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非功過自由青史,可就算青史也終歸逃不過一個成王罵敗寇的結局,太史公算是最後一人了吧,可在當世貶聲絕對多於褒聲,劉瀾現在說些什麽安慰的話,對黃忠來說還真不管用。


    最簡單的就說王允吧,對大漢朝來說是大功臣吧?可最後卻落個滿門被殺的結果,成了罪人,到今天也沒有平反,更不要說朝廷裏有人為他說上一句話了,為什麽,得勢的時候得罪的人太多了,最簡單一個道理連老友蔡邕都不放過,這種人,大家都知道他的攻,可絕不會有人為他請命,還要背負一個陷天子與危險的罵名,這隻怕比他還要冤啊。


    現在有多少人大罵王允權臣,可是卻一個個寧當睜眼瞎也不願為他正名,還不是因為他掌權時,沒有讓他們得力?若說王允是權臣,難免對他不公,有失偏頗,照我看,剛正不阿還差不多。


    一心為公,他掌權時,別說這些世家了,就連自己的家人都沒得到什麽好處,反而比以往更低調,數百年來,有幾個人能做到這一點?


    無愧於心,無愧於天子,無愧於百姓,絕對是古今第一人,就是在李傕郭汜殺入長安,也是他第一個請令去見賊匪,更說下了:若他生死,能換來國家安寧,允死有何憾?


    可現在呢?


    這段話誰會提起?沒人了,甚至還有人說王允在當時有意挾持天子,簡直就是放屁!


    “天子心裏有話卻說不出口,也說不出來,有人要當霍光,如果現在替王允正了名,他奉獻帝之功可就要大打折扣了,更何況還有蔡邕這一事情呢,當然了,以我對他的了解,他也不是心胸狹隘的人,可是為了大業,必須要樹立權威,最少現在還不合適。還有就是我曾經在鄭玄處聽學子清談,有多少論調都在指將軍沒有顧全大局,如果不放棄兵權,與聯軍南北夾擊董賊,大漢天下何至於此,這簡直就是胡說八道,沒有人比他更知曉當時的情況了,牛輔的涼州大軍已經向開赴長安開赴了,更何況董卓當時挾天子以令諸侯,再加上一旦開戰所需的兵器糧草,更何況,北軍是剛大戰過後,正在長安休整,在當時的情況下,怎麽可能與董卓在河東修養過後的精銳相比?”


    劉瀾算是為他證了明,對他當時的選擇更是做了肯定,什麽隻要他起事,董賊必敗,這都是扯,當時的局麵以及不可能是一個黃忠能夠力挽狂瀾的。


    世人說起當世名將,往往都會將他二人一東一西相提並論,乃靈帝朝名將,可劉瀾知道,他根本就什麽都不算,在各個方麵都稍遜一籌,若論當世之將,首推呂布第一人,可論起帥,那老黃無疑排第一,一部黃氏兵書,世人哪個不是推崇備至,可謂集前輩兵陰陽兵書之大成,世用兵第一人實至名歸!


    劉瀾可一點沒有誇大的意思,說的完全是實話。


    不過對於劉瀾如此誇讚,他卻微微搖頭,倒不是覺得劉瀾有捧殺之嫌,實在是真沒有可比性,不管他軍事能力與理論有多強,就他本身來說是最多算得上是將兵之才,而劉瀾無疑將將大才,甚至在這一點連董卓都比他強了太多。


    黃忠端起酒樽,正要再飲的一刻,突然問道:“曾經在長安,有人言,說你在遼東起事,尊漢不尊東,當真?”


    “當真!”


    “那現在呢?”


    “依舊!”


    “尊漢不尊曹?”


    “正是。”


    “如果,曹操戡亂呢?”


    “不知!”


    黃忠大笑了起來:“這話你說出來,也許別人不信,但我信!”


    劉瀾也端起了酒樽,道:“身不由己,黃老當年如此,劉某日後亦然!”


    黃忠一飲而盡,大笑著道:“足夠了!”


    “黃老何時會前往秣陵?”


    “近日。”


    劉瀾頓了下,說道:“劉瀾方才已經說過,此行就為黃老而來!”


    “我去秣陵隻為吾兒之疾。”


    “可秣陵丹陽軍中,尚缺一位統兵大將!”


