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銳的防空預警警報在整個基地裏響起的時候,沈凡就知道心裏那點不舒服的感覺大概是成真了。


    視線懶懶地掃過被自己綁成粽子扔在角落裏的兩隻,沈凡現在的心態大概類似於惴惴不安了很久的囚犯在知道自己被判了死緩之後的豁達和淡定。


    ……還沒見到的時候就聽說過了某人的殘暴易怒,在候選者測試那天的肆無忌憚更是給了他一個意外深刻的印象。


    恐怕今天這一關不會好過了。


    沈凡無奈地笑了笑,無意識地在戒指上輕輕蹭了一下,然後倏然愣住。


    ——監控裏裏外外遍布整個居所,那豈不是意味著這一個月來,他對著一隻戒指自言自語的畫麵也一定被那人看到了?


    正想著,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叩門聲——


    沈凡身形一僵,繼而放鬆下來——這麽溫和的開門方式……怎麽可能是那個人。


    走過去打開門,沈凡一怔,然後笑道:“導師,您怎麽這麽晚了還——”


    話還沒說完就被神情焦急的來人打斷:“謝爾,你是不是做了什麽事惹怒了主席?我怎麽聽到聯邦那邊傳來消息說主席親自率隊來緝拿你回去?”


    “……”


    沈凡的動作停了一秒,然後臉上的溫和情緒就轉為無奈,“這裏麵確實是有點誤會,但是我不確定……他會不會給我解釋的機會。”


    事實很快就回答了他:不會。


    ——


    近乎是沈凡的話音剛落,整個基地上空傳來震耳的轟鳴聲,模糊而昏暗的天空中,龐然的巨大身形遮擋住夜色,在基地所有人目瞪口呆的仰望之中懸停半空,隨著一聲隆隆的悶響,那件足以震驚整個星際的黑金色極限飛船打開了它的底部聚光射線——


    偌大一個基地頃刻間被刺目的白光照了個通透,黑暗被驅離,無異白晝。


    在所有人不解的惶然與呆滯中,那巨大的光束慢慢黯淡下來——確切的說,是慢慢地歸攏於一處。


    直徑百米左右的光圈,籠罩住墨蘭星球陣營隊長居所。


    即便恢複了暗淡的光線,眾人仍然忍不住看向那個隱匿在劇烈的光線之後最黑暗的地方的龐然大物。


    所有人都隱約知道這樣一個恐怖的超級武器應該是屬於誰的調度範圍,卻又沒有一個人敢將那個名字說出來。


    可即便如此,基地裏的所有人仍然保持了近乎虔誠頂禮一般的肅靜。


    如同是要驗證眾人的猜想,須臾之後,整個天空慢慢地明亮起來,如同初陽破曉,卻是一團團模糊的光點慢慢組成一幅圖像。


    待那圖像清晰起來,所有人如同被扼住了喉嚨,偌大的訓練基地裏鴉雀無聲——


    一身軍裝崢嶸的男人冰冷著墨色的眼眸,自無盡的星光間俯視整個基地,他的眼眸定定地望著光束所在的方向。


    沈凡已經從怔忪之中恢複了過來,他將完全驚呆了的導師擋在身後,笑容坦然地站在熾白的光線下,仰首看向空中被放大了身形麵龐,卻依舊挑不出任何瑕疵的男人——


    “我是無辜的。”


    他的聲音不輕不重,即便此刻萬籟俱寂,遙遠的距離依舊足以隔開淡化旁人的聽力。


    沈凡不知道那人是否聽到了,他隻知道夜空之上,那雙深沉的眸子如同一潭死水,不見任何波瀾。


    ——卻也更像是暴風雨之前的平靜。


    下一秒,所有人看到,那龐然的極限飛船尾端艙門洞開,令人目不暇接的光點從高空中接連落下。


    而與此同時,那個低沉冷冽的聲音響徹在基地上空——


    “拿下。”


    沈凡含著笑意的眼眸倏然涼了下來,隻是那嫣紅的唇角弧度愈甚——


    我就那麽不值得你信任嗎。


    ……“拿下”麽?


