漲滿了心房的怒氣像是被開閘放了出來,唐鬱安的神態和動作都柔軟了些,他抬手在懷裏人嫣紅的唇瓣上用力抹了下:“別再激怒我。”


    沈凡的眼底劃過陰鶩的情緒,他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門外的兩人,然後將目光轉回來:“如果我像一隻貓窩在你的手心裏任你撫摸,或者像一個玩具被你在床上隨意玩弄——”他看著男人沉下來的眸子,揚唇笑了,笑容卻莫名地狠戾,“那是因為我願意。——如果我不願意了,你連碰我的資格都沒有。”


    話音未落,綁在他手腕上的皮帶倏然斷裂,沈凡側身掙脫,仍是笑著走向門口的兩人,到了他們的麵前,站定。


    他看著表情複雜的林檸笑顏晏晏:“這個男人我嫌髒,還你了。”


    說完轉身,亦不去看其餘人的神情,沈凡自顧進了身旁的浴室,砰然關門。


    浴室內水聲嘩然,門外一片安寂。


    片刻後唐鬱瀾才回過神,朗聲笑了:“這性子可真是太勾人了——我喜歡!你從哪裏尋來這麽個尤物?”


    本已重新勾起來的笑容驟然一冷,唐鬱安側臉看過去,眼神沉厲:“別碰他。”


    唐鬱瀾挑眉:“你還真想吃一個占一個?”


    唐鬱安望向臉色愈發差了的林檸,又看了一眼頗有些幸災樂禍的堂兄:“麻煩你送林檸回去,我今晚不會走。”


    唐鬱瀾自然是看熱鬧不怕事大,側一眼林檸,“明顯這個更需要你吧?”


    “我不信你看不出他被人下藥了。”


    說完話唐鬱安就再不言語,目光深沉地盯著浴室的門,像是要穿過門把裏麵那個人都看透。


    “既然你決定了,”唐鬱瀾裝模作樣地點頭,抬手落在臉色蒼白的林檸肩上,施力將人摟出去,另一隻手不忘在後麵帶上門,也關上了那個很有深意的笑容,“——goodnight!”


    “……”


    從兩人離開之後,房間裏便陷入了一片長久的安寂。


    浴室裏的水聲時停時起,唐鬱安靠在牆上無言地站了一個多小時,直到耳邊再一次有隱約的水聲響起,他終於轉身抬手握上門把,擰動——


    浴室的門哢噠一聲便開了。


    與想象中撲麵的水汽不同,浴室裏的一切都不加遮掩地出現在他的麵前——把自己浸在大大的浴缸裏的沈凡甚至沒有關上磨砂的玻璃門,望過來的那雙褐色的眼瞳像是沾上了水漉漉的濕意。


    唐鬱安情不自禁地喉口一緊。


    “出去。”


    沈凡似乎並沒有什麽情緒波動,冷冷地開口之後就垂了眼睛不再說話。


    唐鬱安卻看得出沈凡的異樣——除了透著緋色的臉龐和晶瑩欲滴的唇瓣,他的少年從來沒有這樣不言不笑不怒不樂——沈凡已經在用全部的精力壓抑著身體裏叫囂的欲/望。


    “……我可以幫你。”


    唐鬱安竭力讓自己的語調聽起來平穩可靠。


    隻是這句話隻收到了少年抬眸望來的譏笑:“……怎麽幫?從外麵直接喊男人上來?……那我估計你得多叫幾個,這藥效可沒那麽輕易能解了。”


    明知道沈凡隻是在激怒他,唐鬱安還是幾乎有些壓抑不住,“……顧、瑾——”


    “要麽給我叫幾個男人上來,要麽滾出去,”沈凡笑得吃力,眸子裏一片陰翳,“——二選一。”


    “……”


    唐鬱安再未開口,退了出去,將門關緊。


    這一夜後麵,顧瑾連著三天都沒有出現在學校裏。


    等到第四天,顧瑾在工商管理一班的同學麵前露麵的時候,身邊多了個洋娃娃似的女孩兒。


    還沒上課,教室裏隱隱約約都能聽見小聲的八卦——原因無外乎這兩人都是天造地設的漂亮,往那兒一擺不用做什麽都覺得賞心悅目,更不要說再加上那時有時無的互動,勾得整個教室裏都春心泛濫。


