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小腹微凸的季容端著一碗湯藥從裏屋走了出來,遞給李建成道:“這藥有止痛祛濕的功效,我看今日天色不對,怕相公犯了腿腳疼痛的毛病,特意煎的,趁著這會兒還熱,趕緊喝了吧。”


    在李建成接過藥後,她蹲下身熟練地替他按摩曾經重新接骨的地方,李建成擱下空了的藥碗,拉過她的胳膊道:“你如今懷了身孕,不可再與以前一樣隨意彎腰屈身,這個事讓王福做就行了,他不是與你學過一陣嗎?”


    “妾身不礙事。”季容一邊按著一邊道:“王管事雖然學了一陣子,但還是經常按得不到位,穴道這種東西,稍稍按錯就沒了效果,所以還是妾身自己來的好。”


    自從跟隨李建成之後,季容一直很是善解人意,頗得李建成喜歡,遠勝於之前納的幾個姬妾,如今季容懷了他第一個子嗣,自然更加歡喜寵愛,甚至隱隱有越過鄭氏之勢,不過季容很有分寸,不論李建成待她如何好,她都牢牢守著身為妾室的謙卑,對鄭氏一直尊敬有加。


    待得將他的腿腳從上到下都按了一遍後,季容抹去額上的汗水,氣息微喘地道:“相公可有感覺好些?”


    李建成拉起她道:“嗯,比之前好多了,你也累了,快坐下歇歇,小心傷著腹中的孩子。”


    季容撫一撫才剛顯懷的腹部,笑道:“這個孩子將來要助相公與公公征伐平亂,豈會如此嬌氣。”說著,她歎了口氣道:“都怪妾身無用,雖遍覽醫書,始終未能徹底治好相公的足疾,令相公每逢陰雨天都要受足疾之痛,每每思及,妾身心中都難受得緊。”


    李建成拍一拍她細長的纖手,“你已經盡力了,是當初那名刺客狡詐,扮成武梅雪的樣子,在你為我準備的續筋生肌散中下毒。”


    季容再次歎了口氣,瞅著李建成輕聲道:“剛才……妾身過來的時候,二公子還在,所以妾身不小心聽到了一些。”


    “無妨,隻是一件小事罷了。”這般說了一句,見季容欲言又止,李建成疑惑地道:“怎麽,還有事?”


    季容輕咬著唇道:“這話,妾身本不應該說,但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要提醒相公一聲。”停頓片刻,她低緩卻清晰地道:“相公要小心劉弘基此人!”


    李建成想不到她會突然說出這麽一句話來,皺眉道:“為何這麽說?”


    “相公去年來河東之時,妾身一路相隨,相公對劉弘基是如何禮遇厚待,妾身最清楚不過,甚至親自登門,可劉弘基連麵都不肯見。而今,二公子才剛到河東不久,劉弘基就主動與之接觸,甚至安排了周興竊取錢袋那一場戲,這會兒更主動隨二公子前來投靠公公,究其原因,隻有一個,那就是劉弘基真正投靠的人,根本不是公公,而是二公子!”


    被她這麽一說,李建成亦覺得那件事透著許多古怪,並非一句“脾氣古怪”就能解釋的,隻是……劉弘基這麽做,能有什麽好處?


    聽得李建成的疑惑,季容道:“妾身倒是想到一個可能,不知對不對。”


    “你隻管說就是了。”在李建成的催促下,季容徐徐道:“周興一事,相公主張罰,二公子則主張放,可能就是這樣,令得二公子投了劉弘基的眼緣,從而主動加以親近。”


    “笑話!”李建成當即道:“若人人都錯而不罰,罪而不責,那還有什麽法紀可言,天下不得大亂嗎?”


    “妾身當然知道相公是從大局考慮,但並非人人都能體會相公的一片苦心,很多人喜歡滿口仁義道德,而二公子的行為,正好符合他們的喜好,劉弘基想必也是其中之一;再加上他主動隨二公子前來投靠,想必很是看重二公子。”


    李建成輕哼一聲,帶著幾分不悅道:“隨他怎麽去想吧,總之他忠的我們李家就好。”


    “就怕他還有別的心思,甚至……”季容眸光微閃,輕聲道:“影響了二公子。”


    李建成猜到她這句話的意思,搖頭道:“不會,世民不是那樣的人,你不要多想。”


    季容點一點頭,疑惑地道:“其實妾身一直不明白公公為何要招攬劉弘基,雖說此人有幾分才能,可他畢竟是朝廷欽犯,一旦被朝廷得知,怕得會有麻煩。”


    李建成淡然道:“父親想必是惜才,好了,這件事到此為止,不要再提了,你記住,千萬不要與別人說起劉弘基之事,就當什麽都不知道。”


    季容溫馴地道:“妾身知道,相公放心。”


    劉弘基被安排去了寺,與長孫順德一起統領操練那數千人馬,同時,他暗中寫信給以前那些至交好友,讓他們皆來河東。


    李淵看重劉弘基,最主要是就是他遍布四處的人交情人脈,果然,不出一個月,就陸續有能人異士、江湖俠客前來投靠,短短時間內,竟然就聚集了上百人,且個個身手不凡,勇武過人,有幾人甚至還有帶兵之才,令李淵大為歡喜。


    與此同時,李淵迅速平定了幾處小起義,穩固河東形勢,在這種情況下,投靠來河東的百姓越來越多,不止龍門或者山西一直,附近地方的百姓也紛紛過來,尋求李淵的庇護;原本空曠的街道開始慢慢變得熱鬧起來,到處可見攤販行人,此處的生氣正在慢慢恢複。


    與之相反的是龍門,盡管母端兒一再嚴令轄下的百姓不許去河東,違者極刑處死,但仍不斷有百姓悄悄離開,到後麵甚至群起圍攻那些阻攔的士兵,爆發出一場**,雖然最後那些百姓都被處死,但母端兒在龍門一地的統治已是開始出現崩潰之勢,對他來說,很不樂觀。


    在這種情況下,他終於忍不住了,於六月初三糾結了一支五千餘人的隊伍,由他手下的得力將領帶領著攻擊河東,當然,這隻是一次試探而已,母端兒想要知道李淵的實力,從而判斷是否可以後續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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