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段誌宏答應一聲,帶著鄭氏離去。


    李建成被單獨關在天牢最裏麵一間,這間牢房是專門用來關押犯了重罪的皇室子弟,李建成成為大唐開國以來,第一個被關在這裏的皇子。


    前日還是東宮太子,今日卻淪落為階下囚,世事從來都是這般無常。


    天道猶如一張巨大的棋盤,而人就是一顆顆棋子,拚命想要掌控自己的命運,卻總是被無形的天道所擺布,無法掙脫,確實來說,是無從掙脫。


    李建成胸口的傷,早在他被關入天牢的那一天,李世民便命禦醫來看過了,為他敷藥包紮,經過數日的休養,已是好了許多。


    李建成醒過來,知曉李世民已經被冊立為太子後,就再沒有說過一句話,整日隻是呆坐於牢中。


    段誌宏示意獄卒打開牢門,對鄭氏道:“他就在裏麵,進去吧。”


    鄭氏點頭走了進去,她望著背對著自己而臥的李建成,涼聲道:“牢中的日子,還習慣嗎?”


    鄭氏的聲音令李建成身子一僵,緩緩轉身坐了起來,在借著牢中微弱的光線看清鄭氏後,那張陰柔的臉龐扭曲如惡鬼,“賤人,你還有臉來見我?!”


    鄭氏緩步走到他麵前,居高臨下地望著李建成,“我為何沒臉來見你?”


    李建成撐著用簡易木板搭成的床板,起身惡狠狠地盯著鄭氏,“我是你相公,你卻幫著李世民來害我,難道還有理了嗎?!”


    聽著他的話,鄭氏吃吃笑了起來,良久,她一斂笑意,冷顏道:“你現在記得是我相公了,之前呢?這麽快就忘了嗎?可是我沒有忘,李建成,這是你的現世報!”


    “賤人!”隨著這句話,李建成狠狠一掌摑在鄭氏臉上,那張蒼白的臉頰上頓時浮現出五道鮮明的指印。


    段誌宏與獄卒沒想到他會突然動手,想要阻止已是不及,獄卒喝斥道:“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動手打人,以為自己還是東宮太子啊!”說著,他對鄭氏道:“夫人,要不要小人把他的手鎖起來?”


    “不必了!”在獄卒退下後,鄭氏撫著臉頰,徐徐搖頭道:“李建成,你還真是一點沒變,認為所有事情都是別人的錯。”說到此處,她深吸一口氣,“不錯,我是背叛了你,但不應該嗎?你捫心自問,我嫁予你為妻十年,你正眼看過我幾回,季氏進門之前也就算了,雖然你對我沒有多少感情,但至少保持著夫妻之間應有的尊重;可是這一切,在季氏進門之後,就完全變了,你偏寵她,將我這個嫡妻擱在一旁也就算了,可惜你居然將李承宗的事情怪到我頭上,以為是我害他!”


    “難道不是嗎?”麵對李建成的反應,鄭氏冷笑不止,“李建成,你就是一個人渣!”


    她深吸一口氣,道:“不錯,我確實不喜歡季容,可李承宗是你的長子,是你的血脈,我從來都是疼他如己出,從未有過任何加害之意,至於那個阿月,我根本就不認識。”


    李建成根本不相信她的話,“那童嬤嬤的家人呢,你也不認識嗎?”


    “不錯,是我利用童嬤嬤的家人逼她認下這件事,逼她自盡,可我有別的選擇嗎?若不如何,怕是那個時候,你就已經廢了我!”


    “還有季容假孕那樁事,我更是毫不知情,可你不問青紅皂白就要廢我,雖然陛下將此事攔了下來,可是你卻從此對我不屑一顧,四年,李建成,整整四年,你從未來看過我,連除夕家宴也不讓我出席,任由我淪為東宮乃至整個皇室的笑柄;既然你不念夫妻之情,我又為何又念?”停頓片刻,她吃吃笑道:“鶯兒,嗬嗬,李建成,她是你的嫡長女啊,你居然給他拿一個扁毛畜牲來做她的名字,你知不知道,每一次,我想起這個名字的時候,心裏有多恨,從那個時候起,我就發誓,我一定不會與你罷休;李建成,你有此下場,皆是你寵幸奸妃的報應,活該!”


    “賤人,我殺了你!”這般說著,李建成伸手欲掐鄭氏脖子,卻被後者攔下,“殺我?你有這個能力嗎?”


    李建成畢竟重傷初愈,沒什麽力氣,隻能恨恨放棄這個念頭,改而道:“你以為背叛了,李世民就會放過你嗎?嗬,我告訴你,他這個人最擅於背信棄義,鄭觀音,你絕不會有好結局!”


    “看著你登上帝位,成為大唐皇帝,就會有好結局了嗎?”不等李建成言語,她已是搖頭道:“不會,你隻會廢我入冷宮,然後將季容那個賤人捧上後位,立她的兒子為太子,我的承道與鶯兒,莫說是立足之地,怕是連性命都沒了!”


    “李建成,其實最擅於背信棄義的那個人是你,你背棄了與我的夫妻之盟,背棄了與秦王的兄弟之情;最可笑的是,你與秦王做了三十年兄弟,竟然連他是一個什麽樣的人都不清楚,由始至終,秦王都沒有想過要害你,是你嫉他軍功,妒他才能,屢屢要置他於死地,結果害人反害己;甚至可以說,是你一手將他推上了太子乃至皇帝之位!”


    “不是!”李建成厲聲道:“是他處心積慮要奪我太子之位,是他害我如此!”


    “你真是無可救藥!”說著,鄭氏冷冷道:“想不想知道,那一日,我答應襄助秦王的條件是什麽?”


    “是什麽?”李建成死死盯著她,心中浮起不祥的預感。


    鄭氏嘴角揚出一抹冰冷的笑容,“是季氏與她兩個兒子的性命,從這一刻起,他們任由我處置,你說,我要怎麽折磨他們得好?”


    李建成雖然生性冷漠,但對季容卻是有真感情的,一聽這話,他急忙道:“你若敢傷他們母子,我必不饒你!”


    “不饒我?”鄭氏好笑地道:“你倒說說,要怎麽一個不饒我法?”


    李建成悲哀地發現,自己現在根本沒有威脅鄭氏的資本,好一會兒,他方才咬牙道:“我就算死,也必化為厲鬼,令你不得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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