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融的經曆自不用說,對於殺人連眉頭都不會眨一下,但陳群就不知曉了,所以他耐心等待著他的反應。


    “對,文舉說的不錯,正可借此機會把傳國玉璽交還給天子,甚至還能借此機會讓天子提前親政。”陳群嘴上雖然如是說,但他也清楚,天子如果真的敢冒天下之大不韙,那許都就真的要亂了,最少現在的曹操動不得,若沒了曹操,天下真正包藏禍心之人又怎麽可能會理睬大漢天子,說不得各地諸侯一個個都稱帝了。


    但有曹操在,那就不一樣了,曹操有自己的手段可以讓這些人最少在表麵尊漢,更何況就算曹操願意放權,那些跟隨他的將領們願意?


    現在沒這個可能,再有幾年,許都越來越強大之後,就更不會有這個可能,誰不想著混一個從龍之功,誰又能眼睜睜看著曹操這棵大樹倒了,自己跟著倒黴呢?


    唉,怪不得孔融來找自己,原來是因為牽涉麵太廣,他蹭的一下站了起來,不管牽涉到誰,這件事必須搞清楚,我這就去找荀彧問個清楚,到底是他還是其他人別有用心!


    陳群的脾性他在劉瀾身邊時就有所耳聞,可沒想到卻是這麽個愣頭青,本來他還想著借陳群把這件事查個水落石出的,雖然他也知道明天一早能從風向猜測出這件事的真相,但他更希望通過陳群知曉來龍去脈,可眼瞅著陳群居然要直接去找荀彧,這就讓他為難了,就他這麽個直腸子,能鬥得過荀彧,三兩句話就能把他大發了。


    看來自己是所托非人了,孔融搖頭苦笑,道:“我不建議你去找荀彧對峙,就算真是他做的他難道會告訴你真相不成?我覺得你這件事最好還是先去探探他的口風。”關鍵時刻孔融覺得還是該指點一下這個愣頭青,以前在徐州的時候,劉瀾顯然就是把他當做一把鋒利的鋼刀,雖然傷人傷己,但劉瀾更看重的是用他殺‘敵’,得罪人的事情有些劉瀾做不了,所以讓陳群大膽去做,而他則給他撐腰,但是這裏不是徐州,而是許都,沒有了劉瀾的支持,他什麽事都做不成。


    “你放心就是了,真相究竟如何,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陳群根本就不聽孔融的建議,看他急急忙忙的要走,孔融知道經陳群這麽一鬧,估計這小子很有可能捅出個大簍子來,但他也不在乎,反正和自己無關,但他知道,曹操回來,難免會上演一場血雨腥風。


    因為禁酒令的事情,陶謙憋一肚子火,可以說到處跟曹操找茬,雖然也知道自己的影響力很小,但是他巴不得讓許都亂起來,把曹操的名聲搞臭,這件事不管是誰做的,曹操回來必然會處理這件事情,隻要他敢殺人,那許都必定大亂,當然關鍵還是要看誰在背後做的這件事情,雖然他判斷是荀彧,但如果不是荀彧,那獻帝可就危險了。


    他當然不會害怕曹操對獻帝不利,但如果他對朝官下殺手……孔融搖了搖頭,估計也沒他想的那麽糟糕,畢竟這裏邊的那些事情曹操能看不出來,如果他真被小伎倆蒙蔽,那簡直就是在低估曹操和他身邊的那些智囊,所以起身與陳群一起離開,坐等結果。


    兩人在府門前拱手道別,孔融坐車而去,而陳群則朝荀彧的府邸而去,他自己一個人坐在車中,心情不能說特別壞,但也不能說高興,畢竟是他利用了陳群,可是隻要能讓他搞清楚心中的疑團,所謂的利用又能如何呢,況且他並不相信陳群不知道自己是在利用他,但有時候這就是願意與否,如果他不願意調查清楚這件事,那他也可以不當回事,所以這件事完全可以視作是二人都想知曉真相的選擇罷了。


    回到府邸,孔融決意找些自己的好友過來,在許都他的朋友不多,但有一個人跟他的交情那就是已經在許都待了許久的張紘了,而且他知道張紘雖然在許都人畜無害好像每日都在驛館裏,可他卻清楚他一直都與許都內衛暗中有聯係,而他不僅可以聽聽張紘對此事的看法,更關鍵的事可以通過張紘把眼下許都發送的這些事情通過張紘傳遞給內衛然後再傳到劉瀾的耳中。


