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紀元三千四百三十年,塔薩聯邦第十五任聯邦主席克萊爾病重不治,於“統一戰爭”中逐步聲名崛起的繼任者沈凡接任第十六任聯邦主席。


    次年年底,墨蘭聯邦兵圍塔薩聯邦宮邸。


    墨蘭聯邦軍隊機甲,圍城數十日未下,後兩方不約而同地熄火,呈對抗之勢分列宮邸所在首城內外。


    有心人都知道,這是在等那一位始終不曾真身出現在這個戰場上的卡厄斯主席親臨了。


    塔薩聯邦主席宮邸,曾經輝煌風光的盛況不再,雖然內裏的建築不見什麽變化,可是人心與士氣已經為這座宮邸鋪上了一層遲暮無力的背景色。


    如今墨蘭聯邦四方兵臨城下,縱有大力也難回天,大多官員儼然心存黯淡,連宮中走動的人影都比起從前少了太多,愈發顯得淒清了些。


    更何況在大多數塔薩聯邦的公民眼裏,即便是他們的新任主席也已經放棄,他們這些人又能做些什麽呢?


    ……


    塔薩聯邦主席宮邸書房。


    兩年多時間過去,青年原本垂肩的碎發如今卻已經將將要及了腰,隻是時間卻好像並沒有在那張顯得蒼白了些的臉上留下痕跡。


    如今青年麵前的桌案上方,懸於空中的幾處投射虛影裏,盡皆是同一對男女的不同影像。


    隻是影像裏麵的那個男人始終都是世人印象裏不苟言笑的冰冷模樣,但這絲毫都不影響那個人近乎邪肆的魅力,這一點隻看那個總是站在他身旁的女子永遠落在他身上的深情目光就知道了。


    青年目光淡淡地落在那些影像上,褐色的眸子裏波瀾不起,似乎那裏麵的人和事不能對他有任何影響。


    ——整整兩年自虐一般地磨礪,他再也不會像兩年前從旁人那裏驗證了這個消息的初時,險些忍不住拋開之前幾年的苦心經營,去墨蘭聯邦宮邸找那個人質問……


    隻是兩年前,他還是沒忍住在送那位名為“凱恩·托索”的少將離開時,請他為自己向卡厄斯送了一封信。


    然此去兩年,了無音訊。


    沈凡的指甲慢慢地扣進掌心。


    ……這個世界他呆得很累,無論是最初幾年夜以繼日的操練磨礪,或者是這些年身在敵營的虛與委蛇與戰場廝殺,都讓他力不從心。


    克萊爾的目的是報複自己的話,那他選擇了最明智的一個舉措:在驗證了消息的整整一個月裏,沈凡覺得自己已經踩在了崩潰的邊緣線上——幾世的記憶在他的腦海裏紛亂嘈雜,他沉浸其中甚至記不得到底哪一世才是自己——


    那些宿主的原身尋仇一樣地縈繞在他的夢境,將他折磨得心神羸弱……如果不是係統一直在關鍵時刻強行使他進入昏迷狀態,大概他會熬不過那一個月也說不定。


    可是他自己心裏是知道的,在這個世界裏,無論他和那人結果如何,他至少要保全嘉斯蘭帝國在戰爭結束之前不出問題。


    雖然他已經改變了世界的原本走向,嘉斯蘭帝國並沒有在幾年前覆滅,可是戰爭也沒有結束,在那一日到來之前,他自己也不能有任何問題。


    如今……


    沈凡抬眸掃過那一幅幅刺目的影像,垂手在桌邊撫了一下。


    虛擬影像倏然消泯。


    他抬起了那雙仿佛被冰封了一樣的眸子,抬步欲要往外走去。


    “——宿主,你真的決定了嗎?”


    屋裏忽然響起了另一個聲音。


    沈凡的步子一停,沒有什麽情緒的視線垂到了自己右手的戒指上:“……”


    戒指的聲音有些急了:“……你忘了之前在蒼瀾王朝的那個世界了嗎?耳聽為虛,眾口鑠金,說不定——”


    “耳聽是為虛,”沈凡打斷了係統的聲音,神色裏仍不見起伏,“可我不止耳聽。”


    “可宿主如果真的想落下這麽個結局——那你何必還要繼續在這裏當這個狗屁倒灶的繼任者?!他一樣兵臨城下不顧舊情……你真放得下就該離開——走得遠遠的!”


    “誰說我放得下?”


