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舞,小舞,今天有你愛吃的青江菜和綠豌豆……咦,我該不會走錯房吧?”


    滿頭露水的韋長風倒回去瞄瞄病房號碼,原本的興致勃勃變成狐疑的神色,一再對照半躺在床上看書的身影和門板上的數字。


    不會吧!他才回去洗個澡,睡個覺,買個早餐回來而已,怎麽世界變化這麽大?


    走近一瞧是個少見的美人兒,若是往常他必發動舌蓮花的獵豔手法,誓要把此等絕色弄上床,趾高氣昂地四處炫耀。


    可奇得很,自從遇上妙舞以後,再美再媚的女人脫光衣服也引不起他一絲絲波動,好像入定的僧侶視若無睹。


    “為了你的小命著想,我建議你退後兩步。”這是肺腑之言。


    她不殺生,也不希望有人因她而亡。


    不聽話的韋長風不退反進。“你是誰?”


    “胡蝶。”


    蝴蝶?


    “你在這裏幹什麽?”


    “你說呢?”這書挺有趣,基因可以複製?


    “我就是不知道才問。”


    “等人。”


    在病床上等人?多奇怪的邏輯。


    “美人兒在等誰呀!我可以效勞嗎?”


    “等我。”


    “喔!等你……”他突地往後跳。


    “你……你……你打哪來呀!”像鬼一樣無聲無息。


    “廁所。”


    “我說衛大總裁,人嚇人會嚇死人的,你懂不懂?”莫名其妙的躲在廁所嚇人。


    咦!不對,他不是去了蝴蝶穀,怎會出現在醫院的……,廁所,一個古怪的地方。


    “垂涎別人的女人會死得更快,沒人教過你嗎?”該死的色胚子。


    “我哪有垂涎……”韋長風驀然覺得不對勁,比比床上的美人。“她是你的……”


    “女人。”


    “我沒同意,是他自行決定。”頭未抬,胡蝶浸淫在書中世界。


    “蝶兒,看你的書。”


    她微微地挑挑眉,不署一語。


    “喂!兄弟,你該不會真從蝴蝶穀找來一隻蝴蝶吧?”他玩笑地打趣。


    “她的確來自蝴蝶穀。”看著她,衛森冷肅的眼盈滿柔意。


    “嗄?!你可別耍我。”詫愕的韋長風有一絲怔色。


    衛森迷戀地凝望佳人專注的側麵。“我找到夢中瞳眸的主人,就是她。”


    “藍秋灩怎麽辦?”他脫口而出,來不及考量跟前的“傳奇”。


    “藍秋灩!?”胡蝶分心地抬頭望望兩個雙唇緊閉的男人。


    顯然他們不願告訴她答案。


    “不許算,蝶兒,過一陣子我把事情解決了再告訴你。”手快的衛森及時覆住她彈算的指頭。


    “專製。”


    他笑笑地親密一吻。“我的優點。”


    若不是專製奏效,她不會聽從他的說服搭乘他的車北上,而是利用夜深人靜時展翅一飛,悄悄地來探望她的小孤女。


    即使她口中不承認自己是蝴蝶仙子,但是不經意的表現已泄露真實,隻是大家都不點破,收放在心裏明白。


    她不說,他也不勉強,就當是兩人公開的秘密。


    他知道她對他是有情的,隻是還有些心結在掙紮,假以時日必會自解。


    聰明自持的女人不輕易獻心。


    “天呀!世界末日來臨前的預兆,你居然會笑……哎喲!幹麽打人。”真失禮,當他的頭是鑽石嗎?


    “我不能笑嗎?韋副總。”衛森在他鼻前揮動拳頭。


    他哪敢說不能。“我隻見過你冷笑,見怪自然驚奇。”


    “驚奇?”他眉一揚地坐在胡蝶身側挽著她。


    “呃!口誤,是驚喜才是。”韋長風捏了一把冷汗輕籲。


    “嗯!公司的事你處理得怎麽樣?”好香,他的蝶兒是隻香蝶。


    “公司的事……”


    他頓時眼冒問號。“你沒回公司嗎?”


    無空飛來一朵烏雲,打雷兼閃電地停在韋長風頭頂,他猶不知死活。


    “長風,我記得離開前把公司運作的棒子交在你手中,莫非我前腳一走,你後腳馬上用在女人身上?”


