:“當前除了這事,還有一事最為重要,那就是老爺的裏正之位!這才是張家的根基。”


    張氏一驚,問著:“這不是有雲兒嗎?難道也有人動心?”


    張管家苦笑,說著:“少爺才十一歲,按古禮,也是十五成年,還差了四年呢,這裏正位子,不能空著,張氏一族,可有不少人呢!”


    張氏咬著牙,說著:“不能去縣裏疏通嗎,多使點錢,讓雲兒繼位,大不了,我先給他管著!”…


    張管家苦笑更濃,說著:“裏正雖隻是司吏,也管著一鄉,關係重大,要不是太祖怕官給得太高,縣裏掌控不了,還得再向上升。如此重要的一職,怎麽可能讓現在的少爺當上,不怕之前何家典史那事?至於夫人代管,說句大不敬的話,這可不是皇位,沒有太後攝政的規矩……”


    張氏一驚,知道自己孟浪了,就說著:“依你看,該咋辦?”


    張管家低頭一想,再抬頭時,就有了主意:“還是得使銀子,不過不求少爺繼位,而是要有承諾,新裏正隻是代管,到了少爺成年,再還給少爺,這事最好立下文書。”


    當然,吃下嘴的肉,還想別人再吐出來,張氏和管家都沒這心思,可有了這承諾,就有了名分和大義,以後來爭這個位子,就名正言順,要少不少麻煩。


    張氏點點頭,突然感到有些疲憊,但還是強打精神,說著:“你說的不錯,就這麽辦吧……”


    還想說什麽,就見到一個小廝半滾半爬地進來,嘴裏直念叨:“禍事了,禍事了……”


    張管家眉頭一皺,就想將他趕出去,不想小廝看到夫人和管家,猛地上前,跪在地上,磕磕絆絆的說著:“夫人,不……不好了,禍……事了……”張管家上前踹了一腳,罵道:“不長眼的東西,有啥事能比老爺的事還大?還不快滾?”


    小廝挨了一下,說話反而利索了,但還是蒼白著臉,說著:“夫人,管家,看管祠堂的張三來報,說是先祖張青雲的神主牌無故碎裂,怕是……怕是大事不好了啊……”


    “什麽?”張氏大驚,幾有點想暈眩的感覺,狠狠給自己揉了揉人中,才有著力氣,說著:“你……再說一遍……”


    小廝磕頭,說著:“先祖張青雲的神主牌……沒了……張三就在外麵,夫人可去問他!”


    “我,我要親自去看看……”張氏強站起身,一旁已經驚呆了的管家也清醒過來,趕緊叫來幾個丫鬟扶著,又派人打著傘,到了大門,張三跪下,哭著稟報:“昨個還是好好的,誰知我剛才去看,就……就碎了。”


    張氏這時也沒心思聽,被攙扶著和張管家來到祠堂,進了正屋,隻見正中間的神主牌碎了一地,頓時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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