    很好,那就來吧。


    “導師,請您離開這裏,”沈凡笑著轉眸,看向身後的人,“最好退開三百米。”


    “你瘋了——”


    導師回過神來,搖頭道,“在‘聖地’使用遠程殺傷武器,是會被三大聯邦共同驅逐的!而且你現在是墨蘭星球的公民,不能反抗——”


    “我沒有要使用遠程武器。三百米,隻是我近戰殺傷範圍罷了。”


    沈凡這話說得隨意,隻是眸子裏微微閃爍的冷光卻不同置疑,“導師,您在這裏會被他們誤傷,請離開吧。”


    “……”


    知道自己再多什麽也於事無補,那名導師看了沈凡一眼,又飛快地掠了一眼空中仍舊在不斷落下的光點,身形迅速向後退去,“如果有需要,我可以為你作證。……但是與整個聯邦為敵顯然不夠明智,希望你慎重。”


    看著那人的身影淡離了視線,沈凡才勾起唇角,伸出纖細漂亮的左手在右手的戒指上輕輕摩挲過,紮眼的工夫之後,他的手心裏已經橫了一把泛著瑩瑩光澤的古樸唐刀。


    “我沒有不慎重啊……”


    沈凡淡淡地笑著,目光隨著指尖慢慢拭過冰冷的刀鋒,在其上留下一道細長的泛著涼意的血痕,“隻是被他不信任的感覺實在不怎麽好……我鬧脾氣罷了。”


    那打趣一樣的聲音卻是透著森冷的寒意,若有人在場,恐怕也要忍不住逃開去。


    眼見此時四下無人,裝死裝了很久的戒指終於忍不住嚶鳴了一聲——


    “宿主……你確定真的要動手嗎?”


    “我很確定啊。”


    沈凡不緊不慢地將刀鋒慢慢地上挑起來,一同揚起的還有他的唇角與望向正前方的視線。


    “我需要一個……叛逃的借口嘛。”


    “……”


    係統如果有張臉,此時一定是把五官都皺到一起了,“可是宿主,就算是要換nb了,至少你也換把武器,這一把賣相不夠唬人,偏偏殺傷力還不低……”


    “你不是一直在向我推銷自己嗎?這麽簡單的善後工作,就交給你了。”


    戒指似乎低聲嘟囔了幾句,然後便有肉眼可見的光團像是溫潤的水華,從沈凡右手的戒指上慢慢流過指尖,然後漸漸包裹上瑩瑩的刀身。


    自刀托一直到刀尖,之前的瑩潤色澤更甚,整把唐刀此時更像是一團光團,隻是被拉長成刀的形狀了。


    來不及細細觀察刀身的變化,沈凡的感知範圍內已經有大批前來“拿下”他的墨蘭星球聯邦軍隊出現。


    沈凡勾著唇角,慢慢活動手指歸攏刀身,目光如利劍冷冽。


    “宿主你如今的戰力不是一把武器能限製得了的,你自己要把握分寸——出了事不要找我。”


    很不負責任地撂下這麽一句話,係統就匿去了聲息,顯然是再次進入裝死模式。


    沈凡未語,向著出現在視線裏的人影疾去……


    …………


    一夜之後,風平浪靜。


    如若不是墨蘭陣營的隊長居所已經被夷為一片平地,基地裏的大多數人都要以為自己是做了一個再離奇不過的夢。


    即便是見到了那一片慘戰之後的廢墟,仍舊有人不敢確信自己的記憶。直到所有人都開始私下議論那足可以載入史冊的一戰,大家才慢慢接受了這個事實。


    有人說,這一戰是真正奠定了三大星域戰力排位的一戰——與之前一個月限製性、約束性的切磋和指教不同,那道單薄的身形用赫赫的戰果告訴了每一個人——何謂ss級別的真正戰力。


    那是足以秒殺他們之中任何一個人的存在——也直到那一刻他們才看出來,之前那一個多月的封閉訓練,他們和謝爾·嘉斯蘭放在同一個訓練基地,其實就像是把一隻森林之王和一群綿羊放在一起。


    ——那隻凶獸顯然無視了他們那點可憐的戰力,而顯得慵懶且易親近,沒有露出半點讓他們高不可攀力所不及的能力。


    簡單的數據實在是單薄,隻有實戰能讓他們看清天壤之間的巨大差距。


    “真是可惜了,謝爾·嘉斯蘭那樣優秀得不可企及的人,怎麽就想不開偏偏選擇與墨蘭聯邦為敵呢?”