    沈凡的聲線終於有了起伏,他抬眸望向了窗外,墨蘭聯邦所在的方向,唇角慢慢揚起了涼入心底的笑意——


    “我放不下,……但我也要讓他記一輩子。sss級的綜合評定,至少也要六百年的壽數……是我穩賺不賠。”


    係統:“……”


    這種兩敗俱傷的計劃……他家宿主到底是從哪兒算出自己賺了來的=皿=?!


    ……


    三日之後,三大星域萬眾矚目的塔薩星球聯邦主席宮邸所在的首城,終於迎來了它命中注定的宿敵。


    帶來無限的壓迫的極限飛船降臨,龐大的陰影遮天蔽日,在晴空萬裏的天氣,卻在整個首城的上方投下了一片巨大的陰影。


    墨蘭聯邦的聲勢軍威隨著那個男人的蒞臨儼然已至巔峰,包圍在整座首城四周的聯邦軍隊齊聲高呼,聲震九霄。


    直到那個被三大星域數十星係的無數公民仰望著的男人的投影再一次出現在整個天空的上方,一切悉數歸於安靜。


    “——塔薩主席,沈凡,棄城不殺。”


    男人低沉的聲音響徹整片天地。


    宮邸內,那戴著麵具的青年在這一聲之後,身形幾不可查地輕顫了一下。


    “主席——”


    站在他身後的官員們都帶著複雜的麵色急道。


    “……”


    白玉似的手豎起,止住了眾人的話音,青年忽略了胸膛裏有些難以壓抑的抽搐似的痛意,抬眸走了出去。


    庭門洞開,墨發飛舞的青年站在了城門上方的樓庭前,揚眸看著空中巨幅的影像。


    ……多麽熟悉的一幕。


    沈凡淺淺地勾了唇,心想。


    ……隻是與那次不同了,這一次,男人的身旁多了一道人影……他看了那麽多遍恨不能親手血刃的人……


    也許當初,到底是他自恃太高了吧。


    這麽多世的順風順水,讓他盲目地以為,自己和那個男人之間,是沒有任何人可以插足的。


    所以他放心地離開了——在機密室裏看到了男人的“覆滅計劃”之後,他就已經決定幫男人拿到最想要的東西了——


    他始終記得自己說的那句話:……你想要的東西,我會親手給你拿回來……


    隻可惜。


    沈凡抬眸,看向高空中那個不知為何微微蹙了眉的男人,卻是輕笑了一聲——


    “卡厄斯主席,不知我有沒有機會,和您再戰一次?”


    “……”


    高空中的影像裏,男人略一怔,繼而眉梢驟然擰了起來,墨色的眸子裏刹那間就掀起一陣翻湧滔天的情緒。


    隻是須臾之後就被他按壓了下去。


    還不等圍城的聯邦軍隊反應過來,極限飛船裏男人打開了艙門,在身後一片驚呼和詫異裏跳離了飛船。


    不過十幾秒的時間,那道迅疾的身影已經踩著微型飛行器,降到首城城門之上。


    卡厄斯目光冷冽地盯著麵前這個身形熟悉,卻是長發垂腰的青年——


    “……麵具,摘下來。”


    男人低沉的聲線裏壓抑著洶湧的情緒。


    沈凡垂眸:“……沒有那個必要了,卡厄斯主席。”


    “……”


    男人的手驟然握成拳——


    “謝爾——”


    話音剛到一半,對麵的青年身形已經迅疾地迎了上來,手中的刀光泛著微冷的寒芒。


    隻是這一刀卻隻是個虛招,青年的長發擦過男人的肩,聲音輕得像是要散了去——


    “……能給我留最後一點顏麵嗎,卡厄斯主席?……至少不要讓所有人知道,我就是那個情願把自己逼到死路上去的傻子。”


    卡厄斯的眼眸裏瞬間掠過無盡的情緒,最後全部轉為一抹深沉的情緒——


    “那個代號‘離歌’的人,是你。”


    沈凡聞言一怔——原來他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嗎?之前的凱恩·托索那裏出了問題嗎……


    隻是空中兀然響起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考,他和那個男人一起抬頭望去——


    “卡厄斯……”


    那個英姿颯爽不遜須眉的女孩兒踩著同樣的飛行器從極限飛船上跳離,隻是顯然遠不及卡厄斯的嫻熟與身體操控能力,身形一個不穩,就在圍城軍隊的驚呼聲中跌了下來。


    卡厄斯眉梢一皺,禦起飛行器身形迅疾地箭射向女孩兒跌落的位置,飛行器在空中劃過一道淩厲而危險的急轉弧形,最終卻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將女孩兒接進了懷裏。


    男人的腳下,舉目難盡的聯邦軍隊響起一陣洶湧的山呼。


    “……”


