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了,也十分恐慌。


    這時一條鮮活的魚,被遞到了海燕嘴邊,就在它努力吞咽食物的時候,那條美麗的人魚一邊撫摸著它的翎羽,一邊凶狠的折斷了它翅膀上的脆骨。


    席卷而來的劇痛讓夏意眼前一暈,夢境中的視角忽然變成了那隻海燕。


    他也終於看清楚了人魚的臉,是塞壬的眼睛,塞壬的模樣。


    那如同魔咒一般的低喃:


    你是我的,隻是我的…


    “唔…”


    夏意驟然驚醒。


    睜開眼睛,還是一片漆黑,隨之而來是嚴重的暈眩。


    一個熟悉的氣息挨過來,抹去他額上滾下的冷汗。


    夏意卻本能的偏了下頭,他覺得頭很重,呼出來的氣也很燥熱,全身滾燙沒有半點力氣。四肢百骸傳來難言的酸痛,尤其是後腰與雙腿關節處就好像有針在戳。


    他勉強挪動了一下,瞬間某處傳來的抽痛,險些讓他暈厥。


    喘息間,感覺到燥熱的唇上傳來冰涼,然後有黏糊糊像果凍一樣的東西被對方的舌尖塞入口中,喉嚨幹啞得像是有火在燒,不由自主就吞了下去。


    “咳咳咳。”


    夏意不適的用手按住脖子,結果手臂肌肉酸得他一抽搐,什麽也沒抓住。


    他終於想到之前發生了什麽事。


    再次睜開眼睛,果然看見的是塞壬,眼神裏麵充滿了焦急,身後的甲板上忽然冒出來一條黃褐色套著藍色圓圈的觸手,卷著一個裝滿海水的大桶,沒頭沒腦的往這邊一澆。


    一頭一臉海水的夏意感覺到身上的傷口陣陣刺痛,可也因為海水,燥熱的感覺稍微減輕了。


    章魚阿碧瑟顯然玩得很開心,觸手滑下去,很快又冒出來,嘩啦倒過來一桶水。


    夏意還看見了海豚在遠處海麵一個完美的空中七百二十度旋轉入水,這個小家夥玩得更開心。


    他試著稍微動一下,但是根本不行,背後也不是堅硬的甲板,而是躺在塞壬的胸口。夏意並沒有說話,他甚至沒有表情,隻是費力的低頭望了一眼。


    淡銀色的魚尾和最初看見的一樣,細密的排布著光滑的鱗片,尾端是半透明有骨質支撐的膜。


    夏意緊皺了下眉。


    他的雙腿,尤其膝彎處還留著被鱗片刮傷蛻皮的傷口,那可真是糟糕的回憶,身體隻感覺到極致的痛苦與輕微的生理快感,精神被迫感受到的卻是截然相反的歡愉,這讓夏意即使憎惡,也找不到足夠理直氣壯的感情來支持。


    他又閉上了眼睛,噩夢的最後一幕還在他腦海裏揮之不去。


    “夏意?”


    不是次聲波,人魚的聲音有些啞,但十分優美動聽,喊出來的名字也不像從前那麽生疏了。聽起來還十分熟悉,好像就是夢境裏總是重複出現的呼喚,隻是暈沉的時候根本分辨不出來是誰。


    “夏意…”


    還是冰涼的觸感,夏意死死咬著牙齒,不肯鬆開。


    手臂被什麽東西撞了下,夏意痛得倒吸一口冷氣,立刻就被長驅直入,還是那黏糊糊果凍一樣的東西被吞了下去。


    夏意側頭一看,才發現剛才撞到他手臂的竟然是一條魚。


    這條魚很大,差不多有一米長,模樣看上去像是超市賣的黃魚放大版,魚鰓拚命的一張一合,本來早該斷氣了,可是阿碧瑟不斷的往這邊倒海水,蹦躂勁是沒了,可魚尾還能彈動一下。


    塞壬將夏意小心放落在甲板上,一手將那條魚按住,鋒利的指甲插進魚鰓,直接拽了開來,沿著腮下的腹部剖開,動作迅捷得鮮血根本還沒來得及滲透出,取出了一個比手掌還大的金黃色橢圓形物體,雖然沒有太陽天色陰沉,仍然極有光澤,就是看起來像是一個形狀奇異的氣球。


    從魚的肚子裏摸出來,大約是魚鰾吧。


    果然那是一戳就破,立刻鬆軟下來,塞壬在上麵撕扯取下了一塊金黃色軟泥一樣的東西,在阿碧瑟澆過來的海水中洗了一下,先放進自己嘴裏,過了一會就湊過來似乎要吻夏意。


    顧不上手臂的酸痛,夏意推開,甲板上殘餘的海水不正常的往他的方向流,但沒有形成水罩又立刻潰散了,夏意覺得額頭痛得好像有錘子在敲,根本沒辦法控製異能。


    這時,忽然感覺一陣沁透的涼意,就像是三伏天浸在冰水裏,又是那片永恒如死寂的漆黑,斐查茲嗎?


