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莫兩隻腳一挨到小艇,立刻一屁股坐了下來,哼哼嗨嗨喘著粗氣。我急忙發動小艇的馬達,將小艇前端的燈泡開到最亮,以防甲板上那些恐怖的地獄蛛嬰,見我們逃跑而發怒,從漆黑的高處撲咬下來。


    “追馬先生,衝衝衝,咱們快離開這個鬼地方。”杜莫火燒眉毛似的叫喊著,小艇被**控得像隻急速甩尾準備竄出溶洞的貓。


    隆隆的馬達聲噪響,我再也不顧外麵的山壁上是否有敵人靠近,瞅準彌漫著淡淡月色的大溶洞口,離弦之箭一般地駕艇衝了出去。


    小艇尾部水花飛濺,那隻大王烏賊,估計這會兒正打著飽嗝消化,暫時沒有興起尾追我們的玩趣兒。


    “嗚嗚嗚嗖……”小艇在水麵起伏顛簸,卷起一股疾風,撞破了洞口的月色,衝擊出來。


    因為我剛才扒在懸鴉駕駛的小艇上,在這彎曲的峽穀水道走了一遭,所以此時對前麵的水道比較熟悉,該在什麽地方拐彎,以及該左拐還是右拐,我都提前得知,所以這會兒在昏沉朦朧的月光下,駕駛小艇逃跑起來得心應手。


    峽穀水道兩旁的岩壁上,或許有許多夜間抱在樹上睡覺的猴子或樹熊,它們全被小艇疾馳而過的呼嘯嚇得亂竄亂叫。


    這個時候,我不能再擔心發出什麽響動,既然已經製造了很大的響動,那就堅持到底,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逃離開這一帶。


    “杜莫,快站起來,抱起你的狙擊步槍,如果兩側的岩壁上,有子彈飛射的火線襲來,就要及時回擊,隻要咱們的小艇衝進大海,這個鬼地方就徹底跟咱們沒關係了。”


    杜莫一骨碌爬起來,抱著他那把M25狙擊步槍,頭搖尾巴晃地向兩側的岩壁上巡視起來。


    此時此刻,我的心裏又驚又喜,喜得是終於脫離海魔號的束縛,以後不再和傑森約迪這個狡猾的老鬼打交道;而心裏驚怕的是,命中水在這場海盜廝殺中,千萬別給巴奈組織那幫人抓去,否則我再想找到蘆雅,那簡直如大海撈針。


    漆黑的峽穀山壁上,沉蓋著月光浸不透的幽黑,那些樹木的葉冠,猶如烏黑的獸頭,看不出向陽生長的趨勢。所以,我雖然把小艇開得疾快,但卻辨別不出方向。


    當陣陣腥鹹的海風,迎麵撲在我和杜莫身上,一股莫大的喜悅,頓時湧上我倆的心間。杜莫又一屁股坐了下來,嘴裏嘰裏咕嚕不知念叨起什麽。


    望著查戈斯群島,這片黑色的輪廓在身後漸漸消失,我心中的喜悅也隨之逝去。因為,眼前是茫茫大海,小艇雖然飛馳如電,但卻不知奔往何處。


    像我這種沒有家、也有過國的男人,一旦在漆黑濕冷的夜裏找不到方向,心裏那種滋味兒便難以言表。尤其是眼下,蘆雅和伊涼她們,不知散落在何方。


    “追馬先生,您包裏還有吃得嗎?我餓了。”杜莫坐在我身後,突然提到了食物,這令我不得不心裏慌亂。


    懸鴉先前逃離海魔號時的那艘小艇上,不僅配備了充足的食物,還有兩桶備用燃料。可是現在這艘小船,除了可以載人之外,再也找不到任何多餘的東西。


    “杜莫,你在我包裹裏找找,我也不知道裏麵還剩下多少食物,如果不是太多,你就看看這艘小艇的工具箱,找把魚竿垂釣幾條海魚充饑。”我一邊操控著小艇,一邊對身後的杜莫說。


    “算了吧,追馬先生,您現在可別讓我吃水裏的東西,我一想到剛才那些東西,我這胃裏就惡心得想吐。您先把艇開慢一點,讓我辨別一下方向。”


    杜莫嘴裏吃著從我包裹裏翻找出來的幹蝦仁,手上便擺弄起他那隻從南非城買來的防水表。


    “追馬先生,我這表上的指南針沒有問題,白天咱們在瀑布島山頂上,那附近一定有幹擾磁場的礦石,所以指南針才突然失靈。這會兒它又恢複了正常,的確是一個極品好表。咱們的小艇上,沒有任何補給,得找個地方趕緊上岸。”


    杜莫的話沒錯,我們不能在茫茫大海上耽擱時間,而且經過剛才那隻大王烏賊的襲擊,我現在非常不願意駕駛著一艘小船,在深不見底的印度洋中心飄蕩。


    “杜莫,你可把方向辨認準確,在小艇的燃料耗盡之前,距離咱們最近的地方,就是西麵的塞舌爾,和北麵的馬爾代夫。咱們該往……”


    說到這裏,我突然停了下來,轉身對杜莫比劃著手勢,讓他把一隻黑色的肥耳朵遞過來。


    “杜莫,你聽仔細,綁著的這個家夥,正是九命懸鴉,伊涼她們就是被他的副手小珊瑚轉移走的。這個家夥之所以要這麽做,他是想從我這裏訛詐一筆錢。”


    “杜莫抽回了大腦袋,揉著被我手指捏疼的耳朵,鼓著大眼珠子尋思半天,最後才快速地眨麽幾下眼睛,重新將耳朵湊過來,神秘兮兮地問。


    “追馬先生,您對我說過,有一筆財富可以把寶石像稻米一樣的捧起來,然後嘩啦啦地撒下去,再捧起來,再撒下去,那些璀璨的財富,晃得人睜不開眼睛,難道這是真的?”