    沈凡用力地閉上了眼睛。


    片刻後,他的耳邊響起極輕的落地聲。


    沈凡勾起了唇角,睜開眼:“三年前你的大婚……我沒能去成,欠你一句恭喜。”


    卡厄斯放下了懷裏的人,沉眸看向沈凡:“……”


    “不過,剛才的話,我反悔了。”


    沈凡頓了頓,抬手,摘下了麵具,露出來的麵龐上嫣紅的唇微微地翹起來——


    “有了新歡就忘了舊愛,卡厄斯主席未免太薄情。”


    青年笑得像隻魅世的妖精,那張精致而漂亮的麵龐輕易地就能勾起城下眾人埋藏的記憶,更何況他的聲音絲毫不曾遮掩,所有人都能聽清。


    “……我不是要你永遠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麵前嗎?”


    男人的眸色深沉,風雨欲來。


    青年眼底一黯,繼而輕笑:“我給您提過醒的,請凱恩·托索將軍捎的信。”


    卡厄斯的眸光驟然一厲。


    隻看他的反應,沈凡也知道這一環節的問題出在了哪裏,隻是……


    他的目光移向一旁的女孩兒。


    ……隻是,那都不重要了。


    他已經走到了這一步。他終於等到了這一天。


    “我們來立一個生死狀吧,卡厄斯。”


    青年的話音輕忽而空靈,卻傳遍了蒼穹之下的每一個角落——


    “你贏,你生;我輸,我死。”


    “……”


    男人的眉狠狠地擰了起來,看向青年的目光愈發冷冽了些。


    隻是沈凡卻沒有給他拒絕的機會,提刀斜向了還在那兒轉不過彎兒來的女孩。


    卡厄斯將女孩兒推到一旁,提步迎了上去:“——謝爾!”


    雖有一方無心應戰,但到底是這片蒼穹下的巔峰戰力,城下眾人看得眼花繚亂,等到再回神時,“當啷”一聲,墨色長發及了腰的青年已經被挑開了手中的長刀,低垂著眼簾站在那裏。


    “似乎,我沒有一次能贏過你。”


    沈凡抬眸,笑了,“……真不公平。”


    青年的這一個笑容落進了卡厄斯的眼底,突然讓他前所未有地心慌,甚至讓他情不自禁地向著青年的方向邁了一步。


    “……啊,被發現了麽。”


    青年退了一步,笑得雲淡風輕,隻是卻毫無預兆地,一口殷紅的血順著他的唇湧了出來,瞬間染紅了他素白的下顎與衣襟。


    男人的眸子猛然一縮:“不……”


    明明隻是咫尺的距離,明明他可以輕易跨過去,隻是青年不知何時已然退到了城牆邊,笑看著他,抬起了雙手,像是要擁抱什麽。


    男人素來平穩低沉的聲線在刹那間嘶啞砥礪——


    “謝爾——!”


    卡厄斯的速度迅疾到極致,卻還是隻能看著青年再次慢慢地吐了一口血出來,向後仰了下去。


    風是自下而上,衣袂和墨色的長發糾葛著飛揚。


    沈凡笑看著上方隨著自己跳下這很高的城牆的男人,聲音輕忽,笑容淺淡——


    “我輸,我死。……願賭服輸。……你想要的天下,我奉給你。”


    “不——!!”


    天地間,暗了下來,隻餘一聲近乎淒厲的嘶吼,伴著沈凡的意識陷入了深眠。


    ……


    ……


    虛無空間。


    沈凡睜開眼,入目的便是係統床那雙委屈而哀怨的大眼睛。“……”


    沈凡皺眉,揉了揉太陽穴:“……死一次的感覺,可真不怎麽好。


    ”係統床:“……嗬嗬,提前服毒幹脆利落,你不是穩賺不賠嗎==?”


    “……那是他和我的孽緣,你那麽掛心做什麽?”


    係統床:“……”


    ……那是你不知道你搞出來什麽樣的後果了=皿=!


    ……


    ……


    母世界,界神空間。


    急匆匆的步聲出現在遼遠而氤氳的界神空間。


    麵色不虞的界神望向來人:“剛才那陣波動到底是怎麽回事?!”


    來人聲線微顫,音色惶恐——


    “回稟界神,方才看管子世界的童子發現,七重天一個子世界突然從內部沒有任何征兆地崩塌潰滅——其勢之疾,還未及阻止就已經泯滅虛無了——”


    本是暴怒邊緣的界神聞言,卻倏然平靜下來,他沉默了須臾,才開口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來人茫然點頭,退了下去。


    半晌後,界神空間裏再一次響起了界神悵然的聲音——


    “幾萬年了……也該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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