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怡自打出生開始,就從來沒去過羊城市裏,從港城回來後,去過最遠的地方也就是公社上,看著車窗外倒退的風景,她有些茫然,有些緊張,還有些許惶恐。


    揚仔畢竟是孩子,哪怕再懂事老成,依舊透露出了孩子本該有的雀躍和好奇。


    有小秘書在,他們一行人在醫院暢通無阻,所有檢查都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借用醫院的電話跟酒店聯係,冬冬管家安頓好了商務團的人,給他們的午餐和晚餐也都安排好,接到電話後立刻去了醫院。


    她觀察了正在做檢查的王怡母子,隨後帶著曹康和福生離開,要打包飯菜,還要去百貨大樓給他們買成衣。


    揚仔確實有些營養不良,不是大問題,好好養養就行,但被勸著同樣做檢查的王怡就不同了,身上小毛病不少,胃裏好像也有什麽不對,需要做進一步的檢查才能知道。


    檢查結果沒有那麽快出來,季懷安回去忙事情後,阮嬌嬌帶著王怡母子去了酒店,等他們洗澡換上清洗過的新衣服,然後去餐廳吃晚餐。


    晚上,揚仔坐在床邊一眨不眨的看著前麵的小電視,他換上了幹淨好看的新衣服,白色的運動鞋,腦袋上的半長頭發也被季懷安帶回來的剃頭匠刨了個幹淨,隻留下有些紮手的一層黑茬。


    “阿媽,他們是我們的家人嗎?”揚仔雙手撐在還算柔軟的被子上,雙腳不自覺的一晃一晃,看向洗手間洗漱出來的王怡。


    王怡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坐到了揚仔身邊,溫柔問道:“揚仔,你想見你阿爸嗎?”


    未婚先孕,不管放在夏國哪裏,都是件不光彩的事情。


    村裏人有的疏遠她,有的對她指指點點,有的還會直接指著她鼻子罵。


    但不管怎麽樣,王怡對村子裏的人還是帶著感激的。


    那時候的夏國是最風聲鶴唳的時候,公社上,周邊的村子大隊,總能傳來批/dou遊街的事情。


    那時候的人們是有些瘋狂的,不管村子以前多團結,可還是有人會為了彰顯自己的不一般,不是舉報這個就是舉報那個。


    可蓮荷村一次都沒有。


    不管村裏人唾棄她,罵她,可從沒有一個人舉報她,沒讓外麵的事情影響到她的生活。


    把她帶去最偏僻的小屋,其實也是一種變相的保護,不讓那些知青發現事情的存在。


    不管村裏人是出於麵子榮譽,還是其它,王怡是確確實實受到恩惠的,所以她感激。


    村裏長輩同意了王怡的選擇,沒有逼她打掉孩子,生產時,照顧孩子時,都有人偷摸幫忙。


    甚至後來帶孩子艱難,賺口糧不夠糊口,也有一些做好事不留名的長輩幫扶。


    王怡從來沒有瞞過兒子,他父親在港城的事情,隻是因為各種原因,他們不能見麵,也讓揚仔不能往外說。


    “阿爸可以過來了嗎?!”揚仔眼睛亮到不可思議。


    別人都有爸爸,揚仔早就羨慕的不行了,尤其是王怡從來沒在孩子麵前說過傅展銘的壞話,告訴他他父親是多麽好的一個人,高大英俊,幽默又溫柔,以及他們對他的期待和喜愛。


    揚仔向往這樣的爸爸,很想他回來,更重要是他覺得爸爸回來了,媽媽就不用這麽累了。


    王怡剛要回答,隻見兒子有些落寞的低下頭,隨後帶著小心翼翼和不確定地問她:“阿爸真的會喜歡我嗎?我沒讀過書,不會唱歌,我……”


    “當然!”王怡一把抱住兒子,一下一下拍著他的背:“你是我同你阿爸一直期待的寶貝,你乖巧懂事,是個頂天立地的小男子漢,他怎麽會不愛你呢?就算我們揚仔什麽都不會,一點也不聽話乖巧,你也是我們的寶貝。”


    王怡完全不抗拒跟傅展銘見麵,甚至在知道開放後,她還想等時局穩定下來想辦法去港城找傅展銘。


    雖然相處的時間不算很長,但傅展銘對她的好,就像一顆永遠不會乏味的糖果,是十幾歲的她能品嚐到的唯一的甜。


    快樂美好的記憶不是假的,能夠遇見,就足以感恩。


    因為太過驚豔,這十年裏她一直念念不忘,哪怕腦海中傅展銘的容貌都有些模糊了,但她依然是喜歡的。


    想要去港城找傅展銘,也隻是想給自己的夢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


    他如果已經成家,她就找上門拿一筆錢走人,如果沒有,就開誠布公跟他講兒子的事情。


    兒子不是她一個人的,她也不是對清高的人,哪怕她再喜歡傅展銘,也不可能傻到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默默回去獨自撫養孩子。


    能養得起孩子,是她的事情,但傅展銘作為血緣上的父親,又有很好的條件,不能什麽都不給。


    感情是一碼事,但給兒子更好的環境和條件,是重中之重!


    王怡一邊想著,一邊哄著揚仔。


    揚仔被哄的眉開眼笑,走進洗手間去洗漱,王怡笑著去到門前準備將門反鎖。


    酒店牆體的隔音還算不錯,但薄薄一層木板門,卻擋不住外麵的動靜。


    房間外麵的走廊上鋪著光潔的大理石板,沒有地毯,王怡皺著眉趴在門上,聽著門外一下一下的輕微響動,像是有人站在門口躊躇徘徊的聲音。


    …


    阮嬌嬌靠在季懷安胸前,一邊聽他念文件,一邊不安分地抬起胳膊去摸索他的五官,或是摸摸腹肌。


    季懷安如今和揚仔是同款“發型”,留長的頭發被無情剃去,隻因為昨天聽到阮嬌嬌感慨他們初遇,被自己那時候的樣子驚豔。


    既然如此,那還有什麽可說的,他直接就給剃了。


    他本身也喜歡寸頭,省時省力,毛巾一擦就幹淨了。


    季懷安正在念的,是傅展博夫妻從宅子裏帶來的文件。


    因為港城如今掀起了移民潮,賣樓賣地的人特別多,而被這些人委托出售地產的公司,全都不約而同想到了不差錢的阮嬌嬌,於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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