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杜莫在一處山壁長滿樹枝的地方停下,稍作休息之後,準備就此攀岩上島。雖然隔著厚厚的山體,眼前是起伏飛花的海浪,但也隱約聽到,島嶼內部傳來隆隆的悶響。


    “好了杜莫,這事兒也出乎我的意料,我不會對你有何芥蒂。傑森約迪最初的作戰計劃,是將我和戀囚童安排在了一起。可行動的當夜,等我下到快艇時,看到你和戀囚童上了同一艘快艇,才知道這次作戰計劃在我不知情的前提下已被做了修改。”


    說著,我拉開自己的包裹,從裏麵拿出剩餘的最後一瓶小洋酒,給自己灌了一口,又遞給杜莫喝點,兩人都驅驅寒,做好攀岩峭壁的準備。


    看著杜莫凍得回身哆嗦,我甚至有點覺得他可憐,覺得他是因為我的麻煩事拖累,才落得今天這步。


    可是,假如我和他不相識,沒準他已經混在那群海盜強兵之中死在我的槍下。


    我繼續對杜莫說:“那個時候,我已經沒有時間和機會把你和戀囚童分開了。而這場突變,都要感謝那位提醒你自己留個眼兒的懸鴉先生。”


    杜莫一連喝了兩口酒,抹著嘴角兒咒罵:“他奶奶!這些被雇傭來的恐怖殺手,簡直沒一個好東西,懸鴉和戀囚童一樣的貨色。”


    杜莫把酒瓶遞給我,我給他拿了一些牛肉幹充饑,然後接著說:“懸鴉有意將你和戀囚童安排在一起,他這是衝我而來,想先砍掉我一隻胳膊。”


    在我殺死戀囚童之前,我不想讓杜莫知道,我與戀囚童有著弑兄之恨,要不然,這個黑亮的科多獸又該認為我在利用他。


    “嘿嘿,看來那小子是嫉妒咱倆的關係了。”杜莫一邊說著,一邊主動從我手中拿走了酒瓶。


    看到杜莫打消了一切憂慮,靠在我身旁的石頭上樂滋滋地喝著小洋酒,我頓時感覺輕鬆了許多,同時也不由得想起一件事情。


    在布阿萊城時,冒充九命懸鴉與我一起合作的命中水,曾在一個晚上潛入我所居住的公寓,要我和他一起去截殺巴巴屠。


    他當時對我說起,蘆雅和朵骨瓦已經由小珊瑚護送去了毛裏求斯。現在看來,命中水此話含義頗深,他預感到我即將和真正的九命懸鴉接觸,才有意從側麵透漏給我這個訊息,讓我自己留個後手。


    而且,他當時強調了一點,提醒我別看了小珊瑚,雖然那隻是個十七八歲的男孩子,可死在他手上的傭兵和海盜,數量非常驚人,萬萬小看不得。


    九命懸鴉之所以暗中運作,讓老船長傑森約迪改變主意,安排杜莫去做戀囚童的炮灰,他分明是想將我控製在一個孤立無助的位置上。等日後合作的時候,他可以同小珊瑚裏應外合,而我就落單了。


    但他的險惡用心破滅了,此刻我看到杜莫這個家夥還活著,而且正蹲在我身旁貪婪地舔著瓶口,我真想放聲大笑一通,感謝上帝肯給予我機會和運氣。


    “杜莫,別添瓶口了,瞧你那點出息。等天亮後打死更多的海盜強兵,咱們晚上再悄悄爬去翻找他們的背包,沒準能找到比小洋酒更好的東西。”


    杜莫仰起脖子,倒扣著瓶口在舌頭上使勁砸了幾下,榨幹裏麵最後一滴液體後,反手將那精致的小瓶子投進漆黑的大海裏。


    “嘿嘿,追馬先生,我可以肯定,當您聽到我說的這個好消息,您一定會樂得笑出聲。”我皺了一下眉頭,抬眼看著杜莫。


    “嘿嘿嘿,就咱們身後這座島嶼,我可不是第一次來呢!您是知道的,我雖然是個海盜兵,談不上什麽光榮使命和榮耀,可杜莫不大不小也算個核動力兵啊!”


