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以食為天,國以農為本。”


    這是小錢大人對溫綸所說的,自己的擇業原則。


    小錢大人,名叫錢哲彥。他親爹就是戶部尚書錢大人。錢大人是一路從戶部往上爬,小錢大人自小就看著自己老爹為了銀錢掙紮。齊國的國力不算弱,但是很多時候碰到天災*,要發放大量糧草的時候,錢大人就能瘦一圈。很多時候,並不是國庫空虛沒錢,而是沒糧食。


    小錢大人在京裏麵也是個名人。衙內出身的他並不像其他紈絝子弟一般,而是喜歡種地,還不是文人的那種侍花弄草,是真正的種地。要不是他還得讀書,他爹要找兒子,都得往京郊的莊子裏找。


    土豆這種舶來品,就是在小錢大人的莊子上試種成功的。


    “也是偶爾看到番人在吃這個東西,那時候的土豆還真是豆,一個個長得雖然多,大小也不過是比黃豆大一點。現在算是好多了。”小錢大人也正是因為土豆的引進和改良,才一舉入朝。他站穩了腳跟之後,也不努力拉關係,反而喜歡往外麵跑,還越跑越遠。去年溫綸的種植果林的計劃一出,小錢大人就收拾了包袱跑去了南蠻。那裏雖然已經被鎮壓住了,可保不住還有什麽叛亂分子漏網之魚,險些把他爹娘嚇出個好歹來。


    溫綸原本對小錢大人多少還有些看法,可是聽著聽著就肅然起敬了。這種話說起來輕描淡寫,可要做出成果來,那得頂住多大的壓力?要說他當初選擇學農,並不是出於什麽高大上的理想,更多的是為了混一張文憑罷了。反倒是穿過來之後,日漸意識到了農業的重要性,也極為後悔當初沒有好好努力學習。


    溫綸覺得自己思想覺悟不夠,應該多多學習。


    另外兩位是小錢大人的助手,沉默寡言,麵容和小錢大人一樣黝黑,手也一樣粗糙,隻除了身上的衣料較好,根本就是個地裏的老農。三個人的意思本來是立刻就要工作。


    碧荷和翠蓮已經端了點心上來,大碗的菜肉餛飩,裏麵是高湯,加上一小勺豬油,還沒吃到嘴裏就噴香。三個人立刻唾液泛濫了。


    溫綸在外麵雖然有幾分講究,可私底下根本沒什麽講究。小錢三人盡管今天是第一次碰麵,可他們要在山上住的時間顯然不短。溫綸總不見得一直裝腔作勢。小錢他們身上也沒有什麽官場做派,看溫綸待客實誠,他們也就不客氣了,坐下直接吃了起來。


    餛飩很大,兩口一個。小錢三人吃得肚子溜圓,按下筷子擦了臉就往外走:“走,去看看竹蓀!”


    溫綸這下沒有再推辭,直接帶路。竹林並不屬於大茶村範圍,熊大這種高人當然是高來高去無所謂。溫綸這種廣播體操選手,還是老老實實地騎小毛驢的好。


    小錢三人有馬,並不是高頭大馬,而是更適合山地的矮腳馬。


    一驢三馬就這麽一溜小跑出村。


    “溫先生怎麽想到種植竹蓀?”小錢大人很好奇。竹蓀這種東西,就連知道的人都少,價錢差不多都能和人參比。就像人參一般都是進山去挖,竹蓀人們也是進竹林子裏采,還得碰運氣才能采到。


    溫綸不能說他來自竹蓀人工種植很成熟的地方,隻能隨口扯:“說來也是溫某眼皮子淺。竹蓀這東西長起來快,又比其它的菌菇要值錢。要是能種植成功,價錢固然比野生的要低一些,可是對山民來說總是一筆不小的收入。”


    小錢大人兩眼微瞠:“溫先生的意思是,這人工種植研究成功後,會將方法教給其他人?”饒是小錢大人這種引進改良過土豆的人,也難以置信。


    竹蓀和土豆有著本質的區別,價值天差地遠。雖然總體來說,土豆是活命的糧食,種植土豆的意義要遠遠大於竹蓀;但是能夠人工種植竹蓀這種技術,如果捏在自己的手心裏,富家一方絕對有可能,更甚至於能殷富數代。這種會下金蛋的雞,溫綸竟然要送出去?!


    溫綸有些不理解小錢大人的驚訝:“光我們一家能種得了多少竹蓀?齊國那麽大的地方,有錢人家那麽多,還怕沒人買?”


    小錢大人想想也是:“是錢某想岔了。(..tw好看的小說)”雖然他還沒看到熊家的竹林有多大,可是熊家就算產出再多的竹蓀,估計一個安江府就能消耗完畢。


    “小錢大人在山裏麵待過,想必也知道山民們日子苦。”溫綸眺望了一下遠處,八百裏大山裏還不知道有多少村子。他嫁到山上也已經好幾年了,卻一直沒有去過別的村子。大茶村算是距離縣城最近的村子,各種發展也好,再往更深處就更難了。


    小錢三人點了點頭。


    溫綸繼續說道:“溫某見過很多山民,一年到頭攢一點東西,一點點從深山裏麵背出來。”他比劃了一個形狀,“比人還高。可是換到的錢,才一點點,甚至還不夠給自己閨女兒扯一身粗布衣裳。要是他們能種竹蓀,一年哪怕下山個一兩次,多少也能換兩件衣服穿吧?”竹蓀分量輕,總比背些個實誠東西的好。


