擾人的風呀!別再吹了,提早來到的寒冬已在她的心裏下了雪?她冷得沒有知覺,不需要它再來湊熱鬧。


    「啊!小心,你心不在焉的在想什麽?」


    一隻古銅色的手適時的伸出,扶住半傾的培養皿,將桌角的玻璃瓶放至高處,以防意外。


    「我肚子餓了。」她文不對題的回答、精神有些不濟,恍恍惚惚。


    「早上又沒吃了是不是,你這壞習慣要改一改……咦?你的手濺到硫酸了,怎麽搞的……」邊念邊心疼的羅訥德拉著她到水龍頭衝水,並細心的上藥。


    「一點小傷,不痛的。」她真的不覺得痛,即使消毒水在傷口上發出嘶嘶的殺菌聲。


    「什麽叫不痛?你這幾天總是漫不經心的,渾渾噩噩地食不下咽,我留意你好久了。」要不是知道她從不交男朋友?他會以為她失戀了。


    她揚唇笑得很淡,表示感謝。「腦子暫時打結了,有個方程式算不出來,我在想怎麽破解細胞分化。」


    「是丸子老師前兩天開出的課題嗎?」他關心的問。


    「是丸太先生,你又念錯了。」他的日文程度有待加強。


    若是在平常,她是不會和他走得太近,一是她本身對他無意,不想他越陷越深,保持距離對雙方都好,二來虎視耽耽的西蘭老是把她當假想敵,不時挑她毛病,為了避免麻煩,兩人能不交談盡量不交談。


    可是此時心情低落的江天愛是很需要朋友的,不論是誰,在這片懷有惡意的土地上,能交心的對象並不多,而且是還能包容她的。


    為何說是惡意呢?


    自從她拒絕清美雅子的金錢饋贈後,就有不少護士及醫院工作人員常對她有意無意地諷刺,說她假清高、真放蕩,連躺在床上的病人也想勾引,真是不知羞恥。


    一次、兩次,她會當是嫉妒之語,因為她受到的特別待遇的確會引人眼紅,但次數一多,她不難分辨那是受了某人的指使。


    在醫院裏,誰的地位高過院長,能下命令對她進行言語攻擊,要她離她的男人遠一點,不要妄想引誘呢?


    想也知道隻有那麽一個人,外表溫柔,內心深沉,表裏不一地以柔弱姿態取信眾人。


    「哎呀!日語發音真難,學了兩、三年還是差了一些。」羅訥德懊惱地埋怨,心裏直認為英語是國際語言,日本人都該會才好溝通。


    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優越的民族情結,自認自己的國家是泱泱大國,大家都該來朝拜,而別人的是邊陲小國,不值一哂。


    他是其中之一。


    「用心就不難,常與人對話自然就流利了。」想學會哪一國的語言就先和當地人打成一片,讓他們來教。


    江天愛一向有語言天份,隻要在同一個城市待上兩、三個禮拜,她就能學會他們的口音和讀寫,甚至是民間俚語。


    羅訥德突然雙眼發亮地握住她的手。「姬兒,你日文好,教我吧!」


    「我?!」她一愣。


    「走吧!我請你吃飯,邊吃邊談。」他找到親近她的方式,樂得不願放手。


    「可是……」她顧慮的是西蘭。


    「你喜歡歐式自助餐還是日本料理店?」他有禮地問上一聲,以她的意見為主。


    「壽司……」脫口一出,江天愛頓時後悔了。這下該找什麽理由說不去?


