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瀾怔了怔,沒想到此人還真有些才華,多看了他一眼,隻見他身長七尺,穿著一襲絳青衣,濃眉大眼,鄂下胡須足有一尺,笑問道:“不知這位學子名字?”


    “單子春!”學子不卑不亢道。


    雙名?劉瀾知道漢時單名為榮,但他對雙名也不會有任何歧視,就算有任何輕視,以他此時氣度,又如何能被人瞧出異常,但在杏林之中,這樣的白眼就多了。


    突然一道叫聲響起:“春哥本名單春,隻因世人皆以單名為榮,小視雙名之民,遂改名子春,雖姓名乃父母所賜,不得更改,但世道欺人,春哥以身作則,實為我輩楷模!”


    “好!”


    不拘於小節,又不受虛名所累,如此之人方稱得上是大才,劉瀾擊節而讚,道:“好一個世之楷模,好一個不被虛名所累的單子春,我看想要治國,先要治民,想要治民,就要爾等學子將這些虛名屏棄,若能造福一方百姓,受世人敬仰,才是天大的榮耀!”


    “使君所言甚是!”單子春作一輯,一副謹聽教誨的謙遜模樣,而一旁的學子更是有樣學樣的說起,一時間聲震數裏。


    待情緒緩解,劉瀾才再次說道:“想要治民,就是要像子春這樣將一些根深蒂固的傳統思想拋諸腦後,我看所謂的家國天下不要也罷!”


    這一番言語可算是太過驚世駭俗了,莫說是學子,就連那大喬和甘倩,都睜大了眼睛,一副你在找死的樣子!


    眼見議論洶洶如同洪流薄發,劉瀾才讓眾人噤聲道:“雖然家國天下的思想不能不要,但卻可以將其更改一下,先天下,後國其次再家!


    學子們順著劉瀾說出的順序,囁嚅念道:“天下國家?”


    對。正是天下國家,隻有如此,我大漢朝方能屹立在世界之巔,我中夏之民必立於世界民族之巔。


    驚世駭俗的一番演說終於落下帷幕。雖然那句天下國家引爆了全場,但看到場中多數不屑的眼神,劉瀾知道真想要改變這樣的家族思想,就要徹底撬動世家的根基,而想要撬動世家根基。就是盡快研發造紙術。


    可造紙術又該怎麽弄啊!


    劉瀾走下了台,甘倩和大喬依然是那副不理不睬的模樣,隻不過甘倩的眼神明顯好轉,而大喬,卻依然一副苦大仇深,看待地主老財的模樣。


    到是那妹妹一臉春意,眼泛桃花想要上來與他搭訕,可最終卻被姐姐一個眼神嚇的又縮了回去,至於弟弟喬暨則一副看待偶像的模樣走過來,道:“使君一番話說的真好。小子日後必定如使君一般當以天下國家的思想行事!”


    劉瀾點點頭,低聲和他說道:“那倆女子是你姐姐?”


    “嗯!”喬暨點頭。


    “叫啥?”劉瀾低聲做賊般問著。


    “喬琴,喬棋!”


    “你是不是還有倆妹妹或者倆姐姐?”


    “沒有啊,劉使君為何有此一問?”


    “琴棋書畫正好配齊了唄!”


    劉瀾嘻嘻哈哈的說著,但聲音卻是甚低,沒有被他那個姐姐聽到,想到他那個姐姐,卻是神神秘秘的對著喬暨說:“我看你這倆姐姐都得改名,一個叫虎,一個叫羊!”看了眼妹妹。心中嘿嘿淫笑道:“我叫大灰狼!”