    “關羽之才,不輸黃某!”


    “先生之才,天下無雙,我等晚輩,豈敢相提並論!”眼瞧著黃忠就要開口,劉瀾急忙搶先一步,說道:“黃老不在乎官職爵位,也看淡功名利祿,然而當今天下紛紛擾擾,天下之人將此歸到黃老頭上,致使黃老背負潑天罵名,難道黃老真要背負如此罵名遺憾致死?真就沒有想過去戡亂平亂麽?當今天下,亦如黃巾之亂,天下之人莫不等待有人再如黃老般挺身而出,黃老既然健在,自然要敢於人先,放眼當今天下,唯某秣陵可為黃老提此良機!”


    劉瀾說這話,可一點不假,黃老從許都到襄陽,如果在曹操處當真有一展抱負的機會,也不會假死到襄陽隱居,黃忠大笑了起來,醉眼朦朧:“好一個天下英雄盡入我吾彀中,連老朽你都沒打算放過,當真是雄心勃勃,很好,對老夫的胃口。”


    黃忠感興趣的,甚至可以說是被說動的,完全是因為劉瀾那句天下萬民,都在迫切等待著似他這樣的大將如當年戡亂黃巾一般平亂當今天下,大笑道:“不過嘛,給我丹陽軍的統領就算了,關羽做的不錯,關羽他的事跡我多少有所耳聞,不比我差,可讓我到他帳下做個副統領就更不要提,這樣吧,我就入你的中軍算了,指揮中軍,隻要你願意我立馬就去!”


    劉瀾一句話沒有說,隻是從懷中摸出一物,虎符,放在了黃忠麵前。


    黃忠真的傻眼了,他說這話,完全是打算讓劉瀾知難而退的,中軍啊,這可是劉瀾的嫡係部隊,除了自己平日裏都不會交給第二人,就好像天子身邊的羽林虎賁,用也用最信任的人,可是他真沒想到,劉瀾居然會心甘情願交出來,甚至連猶豫都沒有猶豫,他活了數十年,什麽樣的人物沒有見過,可是似劉瀾如此人物,還當真是頭一回!


    手掌有些顫顫巍巍的探了過去,可就在摸上虎符的一刻,好似觸電一般,又縮了回來,歎道:“老夫心中一緊有所決斷了,這護符你還是拿著吧,老夫隨你前往秣陵!”


    劉瀾看似閉著眼,其實是眯著眼,黃忠所有的舉動都在他的注釋之下,心中則早已樂開了花,一枚虎符換黃忠,值,超值,劉瀾一點也沒有虛情假意,可當他放棄虎符的那一刻,其實劉瀾心裏還是鬆了口氣的,其實他明白,黃忠也明白,一枚虎符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但卻能看出來一個人的誠意,劉瀾的誠意已經足夠了,不需要再有任何考慮了。


    說到這個時代的將領,其實黃忠必然首推第一,但有一點卻是這個時代所特有的,占候禳辟,在這個時代裏,隻要是涉及到軍事活動,都或多或少收到了術數與兵陰陽學的影響和支配。


    就拿戰爭來說,不僅僅表現為激烈的武裝衝突,同時也體現著術數的詭譎較量。


    而從從兵陰陽家的發展史看,上承戰國的兩漢,尤其是東漢無疑是兵陰陽家進入全盛時期。


    其實兵陰陽很古老,有戰爭的時代就有了與之相伴的巫術和軍事術數,先秦時軍事術數就已經相當繁複發達了,而到了漢朝,讖緯的流行使得兵陰陽家得到了空前發展。


    兵陰陽家的軍事書籍多如牛毛,可以說,大漢朝的軍官隊伍,軍官多曉占候禳辟之術,最簡單的一個例子就是被趙雲在巨馬水斬殺的崔巨業,他就是因為占星而受到重用,可以說,若非是三國打亂,使得武夫得以發光發熱,似關羽趙雲這樣不曉占候禳辟之術,士更不通曉兵陰陽學的武人根本不可能在漢朝軍官中有一席之地。


    而黃忠,則是這類的佼佼者,也是當今世上第一人。


    當然對於這些鬼神之說,劉瀾並不會太過看重,可是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卻是深信不疑,最簡單的事例就是出兵時會選擇吉日吉時,如果錯過了吉時出征,就會有心理暗示,這次出征將要大敗而歸。


    這其實完全是心理作用,就好像霍去病當年入漠北,大風吹斷將旗,很多人都說著是不祥之兆,可他卻以旗開得勝而巧妙化解,這其實就是一種最直觀的體現。


    “那麽就請黃老與我一同暫歸襄陽?”


