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瀾相信,這回如果曹操出兵壽春,袁紹隻有一種援助的可能就是出兵支援,那麽是類似以往朱靈這樣領兵與曹操一道出兵攻打‘徐州’呢還會是似之前文醜這樣,各自統帥著各自的部隊出兵壽春,甚至可以是另一種可能,袁紹壓根就不會出兵。


    這三種可能就屬第三種最不可信,雖然曆史上的袁紹最終願意收留袁術,可別忘了那是在袁術走投無路之時才動了惻隱之心,而現在一旦袁術稱帝,袁紹就勢必有了真正掌控袁家的機會與借口,而成為袁家家主,便能整合整個袁家的利益,袁紹又怎麽能不動心,又怎麽可能放過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


    “卑職願意,親自前往許都,一探究竟!”


    “子綱先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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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漢獻帝不過隻有十七歲,至今還未親政,大權被曹操把持著,而他每日除了修習儒典,就沒有其他事情可做,枯燥的儒經讓他昏昏欲睡,尤其是他現在這個年紀,正是貪玩之時,心思就更不在儒典之上了。


    更何況馬日磾死後,李催郭汜掌權時換過,曹操也換過,至於太傅換了幾任早不記得了,對於他們獻帝沒有半點情感,但馬日磾他卻永遠也忘不了,還記得他在時,有人幾隻蟋蟀,瞬間獻帝便被喜歡上了這些小家夥,那一段時間他荒廢了學業,沉迷其中,可是後來,正是這位嚴師的教導才讓他洗心革麵。


    而在今日,當他看到荀彧帶著蟋蟀出現時,那個一度讓他以為漢室將興的男人瞬間變成了如同魔鬼一般的可怖麵孔,他不願相信也無法相信,荀彧居然也會與李傕那些人一個樣子。


    可是當荀彧將蟋蟀留下,手掌卻重重按在儒經的一刻,他分明看到了他的表情在那一刻明顯的變化。


    可是獻帝對他,從這一刻再也不敢向對馬日磾甚至是王允那般信任,他沒有說一句話,從此以後也不敢再對他吐露隻言片語,從這一刻起,荀彧已經被他歸入到了居心叵測,與曹賊為伍的那群人裏。


    在沒有絕對實力前,獻帝知道如何保全自己,這是王允甚至是馬日磾言傳身教,以無數鮮血得來的經驗,他還記得當年王允死後,李催郭汜亂政之時,馬日磾暗中對他說的那番話。


    王司徒戡亂匡扶漢室之心,雖入相卻身首異處,而他馬日磾乃大儒馬融之孫,一生隻願像祖父一樣治學,可生逢亂世,大丈夫當學王司徒,戡亂天下,以匡扶漢室為己任。


    可像他這樣的儒生,雖有鴻鵠之誌,卻難學司徒,所以他隻能忍,忍到時機成熟,力挽狂瀾。


    當此天下大亂之時,風雲際會之日,我輩儒生當棄道德文章,然則天子則不能,要明事理,知仁義,懂禮法,不然當戡亂之後,國將不國。


    雖然現在離成功的那一天還很遙遠,可是連天子都放棄希望,似他們這般朝臣,又當如何自處,還有和信心與賊仇周旋。


    獻帝雖然年歲不大,但絕對聰明,不然也不會被靈帝所喜愛,更不會在董卓見到他時,因他的聰明而起廢立之心,所以馬日磾這番道理,苦口婆心的勸諫,讓獻帝開始發憤圖強,用功讀書。


    獻帝是會思考的學生,他為此感到高興,每次與他見麵,他都會相信漢室必有一天會複興,在他的手裏複興。尤其是他極為喜歡研究先代衰敗之由,尤其是對春秋致亂之由感興趣。


    而生為大儒的馬日磾有些時候是極其規避這些問題的,尤其是在有旁人的時候,因為他明白獻帝為何會對這些事情感興趣,可是沒有不透風的牆,他的回答肯定會落入李催郭汜的耳中,到時候不僅僅是他會有性命危險,甚至是獻帝都會陷入到危險之中。


    現在他更希望教會獻帝斂其鋒芒,像他這個樣子,鋒芒太盛,那樣隻會讓他陷入危險之中,這對他是極其危險的一件事情。


    可如果在恰當的時間,他也是會給他解惑的,至於他對春秋致亂的根本問題,莫說是馬融,就算是曆代先賢,其實都有著不同的意見,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但馬融沒有想到的卻是,天子的看法,讓他大吃一驚。


    政令不出天子,諸侯不尊周室!