    “姐姐性子很好的,隻是不知為何見了使君便如此……”


    看著喬暨一臉天真的模樣,劉瀾哪能和他說是自己在鄭玄茅屋處恐嚇了他的姐姐,反正連她姐姐都沒說。他更懶得說了。


    ~~~~~~~~~~~


    散了場,劉瀾心中默記一番誇誇其談始皇帝的趙彥還有那位雙名的單子春,同時安排了國淵把二人留在民屯先從小職位鍛煉,待讓這兩位年輕學子打磨打磨,日後再委以重任。


    劉瀾看著至始至終沒和自己說過幾句話的甘倩,現在杏林已經沒什麽可待可看的了。原路返回,可她倒好,竟然原地一動不動。


    “不回家了?”劉瀾沒有好氣的說道。


    甘倩回頭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我還不信你不回家啦!”


    劉瀾氣呼呼的走過去,驀地,張萍(侍衛隊長)由遠及近,知道有事發生,與他來到一處僻靜處,隻聽其低聲,道:“主公,杏林外發現了一支騎兵,人數約在百十多人!”


    “這是哪來的騎兵,知道底細嗎?”


    張萍搖搖頭:“不知道,但肯定不是沛縣兵卒,再說沛縣也不會派騎兵到此啊!”


    劉瀾的雙眸驟然變得狠戾起來:“管他是不是,逮回來再說,另外再傳令下去,讓徐盛安排一營人馬,駐守在杏林外保護鄭老。


    “遵命。”


    “快去吧。”劉瀾揮退了張萍,心想這鄭玄可是香餑餑,不怕明麵上的其他諸侯征辟,就怕背地裏使壞,劫走老壽星可能性不大,但偷偷暗殺,可就不一定了,現在這世道,我用不了,你也別想用,這種人絕對不少。


    霎時,劉瀾失去了繼續和甘倩耗下去的耐心,道:“你若再不回,信不信我綁你回去!”


    甘倩瀟灑轉身,眼神怨毒的看了他一眼,隨即亦如劉胡蘭一般,慨然決然的走了過來!”


    這算是認命嗎?劉瀾心中苦笑一聲。


    隊伍中有兩輛淄車,甘倩進了其中一輛,本來劉瀾也想鑽進去,奈何她致死不從,無奈之下隻得騎在馬上,護在淄車一旁。


    小喬和喬暨一直目送一行人遠去,走出不遠,劉瀾掀起車簾,彎著腰,對甘倩道:“那姓喬的三人什麽來頭?怎麽以前沒聽你說起過?”


    “……”


    “你這輩子都不打算和我說話了?”劉瀾心中發酸,雙手微微的將車簾放下,既然到了這地步,我又何必在繼續糾纏下去。


    車簾落下的霎那,車內竟然傳出了甘倩的聲音:“不熟,最近幾日才相識的,至於是什麽來頭,卻不知道,不過聽杏林學子說好像是什麽喬公之子!”


    樵公之子,唬誰啊。樵公能買的起子女身上所穿的那三套錦衣?劉瀾話到嘴邊,驟然間恍然大悟,樵公喬公,再加上那對天子絕色的姐妹花。難不成是大喬和小喬?


    劉瀾回頭觀瞧,隻是此時二人的身影變成細微的黑點,都走了這麽久了,怎麽還沒回去?難不成……


    劉瀾立時急了,再次掀開車簾。詰問道:“你和那喬家小子關係不錯?”


    甘倩等劉瀾放下車簾後說道:“和他姐姐大喬不錯,和他沒說過幾句話!”


    劉瀾掀開車簾,狐疑的看著她道:“都走了這麽遠了,那小子還遠遠注視著,不會是看上你了吧?”


    “無恥!”


    甘倩啐罵一聲,探頭出窗瞧去,遠遠的果然能看到兩道身影,卻不是小喬和喬暨又是何人,嗔道:“他還那麽小,再說他姐姐也在。難不成也看上我了?真是胡說八道!”


    劉瀾不等他放下車簾,騷騷的說道:“小喬怎麽會看上你,說不定是看上我了!”


    “下流!”