    小錢三人更佩服了。尤其是小錢,他盡管常年不著家,可是家裏麵的營生他總知道一二。他老爹從太子和瞿大人手下硬是分了一杯羹的事情,他也聽說了。玩具什麽的,在他看來幾乎和玩物喪誌沒多大區別。可過年時候的戰棋一出,他就沒發吭聲了。更早一些的時候,布偶店擴了兩個作坊,專門生產軍隊的訂單――睡袋。


    這種睡袋小錢他們也有。對於他們這種經常外出的人而言,睡袋簡直太實用了。外層耐磨,中層是可拆卸的兩層棉絮,襯裏保暖,折起來比棉被還小,分量也輕。據說,這也是眼前這位溫綸的主意。


    在來之前,小錢大人心目中的溫綸,大概就是個才思敏捷的書生,還有幾分赤子之心,僅此而已。種植竹蓀什麽的,在他心中並沒有多少實際的期許。他來這裏多少是迫於家中老父的壓力,畢竟因為這個溫綸,家裏賺了不少錢。他的心還在南蠻,果樹的種植計劃才實行沒多久,他恨不得天天守著果林。


    來了之後,小錢大人才發現,為什麽那麽多人都叫溫綸溫先生,而不是熊夫人。小錢大人見過的才子多了去了,毫不謙虛地說,他自己也是個名滿京城的才子。溫綸這點才學,在小錢大人眼中不說看不上眼,但絕對不足以讓他另眼相看。溫綸這個人不像別人,隻會誇誇其談,他是真的在認真做事,受了挫折也還是繼續在做事。


    閑談間,一行人來到竹林。外圍還是施工現場,小徑已經清理了出來,後期會鋪上青石,現在還不過是土路。工程隊在裏麵熱火朝天的幹活,幾個書生也三五成群的指指點點,有幾個還上手要去幫忙。


    “邊去邊去,別搗亂!”匠人師傅很是嫌棄。


    書生不服:“我幫忙呢!”


    “幫什麽忙,盡瞎添亂!”


    “就是,一邊坐著去。”


    書生們和工程隊早就混熟了,此刻相處起來完全沒有隔閡,說話很隨便。


    幾個人看到溫綸一行,也就是隨意打了聲招呼,繼續該幹嘛幹嘛。小錢大人看著暗暗點頭,走遠了幾步,才感歎一聲:“希望想溫先生這樣的讀書人更多一些。”


    像他有什麽好?溫綸想不明白,沒接茬,和三人攀談起竹蓀種植過程中,遇到的具體困難。


    三個人雖然也沒有經驗,但到底是農學專家,觸類旁通還是發現了幾個著手點:“現在說再多也沒用,還是得具體實踐了才知道。”


    三位大人是實幹派,而且一旦進入到工作狀態中,直接讓溫綸傻眼了。就這麽駐紮在了竹林裏是怎麽回事?不僅對著竹蓀觀察,還不停去竹鼠那裏溜達一圈寫寫畫畫是怎麽回事?


    竹鼠生長極快,幾個月下來,矮胖墩不少。大茶村的農家樂,已經開始供應竹鼠菜肴。溫綸本來還擔心有人會膈應,但實際上完全沒有,就是那些姑娘夫人,吃起來也是筷子不停。


    溫綸讓工程隊給三位大人連日建了一個吊腳樓出來,裏麵隔成三室一廳。現在天氣熱,吊腳樓完全可以。就算山裏麵晚上涼,三位大人還有睡袋呢!


    睡袋被上繳了。


    生活中一直沉默寡言的三位大人,差點翻臉。


    碧荷毫不退讓,指著看不出顏色的睡袋:“都多久沒洗了?看看這一片,都黑得發亮了。底裏麵都磨破了,棉花都鑽出來了,虧你們還鑽得進去。”


    三位大人瞪眼。


    碧荷豎目,然後就抱著三個睡袋走了。


    三個大人耷拉著肩膀,坐在竹桌前,扒拉著米飯。碧荷剛才送飯過來,大碗米飯,大盤的酸辣土豆絲,大碗的排骨湯。東西簡單,美味可口。還有一人一盤野果子。


    不管再怎麽受打擊,工作還是要繼續。等到晚上他們結束工作回來的時候,房間裏已經換上了幹淨的新被褥,還擺上了一盆野花,一盆苔蘚?


    苔蘚晚上發光了,把半夜醒過來的三分之一的大人差點嚇尿。


    戰戰兢兢守到天明,發現衣服沒了!除了昨天身上的這身。


    大清早,三位大人全都兩眼無神地站在門口沾著牙粉洗牙,看到昨天那個凶悍的姑娘提著食盒過來,瞬間清醒,咽下了洗牙水。


    味道……還不錯……


    碧荷沒橫眉豎目,臉上的表情簡直服務業標兵,將早飯擺好,又從小毛驢身上拿了三個筐子下來。筐子很粗糙,也很奇特,竹條十字交叉訂好,一掰開,穩穩架在地上,中間的布袋子張開。布袋子上寫著三個姓氏――錢、高、韓,依次是三個人的姓。


    碧荷微笑:“麻煩三位大人,換下來的衣物直接扔到筐子裏。碧荷拿去洗幹淨了,再送過來。”


    小錢大人哈哈哈:“那多不好意思,咱們自己洗就成了。”


    碧荷微笑地更用力:“你們洗不幹淨。”昨天為了洗那些衣服,出動了三個人!那三個睡袋就更不用說了,差點把井水吊幹了都沒洗幹淨,今天被人拿去江邊洗了。


    小錢大人:“那就麻煩碧荷姑娘了。”


    碧荷微笑:“不麻煩。”讓他們自己洗才麻煩。還大人呢,出門連個伺候的都不帶,進山直接來當野人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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