    “我……呃……我很認真的坐了兩天的辦公室……然後一時捺不住就……兜風。”他說得很……


    “你的風流性子幾時能改,不把公司搞垮太對不起你的浪子心性是吧?”衛森嚴厲地一眼。


    “冤枉呀!衛青天,我的自動休假是有適當理由的。”別再扣他薪了。


    上回為了和金發波霸廝混一夜,結果和德國廠商簽的合約因此泡湯,即使他腦筋動得快,簽下日本長陵會社的訂單,還是被罰減薪半年。


    半年薪水不多不少剛好一百二十萬,害他少送了些禮物給女伴,承諾也縮了水,法國大餐變成路邊攤。


    “說。”


    “我撞了人。”


    “撞了人?!”是巧合吧!


    衛森自欺地當他走錯房,精神科在三樓。


    “能不能問一下,原先住在五○七號病房的女孩哪去了?”總不會被趕走了吧?


    韋長風懷疑的眼神完全落入胡蝶眼底。“是你撞了她?”


    她?“你是指小舞?”


    “嗯哼!”她不做正麵回答。


    “我是為了閃一位孕婦才撞上一心救狗兒的她,你能告訴我她在哪裏嗎?”他想他們指的是同一人。


    她們身上都散發一種神秘的靈氣。


    “的確是妙舞的作風,她一向衝動重於理智。”先做了再說。


    妙舞仗著有她在身後護持,總是天不怕他不怕地橫衝直撞,這回是吃到苦頭了。


    “你是小舞的……姐姐?”長得不像的姐妹比比皆是,但是兩人同樣出色得讓人驚歎。


    衛森惡笑的說:“不,是姑姑。”


    若他喜歡上小妙舞,在輩份上可要矮上一截。


    “姑姑”驚訝的韋長風兩眼微瞠,靠近他小聲地問:“拜托,金庸小說看多了是吧!姑姑是楊過的老婆。”


    “你說錯了,這位蝴蝶姑姑是我老婆。”衛森霸道地在她發間落下一吻。


    “兄弟,別整我了,我知道在公事上多有怠忽,可耍弄我並不好玩。”哪有那麽年輕的姑姑,又不是小龍女再世。


    “蝶兒真是妙舞的姑姑。”瞧他呆滯的表情真是過癮,敢褻職玩女人。


    胡蝶難得調皮的朝他一笑,“論輩不論歲,你不曉得我很老了嗎?”


    “呃……姑……”他叫不出來,麵對一位比他小很多的美人兒。“小舞呢?”


    “她去拆石膏。”


    “拆……石膏?你有沒有說錯,她才上幾天石膏,還不到拆的時候。”韋長風當她說著玩。


    啊!糟了。


    暗自懊惱的胡蝶瞄了瞄衛森,昨夜她就治好了妙舞的傷,趁著他體力不濟睡著時,化為七彩鳳蝶飛向醫院上方,將與妙舞有關的人進行深度催眠。


    百密總有一疏,她沒把撞妙舞的人算計在內,一切全破功了。


    “蝶兒,你背著我做了什麽事?”連他都瞞,這隻妄為的蝴蝶。


    “我……沒有。”她絕口否認,乘機在韋長風眼前灑下一把銀粉。


    衛森抓住一小撮粉末。“還想騙我。”


    “那是蝴蝶翼上的磷粉,你要送我進實驗室解剖嗎?”她挑釁地一笑。


    “你……”他根本生不了她的氣。“你對他施了什麽法?”


    “催眠。”


    “讓他相信妙舞的傷一夕痊愈?”他看過她治療,傷口很快的縮口結痂至無痕。


    像神奇的魔法,手一滑過就泛起白光,一瞬間醜陋的傷口光滑平細,如同未曾受過創。


    “是錯亂他的時間感,以為到了拆石膏的日子。”除此之外,一切記憶照舊。


    衛森寵溺地啄吻她的唇。“這次我可以原諒,以後不準將我排除在你的思維之外。”


    “專橫,你連我的所思所想都要霸占。”略顯嬌態的胡蝶輕捶他胸口。


    “隻要是你的所有,我都要剽竊地占為己有。”這是他霸道的愛。


    “哼!好大的胃口,你絕對會吃不消。”心中有股甜蜜,她慌中藏悅。


    他佯裝饑餓地推倒她。“我現在就吃了你。”