    杜莫得意地說完,隨手拿起一塊兒幹硬的肉幹塞進嘴巴。“嘿嘿嘿,所以呢,去年護航海魔號的小潛艇檢修時,我和藍眼睛大副來過,當時就在這裏修過船。那些日子,可真是愜意啊!明媚的陽光,壯麗秀美的風景,還有大把大把的閑暇時間……。唉!現在回想起來都流口水哦。”


    杜莫雖然賣著關子說這些話,但我完全可以感覺到,他似乎知道小型核潛艇現在的位置,更甚至是母船海魔號現在的位置。


    “哼哼哼……”,杜莫說的沒錯,他所講得這些話,居然真使我嘴角兒斜著一揚,鼻腔發出了幾聲冷笑。這可笑是由內心高興而發,卻被用一種半冷半不屑地形式所表現。


    杜莫見我有所觸動,忙不失時機地接著說到。“我當時剛被轉分到小型核潛艇,許多精密的維修幹不了,而力氣活兒又不多,於是就扛了一把步槍,和那個印第安小子一起,去島穀的樹林打野味兒,回來給大家燉湯喝。可是,當我倆在山穀裏行走時,卻看到一群黑壓壓的島蝙蝠,大白天從山裏驚飛出來。”


    杜莫嘴裏嚼著牛肉幹,雖然吃得很費勁,但卻依舊講得興致勃勃。“我倆都覺得,山那邊一定出現異常,不是有什麽人在幹勾當,就是有大型野獸在活動,於是便悄悄溜過去看。”


    我一邊聽杜莫說,一邊又拿給他一塊兒巧克力,示意他繼續講下去。這事兒關乎我能否救出伊涼和池春,隻要知道海魔號現在的位置,利用大船抽空人手之際,正好回去救人。


    這對我來講,是個絕佳且難得的機會,這也是我置身這場廝殺之後,柳暗花明一般出現的第二條選擇。


    救出用來要挾自己的人質,此事非同小可,關乎很多人的利益,操作起來不僅棘手,而且風險很高,所以杜莫無法三言兩語說清楚。


    如果他真像流水賬似的,幾句話就把複雜多變的事情一帶而過,那這個小子才是真正的不可靠,真正的在敷衍我。


    杜莫若真是一個不上心的家夥,容易誤了大事,我也就不會與他糾葛,反倒找個機會一刀宰了他輕巧。


    “你看到了什麽?”我雖然冷淡地問到,內心卻很期待杜莫講出一個真正的好消息。


    “嘿嘿嘿,你猜!”杜莫又涎皮起笑臉,露出一口白牙。看他如此賣關子,我內心深處反而更是興奮。因為這正說明杜莫要講的這件事情價值很大,意義也很大。


    “難道是一群母天鵝在遊泳!”我欲擒故縱地說到。“嘿嘿,沒錯!不是一群,而是一隻,一隻和海魔號一樣大的母天鵝在遊泳。”


    杜莫這話一說完,他黑乎乎的一團腦袋上,那道白牙幾乎放出燦爛的光芒。我也再也按捺不住臉上的表情,終於展露出內心激動不已的微笑。


    “我和那個印第安小子,趴在山穀的樹下,看著海魔號慢慢駛進了一個天然大溶洞,當場就明白了怎麽回事。原來海魔號也在檢修,老船長將大部分海盜兵提前安置在了遠處的島嶼上,給他們留下充足的吃喝和女人。這些海盜兵並不抱怨,那就等於放了假,隻顧高興地享受就是了。而老船長卻帶了幾十個船齡很大的海盜,偷偷跑進那個秘密溶洞去檢修輪船。”


    杜莫一口氣說完,深深喘了一聲,感慨萬千似的說:“那個時候,雖然我和印第安小子剛入行,可也知道輕重。在海魔號上,不該知道的事情一定不要知道。所以,也就沒敢過去看個究竟,更不知道溶洞裏麵是什麽樣子。再者說了,那時候我們打獵正起勁兒,真讓老船長看到我倆偷懶出來玩,肯定不會有好事。”


    聽完這個好消息,我真是萬分慶幸自己,沒不僅有放棄杜莫,也更沒有失去杜莫。杜莫將這件事憋在肚子裏,實則也是一種價值,如果我想獲得,那就得來救他,保護好他。


    這片廣袤的查戈斯群島,原本屬於英國領地,駐紮的士兵中,由美軍實際掌控。海魔號若把這裏當場公共海域,當場荒蕪島嶼,想修船就來,修好了就走,那是不可能且非常冒險的。


    因為,附近駐港巡邏的海軍會把它炸上天,然後打一個成功擊毀入侵者的報告上去即可。


    可他為什麽居然在這些海軍的眼皮子底下有如此特權,那自然也是不難想象的。島嶼上的最高指揮官,多少得和他有點交情,雖然僅僅是一點,那也是用巨大的利益打造出來的。


    我想,海盜真王在離開海魔號不久,傑森約迪,也就是十二守護裏的魔之麻礁,便違反海魔契約,啟動了自己肩頭上那兩枚肩章的財富。


    與政治掛鉤,與軍事掛鉤,然後趾高氣昂地去麵對一切不想與之掛鉤但又想好好活著的人們。而這名魔之麻礁,才有可能用驚人的海盜財富購買到一艘接近退役或已經退役了的小型核潛艇,從而守護自己的母船,提防著海盜真王的反撲。


    這家夥反抗海盜統領的資本,如果不是與這些掛鉤,他就算再也膽子,也不敢冒這個風險,從而遭受海魔契約的罰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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