    “你不去瞧瞧那兩波的情況?若去晚了,劉表隻怕就要攆人了。”


    劉瀾笑了笑,起身帶著一行人離開了亭裏,一行向著出事地點而去,可剛走未遠,一道身影詭異出現,對陳果低談了數語,陳果急忙向劉瀾匯報:“什麽?那些人殺出了條血路?”


    “正是。”


    情況有些變化,之前進入亭裏的中年在護衛的掩護下成功殺出一條血路,不過這也正好,可以全力對付偷襲的人了。


    這些人估摸著是孫策的人,劉瀾自然不會輕易放過,派遣陳果帶著近衛盡快趕過去,而他們一行騎著馬快步而行,黃老和其子坐在了劉瀾的馬車之內,一行人又行不久,突然之間,一道低喝女聲響起,隻見得麵前立時湧出數十名蒙麵殺手,當前一人,更是蒙著麵紗的美嬌娘。


    陳果雖然帶領著親兵前往了事發地,可剛才的斥候卻目睹了全過程,連忙在劉瀾耳邊低聲說著什麽,後者頻頻點頭,看著當先女子,此人便是方才那些刺客的頭目,隻是沒想到他們剛刺殺了曹操一行,現在又膽大包天來偷襲自己,不過有一點頗為奇怪的是,為什麽她沒有像對付曹操的人那樣對付自己,這要是也射一波弩箭,他現在這些人,最少要死一半。


    “姑娘有理了。”眼前的少女,一看就是習武之人,大冬天穿戴的也非常單薄,完全和趙雨拿妮子一樣,也不知道怕不怕冷,不過想想後世那些妖冶女子,與她們一比,這在冬天來說完全就是穿多了,當然這時代的寒冷程度也不是後世可比。


    女子手中握著一柄單刀,威風凜凜,目光與趙雨想匯的一刻,射出駭人寒芒,不過趙雨拿妮子也不甘示弱,握著長槍的手一緊,胸膛更是一挺,不得不說,妮子還是有著不少本錢的,最少在這一點上,對麵的麵紗女子怎麽看都輸了一大截。


    當然這個時候可不是欣賞春光的時刻,尤其是對麵的女子可沒多少善意:“少廢話,留下皇甫嵩!”


    “你是什麽人。”


    劉瀾還沒有說話,車廂裏已經傳來了一道聲響,隨後就看到皇甫嵩從車後走下馬車,來到劉瀾身邊。


    “我是什麽人,仇人!”


    劉瀾皺了皺眉,若非她說出仇人二字,劉瀾還真想不起來,可現在再看向對麵的女子,腦海之中立時出現一道身影,對皇甫嵩低聲,道:“黃老,這件事交給我來處理吧,您先回車中可好。”


    “既然是老夫的仇人,老夫怎能避而不見!”曾經的大漢第一將皇甫嵩,如今的鄉野村夫黃忠絕對是位倔老頭,一點不肯退讓,劉瀾一臉尷尬,可這事他也明白,她一早就知道自己的存在了,所以才沒有偷襲,而是讓自己知難而退,至於偷襲曹操時節,多半還是為了幫自己。


    真不知道這妮子這麽想的,不過想想也是,情誼歸情誼,父仇歸父仇,可他父親之死和皇甫嵩還真沒多大關聯,更何況以殺退曹操使團當做恩惠換皇甫嵩之命,這妮子也想的太天真了,喊道:“張姑娘,別來無恙可好!”


    “什麽張姑娘李姑娘的,我不知道,還有,你是什麽人?少在這裏與我套近乎,快快交出皇甫嵩,我可免你一死!”


    還真是大言不慚的,不過也是,他這個時候如果承認了自己就是張寧,恐怕想從他手中得到皇甫嵩也沒啥可能了,隻好裝作不認識,笑道:“我是什麽人?你看不出來嗎?”


    “咯咯,還真看不出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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