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以十倍的兵力將並州狼騎團團包圍,這種局麵,不管放在任何一個環境之下,全殲並州狼騎都很正常,可是現在他看到的局麵卻是經過一係列的交鋒之後,預期的大勝或者是完勝並沒有出現,反而在並州狼騎勇猛的反撲之下,付出了沉重的代價,傷亡數字之大,超乎想象,不然他也不會用沉重二字了,這個時候他是真的猶豫了,雖然他不算是什麽名將,最少他不認為張遼有多大的名氣,但必須要承認張遼確實統兵有方,不管是誰就算是當世的名將,在現在這個環境之下,能比張遼做得更好,也是極少數的幾個人才行,或者說是微乎其微,這讓他不得不多看了一眼張遼,徐州軍中又多了一位讓他會感到恐怖的人。


    張遼,名不見經傳的一麵徐州將領,曾經是呂布八健將,名聲不如高順,甚至在八健將之中也排不到前三,就是這樣一人,在加入到劉瀾帳下之後,居然飛上枝頭變鳳凰,比同樣是八健將投降的那幾個人混得都好,當知曉對手是他的時候,紀靈是信心十足的,甚至連他帳下都認為,張遼比其他幾名健將混得好的原因完全是因為他與關羽是舊識,而他的能耐,根本不足以讓他身居要職,而他也是這樣認為的,但是現在他知道,錯了,張遼是真的有能耐,之前他更願意相信他懷才不遇,而現在終於遇到了一位賞識他的明主。


    紀靈就這樣看著張遼一路拚殺,他至始至終都衝殺在最前,就算有自己的重賞,可是卻沒有任何一人能將這嗜血的屠夫攔下來,更不要說傷他分毫了,以前常常聽聞說,這世上有那種萬人敵,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者,那時候他嗤笑一聲,這世上不可能有這樣的人存在,幾十人就可以讓其寸步難行,更何況是幾百幾千上萬人的大軍中,雖然壽春軍士兵不是什麽精銳,可也不是豕彘啊,讓這麽個殺法,讓他都有些懷疑了,張遼是真的天神下凡,還是說他現在這些士兵,連豕彘都不如。


    紀靈已經絕望了,這一仗他敗得無話可說,有些時候他確實已經把自己能做到的都做到的最好,但這並不一定就意味著最後能夠取得勝利,畢竟戰場之上最終戰勝敵人的還是帳下的士兵,歸根結底,你的部署再如何完美無缺,最後還是需要人去實施,而人實施,就肯定會有意外,因為人終歸不是機器,他有情感,懂得害怕和恐懼,也因為任何異常的戰鬥與走向,每一名將領才會不敢太過自信,也因此每一名將領會對部隊的士氣十分在意,因為決定勝負除了訓練有素除了指揮與部署的得當,在戰場殺敵時某一方更旺盛的士氣與戰勝對手的信念,其實才是真正決定勝負的關鍵。


    但現在各方麵全都沒有了希望,他也看不到希望,他製定這個時候最明智的選擇就是撤退,不在過多的糾纏,不然他們的情況隻會越來越糟糕,因為張頜,因為他不知道他會什麽時候出現。


    人有時候就是這樣,什麽念頭一起,立即就會發生,而就在他下達撤退命令的同一時刻,突然響起的號角聲正對麵的前方傳來,紀靈雖然心中已經有所預料,但真當號角聲響起的那一刻,他眼中還是露出了一抹遺憾,甚至是恐懼。


    他知道,一切都完了,徹底的完了,隻是很短暫的時間,他看到了老熟人張頜,以及他率領的徐州步兵殺了過來,壽春軍開始崩潰,瞬間的崩潰最為致命的,他甚至都來不及重整部隊,在這樣混亂的情況之下,他能做的,就是盡量把混亂的部隊重新組織起來,雖然他他撤退的命令已經下達,現在再想組織部隊已經十分困難了,但是他必須要做最後的努力,為更多的壽春軍,也同時是為了自己,哪怕最後隻能多爭取一些撤離的時間,但也足夠了,能逃一人,日後回到壽春那就是一份守城的力量。


    “快跑啊,敵人的援軍來了。”


    混亂之中,這樣的恐怖尖叫此起彼伏,看著他們恐慌逃命的樣子,紀靈急忙大吼起來:“不要亂跑,這不是並州狼騎的援軍,是他們的步兵,隻是一前一後到來的,現在想要活命的,就先不要慌,聽我的命令,後軍變前軍,前軍變後邊,邊退邊撤!”