    其實他的離開是對劉瀾非常內疚的,但是有些事情他沒有選擇,但是雖然他到了許都,但是一些事情,隻要力所能及,他還是希望能夠盡可能的幫到劉瀾,也不枉他們多年的交情,也不枉他離開徐州劉瀾沒有刁難他。


    就這樣消息通過張紘先送到了內衛手中,然後順利傳回了廣陵,對於這事孔融就不管劉瀾如何判定了,他的目的已經達到。


    荀彧見到了陳群,對於眼下許都的傳聞讓他大吃一驚,陳群見他這個反應,料知他並不知曉,所以很幹脆的跟他要權限,要親自調查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但荀彧沒答應,這件事瞬間讓二人變得有些爭鋒相對起來,陳群毫不客氣的當眾數落他,但荀彧卻始終沒有吱聲,這一度讓陳群誤以為他便是始作俑者。


    但荀彧卻明白,這事與他無關,如果是劉瀾和袁紹還好辦,可一旦是那位,當今天子,那他難道真的去讓陳群去調查,到時候一旦曹公知道了真相,倒黴的還是天子身邊的那些重臣們。


    荀彧不願意這樣的事情發生,現在司空府和廟堂之上已經有點水火不容了,如果愛讓有心人加以利用,那他苦苦經營的局麵不就一去不複返了嗎,他絕對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甚至決定要自己先調查清楚,視情況做出抉擇。


    如果這裏麵單單隻是外部勢力在造謠生事,那他絕對不會手下留情,可如果是內部有人包藏禍心,那麽他也不會手下留情,因為他絕對不允許任何破壞天子和司空關係的人,他們保藏著什麽禍心,荀彧非常明白,所以他是絕對不會給任何人有機可乘的機會。


    當然了有一點他是與陳群有著很大不同的,他不會那麽盲目,也不會不顧慮後果,但他也同樣好奇真相究竟如何,之所以不查明真相,是他不能確定到底牽扯到誰,但是他又明白滿園春的消息絕對不會空穴來風,這些傳聞肯定事出有因,看起來似乎是指向司空,但如此一致的風向,說明了這是一起有計劃嫁禍,甚至有可能是幾股勢力聯合到了一起。


    而以陳群的那點能力,到時候真查到什麽大魚,還得來找他,到時候自己就可以順藤摸瓜,在真相被陳群徹底查出來之前解決。荀彧現在隻需要耐心等待,有陳群在前麵替他調查,他根本就不擔心,但他害怕的是一旦是天子身邊的人,那當如何,一想到明日這個時候如果陳群把天子親信給強行拿下,甚至是直接被抓到他的麵前,他又當如何?


    看陳群離開時那帶著陰冷的笑容,荀彧不由得有些擔憂,這件事自己是不是考慮不周,可對於陳群他是真的無能為力,尤其是他為人正直的性格,很多事情根本就不不是他能改變的,反而如果他是見利忘義的小人,那自己隻要施加一些壓力就能夠改變。


    唉,果然是把雙刃劍,用好了能殺敵,用不好則傷己,一想到當時司空對陳群的評價,荀彧就一陣頭疼,而關鍵的是他還聽說了陳群最佳一直在收集郭嘉的一些情況,他就是不去問也知曉他想要幹什麽,畢竟從司空府西曹掾到了治書侍禦史,檢舉不法正是其分內之事,然而他卻直接拿郭嘉開刀,這事還不知道怎麽收場呢。


    一想到陳群,荀彧就無比頭疼,雖然他也希望陳群能夠借此機會把那布衣士子,人品有著極大缺陷的郭嘉扳倒,但想到他的才華,雖然也知道日後郭嘉肯定會給許都帶來極大的麻煩,但就眼下來說,他卻對許都有著不可或缺的作用,荀彧的難處就是這些,他想處置郭嘉,不想為許都留下大麻煩,又想留下郭嘉,這樣可以幫助司空盡早平定天下。


    他曾經有過一段時間,希望能夠勸勸陳群,不要在這件事情上下太大的功夫,可如今有了今日之事,自己再去勸的話,一定會被他再次拒絕,現在在他的心裏自己可能早就成了壞人和惡人。