    接下來的話,獻帝自然而然引到了當今天下,但他還沒說完,就被馬日磾給打斷了,因為他知道天子想說什麽,假如這個話題繼續說下去,那麽勢必要引起波瀾,因為接下去他勢必會說,如今的大漢朝,政令也是不出天子,各郡郡守儼然是一方諸侯,無一人尊漢室!


    這番話,他不可能讓他說出來,而有些話,他也不可能說出來,就好像現在天下的形式,主少國疑,內有李催郭汜把持朝政禍亂於內,外有豪強大族擁兵自重跋扈於外,這才是如今大漢朝動亂之根本。


    當時的一幕幕漢獻帝記憶猶新,可是看著眼前的蟋蟀,他卻笑了,在馬日磾的開導下,為了收斂鋒芒,獻帝想出一個辦法,就是裝出喜愛玩樂不惜讀書的樣子來,也正是因其不求上進的樣子才蒙蔽了李催郭汜,但也同樣蒙蔽了天下世人。


    可是也因此,他得出了一個分辨忠臣的辦法,凡是那些獻媚討好,沒事就給他找些小玩意讓他玩物喪誌者,絕對要提防,因為他們希望自己就這樣荒唐下去,而那些似馬日磾勸諫之人,讓他不要荒廢學業者,則是足以信任的忠臣。


    曾幾何時他以為荀彧是這樣的人,但當他獻出世人都以為是自己喜愛的蟋蟀那一刻,他的臉陡然變色,甚至連心都涼了,雖說如今的曹操不似董卓也不似李催郭汜,可看曹操之忠奸,卻不能看他現在的態度,而是要看他交不交權,尤其是兵權。


    但是這根本就是奢望,絕無可能,天子坐朝,可世人誰不知軍國大事不出不出宮門,而朝政卻完全出於司空府邸,這與董卓、李催郭汜又有何區別,這會是忠臣做的事情麽?司空屬官淩駕於朝臣之上,朝臣有名而無實,司空府屬官有實而無名。


    這情況,獻帝明白,也懂得,可是他不能輕舉妄動,曹操是不比李催和郭汜,更不比董卓,但獻帝卻更為害怕,因為這樣的人才最恐怖,每當這時,他就會想到一個人,梁翼。


    對於梁翼,他無數遍從老師馬日磾口中聽到這個名字,也同時知曉了質帝,更理解了師父為何要讓他收斂鋒芒,在老師口中,八歲登基的質帝是和他一樣,非常非常聰明,甚至可以說,獻帝就是馬日磾眼中的質帝,當年的質帝就是現在的獻帝。


    二人不僅隻是有相似之處,而是完全一樣,看到獻帝,他就害怕曆史再次發生,他們雖然同樣年少,可是鋒芒太露了,所以他必須要讓他明白如何收斂鋒芒,尤其是在梁冀(李催郭汜)這樣的強權人物麵前收斂鋒芒。


    當年質帝身邊缺少著一個教他如何保全自己的人,但他馬日磾既然有幸成為帝師,就一定要護天子周全,更要讓天子安全成長。


    因為他清楚,不管是質帝還是獻帝,他們都是聰穎過人之輩,但質帝卻沒有獻帝這樣的幸運,所以他必須要保證獻帝成長,隻要他能夠長成,就會有希望,成為一代名君令主。


    當時的獻帝並不知曉為何質帝沒有長成,因為馬日磾沒有給他講質帝最後的結局,不是不講,而是怕他蒙上陰霾,畢竟質帝的結束太慘了,尤其是在馬日磾說質帝就如同現在的天子一樣,在這樣的情況下,獻帝自然而然就會把自己與質帝做比較,那麽他一旦被質帝的結局而嚇到,很可能會一蹶不振,那大漢朝也會因此而再無匡扶之機會。


    可是馬日磾千算萬算,還是沒能陪獻帝走完最後一程,最後更是在壽春在被袁術所辱,憂憤嘔血而死,這一切對年少的天子來說是極大的一次打擊,但馬日磾的教導卻讓他受用終身,在師父死後,一直隱藏鋒芒的獻帝才能夠安全活下來,並最終逃脫了李催郭汜的魔爪,他是幸運的。