    中了蝴蝶磷粉會失去知覺十到二十秒,清醒的韋長風就瞧見兩個交纏的男女在病床上翻滾,好友像僵屍一樣又啃又咬小舞的……姑姑。


    他很想大方的走開,可是醫院畢竟是所謂的公共場合,並不適合情人“打架”。


    “咳咳!你們的養眼秀收不收門費?”他可以充當收票員。


    咒罵不已的衛森不甘願的一瞪。“非禮勿視你懂不懂,識相的人通常會自動回避。”


    “唉!益友難當,我是為維護你三十幾年來的貞操而留下。”他故意裝成一副悲壯的模樣。


    胡蝶一聽,咯咯地笑不可支。


    “韋、長、風,你最好祈禱‘自動休假’這幾日公司沒出紕漏,否則……我會讓你過不了年。”


    “喂!你這是惱羞成怒。”他的年終獎金和紅利……好狠。


    衛森冷笑地一挑唇。“你幹脆說我公報私仇,我一定會好好地‘慰勞’你。”


    “嗚!我死定了。”他為何要那麽多話,應了“禍從口出”的名言。


    “誰死了?是不是我認識的人,要不要去上香,白菊好還是劍蘭?”不知情的胡妙舞蹦蹦跳跳地跑進來,一副健康寶寶的模樣令人會心一笑。


    韋長風抓住了機會往她肩上一偎。“小舞,他欺負我。”


    被點名的衛森冷冷一瞥,不理會他的裝瘋賣傻。


    “去,要吃豆腐高明點,你很重那!”大男人撒嬌怪惡心的。


    “我是在訴苦呐!你都不同情我是弱勢族群。”好冷淡,居然還推他。


    胡妙舞好笑地拍拍他的手,敲敲他的腿。“等你四肢皆殘的時候,我會樂意捐箱口香糖讓你去地下道賣。”


    “嘖!我最愛的這張小口幾時變得這麽毒,要陪我一起賣口香糖嗎?”韋長風,不改風流地劃劃她的唇瓣。


    “你當我們是殘障二人組呀!要斷腿自己去,別找我。”她會施舍一張草席。


    “沒義氣。”他一手勾住她的頸項拉向懷抱。


    掙紮不開的胡妙舞用力踩他的腳。“有義氣的人全下地獄了。”


    一吃痛,他不得不放開手中的群鳥,讓她飛向“姑姑”的身側。


    “蝶姑姑,我好了,咱們回家吧!”她指的是胡蝶為她求學方便買下的公寓。


    金錢是她們最不匱乏的物質享受,縱使不像常人一般工作,蘊藏在地底下的寶物是取之不竭。


    表麵上她們並不富有,其實是最有錢的人,一切隻在貪與不貪的一念之間。


    “嗯!好。”


    “等等,你們要回哪個家?”衛森和韋長風不約而同的發問。


    蝴蝶穀?


    “當然不是,我們在台北有房子。”不設防的胡妙舞傻傻的回答。


    “嗯!很好。”


    “很好?”怎麽她有種不安的感覺?


    “長風,你不想被扣薪吧?”


    他眨眨眼大聲的回道:“我一向不和錢作對。”


    “好,她是你的了。”沒道義的衛森順手一推,將胡妙舞推入狼口。


    “謝謝。”把她摟得死緊的韋長風可愛極了這軟綿綿的“賞賜”。


    “你們別太過份,我是人耶!”討厭,她又不是係上蝴蝶結的禮物。


    “小舞,乖,我們回家。”韋長風不給她反對的餘地,半抱半摟地把人擄走。


    “姑姑,救命呀!搶劫……”胡妙舞突然沒了聲音,隻發出模糊不清的唔唔聲,畫麵可想而知。


    搶劫。


    真有他的。


    衛森擁著若有所思的胡蝶走向另一方,他的家。


    ****


    挑高的樓中樓矗立在高級社區的一角,二十四小時定點巡邏,年輕力壯的警衛三班輪流守衛大門口,中庭有個小型花園和假山,還有個尿尿小童的噴水池。


    每幢建築的外觀都略微不同,針對客戶的喜好和個性加以多元化。


    花得起大錢的住戶可以擁有私人庭圈及超大車庫,定時有專人清洗遊泳池和照顧花木。光是一個月的管理費,每戶都得納上好幾萬台幣,完全是高收入階級才負擔得起,自然得以享有更私密的高級享受。