    對了……荀彧心中猛然冒出一個人的名字,眼睛更是亮了起來,如果是他的話,或許有可能讓陳群罷休,最不濟也能讓他不要再繼續調查郭嘉。


    他實在不願見到陳群失望,因為不管他所及到多少郭嘉的罪證,都不會對郭嘉有任何的影響,隻要司空不懲處他,那在許都就沒人能動郭嘉,而且郭嘉雖然是軍師祭酒,可是在他手裏卻掌握著一支神秘部隊,到時候以郭嘉睚眥必報的性格,隻怕陳群短時間內不會有好日子過了,所以盡可能的幫幫他。


    荀彧對陳群是非常看好的,不僅僅因為大家同為潁川人,也不是因為他乃老擎天的孫子,而是因為他看到現在的陳群就好像看到了當年的自己,意氣風發,正直不阿,這是好的品質,但是卻太過冒失了,畢竟這個世界上可不僅僅隻有黑白,不是對就是錯。


    但是荀彧相信,再過幾年陳群會有所改變的,而那個時候也就是陳群能夠真正被重用之時,甚至荀彧都想著自己日後的位置由他來接替。


    從這一點來看,荀彧對陳群是非常看重的,當然曹操也同樣是這樣的想法,雖然司空身邊能人輩出,但真正能扛起大任的,也就是陳群了,當然如果他能夠順利成長,不要出現偏差與問題。


    陳群開始了自己的調查,他的官職不高,但權力卻不小,很快他便來到了滿園春,一進屋,也不客氣,手一擺:“全都拿下!”


    “憑什麽,你是幹什麽的,怎敢隨便拿人!”


    “對啊,我們犯了拿條漢律了,憑什麽拿人!”


    就在酒館亂作一團之際,一名看起來四十多歲的中年走了出來,來到陳群麵前,斜著身自嘲他拱拱手,眼睛好似長到了頭頂上,說道:“你們是哪的?大理寺還是廷尉或者是許縣?看你們的裝束,好像都不是吧,誰給你們的膽子,竟敢在我……隨意拿人!”他本來想說竟敢在我滿園春隨意拿人,可看著這些人氣勢洶洶,一時間也有點不好拿捏是哪頭的人,是以才客氣的問道。


    “吾乃陳群,乃治書侍禦史,奉命查案,無關人等盡數離開,不然休怪我不客氣。”陳群當年在徐州處理案件那是相當強勢,對於官官相護更是清楚無比,所以有著一套懲治的辦法,但似今日這般居然有如此傲慢的掌櫃,這就說明了這滿園春背後一定有著非常龐大的勢力在撐腰,不然的話此人也不會在他報出名號之後一點都不買賬,甚至冷笑三聲:“什麽狗屁治書侍禦史,聽都沒聽過,想拿人沒門!”


    說著眼睛開始暗示了下小廝,小廝急忙偷偷溜了出去,而隨著他離開,不一會兒從古後廚湧出了數十名膀大腰圓的大漢,手裏拿著各式刀劍,氣勢洶洶的便與陳群帶來的人對峙了起來。


    “膽敢抵擋者,格殺勿論!”陳群連看都不看這些人,雖然這些人看起來氣勢十足,可他根本就不怵:“我奉荀令君之命逮捕造謠生事之徒,今日膽敢有人阻攔,按同犯一並逮捕,來人現在立刻去見荀令君,讓他調兵馬來,我今日到要瞧瞧誰敢包庇!”


    眾人見他如此從容,又聽他居然搬出了荀彧的名號,這許都城內誰人不知道曹操不在的時候這就是許都真正的第一人,得罪誰也不能得罪他,而這年輕人明顯是奉了荀彧的命令前來,如果繼續反抗,那今日說不定自己都要跟著倒黴了。


    那之前還目中無人的掌櫃立刻湊了過來,一臉諂媚的低聲,道:“這位大人,咱這滿園春乃是郭軍師的產業,您看能不能通融則個?”關鍵時刻他隻能搬出東家的名頭,在許都如果荀彧權利最大,無人敢惹,而郭嘉則是有曹操袒護,無人敢惹,這兩人就好像是兩極一般,雖然誰也看不上誰,但也不會產生直接的衝突,但今日這事,他估摸著一定是荀彧不清楚滿園春背後的東主,不然也不會派官差過來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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