    「好,我知道附近有間店很有名,有旋轉壽司抬,一定讓你滿意……」羅訥德好不容易約到佳人,當然要大獻殷勤,表現最大的誠意,讓她能接受他,共譜異地戀曲。


    「喂!你們要去哪裏?我也要跟。」厚!有曖昧,偷跑。


    忽地跳到兩人麵前的奈莉讓江天愛鬆了口氣,多了一個人同行比較不尷尬,不致流言滿天飛。


    「跟跟跟,你是跟屁蟲啊!你一天不來破壞我們就不舒服嗎?」每次都是她的出現,他才會一再挫敗。


    「喔——你在跳腳,好……好可愛哦!」她的眼睛冒出心形、一點也不覺得他的猖隊罵傷人。


    「你……」他拉拉領巾,拍拍身上的塵灰,恢複沉穩神色。「奈莉,別胡鬧了,我和姬兒正要去用餐。」


    他用眼神暗示她,希望她識相點,別像水蛭一般死纏著他們。


    可惜奈莉的雷達嚴重短路,接收不到他傳遞的訊息。


    「我也餓了,我們可以一起去吃。」她撫著扁扁的肚皮,拍了兩下。


    無巧不成書,佯病躲在宿舍休息的西蘭正好打醫院門口經過,看到拉拉扯扯的三人便立即下車,動作極快的介入其中。


    真的沒人歡迎她,她自己也看得出來。


    江天愛的歎息,奈莉的翻白眼,羅訥德刻意和她保持距離,在在顯示她有多惹人厭惡,明明是來觀摩學習的,她卻三天兩頭請假、裝嬌貴,才會不得人緣。


    不過她背景雄厚,靠山多,其它人也不好說什麽,反正此行的經費由學校讚助,她無心就學是她個人的事,隻要不影晌別人,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由她去。


    現在多了她,旋轉壽司沒了,就因為她一句不想吃生食,最後四個人坐在醫院門口左側的露天咖啡屋,喝起她最愛的英式冰咖啡。


    「早知道就走快一點,別囉囉唆唆地說些廢話。」好苦的焦糖瑪琪朵,餅幹烤得太久了。


    「奈莉。你嘀嘀咕咕地在說什麽?」吵死了,粗鄙又毫無氣質。


    被咖啡嗆了一下的奈莉猛地抬頭。「沒……沒說什麽.你不是身體不舒服嗎?怎麽不在宿舍多躺一會兒?」別出來嚇人嘛!她一身冷汗全給她嚇出來的。


    西蘭哼一聲,瞪向思緒雲遊四方的女孩。「我再躺下去,某個不要臉的妖婦就要搶走我的男朋友。」


    那位她所謂的「男朋友」咳了咳,想解釋他們不是男女朋友關係,請她別再扯上他時,殺風景的聲音又出現了,打斷他的話。


    「西蘭,你的男朋友是誰?」


    啪地,類似神經繃裂的聲響。


    也唯有奈莉會問出這麽「無知」的話題,完全沒看到別人臉上多了三條忍耐她愚笨的黑線。不過,更白目的人大有人在。


    「不是我。」羅訥德急忙撇清。


    很想置身事外的江天愛在心裏歎息,揉著發疼的額為自己叫屈,她明明在藥理實驗室調配藥劑,怎麽會被扯進這一團混亂裏?


    羅訥德喜歡她,西蘭喜歡羅訥德,而奈莉喜歡跟著她,才能常常見到喜歡她的羅訥德,所以西蘭憎恨她,希望她從此消失。


    那她喜歡誰呢?


    驀地,一道飄忽的身影浮現眼前,她心口感到沉痛、窒悶,為他的冷漠而鼻酸。


    蒼狼森。


    她大概永遠都不能喊出這個名字了。


    不知道是受到感應,或是心有靈犀,坐在輪椅上的神野鷹忽然覺得有人在叫他,頭不自覺地仰起,對上一雙晶瑩水亮的眸子。


    頓時,他心口一陣抽痛,放在手把上的手倏地握緊,手指上浮起的青筋清晰可見,顯見他內心的不平靜。


    但是他眼底的深幽很快被另一種情緒取代,很強烈的,足以熾人,差點讓他失去控製,一股無明火在胸膛內竄燒,那叫……妒火中燒。


    「鷹,要出院回本家了,你一定很高興吧?」再也不會有人來騷擾他,妨礙他們的兩人世界。


    推著輪椅的是穿著白袍的複健醫師,清美雅子站在他的右側握著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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