    精神波動重合之後,夏意感覺到了塞壬的強烈不安。


    不是語言,是極深又濃重的愛,在訴說著一種危險的情緒。


    夏意沉默著,任由情緒裏翻騰的那些失望,難受,憎惡與矛盾的思緒傳遞出去,他沒有什麽激烈痛恨,或者畏懼驚怕的感覺,隻是淡淡的,希望所有事情都能徹底結束的漠然。


    不…


    塞壬驟然緊緊抱住了他,手臂都在顫抖。


    夏意的憎惡其實是對自己的,他稍稍掙動了一下,有些失神的想。


    他總是猜不透別人在想什麽,也不能準確揣測別人對自己的好意或者惡意,他隻想活在自己的世界裏,喜歡也好,厭惡也罷,統統都是他自己一個人的事情,連這點小小的願望都做不到。


    塞壬已經沒有同類了…那些海怪說的,很久沒看見別的人魚…


    他起初頑固的認為塞壬會去找尋同類的想法還真是一廂情願。別人在想什麽,果然是永遠猜不到勸不了的。


    夏意現在隻憎惡自己為什麽沒有將話說明白。


    就像那個噩夢,他真正希望與羨慕的是海燕自由自在,沒有束縛的生活。他會被塞壬迷惑,不僅因為人魚的魅力,還有它的強悍,能與鯊魚搏鬥,能在海洋之中隨意遊曳,沒有天敵,也沒有同類。就連海怪們,平常也是各自分散,想說話的時候就能互相聊天,不想搭理的時候完全可以沉默,他喜歡的,所愛的,也許僅僅是這種生活,和象征這種生活的美麗生物。


    他以為喜歡,隻是他一個人的事情,不需要說,也不適合提出來。


    可是他又一次的錯了,在他人生的二十多年裏,是第無數次,也是最嚴重的一次!


    我不會再這樣…你不會走的,對嗎?


    塞壬的聲波讓夏意再次平靜下來。


    對,這是個好問題,想走是肯定的,可是能去哪裏?


    以人魚在水中的速度,搞不好會一路跟著…


    夏意疲憊的閉起眼睛,在睡著之前終於說:


    不要靠近我。


    塞壬的身軀一僵,最後還是將夏意放下來,讓他躺在那裏,準備等待夏意熟睡到沒有意識後,再喂他吃點東西。


    航母已經不在原先的擱淺位置了。


    經過昨天晚上的海浪撞擊,它生生往前挪了一大半,隻有小部分還被卡在礁石縫隙中,史前怪物般的章魚遊過來,再樂此不疲的遊到不遠處的深水區換個氣。


    塞壬,要去抓第三條黃唇魚來嗎?


    不用了…


    塞壬看了下夏意身上的傷口,早就已經不再流血了,最嚴重的創口現在不碰看不到,不過還有一整條黃唇魚的魚鰾沒用,應該沒問題。


    哧,它的味道可好了,就是數量太少。


    阿碧瑟用觸手撓了下腦門,不難猜測之前挖出魚鰾的黃唇魚到底進了誰的肚子。


    塞壬,你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不餓嗎?


    不餓…


    人魚一直守著夏意,發現他高燒不退就喊阿碧瑟來澆水。塞壬憂慮都來不及,哪裏還有心情去吃東西。


    噢!阿碧瑟想,也對,你不是差點吃掉夏意嗎?當然不餓。


    章魚的個頭太大了,所以它的動作也被看得一清二楚,導致海島上那一群美國士兵瞠目結舌的看著這史前怪物不斷用桶舀起海水,往航母甲板上澆的囧狀。


    ——這是想弄沉船嗎?真好真聰明,可是對象是不是有問題?


    航母的飛行甲板絕對平滑,就算遭遇大風浪,海水也順著甲板從兩側流出去,完全不會受影響。


    於是你說這隻海怪竟然都能聰明的用航母上他們丟棄的木桶舀水倒灌,怎麽就沒搞懂這是在座無用功,還不如它整個身體壓上去?


    “少校…為什麽?為什麽這隻怪物看上了航母?他是不是以為我們還在船上?”


    “可能是這樣,不過現在最關鍵的問題是,我們沒辦法重新回去拿吃的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然後,這裏還是代更的某,順便為大家祈禱晚上還能看見某因為如果看見某,就證明有二更看不見……就隨緣了.這糟糕的夜晚


    64、改變


    朝陽初起,城市陰暗的角落裏有幹涸的黑色血跡,一個瘦小蒼白的男人跛著腳,艱難的拖動著身軀,因為身上的衣服還算完整,黑暗處有幾雙眼睛不懷好意的盯著他。


    他看起來不像是有什麽吃的,但是衣服很完整,還在不斷前顧後盼。


    襲擊這樣一個跛子不算有難度,但問題在於怎麽樣快速帶著搶到的食物跑走,而不被其他懷有惡意的人二次襲擊…所以必須等,等到餓得忍不住的人最先撲上去…


    很快,機會就來了,一個滿身狼狽的男人雙眼血紅低吼一聲,他手裏拿著的凶器,隻是一個泥瓦匠的鏟子,很小,末世之前最常見是路邊攤販用來做鐵板炒飯的工具,但這個尖端被磨得很鋒利,上麵還有斑斑血跡。


    這凶悍的一擊還沒到,白色的霜氣就裹住了鐵鏟,嚴嚴實實,順著鏟柄延伸,凍得襲擊的人慘叫一聲,本能鬆脫開手,隨後又重重滑到在地,摔了個鼻青臉腫,奮力要爬起來的時候,卻發現腳下都是冰。


    異能者!!


    這簡直是最恐怖的情況,那個人驚惶的連聲求饒。


    “你有親人嗎?”


    “有…不,沒,都死了…”


    “那就好!”


    跛子低下頭,詭異的壓低聲音,“我叫周亮,我想你不是笨蛋,明白跟著我不會餓死,我活得越好,你也就越有希望…”


    這種天上砸下來的餡餅,在末世裏誰會拒絕?好吧,拒絕就是死!


    差不多的景象不斷在世界各地上演,那些強大異能者都在物色選擇追隨者,而且堅決不要普通異能者,這是一個時代和觀念轉變的跡象,至於原因,始作俑者夏意自己還暈迷高燒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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