    但也正因為這一段經曆,他才會迫切的想要知曉關於質帝的事跡,當他得知質帝居然是被梁冀害死的一刻,他真的害怕甚至恐懼了。


    他沒想到這世上居然還有弊董卓、李催郭汜這種人更恐怖的人存在,他慶幸太傅馬日磾對他的教誨,沒有鋒芒太露,曾幾何時抵擋他被董卓甚至是李催郭汜逼到退無可退的時候,他也會選擇隱忍,但是當他碰到曹操後,好像他並不似這樣的人,有幾次他甚至想要斥責一意孤行的曹操,這樣的念頭如果不是那個聲音提醒著自己,最終作罷,他可能真的會和質帝一樣。


    他對曹操的恐懼,比之董卓郭汜等人更甚,對於他們獻帝是害怕,可麵對曹操,他卻感受不到任何的恐懼,這種感覺他相信這是曹操製作出來的假象,一但自己真的斥責了他,那麽他會像梁冀一樣,毫不猶豫的殺死自己。


    每每想到這裏,他就會發自內心的恐懼,因為曹操比董卓他們更聰明,甚至比跋扈將軍梁冀更聰明,梁冀恨質帝入骨,遂以毒餅為餌,度死質帝於卻非殿中,而如果他也學了質帝,以為曹操可欺,那麽他絕不會活過第二日。


    他一度以為自己逃出了魔爪會徹底安全,卻沒想到是從狼窩又跑到了虎穴之中,越發的危險了。


    聰明的獻帝懂得曆史的得失,也知曉大漢朝的更替,所以他非常明白,取代大漢朝的一定會是權傾朝野之人,是下一個王莽,但現在這個人還沒有出現,或者說短時間內很難出現,但是王莽難出,並不意味著兩翼難覓。


    從霍光始到梁冀再董卓終,這些權臣他們雖然沒有學王莽篡位,卻都在用著一個相同的手段,那就是另立。


    梁冀沒有,董卓沒有而曹操也不會,其實獻帝一直很想探究他們為什麽不學王莽的原因,但最後當他掏出潼關之後,尤其是返回三河,他一瞬間明白了到底是怎麽回事,這個天下真正被忌憚的不是王權,而是士族。


    王莽敗在了光武帝手中,而光武帝的背後是三河乃至冀州士族在支持著他,所以梁冀不敢,所以梁冀敢害天子,卻不敢與天下世家為敵,董卓敢廢立天子卻在世家麵前避亂關西,而曹操則表麵恭敬,不敢激起天下士族的群起攻擊。


    現在的士族雖然都在謀取著各自的私利,但是他們與大漢朝卻是互相成就,對於劉氏江山的支持不會改變,所以他們可以允許董卓、曹操這類強權人物的存在,或者說他們也想著有朝一日變成這類強權者,可卻絕不允許這類強權者推翻漢室,這是底線。


    梁冀知曉這個道理,董卓也明白這個道理甚至是曹操也明白,當然獻帝也明白,所以他需要耐心等待,等待時機的出現,但比起梁冀,曹操卻要要比他聰明許多,他不像梁冀那般四麵樹敵,可又有相似,曹操己觸犯眾怒。


    在他的謀劃之下,曹操已經幾乎同袁紹和劉瀾反目,甚至是袁術和劉表還有馬騰和劉璋,這對他來說是難得的機會,可是現在還不是時機,也不到誅殺曹操的時機,在有過誅殺董卓的經驗之後,他清楚殺死董卓和曹操這樣的權臣是非常容易甚至簡單的,隻要有足夠的勇猛之士就可以,但除掉這類權臣之後才是真正的關鍵。


    他至今都對王允的死耿耿於懷,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對董卓死後,他舊部太過低估了,而如果他除掉曹操,那麽曹操的舊部又當如何抵禦?


    所以在沒有足夠的士兵,足以保衛自己的部隊之前,他都不能著急,要學會韜晦等待時機,就好像師傅所教授自己的那樣,斂其鋒芒,作大智若愚之相,而裝出一副喜好蟋蟀鬥狗不學無術的樣子來,才更有可能迷惑自己的敵人。


    但在私底下,卻要找到真正的忠臣,暗中籠絡人心,拉攏部隊,一旦時機成熟,外部內部同時施壓,則曹操可平,漢室可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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