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死穴可不在那裏。”


    男人低低地笑了一聲,輕飄飄地抽手在青年的腕上一點一勾,就重新將人禁錮了起來,借勢按在了沙發的靠背上,緊緊地壓上了身去——


    “……怎麽這麽大的火氣,嗯?”


    被按在沙發上的青年在黑色真皮靠背的映襯下愈發顯得一張臉蒼白,連抿起的唇都失了血色,原本並沒有注意到的男人此時離得近了,瞳孔輕輕地縮動了一下,陰戾的低氣壓隨之從男人的周身彌漫開。


    “——你用過獻祭藥劑?”


    男人低沉的聲音裏陡然多了幾分危險的感覺。


    隻是青年並沒有對男人的話做出任何回答,仍舊用那雙帶著點冰冷的殺意的眼眸注視著男人,蕪雜的淡藍色裏,詭異的光芒再次欲要升騰起來。


    ——黑暗倏然籠罩世界。


    被蓋住了眼睛的宋卿彥神色間有一刹那的茫然——從來沒有人能夠在他發動迷魅之瞳的時候打斷或者幹擾他。


    須臾之後,頸側傳來一瞬間的刺痛,像是有什麽冰冷的銳利刺進了身體,然後連流淌過全身的血液都開始發冷。


    而此時的房間裏,其餘的幾位血族已經目瞪口呆。


    ——他們是血族帝族的真正高階後裔,所以他們對於“獻祭藥劑”這四個非常地敏銳。


    實際上,“獻祭藥劑”對於血族帝族來說絕對算得上是千年來的傳承曆史上的一個恥辱。


    正是因為人類研究出了這種東西,才讓那些血統低等的卑賤混血能夠混進他們血族帝族的後裔裏麵,甚至幾次被獵手組織利用起來對血族造成了不小的麻煩。


    隻是由於獻祭藥劑的使用條件極為嚴格,大多數血族與人類的混血無法承受,通常隻有一些能力異變了的混血血族才能夠完成進化;而超高的進化失敗率還對應著極低的研製成功率;再加上它的副作用極強,沒有任何人能夠熬過注射獻祭藥劑之後那些變異了的血液對身體的摧殘,所以即便是獵手組織也已經百年沒有再使用過那種東西了。


    而今天,他們竟然聽到他們尊崇的大人說那個男寵是個依靠獻祭藥劑混進他們之中的卑劣混血,甚至是知道了真相的大人似乎竟還想救回那個卑賤的混血!


    “大人——!”


    幾個血族幾乎是一致地變了臉色,情不自禁地走上前想去阻止男人接下去的動作。


    男人撩起眼簾來冷冷地看了他們一眼。


    在場的血族神情和動作皆是一僵,然後便隻能停住了身形,站在原地麵麵相覷。


    ……眼前男人所做的,赫然便是他們所了解的唯一大概能夠解除獻祭藥劑副作用的方法。


    之所以說是大概,便是因為之前從來沒有人嚐試過,隻是理論上可行罷了——通過二代親王的高階血統強行停止獻祭藥劑對血液的不斷變異作用。


    隻是在眼前這兩個人之前沒人會去這麽做——研製出獻祭藥劑之後,人類一直將它用在針對血族的行動上,那次大規模的戰爭之後,血族的諸位親王更是消失殆盡——至少在表麵上是這樣——故而血族自然不可能損耗自身求幫助仇敵,也因此每一位使用了獻祭藥劑的混血最後都隻能記錄進獵手組織的光榮冊裏。


    而隨著身體失血愈發地多了起來,宋卿彥的理智也終於漸漸回歸,他藏在黑暗裏的瞳仁中多了一絲莫名的情緒——


    因為他能夠感覺得到,那個人實際上在幫他清除著體內的那些不穩定的異變血液。


    並且是在這麽不設防的距離之內。


    宋卿彥的指尖輕輕地抽搐了一下,似乎隻是無意地從那人漸鬆的禁錮裏滑了下去,然後落在了他的小腿腿側。


    指尖隻要再向下兩厘米,他就能夠拿到貼合腿側的銀質刀片。


    而以眼前這個人的不設防狀態與兩人之間的距離,他有七成的把握能夠把這個刀片紮進這個男人的心髒裏。


    正中心髒的銀質刀片能夠立刻在短時間內斷絕這個人的生機,宋卿彥對這一點堅信不疑。


    隻是他仍是忍不住猶豫,男人覆在他眼前的掌心被輕輕撲閃了下的眼睫掃了過去。


    男人的眸色微微一沉。


    宋卿彥自然注意不到,此時他的眼前便是停留著進到這個房間之前在那個廣場看到的景象。


    ……那裏麵也許有曾和他並肩作戰的兄弟,卻已經被淋漓的鮮血染紅模糊了麵容,被殘暴的敵人撕碎了肢體。


    原本無力地垂在膝蓋一側的手驟然發力,連淡藍色的青筋都在那白皙的手背上凸起,薄薄的泛著冷光的刀片在刹那之間被宋卿彥吸入手心,他的動作之疾甚至在空氣中留下了一道殘影,即便是旁觀的那些血族也隻來得及猙獰了麵容驚呼一聲而來不及做出反應。