    不過等到唐鬱安出現在教室門口的時候,這明媚又暖洋洋的春天生生降了十幾度的模樣。


    沈凡一點都不在意旁人的視線與議論——前幾天他在泡了一夜冷水之後不但完全抵除了藥效,還成功把自己送進了省立醫院,也讓他理解完成一次任務後係統給他增強的身體素質最多隻夠他猛然爆發掙斷一根皮帶而已;出院後沒幾天他的母親就交給了他一項重要任務:他家某個表妹明年考大學,預計想選工商管理專業,讓他領著先去學校裏體驗體驗。


    在其位則專其政,沈凡答應得沒什麽怨言;再說之前那晚上,唐鬱安的表現他還算滿意,想著病好之後也該找個機會再接再厲。


    不過他真沒想到,時隔三天,唐鬱安還是和林檸一起出現的。


    三人目光交接的刹那,教室裏莫名一片安靜,大多數人都在心裏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盤——幾天前顧瑾還當眾宣戰出櫃加表白被拒,今天兩人就各帶了一位,“伴侶”們論顏值論契合度論郎才女貌顧瑾完勝,可要是論兩心相悅論幸福感論心情顧瑾隻剩下被ko的命——這可真是人生如戲。


    看見林檸站在唐鬱安身旁的時候,沈凡就笑了,是氣惱多一些還是陰戾多一些他自己也分不清。


    不過不管是哪樣他這時候都不想去計較了——顧瑾的小表妹就坐在旁邊,睜了一雙大眼睛眼巴巴地看著他;顧瑾心機深沉,即便是在家人麵前裝得也是點滴不漏,怎一個“完美”了得——唔,除了性取向這個東西——還是那句話,在其位則專其政,他秉著身為演員的基本素養和同病相憐的人生經驗,也不想在顧瑾的家人麵前失了偽裝,這會兒索性來個眼不見心不煩,他低頭再不去理。


    隻可惜事不盡如人意。


    頭頂上唐鬱安的聲音裏似乎是有些難察的氣惱,一隻手按在他的後頸上輕輕捏住,“先是夜店再是女孩兒……顧瑾,你的‘喜歡’到底有多輕廉?”


    那隻手的力度隨著話音加重,沈凡剛抬頭想要反諷一句,就被徑直覆下來的唇堵了個結實。


    驚叫的背景音也沒擾了兩人的興致,不同於之前那次發泄式的咬,這一次唐鬱安主導的親吻纏綿而柔和——雖然按在後頸的手力度有些重且不容抗拒。


    等到一吻終了,除了不得不留在教室等著上課的工管學生外,大多自習的早就驚散了一片。


    回了神的沈凡下意識地側眸看了一眼已經驚呆了的小表妹,而這個動作成功地把唐鬱安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火氣又勾了上來——


    “顧瑾,你在踩我的底線。”


    男人低沉的聲音透露出危險的訊號,——不過沈凡從來就是個喜歡挑戰高難度的。


    模樣精致無害的少年輕啟唇卻刻薄得緊:“哦?我還能踩到你的底線?就憑我們炮/友未滿的‘親密’關係?”


    被那雙跟主人一樣勾人的眸子盯著的時候,唐鬱安過了好幾秒才把某種洶湧的情緒平下去,抬眼間恰是講師進了門,唐鬱安吐出兩個字就直起身來往後排走去——


    “……別急。”


    對於這威脅沈凡沒做什麽反應,倒是好整以暇地看向了一直站在兩人不遠處的林檸。


    見他望過來,林檸臉色變了變,最後隻是沉默著轉身離開了教室。


    “……嘖,這是課都不上了?”


    沈凡似笑非笑,視線也轉了回來。


    可惜沈凡並不知道,向來淡漠的林檸在轉身之後,神色間劃過了一絲近乎猙獰的情緒。


    ——人總有這麽一種潛藏的劣根性,對於他們打了標簽的人或物,他們自己可以棄如敝履,但別人卻半點都不能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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