    甘倩哼了一聲,見他頻頻回頭,不恥道:“放心吧,小喬姑娘看上誰也不會看上你,除非是他瞎了眼!”


    “那你呢?”劉瀾下意識的反問,神情更是促狹的看著她。


    “那時的我確實是瞎了眼!”甘倩咬牙切齒的說完,更是將卷起的車簾徹底落下,眼不見為淨。


    “可惜啊。世間就是有這麽多睜眼瞎,吃虧的漲了記性,未吃虧的就如那稻穀,割了一茬。又會有下一茬長出!”


    甘倩沒聽到劉瀾最後的那句小聲嘀咕,但他卻聽到了馬蹄聲,掀開簾子,卻見劉瀾頻頻加鞭馬身,瀟灑的身影隨著馬身起伏著,朝著遠處狂奔。


    甘倩的眸中閃過了一道難以名狀的神采。沒想到他還有這麽一手縱越如飛的絕技,再想到他在杏壇的那一番講訴,心中對他的恨意竟然減弱了三分。


    驀地,腦海中又想到了他的那些齷齪畫麵,甘倩臉色一黑,再次將車簾落下,靠著廂內錦墊假酣!


    劉瀾脫離了部隊,隻因張萍到來,問道:“如何,逮住了沒有?”


    “讓他們跑了!”張萍一臉失落,還有些自責的垂著頭。


    “沒抓住就沒抓住吧,我就不信這百十多人的隊伍,藏的了一時,還能藏的了一世?除非長了翅膀從徐州飛出去,不然早晚能發現他們的蛛絲馬跡!”劉瀾目光變得深邃,並沒有因為張萍辦事不利而有絲毫責怪。


    張萍突然想到什麽,破口而出,道:“對了,那隊伍中的其中一人,就是杏林中與喬家姐妹結伴的那名男子,會不會喬家姐妹也是奸細?”


    劉瀾腦海中瞬間閃過許多畫麵,他想到了在杏林裏大喬稱呼那名臉白白的小白臉為周公子,再加上他和大小喬同時出現,難不成他就是周瑜,若真是這樣的話,那他跑也跑不了多遠,畢竟大小喬還在杏林,即使真的要走,也一定會接走她們姐妹再走。


    想通了一切,劉瀾從容布置,道:“你們現在就去杏林埋伏,不必打草驚蛇,若發現那小白臉返回,立時擒拿,若是未回,反而是喬家姐妹離開,隻可悄然尾隨,待他們與小白臉匯合後,再一舉成擒!”


    “諾!”


    張萍帶著半數人馬離開,而劉瀾一行則回到甘倩的小山村,剛到家,甘倩就發現自家被強人破門而入了,驚呼一聲,腳下拌蒜,踉踉蹌蹌跑進家門。


    看著眼前情景,劉瀾心中滿是尷尬,可又不知從何說起,又該如何解釋,下定決心打死也不承認是他破屋而入後,尾隨在甘倩身後進了屋。


    進了屋,卻見甘倩在床頭翻騰著什麽,不一會,找出一個紫檀木的小盒子,這等名貴的木盒,不用猜裏邊裝的一定是價值連城的首飾和珠寶。


    但當甘倩將盒子那道梳妝台前打開後,劉瀾徹底石化了……


    甘倩如大多數持家婦女般,將盒子裏的五銖錢倒出來,一枚一枚數著,劉瀾看了眼,其中甚至還有一文不值的小錢,莞爾道:“別數了。絕對少不了一枚,要是你這些銅板真被蟊賊發現,早偷光了,還能好心的給你留一枚銅板?”


