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兩側四頭獅子,一隻被子彈穿透麵部,猶如痛哭似的,用毛茸茸的鋒利大爪,捂住烏血橫流的臉頰,疼得身軀胡亂翻擰,將四周蒿草輾倒壓凹。


    另一隻棕黃色母獅的背腰中段,被灼熱的子彈鑽斷脊骨,頓時癱趴在草下,仿佛馴獸師指揮它那樣做。


    獅子警覺危險的能力,超乎了我的推測,剩餘的兩隻母獅,好像從幹燥的空氣中嗅覺到同伴的血腥味兒,它倆潛伏逼近的步伐漸漸踟躕,專注的神情裏,也顯出忐忑不安。


    那隻脊骨被子彈打折的母獅,掙命的時間較長,它沉悶的哀痛之聲,縱穿濃密的草叢,傳達到了同伴耳中。這種低音訊號,猶如熱刀切過奶酪,人耳不易察覺,植物不易阻隔,而猛獸之間卻能接收到。


    熱帶雨林中,常會莫名其妙地出現許多小路,其實,這些多是大象撿吃樹下野果的路線,為了不讓同伴跟在後麵撲空餓肚子,它們便用類似低吼,提醒著彼此。所以,動物之間的愛心,人類很少察覺,就像我們很少察覺自己的慚愧。


    其餘兩頭獅子,最終放下了匍匐進攻的姿態,轉而一副溜溜達達的模樣,慢悠悠地朝草原深處走去。目送兩頭猛獸遠去,內心冰碴似的驚悚也隨之退卻。燥熱再次占據全身,背好狙擊步槍,重新扛起那頭癱軟的羚羊,朝山洞趕去。


    “噢!天啊,太棒了,一頭羚羊,今晚咱們能大餐了,瞧我科多獸杜莫的手藝吧。嘿嘿……”。


    我一進入陰涼的山洞,映入眼簾的便是杜莫一口白如積雪的牙齒。他已靠著岩壁坐起,他足足躺了一天兩夜,確實乏味了那種姿勢


    “是的,我再去弄些木柴,等天色暗下來,你就可以享受烹飪樂趣。”說完,我把肩膀一聳,羚羊肉重重拍在石麵上。


    “我和你一起,以前我常在山上割草撿柴。”抱膝而坐的女孩,忽然站起身走了過來,一雙不容拒絕的眼神,癡癡凝視著我。


    “好吧。”我答應到。有了女孩的幫助,今天工作的日程進展很快。我倆把曝曬幹的枯草,打成一個大卷和一個小卷,女孩背小,我背大。


    黃昏十分,我倆又把上午劈斷的樹枝撿回山洞,到了晚上,洞中央升起熊熊篝火,杜莫興致盎然地支起樹丫,要給我倆做高級宴會上的烤全羊。


    女孩今晚很開心,好像給杜莫的滑稽帶入真得聖殿宴席。手機輕鬆:.1⑹κ.文字版首發


    實際上,杜莫做的烤肉很一般,因為每個人都處於饑餓狀態,再結合此時的環境,也就不免吃出些滋味兒,但比起池春的廚藝,杜莫該向這位嬌媚的女人好好學學。


    大家吃的很飽,睡得也早,尤其躺在軟草上的杜莫,抱著吃撐的啤酒肚,滿臉綻放回味無窮地笑意,這笑意就如滑溜溜地大魚,怎麽也抱不起來,收斂不了。


    他露著兩排刺眼的大白牙,黑臉蛋兒迎著暖紅的篝火,不住對著女孩談論,問她以前還吃過什麽美味兒,今天的烤羊肉有無給她留下不可磨滅的回味,總之,全是擦著邊兒賣弄,吹噓他那三腳貓的廚藝。


    看來,這家夥白天睡得挺香,此刻全無一點倦意。我躺在靠洞口的位置,感知洞外的魚線末端,牽在自己小指,一把FN57手槍,就掖在頭邊的幹草下。


    三天的時間,過得漫長卻又短暫,我隻偶爾去一趟河邊,灌些清水回來。懸鴉和他的廠丁,連個鬼影都看不見,我知道他也在暗中積蓄著能量,迎接馬達加斯加島一戰。


    離開山洞的最後一晚,僅剩的一堆兒木柴,吃力地燃燒著,仿佛也不忍分離,執意撐到天亮。杜莫呼呼打著鼾,一副年少不知愁滋味兒的無牽無掛。


    我麵朝洞外的黑夜,遲遲不能入睡,聽著不遠處的海聲,想象那浮動著的海魔號,蘆雅、伊涼、池春的身體,一定也隨著海濤聲悠悠晃動……。


    忽然,一雙溫軟的手臂搭在我肩頭,細軟手指探索著去觸摸我胸肌的同時,兩隻熱乎乎的嬌乳,貼壓在了我的背上。


    我沒有回頭,知道是這個明天要離開我們的女孩,她呢喃著,汲取肌膚交互摩擦的感覺,那不斷挺聳的軀體,仿佛要融入我體內。


    腦海中的記憶,立刻恍惚到了過去,讓我想起伊涼的溫柔,想起她們仿佛就在身邊,就在這個山洞內甜甜地睡著。女孩抱緊我結實碩大的脊背,激動了一會兒便安靜下來,她,睡著了。


    我知道,三日的相處,卻也泛起淡淡離愁,對女孩來講,或許更濃烈一些,更無法割舍一些,畢竟她是一個女人,一個感情細膩的精靈。


    天,很快亮了。紅彤彤一輪圓日,從草原盡頭的樹林升上來,我和杜莫收拾著行李,彼此默不作聲,女孩抱著雙膝,坐在石壁旁呆呆望著我倆。


    今天,杜莫也變得沉默,一切打點好後,我倆都背上了行囊,隻需兩步便可跨出山洞,繼續我們的路途。


    我回頭看了看女孩,她仍舊抱膝坐著,淚花從她低垂的臉上噗噗掉落。


    杜莫看了我一眼,我輕輕走到女孩身邊,緩緩蹲了下來。“你今天可以回家了,我們護送你到丘陵腳下。”女孩使勁兒搖了搖頭。“不用,我常來這裏撿山豆,自己可以回家。”說完,她一把摟住我的脖子,泣不成聲。


    “我知道,你們有重要的事去做,也許,一輩子都見不到了,我會永遠記住你和杜莫,永遠!”女孩的話,令我和杜莫心裏酸溜溜。


    我摘下女孩的手臂,捧起她的梨花帶雨般的臉頰,粗糙幹硬的拇指,輕輕抹掉她眼角淚花。“別哭,你可認識一位賣冰的小女孩。”我形容了一下那女孩的長相,及黑色破舊的自行車,她很快點點頭,說那是她鄰居,常遭受壞人欺負。


    “給,幫我交給她三張,那賣冰女孩曾向我興衝衝地許願,希望獲得一百個盧比。另外三張給你。”掏出屁股後兜的一摞歐元,我抽出六張,塞進女孩手裏。


    “假如有人找你麻煩,你就說疾風大塊兒頭不希望你出事,懂了嗎?”女孩撲朔兩下潮濕的睫毛,乖順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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