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胄從官邸出來,一路上騎著馬慢悠悠回到了軍營,春風滿麵任誰都看得出有喜事發生。


    喜事,自然是喜事,如果升官都不算喜事,那什麽才能算得上喜事,沛縣郡守,徐州刺史,雖然後麵的任命還未可知,但既然曹公專程找自己談及此事,那就絕不會無的放矢,為了這一天車胄等了太久,而今日機會終於出現。


    總之,從此以後平步青雲,這些年揚武校尉任上耗費了太多時光,雖然曹操剛才也說心懷愧疚,可他也知道眼下的情況,想給他升官太難了,而機會就是在奪取徐州之後,隻有擴大了地盤,才能有更多的安置,這個道理他當然明白,可是曹公的情況,他要想升官機會微乎其微,以他們的實力別說攻打劉瀾,就算是宛城張繡都沒什麽必勝的把握,試問他又怎麽敢去奢望?


    但現在機會卻終於出現,沛縣已經被他們拿下,而徐州也隨時都有可能,這是個令人激動的消息,當然最激動的事還是在這個時候曹公的召見。


    當聽到徐州刺史、沛縣郡守的任免時,他感覺就好像是在做夢一樣,首先他根本就沒想到會是自己,本來他最多以為曹公給他升一級,楊武校尉變揚武將軍不敢想,這個職位,非重臣心腹不會隨便任免,因為太過敏感,畢竟當年光武帝劉秀曾經當過,所以他最大的奢望不過就是個雜號將軍,可誰能想到,居然會是從武官轉文職,從許都到地方這樣一個南轅北轍的任免。


    這個任命好不好,那就要看對什麽人來說了,京官有京官的好,可外官同樣也有外官的好,如果真能得到徐州,那他以刺史前往,那不就是土皇帝,不敢說作威作福吧,最少在徐州之內,還不得都看他的眼色?


    車胄走進了轅門,從這一刻,他相信一切都將會徹底改變。


    ~~~~~~


    秣陵,將軍府內正以長史張昭為首進行議事,下首坐著正議校尉張紘、兵曹掾陳端,東曹掾崔琰等人齊聚一堂,足足有十多人。


    十多人依次落座之後,主位張昭開口說道:“今天不是內閣會議,所以糜竺等內閣成員並不在,大家也不是旁聽,至於這次將軍府內的議事主題是什麽,有三件,第一件是將軍任命是儀為西曹掾。”


    西曹掾地位要比東曹掾略高,掌管公府令史的任用,可謂是位高權重,劉瀾直接對他委以如此重任實在令人大吃一驚,最少此刻在議事廳內當聽說西曹掾的繼任者是是儀這個陌生名字的時候全都‘咯噔!’一下。


    這家夥到底是什麽來頭?很多人雖然恨他搶了屬於自己的官職,但更多人還是對這個陌生的名字感到好奇,如果說他是徐州的官吏,那他們也無話可說,可偏生這些人都是從徐州跟著劉瀾過來的,徐州有沒有一個叫做是儀的人他們自然清楚,除非他是在這半年內出仕的,可半年時間從徐州到將軍府,而且還是西曹掾這樣的要職,是在有些讓人瞠目結舌。


    就在這時,主官刑罰與審判的決曹掾黃珍突然哦了一聲,笑道:“我知道是誰了,這人曾經在北海為縣吏,隻不過後來好像到了江東,沒想到被主公辟為西曹掾,還真是有些讓人意想不到啊。”


    “原來如此。”大家都清楚,黃珍最初在東萊給閻柔當郡丞,因能力出眾被閻柔推薦,當時正是劉瀾籌備將軍府時,所以也就直接將他從青州調了過來,如果這個是儀真的在青州出仕過,那麽黃珍自然了解,所以他所說的大家自然相信。


    “縣吏?以個小小的縣吏是怎麽被主公看上做了西曹掾的?”議事廳內突然冒出了這麽一句,隨後屋內瞬間安靜了下來,大家都在尋找剛才說話的人,可卻一無所獲。


    小小的縣吏,到底是有多大的本事,居然能讓主公將他直接委任為西曹掾,他們太了解劉瀾了,沒有真材實料,根本就不可能給你機會,所以這個是儀肯定是有幾把刷子的,當然他們並不知曉的是,是儀出任西曹掾隻是臨時之計,劉瀾真正要用他的還是日後在地方上位縣令和郡守。


