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婦人口中的“小娼婦”就是周行的母親和他的大伯母,自古以來親婆媳之間的關係都不一定能好,更何況是她這個已經不算後婆婆的人。


    她的三個兒女雖說沒有裏麵那三個厲害,但也是受著熏陶長大的,底子和環境就比普通人強太多。現如今一家不是在政府小部門裏工作,就是在報社或圖書館工作,放在普通人眼裏,也是非常不得了的存在。


    自己的失敗固然難過,可敵人的成功更讓她無法接受。


    眼看著他們平反回京,眼看著他們得到了幾乎全部家產,眼看著他們前途無量,小輩出色優秀,還眼看著他們攀上了大領導家的姑娘。以至於老婦人這幾個月覺都睡不好,每每半夜都會突然被氣醒的程度。


    看著兩個孫子臉上不耐煩之色更重,沒有絲毫要開口的意思,老婦人突然想到了什麽,壓低聲音小聲道:“你們之前注意到跟在周行他媳婦兒身邊的姑娘沒?那個年紀大的。我打聽到,她爹是滬市市長呢!”


    老婦人說著,沒等子女發問,又自顧自搖了搖頭:“不成不成!滬市官兒再大,到底管不著京市,聽起來,身份好像也沒今天這家高……”


    “娘!滬市好啊!”老婦人的大兒媳眼睛霎時亮了,“那姑娘看著年輕,她爸也不會很老。滬市發展那麽快,說不定以後就召回京市了呢!再以後……誰知道她們家最後身份有多高啊!”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老太太的兒媳婦和女婿以及底下的小輩,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是利欲熏心唯利是圖的人。


    “也…也成吧!到時候你們兄弟倆商量商量,誰娶這姑娘過門。反正我這兒還偷聽著一個,身份不好說,家底一定厚!”


    老太太一錘定音,緊接著說起了第二個人選,“內姑娘我沒見著人,不過你們看見胡同裏那一溜煙兒的小汽車沒?全都是張美華一朋友借的,還是個跟她年紀相仿的姑娘!”


    桌上的人菜都不吃了,眼睛齊刷刷瞪得比銅鈴還大。


    “全、全是一個人的?”


    “這不能吧這…”


    “娘您肯定聽錯了,小轎車一輛得好幾萬呐,胡同裏那鋥光瓦亮的,比我們領導的車都好,不得十萬一輛啊?這麽多車,七、七八十萬?!”老婦人女婿這一算,聲音都岔劈了。


    隻是他不知道,阮嬌嬌那些車早已不是當年的價格了,十萬根本不可能夠。現如今全世界都受通貨膨脹影響,尤其是西方。一輛桑塔納都要十萬出頭,更何況是這些,算上各種改裝和稅,二十萬都打不住了。


    “這可不能隻是有錢了……私人擁有這麽多車,上頭還給上牌,那關係一定很硬!不大可能比張家差!”大兒子感慨著,急忙問道:“娘,那姑娘叫什麽您聽著了嗎?興許小文剛才就瞧見了呢?”


    “小武上學時期就受女同學歡迎,讓他去接觸準沒錯!”二兒子卻絲毫不甘落下。


    “沒聽著,就聽她們說長得特好看,盤靚條兒順……”


    周文周武對視一眼,肯定了彼此的答案。


    那人成家倒不是什麽特別重要的事,反正以她的背景,他們中一個要是成功了,就算亂搞男女關係也一定能被壓下去。


    隻是要不成功,流氓罪……可是要吃槍子兒的啊。


    兄弟倆陷入了糾結,夾在他們中間的老婦人越想越有戲,越想越火熱,扒了幾口菜,一抹嘴直奔院子裏。


    一進院是指定找不到人的,二進院一進門,她就把人對上了號。


    好看是真好看,這姑娘這麽一出現,眼裏根本看不見旁人了啊,就是眼尾太上挑,有些勾人了,這樣不好。


    老婦人壓下心裏那一絲絲不滿,正想上去打聽消息呢。


    擋在她視線前的一位賓客正好走開,她的視線直直落在了阮嬌嬌那絲毫沒有遮擋的肚子身上。


    圓滾滾,沉甸甸……


    這竟然、有娃了!!!


    阮嬌嬌中午一般都是要午睡的,實在是吃飽了容易犯困,吃完飯被鍾欣帶著在院子裏消消食,準備等下先坐車回去小憩一會。


    她剛想跟敬酒的張美華說一聲呢,偏過頭就看見了一臉錯愕頂著她肚子的老太太。那表情,簡直用天崩地裂形容都不為過。


    “嬌嬌,要先回去休息是吧?向北已經去開車了,阿姨送你上車。”丁元秀皺著眉,擋在阮嬌嬌跟前,回過頭又是一副溫柔慈愛的模樣。


    “是啊嬌嬌,回去好好休息,晚上再過來啊。剛才那是一個親戚,年紀大了腦子有些糊塗,嚇到你了吧?實在是不好意思。”


    周行母親讓娘家人把老婦人拖了出去,帶著歉意安慰阮嬌嬌。


    張美華這個婆婆可以用“腹有詩書氣自華”來形容,氣質非常好,跟她交流相處也很舒服。


    可能也跟家學淵源有關,她如今在研究院工作,京大的副校長就是她娘家那邊的親戚。


    阮嬌嬌笑笑,正準備開口說沒關係,卻看見丁元秀臉上浮現出驚喜,偏頭道:“哎喲!快看,懷安回來了!”


    季懷安找到阮嬌嬌後,立刻大步邁過來。


    “懷安你吃過飯沒啊?要不要墊幾口?這是周行的母親……”


    聽著丁元秀的關心和介紹,季懷安一手放在阮嬌嬌後腰,對丁元秀和周行母親道:“阿姨好。抱歉,回來有些遲了。回來路上已經吃過飯了,等晚上,晚上我再跟周行好好喝兩杯。”


    “哎,不用抱歉,晚上也是一樣的。嬌嬌實在是困了,你們倆好好回去休息。阿姨送你們出去。”


    周行母親繼續招待客人,丁元秀一路送兩人出門,出了一進院的垂花門經過過道,她眼神不帶溫度地瞥了眼盡頭那桌。


    丁向北已經將車開到了大門口,正站在車門旁等待。


    季懷安和阮嬌嬌上車後,丁元秀拉著侄子說了一些什麽,丁向北皺著眉頭,隨後點點頭,這才上車。


    這事到底是他們兩家沒安排好,才讓那些人這麽蹦噠,不管有沒有處理好,也得跟懷安說一聲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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