    有些企業家在此置屋藏嬌,有些大官怕被查身家密名購樓,千金小姐要獨立不想被打擾,有錢夫人養小白臉怕曝光,星月社區都能提供最完善的保護措施。


    而選擇與寂寞為伍的衛氏企業總裁衛森,就住在這裏,不過現在他已不再寂寞了。


    “為什麽你肯讓長風帶走妙舞?”令人匪夷所思,百抽不得線頭。


    “因為那是你的意思,你反問得好矛盾。”胡蝶啜飲著淡雅花茶,無事人一般懶臥長沙發。


    衛森兩眼一橫玩著她白玉般的腳趾頭。“不要敷衍我,你一向很疼妙舞。”


    “也許他們有緣吧!”她笑而不宣。


    “蝶兒,長風是個浪子,你不擔心他辜負妙舞?”中間還夾著他善妒、跋扈的妹妹。


    “凡是萬物都有相生相克的天敵,他討不了便宜。”紅線已牽。


    他若有所悟的摳摳她腳底。“你是說他栽定了?”


    “別撓,會癢。”她縮縮腳趾發出細微笑聲。


    “蝶兒,透露一些。”他輕聲誘惑著。


    “該來的總會來。”她頗負禪機地搖搖食指。


    天機豈能輕易泄之,欺天矣!


    “你算過他們的姻緣才敢放心吧?”他大致可以猜到她的心思。


    “別太自作聰明,有緣份還要用心維護。”她可以算盡天下人的姻緣,唯獨算不出自己的命運。


    姻緣雖是天定,然月老照簿牽紅線隻是工作,不保證白首到老或恩愛一生。


    人心若執意種惡果,天賜的良緣也會糾成千千結,在彈性疲乏的空隙中驟然斷裂,從此人各西東,緣絕情滅不相見。


    成事在人,謀事在天。若要一生執手偕老,靠的是兩人一心的嗬護,相扶相持地互相體諒、包容,讓姻緣線堅固無比,發出炫目的七彩光芒。


    天地間最美的色彩是堅定的愛,連神佛都無法斷,所以有“人定勝天”一說。


    “那你說我們有沒有緣份?”衛森不安份地嗬著她小腿肚。


    胡蝶困惱地瞅著他瞧。“我就是算不出來才煩惱。”


    “別惱了,把一切交給我,三分神助七分自助,你要相信自己。”已知的未來還有什麽挑戰性。


    預知隻會自尋煩惱,他寧可無知地過日子,不願照著既定的命運走,人該有選擇生活的權利。


    “真希望我有你一半的樂觀。”無知其實是最快樂的,死亡也不會有痛感。


    “我的傻蝶兒,凡事別想得太悲觀,我是你永遠的依靠。”衛森深情的道。


    她動容的吻上他的唇。“好好抓牢找;別讓我從你手中飛走。”


    “我抓住了,你再也飛不走。”他緊緊地擁抱著她,綿密的吻直落。


    “告訴我,你用什麽抓住我?”頭往後仰,胡蝶露出雪嫩細頸方便他吮吻。


    “我用心編成絲,纏住你的腳,我以愛織成網,困住你欲高飛的靈魂,我拿生命化成剪,狠絕地裁了你羽翅,無足、無翅、無魂的你還能往何處去。


    “除了待在我懷中,任性地當我的蝴蝶,你哪裏也去不了,我的蝶兒,我的愛。”


    “你好惡劣,難怪我的翅膀好重,怎麽張也張不開。”原來被他的愛網住了。


    眼中微泛水光,胡蝶將身子偎向衛森懷抱,雙腕纏著他寬厚背脊,像隻美麗的蝴蝶棲息在花心,自由地探蜜覓食。


    愛,也可以是簡單的。


    以前她想得太多了,化易為繁,蝴蝶既然可以幻化為人,為什麽不能與人相戀呢?


    她想通了,萬物的本質都一樣,隻要有愛。


    “我可以愛你嗎,蝶兒。”衛森的眼中閃著不容誤判的欲望。


    “你不是很專製,何必假惺惺的穿上人的皮相。”即使是人,也難免有獸性。


    他當她是應允,抱起她住房間走去。“我要啃光你的肢體。”


    “是嗎?”她有些處子的慌然。


    “不要怕,我會盡量地放柔不弄疼你。”他輕手地將她置於大床中央。


    胡蝶突地伸直手臂阻止他親近。“藍秋灩和你是什麽關係?”


    “嗄!”他僵了三秒坦白無偽的回答,“她是我的未婚妻。”


    “未婚妻?”多遙遠的字眼。


    他連忙補救地插上一句。“即將卸任的未婚妻。”


    “無情的男人。”拆散人間的姻緣不知有罪否?


