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幾日要說風頭無二,那絕對要數信任虎賁中郎將史阿無疑了,很多人還都納悶他的武館開得好好的怎麽突然就歇業了,四下一掃聽,著實大吃一驚,要說生氣倒也不至於,可要說不嫉妒,那根本就不可能,羨慕人家怎麽就突然一飛衝天成了虎賁中郎將,尤其是以往的師兄弟們,心中更是五味陳雜。


    顯然史阿這是沾了師父的光,可憑什麽是他?多少人心生不滿,卻也隻能哀歎時運不濟,沒有史阿的好運氣,可有羨慕嫉妒的,自然就有想著托關係走門路的,畢竟都是習武之人,雖然不奢望能像師父和史阿那樣成為禁軍大將,但最少走走史阿的關係,也能進入禁軍,混一個出身不是?


    這一日,史阿出了皇城,轉出了許褚內城便到了城郊毓秀台。毓秀台的興致與社稷、宗廟一樣,都是天子舉行祭祀之所,隻不過比起在皇城兩旁代表農業的社稷與祖先的宗廟,毓秀台卻在郊外,而它則是祭天之所。


    因為許都不斷擴建,以前的郊外現在早就被劃歸成外城,其規模因為天子到來之後不斷擴大,如果說當年的小沛是城市規模擴大的一個奇跡,那許都幾乎是一夕之間便大有取代雒陽的趨勢。


    不過畢竟地理環境的限製,雖然它的規模已經正在一步步接近當年的雒陽都城,但也隻是接近其規模,至於經濟文化人口等待都遠遠難以與當年的雒陽城相提並論,但就算如此,許都城那也可以稱得上是寸土寸金之處了,似史阿也就是跟隨師父抵達雒陽之後,早早的在城郊蓋了三間園舍,如今一起外城,原本是偏僻無人問津的園舍,立馬水漲船高。


    可當別人都在羨慕他的好運氣時,史阿卻已經盤算著在內城搞一處宅院,或者幹脆直接到城外蓋一座莊園,現在許都內城裏的好宅子,大多都被司空府屬官所占據,而朝官就隻能在城外修起了塢堡,當然因為朝臣的嚴令,塢堡這樣防禦性的莊園是肯定不能修的,畢竟如今的年月也不是當年黃巾時期,曹操巴不得消減這些人的私人武裝呢,又怎麽可能再給他們修建塢堡的機會。


    對史阿來說,他沒有在城外修建莊園的財力而要普普通通修幾間小院子,那繼續住在外城的莊園也就足夠了,所以他最希望的還是在城內能買一處宅子,不管大小,這都是麵子,如果能在白虎坊購買一處宅子,那就更符合他的心意了。


    可這些也就隻能想一想了,現如今人人都想來許都,住在皇城底下,又有幾個願意搬出去,更不要說白虎項裏那些武官了,隻能碰運氣了,史阿心中想著,猛然間卻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居然正是自己的師弟趙華。


    這些年他到處兼差,甚至還幹過武行走過鏢,但這年月戰火四起,這武行難做,一趟出了差錯,便傾家蕩產,之後他便拜訪師父,想走他的門路看看能不能進虎賁,好歹每月領官糧,旱澇保收不是?


    可他萬沒想到在走投無路的時候,居然被師父直接回絕,之後他便再也沒有見過他,換成誰都能猜到,他這是記恨上了師父,連帶著連他們這些師兄弟也都記恨上了,兩人的關係也就這樣疏遠了。


    而這一刻,史阿在看到落魄的師弟時,就想著上前打個招呼,可瞬間便又猶豫了起來,相反他這虎賁中郎將雖然陣仗不能與朝官們同日而語,但也是前擁後堵,動靜不小,那趙華很快便也瞧見了他。


    雙眼瞬間一怔,目瞪口呆,曾幾何時在他眼裏繼承師父武館的史阿最是沒有前途,完全屬於混吃等死,可是曾經被他所輕視的史阿此刻卻是穿著鮮亮的鎧甲,騎著高頭大馬,前後兵丁簇擁,要多氣派就有多氣派,看到這裏,再看看自己,幾乎成了花子,傳得破破爛爛不說,還有一頓沒一頓連頓飽飯都沒著落,相形之下,簡直就是一個天一個地,唉,心中難免酸酸的,立刻把頭扭在一邊,裝作沒有看見。


    他本來就打算過去打招呼,可是因為趙華發現自己這才猶豫了,本以為他會來見自己,可萬萬沒想到他扭頭就走,史阿一夾馬腹,快馬就到了趙華身邊,翻身下馬,可不想趙華卻根本就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反應因為自己下馬之後,腳下的頻率更快了,史阿苦笑一聲,連忙上前,一把將他抓住問,道:“師弟,怎麽連師兄也不願意見了嗎?”