    在如此危險的時刻,紀靈幾乎做到了最好,但是這支壽春軍畢竟是剛剛組建,他們的戰術術養非常底下,這個時候隻有他的那些老兵還冷靜的聽命結陣,甚至的那些人,早就手足無措了,眼睛空洞,可能他們現在對外界沒有任何的感知,心中就隻有一個念頭,死,他們馬上就會殺死,馬上就會被殺死。


    恐懼,發自內心的恐懼,身體都在顫抖,然而就在他們的靈魂都已經出竅好像已經死亡之際,突然他們迷迷糊糊聽到了紀靈和那些老兵們的喊聲,他們一個個被召喚了回來,看著眼前戰場的情形,他們再次絕望,但是這個時候紀靈的喊聲,卻如漆黑的夜裏穿破烏雲射來的那到皎潔月光。


    生還的希望,他們找到了活著的希望,幾乎是所有人都怒吼著向著紀靈靠了過去,快速結陣,用最快的方式完成了以前根本就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他們在成長,在戰鬥之中得到成長,而這些可能要在訓練場中重複無數次才能掌握的本領,可是此時他們卻很快學會。


    戰場就是這樣,因為他的法則很簡單,生存或者死亡,你不想死,那麽就必須要比對手更強大,因為弱者,已經成為一具死屍。


    這裏沒有弱者,這裏都是強者,但強者與強者終歸是要決出勝負的,所以最後一定會有勝利方和失敗方,紀靈清楚,張遼也清楚,但對壽春軍的情況了如指掌的張遼明白,現在的他們將再沒有機會,他們注定了失敗,在張頜抵達之後,他們的結局已經注定了:“狼騎軍的兄弟們,現在到了我們殺敵的時候了,隨我殺啊!”


    呐喊聲震天響,並州狼騎與張頜帳下的步兵都發出了震天響的嘶吼聲,響聲變得越來越大,越來越高亢,驚天動地,不管是良性還是惡性,不管是明爭還是暗鬥,對於雙方這更像是一種激勵,激勵著他們前行,激勵著他們勇猛作戰,這一切如果劉瀾看到了會欣慰,當然張遼和張頜看到了,也隻是莞爾一笑,不會做更多的評價,可這本身就是一種評價,或者說是一種默許,部隊之間,本來就要比一個高低,但不是以無恥的手段去爭高下,良性的競爭才能相互進步。


    這幅情形兩人非常欣喜,看著他們,就好像兩頭猛獸衝向壽春軍,這一刻龍爭虎鬥才算是真正上演。


    龍虎之鬥,最為人所樂道,也最為精彩與激烈,而眼下的戰場,雙方的對決便是這幅情況,隻不過壽春軍已經從強勢的一方變成了弱勢一方,他們反抗非常的無力,部隊不斷的後退著,士兵不停的倒下,戰死。


    雖然紀靈把壽春軍組織起來進行抵禦,但是效果並不理想,他們開始還能因為活命而頑強抵禦,但是在徐州軍瘋狂殺戮之下,這樣的信心消失殆盡,他們開始害怕開始恐慌,漸漸的,他們的步伐開始移動,向後移動,更準確的說是撤退,可是紀靈早好像就料到了他們會這樣一夜,親自揮動長劍,將後退者逼了回去。


    死在他的手中,亦或是死在徐州軍手中,這個時候他們還能做出什麽樣的選擇?。


    執法隊的使用,肯定是無奈與被迫之下的選擇,但凡有任何一點辦法,他都不會把刀口對準自己的士兵,可是沒有辦法,到了現在這樣生死攸關的時刻,這樣的魔鬼隻能由他來當,他們如果潰退了,那可就不是幾十人幾百人要付出生命代價,而是這近三萬人的部隊,那個時候不會有人安全撤退,所有人都會被殺或者被俘,全軍覆沒隻在瞬間,這話聽起來好像有些危言損聽,可這話卻是千真萬確,紀靈帶兵這麽多年,勝仗打過,敗仗也打過,今天這樣的局麵雖然沒有遇到,可是想要安全撤退,道理卻不會變。