    清晨的訓練者三五成群地做著一天的準備活動,有人低聲地議論道。


    “是啊,他那樣的年齡,和那樣的戰力,大概是新紀元以來都罕見的……怎麽偏偏就是要來做內間呢……”


    “得了吧。”旁邊有人不冷不熱地打斷了,“你們把謝爾·嘉斯蘭誇到天上去,那卡厄斯主席還怎麽比擬?”


    “……”


    所有人一同沉默了。


    ——絕對的近乎無敵的戰力,卻是在一身戎裝的男人親自出現之後不到一刻鍾便敗北——兩人的動作快到他們已經無法用眼睛捕捉兩人的移動與出勢,但結果卻是無法置疑。


    “……你們說,那人真的是內間嗎?”


    不知道誰低低地嘀咕了一聲。


    “之前一個多月,他打擊另外兩個陣營,看起來可是不遺餘力……”


    “昨天他下手哪裏輕了嗎?聯邦軍隊恐怕昨晚一晚就報廢了不止一個營的編製。”


    沈凡初一睜眼,入目的便是頭頂正上方被吊得極高的穹頂。


    大抵是昏迷之前的那一場以一敵眾的車輪戰讓他有些疲憊了,渾身都有一種被壓抑的難以紓解的不暢。


    屋子裏的光線有些黯淡,即便以他的視力,能見度也不足遍及每一個角落。


    他並沒有急著起身,反而是閉上雙眼細細地聽循房間裏的聲音。


    直至片刻之後,他睜開了眼,眼底有一絲疑色。


    ——以他的五感進化速度,他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這種萬籟俱寂的感覺了。


    整個世界仿佛都脫離了他的感知範圍,甚至無論如何,他的感知都無法超出這個房間——一想到這兒,沈凡下意識地掃視過了四周的牆壁。


    ——那是一種漆黑的顏色,本以為是土木建築,如今再看卻是他的倏忽——這分明是一間密閉的金屬屋——而且這種金屬還是能夠隔絕感知能力的特異金屬。


    不必刻意去想,他也知道是誰的手筆,腦海裏自然而然地浮現出昏迷之前男人那雙沉冷的黑眸,沈凡闔了闔眼眸,便要坐起身來——


    卻是突然的“嘩啦”一聲止住了動作。


    沈凡的眸光一滯,繼而有些僵硬地重新感應過自己的身體。


    須臾之後,他似笑非笑地輕歎了一聲,放鬆了身體重新倒回床鋪。


    ——原來方才他以為的不暢感,不是因為之前那一戰對體力消耗得太厲害,而是因為有人用了與房間的製作材料相同的奇異黑色金屬,鑄成了寸許半徑的鎖鏈,將他的腰部、肩部、手腕,腳踝固定在了一個可移動距離不超過一尺的範圍內。


    似乎是怕他逃脫,腰部和雙手處的鎖鏈還多繞了幾圈。


    沈凡輕輕地活動了下右手的無名指——結果如他所料,戒指也已經不在手上了。


    就在沈凡想那人是不是準備就這麽把他悶死在這空無一人的房間裏時,房間的某個位置“哢噠”一聲作響,然後便有一麵牆壁上多出了一道慢慢打開的金屬門。


    逆光而立、看不清神情的來人,正是沈凡所熟悉的身形。


    隻是還不等沈凡適應了那刺目的光線,金屬門已經重新合上,門外的男人一步一步走進來,落在地上的腳步聲帶著莫名的深沉感。


    沒有想象之中的詢問或是別的什麽,男人隻是一言不發地停在了他的身旁,一雙墨黑的眸子定定地看著他。


    “我……”沈凡想了想,還是決定主動開口,“那是個誤會,我對那個人——”


    “……你是謝爾·嘉斯蘭嗎?”


    男人忽然打斷了他的話,徑直問道。


    “是。”沈凡下意識地回答了這個問題,隻是話音脫口的瞬間他就後悔了——因為他似乎知道男人這麽問的原因了。


    果不其然,男人的眸光一厲,繼而按捺著某種洶湧的情緒問了另一個問題——


    “切瓦達·嘉斯蘭……是你的妻子嗎?”


    “……”


    沈凡很想否認,但是——


    “是,不過她是我四年前——”


    “嘶啦——”


    刺耳的裂帛聲打斷了他的話音,暴怒狀態的男人顯然已經完全不能再接收任何訊息了。


    沈凡認命似的合上眼——


    ……讓他想想,上一次這種情況是在哪個任務世界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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