    甘倩回頭瞪了他一眼。再然後,出乎預料般又數了起來……


    劉瀾掃了一眼,起碼得有五六十枚,等甘倩一枚一枚的數完,發現一枚不少之後。才攬手將桌麵的五銖錢收攏起來,那模樣好像是最虔誠的信徒,感謝老天沒讓她丟失一枚銅子一樣。


    這期間劉瀾都以為他睡著了,想要去探探鼻息,別因為激動而促發了心肌梗塞,隻是他的手還沒伸出去,甘倩卻活了過來,一枚一枚好似老母雞護小雞一樣,小心翼翼的收到檀木盒中,隨後滿臉愉悅歡喜的走到床頭。又將檀木盒收了起來。


    隻是當他收起盒子的時候,卻如臨大敵,如同防賊般回頭看了劉瀾一眼,後者一怔,苦笑道:“放心,那點錢,我還看不上!”


    她的小手之前一直是停止的,隨著話音落下,動作立時加快,三下五除二。便將檀木盒藏了起來。


    一切歸於平靜之後,劉瀾說道:“這次我回小沛,目的是來接你還有夏侯姑娘去徐州,你把家裏的重要東西收拾收拾。就跟我走吧!”


    “啊!”甘倩輕呼了一聲,嘴裏喃喃:“還有幾件衣服沒洗!”說完便朝著閨外走去。


    知道他這是要偷溜,劉瀾一縱身攔住了她:“你到底有沒有聽到我說話,還洗什麽衣服,趕快收拾你的東西!”


    甘倩被擋下去路,隻得又跑回梳妝台前坐定。劉瀾覺得自己快被他氣瘋了,來到梳妝台前,通過銅鏡,正好可以使他看到甘倩的俏臉,而甘倩卻也能看到劉瀾那一對鷹目,二人通過銅鏡就這般你看著我,我看著你。


    劉瀾雖說氣勢淩人,完全是一副今天你走也的走,不走也得走的蠻橫樣子,可甘倩是什麽人,你強她更強,你狠她更狠!


    如此一來,當把劉瀾逼到爆發的原點時,她卻突然轉換話題,冒出一句該描眉了,本來劍拔弩張的氛圍,立時變了味,成了一副極為滑稽的場麵,如同雞同鴨講一般。


    劉瀾真的怒了,大吼了一聲:“許褚!”


    許褚在第一時間趕到,好似鬼魅。


    劉瀾怒氣衝衝的指著甘倩對他說道:“除了綁,有沒有什麽辦法可以讓她乖乖聽話?”


    “有!”許褚意味深長的看向劉瀾,那一副表情是男人都能明白,顯然許褚誤會了,但此時的劉瀾沒心情解釋,說道:“什麽法子……


    還沒說完,就見許褚一記手刀砍在甘倩白皙脖子上,敲暈了。


    我擦你姥姥,劉瀾氣的跳了起來,我是讓你想個辦法,能讓他乖乖的隨我們回徐州,這下到好了,今天都得留在這了!”


    僵硬著臉龐抽搐著,對許褚說道:“你先下去吧!”心想怎麽也不能強行把她帶走,既然她對我已毫無情誼,我又何必再死纏爛打呢!


    將甘倩抱回床榻,就這樣守在她身邊,一直守到了午夜甘倩才幽幽轉醒,劉瀾看著她的眸中滿是柔情,情意綿綿的說道:“你真不打算隨我走?”


    甘倩斬釘截鐵的說道:“死也不走!”


    “好吧,既然你對我已經沒有一絲情誼,我也不會再來打擾你的生活,祝你以後幸福,拜拜!”劉瀾說完,起身而走。


    真當那道身影走後,甘倩鼻子一酸,淚花直流,她發現自己心很痛,疼痛難當,這樣的疼痛讓她幾欲窒息,她發現自己對他還有情,可他已走。


    你應該恨我了吧,畢竟我是那樣的對你!


    我也祝你幸福!


    ~~~~~~~~~~~


    書中出現人物,多依據史實,如最早出現的梁大便為劉備部下,官拜旌陽長,而趙彥則是徐州琅邪國琅邪人,任議郎,因能忠諫直言,被曹操誅殺。單子春日後更擔任了琅邪太守。(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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