    “因為我愛你。”情全給了她,所以無情。


    她眼含愛意地拉下他的頭。“愛我吧!吾愛。”


    “蝶兒”


    一俯身,衛森掀開胡蝶的彩衣,還諸完美的女性胴體,在他身下是一具無暇白玉嬌軀,屬於人類。


    在彼此的愛中,人與蝶奏起古老的樂章,他們用美麗的雙翅飛向高音處,低吟淺唱的旋律交織著,往心的盡頭奔去。


    風,傳送著一個消息……人、蝶結合了,


    在夜的見證下。


    天空的星辰特別閃亮,白胡的老叟拄著拐杖笑咧了嘴,絲絲紅線飄動著。


    ****


    蝴蝶穀裏,有株梅樹嗚咽的哭泣著。


    “死蜜蜂,臭蜜蜂,都是你害的,我找不到小姐了……嗚……”


    “黃蜂不是蜜蜂,品種不同。”


    不會安慰人的黃蜂淡漠地站立一旁,眼底流露出憐惜和寵溺,深沉而綿長。


    “我管你黃蜂、蜜蜂,還我小姐啦!人家要小姐……”小姐好無情,走時也不知會一聲。


    “我不行嗎?”


    梅兒猛地一梗氣忘了嗚咽。“你……你在說什麽?”


    “我不能代替胡蝶嗎?”他刻意放柔聲調,顯得有幾分扭捏。


    “小姐是小姐,你是你。”她哭得太傷心,聽不出真心。


    “呃,我……我……我喜歡……你……”短短一句話他說得生硬無比,好像有人拿刀逼他。


    “騙人騙人,你就會欺負我,嗚……你最……嗚……討厭了……”她聽了以後放聲大哭。


    女人通常愛說反話,明明心理有那麽一點意思,卻逞強不予承認,說出違心話語。


    一直以來,乖巧的梅兒一碰上黃蜂就會非常無理性地任性一番,無理取鬧地挑剔他的一心包容,處處找他麻煩不罷休。


    像是小兒女間的打情罵俏,她很清楚他的退讓、縱容,但是仍忍不住要惡言相向。


    或許是為了保護曾受過傷的心,所以不惜傷害人。


    “梅兒,別哭。”


    “我偏要哭怎樣?”最好水淹蝴蝶穀。


    黃蜂無奈地攏梳她的發。“我會心疼。


    “心……心疼?”


    “你以為我為了誰留在蝴蝶穀?”


    “我哪會知道,蝴蝶穀靈秀氣傑,適合修煉道行。”不過她隻是株不成氣候的小梅精。


    “我是為你停留。”他決心坦誠。


    耗了一、兩百年,不該再讓她逃避不去。


    剛認識她時,她已是某戶人家的愛妾,正處於新婚的甜蜜期,他因而黯然引退不願打擾其幸福,回自己的王國推備擇後選妃,哺育下一代。


    就在大婚前他突然心緒不寧,不放心地想去看她最後一眼,誰知隻見到一堆焦黑的枯梅技,他幾乎心魂俱裂,無心婚事。


    後來在風的傳話中,他才得知她六神未滅,賦予梅枝上等候重生。


    於是,他拋下即將成為他妃妾後妻的母蜂們前往蝴蝶穀,就為迎接她的新生。


    “你又在騙我,你隻會欺陵我。”梅兒輕聲的啜泣。


    “舍下自己的王國,不顧眾多蜂民的生計,我的心意你還看不透嗎?”黃蜂的語氣透露萬般柔情。


    “壞蛋,你是大壞蛋,為什麽不早說。”她哭著捶打他胸膛。


    “因為你的心受傷了,我等它痊愈。”愛她是唯一選擇。


    梅兒的心叫他的深情給軟化了。“傻瓜,你總是悶不吭聲,誰知道是不是我自作多情。”


    一陣喜悅湧上黃蜂的心頭,他不再壓抑自己的情感擁她入懷,花雨般的吻落在她酡紅的臉上。“我愛你,梅兒。”


    她略顯嬌態地輕瞠。“以後不許惜字如金,罰你每天要說一千句的話。”


    “一千句?!”太為難了吧!一天十句已經是極限。


    “你不愛找?”她嘟著嘴,語含笑聲。


    “愛。”他苦笑地俯在她耳旁訴說無數次的愛。


    一朵燦爛的梅花倏地開放,依偎在他懷中聆聽鼓噪的心跳聲。


    原來,愛也可以是幸福的。


    不再有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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