    杜莫的情緒,開始變得激動,我冷冷地哼了一聲,又扯住他那一隻耳朵,將他的臉麵向捆躺著的懸鴉。


    “你覺得他比你傻嗎?整理發布於.ㄧбk.”


    杜莫望著昏迷中的懸鴉,頓時幡然醒悟,他幾乎緊張地結結巴巴,滿心歡喜卻說不出話來。


    “我的上帝啊!太難以置信了,追馬先生您是不知道,當你在山頂對我描述這些財富的時候,我還以為你是為了鼓勵我,吊起我的胃口讓我活下去,可是現在……,可是……”


    杜莫又結巴地說不出話來,我瞧著他這幅德行,隻好等他內心平靜下來之後,再對他說後麵的話。


    “爽啊!上帝真是開恩,我杜莫打小就許過願,希望在人生的道路上,結識一位富有朋友,那我可就吃喝不愁了。真是沒看出來,追馬先生您這個人,平時吃飯穿衣不顯山露水,沒想到啊,沒想到,您居然就是我命中那位大富豪朋友啊!真是太幸福啦!”


    杜莫越說越上勁兒,嘴角兒樂得快要夠著耳垂,他那一口白牙,仿佛就是為迎接此刻的到來而生的燦白。


    被杜莫定義成大富豪朋友,我心裏不由升起幾分別扭,杜莫並不知道,我所擁有著的這幾個寶箱,是在怎麽的情況下獲得。


    我無法像其他人那樣,從父輩手上獲得一筆豐厚的財富,從而規避掉人這一生當中需要體味的苦辣;也更不能像某性格的人,隻顧摟著女人,喝著洋酒,用產業鏈條剝削著別人的血肉。


    當初流落荒島,我和幾個女人,能將就著活下去已是萬幸,可禍不單行,偏偏遭遇了滄鬼這群惡棍。在毫無退路的形式下,我用幾乎不可能取勝的概率,懸著腦袋將他們殺光,自己還多次險些喪命。


    可誰又會想到,勝利最後的艱苦裏,居然隱藏著一筆不菲的財富。如果是將這些財富直接給我,說不定會把我樂得翻幾個跟頭,可事實並不如此,我在用血和肉的死鬥之後,到目前為止,也隻能說是暫時控製住了這筆財富。


    杜莫此刻說我是他的大富翁朋友,我也隻好嘴角兒一咧,臉上表露著開心,但內心卻苦出百般滋味兒。


    “杜莫,你先別顧著高興,你也看明白了,懸鴉這家夥弄走了伊涼她們,其用意就是要分走我一半的寶箱。待會他若是醒來,咱們可要保持口徑,別讓他知道是我將他打昏。”


    杜莫餘韻著喜色的臉,刻意拉得很嚴肅,他煞有介事地點著頭,腦子裏不知是否還在想著捧起一把璀璨寶石的樣子。


    “追馬先生,錢乃身外之物,救人重要,咱們就是把寶石全給他,隻要能平安換回伊涼小姐她們,這比什麽都好。”


    這句話從杜莫這個愛財如命的家夥嘴裏說出,真是讓我覺得他又可愛又狡猾。杜莫的心裏,有著一種上躥下跳的喜悅,他與我經曆了多次生死磨難,如果在情誼的基礎上,再拔高一下,可以觸及到豐厚的物質財富,那對他而言,真是莫大的安慰。


    好比一個淘氣的孩子,不幫著父母營生,偷偷跑出去瘋玩了一天,太陽落山時,內心充滿回家麵對父母責難的恐懼。可如果晚歸的路上,這孩子撿到一筆鈔票,那對於孩子來講,父母造成的這種心理恐懼,便會一掃而空,換來的是一種心靈深處的安全感。


    充滿饑餓、戰爭、歧視的童年生活,其實正是杜莫的父母,他喜歡財富,喜歡一摞摞的歐美和美金,隻有這樣,他內心深處的恐慌才會削淡,他才有足夠的安全感。


    所以,杜莫也愛財,但他的愛是善良的,遠遠區別於其他盜賊的無恥和貪婪。


    我斜瞟了一眼捆躺著的懸鴉,見他仍舊昏迷不醒,知道自己下手狠了點,所以才要在懸鴉醒來之前,和杜莫演好一出假戲。


    “杜莫,一會兒懸鴉這家夥醒來,你就說咱們回海默號時,看到了一些詭異的東西,一些神秘的家夥正準備把懸鴉帶走。是你和我同他們惡鬥,最後將懸鴉救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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