    紀靈臉色難看的看著他們抵禦著徐州軍的衝殺,可是在他還期盼著一絲奇跡能夠上演之時,一切都結束了,兩支部隊,一直步兵一直騎兵好似雙鬼拍門一般,將他組織的最後一道防禦衝散衝垮,一瞬間,紀靈的麵色變成了慘白,眼中除了絕望還是絕望。


    這樣的部隊不足以信任,沒有訓練,沒上過戰場,別說遇著並州狼騎嚇得雙腿發軟,就是現在碰著徐州的步兵,也是毫無還手之力,這樣要是能取勝他都不姓紀,也不知道剛才到底是怎麽了,鬼迷了心一樣,非要打伏擊,結果不僅害了他們這些新兵蛋子,連自己都搭進去了。


    這一仗,如果要說讓紀靈記憶深刻的,除了部隊烏合之眾沒有什麽戰鬥力之外,可能就隻有張遼了,至於說並州狼騎,還真沒讓他覺得有多厲害,如果壽春的精銳能再多點,是完全有可能擊敗他們的,這一點紀靈到什麽時候都敢這麽說。


    但是張遼是變數,他是那種能夠以一己之力改變戰局的將領,如果以前紀靈不信會有這樣的將領,那麽在與張遼這次交鋒之後他相信了,如果說他現在這支部隊訓練上一年半載有信心戰勝並州狼騎,那麽如果到時候並州狼騎的將領還是張遼的話,他便沒有信心,不是並州狼騎不可戰勝,而是張遼。


    這種感覺很奇怪,並州狼騎不搶,但是在張遼的統領下卻可以變得無比強大,隻要有他在,也許並州狼騎戰鬥力弱一些,想獲得勝利很難,但是麵對張遼這樣的將領,任何對手想要戰勝他們也很難。


    這種感覺你說不上來,雖然他的名氣肯定是無法與關羽啊夏侯惇這些人相提並論的,可就算是與這些人作戰的時候,他也沒有感受到這麽大的壓力,這種感覺就好像隻要有他在,就很難戰勝他一樣。


    這樣的想法當然是不存在的,不然的話呂布也不會先後被敗,但這樣的感覺就是這般強烈,和他的部隊不堪一擊是沒有半點關係的,哪怕他現在的部隊都是精銳,也沒有信心戰勝他。


    這個對手,絕對要比想象中,傳聞中更可怕。


    他相信,他日後的名聲一定會與現在這些世之名將相提並論,他越來越相信,從前在呂布麾下的那個張遼和現在的張遼完全就是兩個人,這種感覺非常強烈,在一個自己能夠施展才華的地方為將,確實是會發揮最大的潛能,而之前他名聲不顯,可能是有很多的原因,但現在他的舞台足夠讓他發揮自己的領兵才華。


    這一仗他敗的不甘心,這一仗他敗在張遼手中又覺得實至名歸,這樣的對手如果他贏了,或許那才是老天的不公。


    或許這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裏,他將再也沒有勇氣麵對這樣的對手,就好像袁術說起劉瀾會談虎色變一樣,這樣的心裏打擊有多強烈,直到現在他才算是真正明白了,也才終於理解了袁術,確實是沒有勇氣去麵對這樣讓一個人害怕到骨子裏的對手?


    “撤退。撤退!”


    正麵的防禦,最後的希望沒有了,紀靈隻能無奈撤兵,這一退他明白將會發生什麽,但不退全軍覆沒,現在就是能跑一個是一個,他已經無能為力了。


    鳥獸散的部隊瘋狂撤離著,這一刻的壽春軍誰也顧不了誰,因為連他們的主將紀靈都開始奪路而逃,他們如果再不逃,難不成還要等死?


    絕望在軍中傳遞,一個個都崩潰了,甚至一些人已經開始落淚,他們知道,家可能再也沒有機會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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