    “身份不同了,您是高高在上的官,我是食不果腹的黔首小民,連師父都瞧不上咱了何況師兄!”他這話說的酸溜溜的,可史阿卻冷冷的笑了一聲:“你啊你,居然還記恨著師父,尤其是你這反咬一口的能耐,讓我該怎麽說你才好,當初師父拒絕你,難道你就沒有想過又自己的原因,居然恬不知恥的說高攀不起,如果師父真是那種人,以你當年的身份收複會收你為徒?”


    “我反思,我反思什麽?”趙華哼了一聲:“你現在身份尊貴,要來挖苦人,我躲就是了,如果你還要繼續羞辱我,那就休怪我不客氣。”


    唉,師父哪是不想幫你一把,隻是他不想讓你趟虎賁的渾水罷了,不在其中是永遠不會明白虎賁的情況,現如今他才體會到師父的苦衷,可卻偏偏又沒法過多解釋,可就在他心中苦笑的一刻,卻猛然想到了昨日荀彧登府對他的那番叮囑,眼睛一亮,眼前人不就是最合適的人選嗎?


    史阿笑道:“好了,好了,如今師父生死未卜,你也沒要再生氣了,倒不如賠我去滿園春喝上一杯如何?”


    “喝酒?滿園春?”趙華撇撇嘴,一臉不相信:“你當我好騙,如今許都禁酒,滿園春早就改酒為茶了,你當我不知曉?”


    “哎呦,我怎麽把這件事給忘記了。”史阿一派腦門,暗恨自己光想著師弟是酒膩子了,卻忘記許都已經禁酒多時了,不過他之所以忘記,關鍵還是很少到酒樓飲酒,因為平日裏小酌,都是自家所釀黃酒。


    “那就去我家,師弟你看如何?”史阿非常有誠意的邀請,更是在他耳邊,道:“師弟忘了我那夫人乃是吳郡人氏了,她可是釀得一手好黃酒,味道醇和鮮爽還沒有異味。”


    這幾句話低聲在他耳邊一說,趙華肚中的酒蟲立即便蠢蠢欲動起來,可是最後他還是忍了下來,推辭道:“如今禁酒令這麽嚴,我看還是算了,別給師兄你填了麻煩,待日後禁酒令解除後,再陪師兄暢飲。”


    史阿不知他是害怕連累自己,還是故意找的托詞,眉頭一皺,認真說道:“我既誠心邀請,又如何會害怕被師弟拖連?別忘了當年師傅可是動過開酒肆的想法,雖然因為一些瑣事也就耽擱沒開成酒肆,但黃酒家中卻是儲藏很多,而且現在禁酒令雖然嚴苛,但卻是不許釀酒,官差雖然將釀酒工具早被充公,可地窖裏藏下的黃酒卻並未拿走,師弟你也知道我平日裏飲酒甚少,這些酒放著也是放著,師弟何不再仔細考慮,隻要到了我府上,黃酒管飽。”


    “當真?”趙華一聽,立刻食指大動,師兄已經把話說道這裏了,如果在拒絕也確實不近人情了,更何況他那些本來就是托詞,如今師父落難,他對師父的那些恨也早就煙消雲散,再加上師兄飛黃騰達,還如此待他,如果再拒絕那就是不知好歹了,想明白這一點,歎了一聲,道:“好吧,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他說完,也不知是怎麽想的,卻是突然嘿嘿笑了一聲:“師兄啊,不瞞您說,師弟我還就吃這一套,如果不是有黃酒,今日說什麽也不敢到府上叨擾。”


