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昌郡守府中,朱皓將一副書法教給了被他邀請而來的黃忠手中,蔡邕身前留下的詩作不多,存世也不過十餘首,而墨寶那就更難尋,至於用飛白體可以說這世上最多隻有一兩副真品,甚至是連贗品都很難見到,所以蔡邕的墨寶已經不能用價值連城來形容了,有價無市。


    而眼前這幅《飲馬長城窟行》更是蔡邕詩作墨寶的巔峰之作,能看到絕對可以說是三生有幸了,他還記得當年有信見到蔡邕以飛白體留下的墨寶還是在鳳來樓,不過那一副卻是一首名曰初平的短詩,全詩不過二局十二個字,筆法也不過是隸屬,與飛白不可同日而語。


    很多武夫,喜歡的無外乎是寶馬與寶刀,但此刻在郡守府的西廳堂裏,一身魚鱗甲的黃忠卻背著手觀賞著被裝裱過後的蔡邕墨寶,而朱皓則在他邊上說起了這幅墨寶的由來,那還是他父親當年上門死乞白賴向蔡邕求來的,當然這裏麵肯定用了一些手段,至於光不光彩不敢說,但最少手段肯定是光彩的,不然的話以蔡邕的聲望,和當初宦黨的手段,這墨寶隻怕早就是市集貨,一點也不稀罕了。


    在客廳之中,還有很多墨寶,當然與這幅被朱皓如若重寶般裝裱收藏的墨寶比起來,其餘這些墨寶與書畫已經成為了他西客廳的裝飾品,足足上百幅之多,當然從這些收藏來看,顯然不是朱皓能夠在短短幾年時間就搜刮來的,十有八九,這些是他父親朱俊甚至是朱家多年的收藏。


    其實也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如果要追溯源頭的話,應該是氏族千方百計去收集一些孤本古書,這樣的風氣逐漸蔓延至章帝、和帝時期,這一段時間因為商業發達,大漢朝甚至還將鹽鐵由公轉私,轉交民間,這使得大漢朝民間經濟騰飛的同時,社會之上奢靡之風也越來越盛,之後王符更是在潛夫論中對這樣的社會風氣進行抨擊,才有了鹽鐵再次被壟斷,當然這是後話了,但是在當時的時期,因為社會經濟的發達,攀比從每日的吃穿住行到紅白喜事,尤其是婚假之風更是一直延續至今,黃忠光知道的高昂婚假就數之不盡,但是最讓世人側目的,無疑是主公劉瀾娶正妻的萬兩黃金的聘禮,陌生轟動冀州,轟動天下也一點不誇張。


    當然這隻是個開頭,之後更恐怖的事情又發生了,而主人公又是劉瀾,不過這一回換成了劉瀾的側室糜氏,隻不過聘禮就很普通了,但是糜家的嫁妝卻多的嚇人,可以說劉瀾這婚結的,比他當上徐州牧的時候還要轟動。


    正是在這樣攀比奢靡之風開始在民間百姓家裏比較個高下長短時,一些氏族大家中的風雅之士則另辟蹊徑,逐漸興起了收藏名人字畫與墨寶,比起那些晦澀的古書孤本,字畫墨寶可就太難得了。


    首先洛陽紙在明帝才出現,在此之前使用最多的是竹簡與帛布,想要留下墨寶與畫作幾乎沒有可能,就是想收藏,難不成去收藏竹簡,說著是誰誰用刀筆可就?這不是開玩笑嘛,也確實沒有那個條件,但是在章帝和帝時期就不同了,就他從家裏人知曉的一個消息,當年關西孔子的一幅字,在和帝時期無人問津,誰想到到了殤帝,那情況堪可比如今的蔡邕的墨寶引起的轟動還大。


    多少人爭得頭破血流,從那之後,這收藏之風也就算是真正的興起了,但就時間來看,其實也就不過百年時間,可是這百年時間,真正能稱得上在書法之上有所成就者也就蔡邕一人了吧,至於其他人比如三君的墨寶也價值不菲,但收藏不過都是衝著三人的名聲,至於書畫價值來看,無疑還是蔡邕的隸屬最佳,而飛白可以說是絕世珍品,在其死後,屬於能看到一眼就不枉來世上走一遭的程度。


    這上百幅的墨寶,大多都是名人手書,說不上是精品,但書寫者的名氣一個比一個大,當然這裏麵也有魚目混珠者,名聲不算大,可就書法來說,絕對是這些字畫裏的上品,黃忠嘖嘖稱讚,循著書法查找,很快就找到了作者的姓名。


    居然是鍾繇?