    而西曹掾看起來在將軍府裏職位很高,僅次於張昭和張紘,可別忘了他們這些人說白了都隻是幕僚,而非真正的官職,而如果是去到了地方,那才算是當了官,現在說白了就是後世的師爺,權力大,但每個月的俸祿,卻是要從縣老爺手裏領的,而不是朝廷發放。


    “好了,好了,大家也不要胡亂猜測了,這是主公的任免,我隻是跟大家隻會一聲,至於他是什麽身份能力如何大家有疑惑,等他來赴任了再說。”


    張昭說完之後,看了場中眾人一眼,然後臉上的微笑則逐漸消失,道:“第二件事則是徐州的戰報,前線的情況不樂觀,所以大家要做好徐州主力全部撤回秣陵甚至是半數撤回秣陵的準備,糧食與後勤這些事情倉曹掾和兵曹掾你二人需要做好應對的準備,並且與郡守孫邵以及縣令甄儼做好協調準備,確保萬無一失,明白了嗎?


    相比於是儀的任免,這道消息才算是真正的如同晴天霹靂一樣,之前如果大家還隻是因為私心而不滿劉瀾這樣的任免的話,那麽此刻可就另當別論了,從張昭這幾句話語之中,透露出一個信息,就是徐州之戰可能要敗了,劉瀾要放棄徐州了。


    如果這樣的情況當真發生,徐州丟了,那他們也就隻剩下了遼東和丹陽兩郡,想到這個情況,他們很多人都沉默了,擔憂害怕一瞬間各種情緒全都來了。


    而且到那個時候,不僅僅是大量的士兵會來到秣陵,還有徐州以及青州大量的官員,類似是儀這種情況會越來越多,而他們將再無出頭之日,當然如果能夠奪下吳郡和會稽甚至是豫章與九江就另當別論了,隻是這些話題他們現在還不敢去想。


    反正歸根結底就是一句話,他們這些人日後的環境會越來越糟糕,本來以為能夠近水樓台,在將軍府當差然後謀的一官半職,現在看來機會渺茫,有些人以及開始動搖了,甚至為自己當時為何選擇投靠劉瀾而唏噓感傷,真的是一步錯不不錯啊。


    “而第三件事。”張昭話說了一半,當目光看向戶曹掾的一刻,卻突然沉默了下來,然後轉向眾人道:“不好意思了諸位,這件事涉及隱秘,雖然是與農耕的事情有關,但也不方便在議事的時候當眾說出來,但戶曹等下議事結束後,你留一下。”


    其實第三件事也沒什麽,就是關羽湖田的事情,隻不過劉瀾是讓戶曹加大力度自己去搞一搞,看看成果如何,至於是儀那位老友,劉瀾雖然相信是儀,可他這位朋友是否當真能幹成果還是要打一個問號的,如果他沒鼓搗成功,那劉瀾也不想放過這個機會,所以不管花費多大的力氣,讓主管農業戶籍的戶曹去負責此事,最恰當不過。


    當然這件事他還專門給孫邵傳書,讓他以丹陽郡的名義,以主管農業的薄曹牽頭進行湖田研究,甚至連兵械廠都有了這道命令,雖然兵械廠正處在分家的關鍵階段,但他們有著許多成功的經驗,如果由他們帶頭成立這樣一個農業研究部門並運行,如果效果不錯的話,再獨立出來就是了。


    這樣一來除了那位是儀不願透露姓名之人外,民間研究再加上將軍府和郡守府同時發力,他就不信到時候三方會都沒有收獲,隻要有一方能夠成功,那劉瀾以後就再也不會為糧食發愁了。


    而此時,當張昭說出這些話之後,很多人都下意識坐直了身子,人的好奇心就是這樣,都想知曉到底是一件什麽重要的事情居然會如此神秘,這些人能被劉瀾禮辟到將軍府,不說都是人精吧,但最少都是聰明絕頂之人,此刻卻完全忽略了戶曹的身份,就他這個身份,還能有什麽要事,如果是兵曹或者其它,可能還真的會有大事發生,但戶曹,仔細相信則不會,當然這個時候可能他們還想不通,但隻要冷靜下來,一定會分析出關鍵。