    凜冽的刀光射向男人的心窩。


    刹那之後,血光泵現。


    力道之大、入肉之深,甚至讓幾滴淡藍色中夾帶著幾絲猩紅的詭異血跡飛濺在了青年蒼白的麵龐上。


    神情猙獰近乎癲狂的幾個血族剛要動作,卻兀然僵住了——


    他們的目光再一次細細地掃過青年臉上飛濺上的已經沿著白皙麵龐滑下去的血液的顏色,然後紛紛將目光重新落在了方才刀光所去的位置。


    卻是青年的手掌掌心向外攤開在男人的胸口,在最後的時間裏擋住了那筆直而出的刀光。


    青年蒼白著麵容冷然地勾起了唇角,那一笑像是嘲諷又像是釋然。


    從始至終不作任何反應的男人動作一頓,然後抽/身退了些許距離,舌尖溫和地舔舐過青年白皙脖頸上的血洞,隻一秒之後,便恢複如初。


    “……我沒有碰這裏的人類。”


    男人的語調平穩淡定得不像是解釋,唯獨那雙深邃的墨色眸子專注地落在宋卿彥的身上,才看得到焦點——


    “我來之前就已經是這樣了。所以……”


    男人唇角上揚,在對方怔愣時將那隻濺滿了血的白皙手掌托在手心,輕輕拔出了那片銀質的刀片,之前還幾乎噴湧狀態的血液奇跡般地停止了外流。


    呈現一種近乎奇異的停滯狀態,盤旋在那手掌幾近貫穿的傷口周圍。


    “……別讓我心疼了。”


    男人的語調似乎是帶著一種謔弄的笑意,隻是到了尾音又歸為一聲喟歎,猩紅的舌尖抵上白皙的掌心,慢慢將其上的血跡一點點舔舐去。


    宋卿彥呆滯——他以為在自己這麽明顯的殺意之後,這人就算不殺掉他,也至少會疏遠,可對方似乎對剛才的事情毫無芥蒂。


    “你以為我會生氣嗎?”


    似乎是察覺了他的心理,男人兀然抬了眼眸,含笑望著他。


    那雙墨色的眸子裏像是熠熠了整個夜空的星光。


    宋卿彥一時失語:“……”


    “我當然不會的。”


    男人笑著重新垂眸,舌尖輕柔地撫弄過那猙獰的傷口,原本撕裂的肌膚卻在被溫柔地觸及之後複原如初,光滑不見一絲痕跡。隻是更吸引了宋卿彥注意力的卻是男人之後的話音——


    “畢竟……我已經被你真真切切地殺死了一次,不留任何餘地。”


    “隻是那個過程有些煎熬而痛苦了些……魂種被撕碎,生命力被一點點抽離,比幽冥十八獄最底層的黑暗都徹底……”


    旁人看不見的地方,男人的眸光像是陷入了回憶而失了焦點,片刻後卻是兀然染上了一層笑意——


    “那時我唯一的遺憾是覺得……可能再也不能親吻你的身體,不能聽你忘/情地呻/吟,不能看你在我身下最動人的媚/態……這麽說來,我也算是病入膏肓,無藥可醫。”


    最後一個字落下時,男人已經重新直起身來,眸子裏笑意如初,托在掌心完好如玉的手掌亦如初。


    “……”


    宋卿彥無言了半晌,才看著男人,眸光如古井不波,“如果你說的這些都是真的——我有前世,你和他是同一個人……或者是神,那你和他有什麽區別,為什麽你看著我,我卻追著他。”


    男人笑了:“神分善惡:他是極善,我是極惡。”


    “……看不出來。”


    宋卿彥搖了搖頭,也不贅言。


    男人也不覺得枯燥,不急不慢地笑道:“神的善惡標準自然與人不同。斷情了(liao)欲,博愛世人,不問公道,隻論天道,便是極善;專情、戀/欲、私德、執念,便是極惡。”


    聽到這裏,宋卿彥卻是兀然勾唇一笑,霎時間整張精致的麵龐都鮮活起來,連眼角微微漾著的笑意都惹人驚豔——


    “我聽懂了。我也知道,為什麽我——前世的我會喜歡上另一個你了。”


    “哦?”


    男人仍是笑著,眼底卻掠過一絲異色。


    青年笑得涼薄,眼底冷意快結成了冰:“你不知道嗎,這世上最勾人的東西,就叫‘求不得’。”


    “……”


    男人沉默地看了他兩秒,似笑非笑,“你說得對。——從前我跟他最大的區別是對你的態度,一個唯恐不及,一個唯恐難避。如今,可難說了。我還在幽冥等著你沉墮,他……大概早被你拉下凡塵了。”


    宋卿彥沉眸:“……”


    “隻不過有些事情不會變……”男人兀然貼近了,低聲輕笑,吐息溫熱,“就算當年你最後得了手,他可半點都沒碰你呢。畢竟最初一分為二,私/情/戀/欲歸攏於我,他不懂……這些的。”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The God[快穿]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曲小蛐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曲小蛐並收藏The God[快穿]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