    黃忠和鍾繇當然是老相識了,與他一起助獻帝東歸隻不過鍾繇到了許都之後深受曹操器重,如今以司隸校尉的身份鎮守關中,可是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鍾繇居然能寫出這麽一副漂亮的書法,實在是讓他難以想象,真的是人不可貌相啊,這小白臉還真是讓他有些另眼相看。


    當然這個稱呼有點過分了,畢竟鍾繇也是五十多歲的老朽了,可不管怎麽說比之黃忠那也是晚輩,之所以會給他這麽一個稱呼,那還是因為黃忠第一次見鍾繇時他還是剛及冠的年紀,當時那麽多年輕人中,黃忠一眼就記住了這個相貌不凡的小子,長得那叫一個漂亮啊,也就是因為這一麵給他的印象太深了,所以直到現在兩人都是年過半百,黃忠也改不了當年對他這個有些歧義的稱呼。


    當然這些鍾繇也是知情的,不過他卻不會有任何的介意,因為說這話的人是黃忠,同時也因為這是他被黃忠所記住的原因,如果不是這一點的話,鍾繇或許也不會有今天的成就,不管怎麽說,任何年代都是看臉的年代,在大漢朝也同樣如此,長得漂亮的就是比難看之人升遷的快,同樣缺胳膊斷腿醜陋無比的人就算有才華,也很難出仕。


    這就是現實,對此劉瀾一點也都不奇怪,因為在後世看演義他就明白了這個道理,不然的話龐統和那張鬆也不會受到各種歧視與不屑,不就是因為貌醜這一點嘛,而曹操更是因此而專門讓崔琰冒充自己去見匈奴使者,更因此貢獻了一個床頭捉刀的成語,由此可知,這顏值高不管是從古到今結果都是一樣的。


    書法欣賞隻不過是前戲,開胃菜罷了,今天真正的關鍵還是因為朱皓明天就會離開南昌前往秣陵,這是他和黃忠談好的,當然也是因為他一早就和劉瀾有過交流,如果不是劉瀾的要求,他恨不得九江之戰結束之後就直接去了秣陵,但因為要繼續履行豫章太守的職責,當然更多還是要給袁術乃至於許都做個樣子看,可誰也沒想到,原本是燙手山芋的南昌卻因為劉瀾的出現使得諸葛玄離開,爭了許久的南昌終於就隻有他這麽一個名正言順的豫章太守了,可他屁股還沒坐熱乎呢,華歆卻帶著天子的任命來了,這一點他是真的生氣,當年為了與袁術爭豫章,把他派來了,現在把豫章爭了過來,又派人取代自己想要摘取果實,別說已經打算轉投劉瀾了,就是不轉投,也不會服氣,更不可能咽的下這口氣。


    正當他愁眉不展之際,好了黃忠來了,一切都按照他的想法在發展,既然他對劉瀾的承諾完成,那麽也就是該他劉瀾履行承諾的時候了,所以他在華歆離開之後,就迫不及待的也要離開,而今日他的目的就是要把豫章郡守完完整整的交給黃忠,完成他的任務,當然郡守印璽那是想也不要想的,不是他不相信劉瀾,而是多少要留個心眼,畢竟這件事是他與劉瀾之間的交易,而不是他與黃忠叔侄二人論交情,如果是他與皇甫嵩之間,那他立刻就會把印璽交出去,但不是,所以隻有劉瀾履行承諾之後,那麽他自然會雙手把印璽交出來。


    兩人所在的西客廳乃是朱皓接見貴客的客廳,非密事重客是絕對不會使用這間客廳的,而且就從這間典雅的客廳裝飾就能看得出來,都是名人字畫,又怎麽可能輕易用來接待客人,當然黃忠是客人,還是貴客,同樣交接南昌與豫章郡務也是密事要事,所以來西客廳也屬正常。