    就在張昭等人議事之時,一輛馬車緩緩駛入秣陵,並開進了驛館,稍作休息之後他就會前往將軍府拜見張昭。說實話對於劉瀾的任免他還是很滿意的,甚至已經有點迫不及待的投入到公事之中了,這是他的一次機會,這些年苦苦等待的機會,他不能失去,也決不容許失去。


    稍作休整之後,是儀便直奔將軍府而去,其實世人一直在嘲笑著劉瀾這個不倫不類的征西將軍,按照地域來說征東將軍才更為合適,可他卻不理解曹操或者說獻帝為何會給他安排這樣一個官職?


    是犯錯了嗎,肯定不是,這麽低級的錯誤又怎麽可能犯呢,除非是故意要羞辱劉瀾或者說知曉這個不倫不類的任命劉瀾不會接受,所以借機給他隨便任命一個職位,可他們卻沒想到碰上了劉瀾這樣混不吝的家夥,來者不拒。


    這一下反倒讓他們尷尬了,雖然說時間嘲笑劉瀾的多,可罵人的適合都是在罵曹操,到底很明顯嘛,劉瀾接受可能是因為他這樣的武夫壓根就不明白征東與征西這隻有一字之差的官職區別到底是什麽,可曹操和天子以及那些朝廷重臣會不知道,所以說啊,劉瀾被嘲笑的是多,可罵這些人不地道的反而更多。


    這樣的結果如果是曹操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但劉瀾其實也沒有老道什麽好處,雖然將軍府有了,可這不倫不類的名稱也是有些鬧心,所以在秣陵將軍府的門匾上隻有三個大字:將軍府。


    而並非五個大字的征西將軍府,如果真把這塊門匾掛出來,估摸著他們是真的要被笑掉大牙了。


    在將軍府前停車,光看將軍府這規模,稍有也有百多畝地,這個規模真的驚人,當然最驚人的不是將軍府,而是這修了據說隻有一小半的秣陵城。


    他在驛館的適合是見到過秣陵新城鳥瞰圖的,對於這平麵鳥瞰圖則是真的讓他大吃一驚,他從來也沒想到徐州的工匠居然會想出這樣一座稀奇古怪的城市,而偏生還把劉瀾給說服了,並且同意建造。


    看著城市躍然紙上,看著草圖紙上秣陵城建城後的樣子,是儀反正是除了看不懂還是看不懂,不是他孤陋寡聞,而是實在不明白劉瀾到底想要什麽,又要追求什麽,而且這樣建城的目的又是什麽。


    誰見過取消了市集而是把各種商業店鋪建在道路兩旁的城鎮,說出來簡直就笑掉大牙,可又必須要承認,除了這些不合常理的設計,其餘對於街坊的設計是真的讓人眼前一亮,如果劉瀾能把他東南西北四市再移植到秣陵,他相信秣陵會一舉成為大漢朝的大都市,但現在看起來,秣陵城想要有番繁華的景象,太難了,連個聚集點都沒有,可想而知又靠什麽來聚攏商業呢?


    不管怎麽說,他都在北海郡當過很長時間的縣吏,對百姓對民生對農業對商業都是些理解和認識的,但他也知道,有些時候尤其是在與劉瀾有過一段時間的接觸了之後,他深深的了解,不能用傳統眼光去看劉瀾,很多時候要用新的眼光新的思維去看去想,如果老用舊傳統,那不如直接效仿三代就是了,茹毛飲血何必要還要炙烤燉煮呢?


    劉瀾這番話深深刺激著劉瀾,雖然有些歪理的成分所在,但其中的道理卻是正確無疑的,尤其是在桓靈二帝造成如此大的動亂之後,必須要有所改變了。


    這一行是儀帶著疑問帶著疑惑帶著求知而來,他要瞧瞧也想看看劉瀾心中所勾畫的藍圖到底是什麽樣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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