    “這叫什麽話,你我師兄弟的情誼,難道還比不上黃湯?”史阿斂容,一臉認真道。


    趙華這話,乃是刻意為之,待聽得他的回答,聳聳肩,道:“今日非比往日,你我身份懸殊,我這‘窮親戚’躲都來不及,又怎麽敢往上靠呢。”


    “不管到了什麽時候,你是我師弟的事實是不會變的,就算是師父的徒弟,也變不了,假如師父活罪,你我二人都會受到牽連,所以啊,你躲誰,也不該躲我!”史阿非常嚴肅的說道。


    “師父這一回真的倒了,沒任何機會了嗎?”趙華說出這話,心中也不知是該高興還是難過,以王越對他之無情,他該高興,可想想王越傳授他一身本領的恩情,卻又沉沉的,好似胸前壓了一塊大石。


    “這話回去再說。”史阿不願在街麵上過多談論師父的事情,而趙華聽他這樣說,也猜到了這其中一定另有原因,也就不敢再問,隨他一起回到了府邸。


    不一會兒,菜肴美酒便擺在了矮幾之前,兩人並非分食,而是坐在一張矮幾之前,合用一塊木枰,菜還未上齊,兩人便就著燉羊肉暢快痛飲了起來,幾杯酒下肚,好些時日沒有飲酒的趙華便長長呼出一口氣,太爽了。


    一臉舒坦的趙華感歎著半年沒有飲酒,已經忘記了酒滋味,史阿卻是穩起了這半年來他的生活,當聽到他的慘狀之後,本來夾了一塊肉往自己嘴裏的史阿卻夾給了趙華,不勝感慨他說道:“沒想到師弟這半年日子過的這麽苦,唉,其實師弟有所不知,並不是師父不想招師弟入虎賁軍,而是虎賁軍的水太渾了,師父是怕你入了虎賁軍,到時候莫說是旱澇保收的那點俸祿拿不到,連小命都會不保。”


    “此話怎講?”趙華正要喝酒,酒樽都到嘴邊了,卻停了下來,問道。


    “師兄我,這不就接替了師父的位置,當上了受氣的虎賁中郎將,師弟你是不知道,這虎賁裏的人,早就被外戚、氏族甚至是曹司空收買控製,我動了不少腦筋,到現在依然沒有任何頭緒,唉,愁人啊!”


    “什麽,師兄現在是虎賁中郎將?”趙華萬萬沒想到師兄飛黃騰達的原因居然接替了師父,想到之前看到他的那身裝束,可不正是平日裏師父的鎧甲樣式嗎,離開放下了酒樽,幽幽,道:“也就是說,師父再也回不來了,就算回來也和普通人沒有兩樣了?”


    “我這虎賁中郎將不過是臨時的,如果師父回來,我還會還給他,這也是天子和荀令君的要求,不過就我這幾天所知曉的一些消息,這一次師父得罪的可是曹司空,所以能回到許都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那豈不是說師兄你這虎賁中郎將已經坐實了?”


    “哪那麽容易,我在虎賁軍中根基淺,又是踩著他們那些人上位的,一個個都恨死我了,想要讓他們乖乖聽話,沒那麽容易。”史阿長歎一聲,道:“這個時候我多希望能有自己的心腹到虎賁幫我啊,可這天下之大,又有誰人能幫到我呢?”


    “師兄要找心腹還不容易?”趙華說著,卻是忙替他舀酒,道:“咱們師兄弟這麽多,與師兄交好的沒有十幾個也有七八個,而且各個都是好手,身手絕對沒問題,隻要師兄願意,那還不一個個都匯集到師兄身邊,唯師兄馬首是瞻?”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啊,我畢竟是接替師父的,他們這些日子避著我,我非常明白他們的意思,那是氣我接替了師父的位置,甚至可能還覺得這個位置應該是他們的,被我史阿用了不光彩的手段竊取了。”


    “人心難測海水難量,師兄何必與他們斤斤計較?”


    “是啊,可我現在急缺人手,心腹人手。”他說著,趙華卻是幽幽的看了史阿一眼,好似醉了一般,試探,道:“若是師兄不嫌,師弟到願意一試。”


    “當真?”史阿今日的目的終於達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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