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這話,少年連連道謝,至於李世民,則一直思索送來玉佩的人,能夠送出這等玉佩者,非富即貴,這樣的人,自己倒也認識不少,但並無人在洛陽;最奇怪的是,既送了禮來,怎會連名字也不留一個,仿佛……並不想讓自己知道他的身份,慢著,他……她……


    李世民眸光一動,難道……是韞儀?沒有人能夠回答他的問題,這件事終歸是成了一個謎。


    五月的一日,一名宮人來到洛陽杜府中,奉韞儀之命,請杜如晦入宮,杜母聽了之後,笑道:“這位公公,最近太仆寺多,如晦他常忙到很晚才回來,恐怕無暇入宮,還請您回去與公主說一聲,改日再傳。”


    宮人搖頭道:“臨行之前,公主吩咐了,今日一定要請杜公子入宮,請杜夫人派人去太仆寺叫杜公子一聲,讓他先將手上的事情放一放,公主可一直等著呢。”


    杜母無奈地道:“那好吧。”在送走了宮人後,她臉色倏然一沉,朝宮人離去的方向啐了一口道:“虧得她還有臉來叫咱們如晦入宮,這些日子她將咱們害得還不夠嗎?說她是個掃把星真是一點都沒錯。”


    杜父在旁邊聽到她的話,道:“你就少說幾句吧,公主也不想這樣的,怪不得她。”


    一聽這話,杜母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尖聲道:“什麽怪不得她,要不是她,如晦會得罪崔家嗎,我們全家會三番兩次遇險嗎,上次我的手差點就摔斷了。”


    數日前杜母去廟裏上香,求菩薩庇佑家人平安,結果在回來的途中,兩邊的車轆轤突然就鬆開了,車廂直接摔落在地,將杜母嚇得魂不附體,一隻手在支撐的時候拗了一下,疼痛異常;事後請了大夫看,說雖然骨頭沒斷,卻傷了筋脈,至少得休養兩三個月才會好,且極可能落下病根。


    杜父勸道:“那件事未必就是崔家做的,或許真的是意外呢。”


    杜母瞪了他道:“哪裏有這麽多意外,難道如晦在山中遇到那些蒙麵刺客也是意外嗎?”


    杜父歎了口氣道:“事情已經這樣了,你就算再生氣又能怎樣。”


    杜母沒好氣地道:“我隻想如晦離那個什麽公主遠遠的,誰知什麽時候又會遭她連累。”


    杜父嘟囔道:“你之前不是還一心想讓如晦娶公主嗎,這會兒卻又說要離著遠點了。”


    杜母柳眉倒豎,盯著他道:“你這是在怪我了?我以前哪知道她命那麽硬,克了一個又一個,總之與她扯上關係的,都沒好下場;偏偏如晦是一根筋,都這個樣子了,還不知離得遠一些,依舊像以前一樣三天兩頭進宮,真是氣死我了。”


    “就算咱們現在與公主劃清界線,怕是也來不及了,如晦之前做的事情,已是將崔家給得罪死了。”


    杜母被他說得心煩意亂,“那你倒是說說該怎麽辦,由著崔家折磨甚至是殺了我們嗎?”說話間,杜如晦走了進來,杜母低聲道:“待會兒你幫我一起勸勸如晦,讓他今兒個不要進宮了。”見杜父沒出聲,她不悅地道:“聽到了沒?”


    杜父為難地道:“公主剛才不是說了嘛,讓如晦一定要進宮,推不得。”


    “我們推不得,如晦未必推不得,總之我現在半點也不想讓如晦見他。”說話間,杜如晦已是到了近前,揖了一禮道:“父親,母親,今日可都還好?”自從崔家幾次針對他們後,杜如晦每次從太仆寺做事歸來,第一句話必是問府中安好。


    杜母頷首道:“今日一切皆好,你不必擔心。”


    “那就好。”杜如晦放下心來,轉而道:“我剛才遠遠看到小祥子出去,可是公主傳我入宮?”


    杜母虛虛一笑道:“公主是有要傳你入宮,不過我待會兒想去報國寺上香,你父親有事要做,你陪母親去報國寺吧。”


    杜如晦愕然道:“上香不都是清晨時分嗎,這會兒會否太晚了一些,再說母親手上的傷還沒好。”


    “就是因為手傷未好,才要去求菩薩保佑,至於早晚,那不要緊,要緊的是心誠。”麵對杜母的言語,杜如晦皺眉道:“可是公主那邊……”


    杜母打斷道:“公主想必是打你去對弈彈琴一類的,不是什麽要緊的事,改明兒再去也是一樣的。”說著,她橫了杜父一眼,後者明白她的意思,道:“如晦,你就陪你母親去吧,


    杜如晦留意到杜母微小的動作,擰眉道:“娘,你是否不願我入宮見公主?”


    杜母虛笑道:“怎麽會呢,難得公主與你投緣,為娘的高興還來不及,哪裏會不願意,都怪你爹,明明早早與他說好了,偏偏又臨時有事,不能同去。”


    “可是母親前兩日還說公主是禍水,哪個與她走近了都會有事,怎麽今兒個又換了說辭?”


    “這個……”杜母目光閃爍地道:“為娘那個時候一時想偏,胡言亂語,你還當真了不成?”


    杜如晦沉默片刻,道:“既是父親不便,那就多帶幾個下人去,兒子會叮囑他們仔細著些。”


    “你!”杜母心中發急,努力緩了口氣道:“你陪為娘去不是更好嗎?”


    杜如晦歎了口氣道:“母親,我早就與你說過,如今這一切,與公主並無關係,相反,鬧到今日這一步,兒子要負上一部分責任。


    一聽這話,杜母當即反駁道:“胡說,你有什麽責任?明明就是被連累的那一個。”


    杜如晦望著她道:“所以母親從來都是怪公主的對嗎?”


    見被他看穿了心思,杜母也不再掩飾,“不錯,要不是她,我們一定不會成為崔家的眼中釘,更不會隨時性命不保!”


    杜如晦望著灑落在地上的光影,搖頭道:“當初要不是兒子一力舉薦崔公子,這門親事未必會成,所以令杜家走到這一步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兒子。”


    “你不必替她說話,如今整個洛陽城,誰人不知這位公主是禍水,誰與她走近誰就倒黴,鄭家、崔家還有咱們杜家,一個個的都應驗了,你聽母親的話,以後不要再與她見麵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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