    隻不過黃忠並不知曉這些,當得知他的意圖之後,黃忠也沒有多嘴,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更何況他和朱家雖然是通家之好,可諸侯總歸隻是侄子,而且他也已經是快三十多的人了,一些事情該做不該做,怎麽做如何做也不是他能教的,不說對不對,他聽不聽才是關鍵,更何況他也未必會聽。


    連他那幾個兒子都不聽他的,何況是朱皓,所以他的態度非常明確,那就是不做過多評價,這都是他自己選擇的路,當然身為長輩,也會多句嘴,讓他考慮清楚,畢竟這可不是一次輕易就做出的選擇,這可是在曹操和劉瀾之間做出選擇,甚至是袁紹和劉瀾之間做出選擇,這樣的抉擇可不是任何人都能輕易做出決定的,所以他第一時間就表達了自己的態度,不支持也不反對,身為長輩,不管侄兒你做出什麽樣的選擇我都會支持,當然有一天不管得到什麽回報甚至是一敗塗地,那麽你也不要後悔,男人既然做出選擇,要麽就成功,要麽就重頭再來,後悔的話,留到成功的時候再說!


    兩人在這件事情上聊了許久,一切算是徹底的完結,從明天開始,黃忠就會在這個臨時的郡守任上當差,當然很快就會有人來取代他,是文官還是文官不清楚,如果是他來挑人選的話,在沛縣的徐盛不錯,有帶兵的經驗,也有治理地方的經驗,比他雖然差了不是那麽一星半點,可畢竟也是劉瀾帳下所有能拿出手的將領裏的魁首了,能文能武就這一點,也足夠優秀了。


    當然還有一個是臧霸,他也和徐盛一樣,都有帶兵的經驗也同時有治理地方的經驗,但別忘了他現在可還掛著青州刺史的職位呢,來豫章當太守,除非是青州刺史與揚州刺史對調,不然這就等於給臧霸左遷,如果是以前,臧霸在青州服管不服調的時候這樣做他會支持,但現在正是用兵的關鍵時刻,劉瀾多半不該貿然做出這樣容易引起所以思來想去,武職的將領最大的可能性是徐盛,當然也不排除有文官來的可能。


    其實他到劉瀾身邊,這麽久一直都跟著他在中軍,對他的安排都看在眼裏,尤其是壽春之戰,他突然把原本濡須塢的主將魯肅調回將軍府,反而派了張頜出任了濡須都護,這個決定其實是他一直就很看不懂。


    完全就沒這個必要嘛,魯肅他是接觸過的,能力很強,尤其是軍事能力在劉瀾帳下也算得上是首屈一指了,在軍中很多人都說趙雲關羽這樣的可謂儒將,但在他看來,他們二人終究還是武將,而魯肅不同,首先是文職轉武職,真要論儒將的話,那他絕對是劉瀾帳下儒將第一,就算是放眼天下,以他的才華才定能夠位居前茅。


    這世上有好事者論了個武榜與兵器譜,如果真要有人做個儒將的排行,可能他也依然會奪魁,就算不能,那也應該位列前三,當然除非還有一些是他所不知曉的,當然就現有可稱之儒將者,他所知的其實也就一個周瑜能與其不相伯仲,不然的話他也不會敢如此口出狂言,但能得他如此高的評價,也足以說明魯肅的能力了。


    所以劉瀾的舉動在他眼中便成了完全沒有必要的舉動,如果壽春之戰是魯肅指揮而不是張遼等人,或許早就結束了,也不會拖的那麽久,最後還是靠著一場天災才算是擊敗了袁術,這不管怎麽看,也不能稱之為勝,甚至很大程度上來說,如果不是因為這一場天災,他們已經敗了。


    有此幾點,當此刻他突然想到未來的人選是誰的一刻,才會忽然想到了魯肅,難道劉瀾之所以讓張頜取而代之,真正的目的是要把魯肅放在九江亦或者是南昌?


    就在他猛然之間想到這種可能的時候,突然門外傳來匆匆的腳步聲,許褚如一陣風似衝了進來,而身後則是朱家的老管家,急急忙忙顯然是想攔沒有攔住他,當朱皓臉上不悅,黃忠開口想問的時候,許褚忙開口道:“斥候來報,九江孫策出兵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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