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噩夢,公孫度猛然驚醒,淚流滿麵,傷心欲絕的他擦拭著眼角淚珠,方才所做噩夢原本清晰,可徒一醒,卻又變得模糊不清,很多夢中情形都已記不起來,可長子公孫康鮮血淋漓呼喚他的場景卻記憶猶新。


    公孫康雖非海內大儒,但亦是有德之士,擅讖緯曉儒典不然也難為冀州刺史,自然熟悉先王以定禍福的易經,但此刻他卻萬萬不敢推算方才噩夢主何吉凶,第一時間派人去請主簿柳毅前來。


    主簿柳毅身長七尺,瘦骨嶙峋,別看他弱不禁風的樣子可腹內卻藏著溝壑,少習易經,研《河》、《洛》之文,緯候之部,更通風角、逢占。及至他拖著惺忪睡眼抵達公孫康度臥室的一刻就被後者匆匆忙忙禮迎入內,請其落座,待後者緩緩坐下,更是親自奉茶,雖為主從,可現在正是用人之際,再加上事涉長子公孫康,十分客氣,此刻與其說是命令,倒不如說是懇請,才將方才所做噩夢娓娓言說後,想其為之前噩夢卜筮,推算祥妖。


    柳毅聞言,眉頭不展,惺忪的眸子立時瞪圓甚至變得深邃,從夢境來看確實是大大的凶相甚至連主公都不敢輕易占卜,但除卻這些,這一夢境卻與當前戰事有關,等會兒要占一個吉相還好,若是凶相,這可如何是好,若被按個擾亂軍心的罪名,豈不是要大禍臨頭了?


    今日決不能輕易卜筮,眼珠急轉,想著對策,可要想個兩全其美之策哪那麽簡單。而邊上一直期盼著的公孫度臉色卻是越來越難看,再也沒有之前的和顏悅色,他這一遲疑,閱人無數的公孫度如何猜不透他的心中想法,那點小九九全被他看穿,勃然變色,奮袂而起就要去抽佩劍之時。屋內卻陡然響起了柳毅的大笑聲。


    “你為何發笑?”


    要不是大笑起來,公孫度隻要拔出佩劍他就成了劍下亡魂,所以發笑不過是急智,無奈之舉。又如何能如實回答,隻能繼續發笑,掩飾心中焦急,好讓公孫度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麽,可此刻他的後背都是冷汗。濕透了,如果再這麽笑下去,早晚穿幫,難逃一死。


    怎麽辦!!


    該怎麽辦!!


    眼瞅著公孫度越來越接近掛著佩劍的牆角,柳毅幾乎是吼也似的說:“此夢不必卜筮,已盡知凶吉。”在這生死關頭的一刻,終於讓他想出了辦法,心有餘悸,差一點啊,就差一點這條小命就丟了。偷偷喘口粗氣。還不能表現出來,以公孫度的精明,瞬間就能瞧出端倪來,使自己保持鎮定,不要露出馬腳來,可卻沒有一點信心,弄不好立馬身首異處,這提心吊膽的感覺,讓他雙手情不自禁打起了寒顫,好在有案幾遮掩。不然立馬露餡。


    “你已知吉凶?”公孫度雖然這麽一問,可心裏卻一點也不相信,照樣取劍,可摸到劍柄的一刻。卻又遲疑了,若信了他吧,萬一被其所誆呢?可若不相信吧,他又深知此人易學高深,也許真能未卜便知呢?這一猶豫,讓他打起了先聽聽看的念頭。抽劍的手掌自然變成了摘劍,左手提著寶劍又回到了木枰前,曲退落座,昂首挺胸懷抱寶劍在胸前,雙眼犀利的盯著他,隻要有一絲胡言亂語,立時就取其項上首級。犀利的眸子在瞬間迸出一道寒光,寒聲說道:“此夢凶吉如何?”


    柳毅自然明白他將寶劍抱在懷中就是在威懾自己,若是胡攪蠻纏,他可絕不顧念多年主仆情誼,第一時間就要取他性命,不過對危急之下想出的說辭他可沒有半點信心,可現在早無後路可退了,隻能隨機應變,硬著頭皮先上了,整理下語言,緩緩啟齒,道:“主公,此夢境乃是險中求勝,轉危為安之相。”


    公孫度冷哼一聲,說的完全就是屁話,已經知曉自己被誆了,抽動寶劍,隻啟一寸,心急火燎的柳毅忙不迭的說:“兵者,凶器也。主公此夢雖看似主凶相,更應兵凶戰危,可少將軍浴血沙場,卻絕非是在暗指此戰凶險,而是主遼東兵戈四起,將要戰亂連連,至於少將軍血染征袍呼喚主公,其意卻是言少將軍高奏凱歌,一舉掃平新昌!”說著柳毅霍地站起,彎腰高呼:“恭賀主公,賀喜主公!”


    “喜?”公孫康麵上看不出絲毫表情,淡淡道。


    “正是,主公此夢主遼東即將兵戈四起,但少將軍化險為夷,使遼東轉危為安啊。這能不可喜可賀嗎!”柳毅激動的說著,他不停的催眠自己所說的都是真的,及到後來,連他自己都對這套說辭深信不疑,這一假象徹底迷惑了公孫度,微微頷首,道:“你的意思是說,方才的夢境是言康兒不僅能夠一舉殲滅劉瀾,還能夠平定遼東?”


    “正是。”柳毅信誓旦旦的保證道。


    “原來是這樣?”


    細細琢磨的公孫度瞬間醒悟,為何會有遼東即將兵戈四起之說,他一旦攻滅劉瀾,遼東各縣未來襄平之縣令必定聽聞消息,半道返回加緊守備,這豈不就是遼東將要兵戈四起了?不過有康兒在,各地郡守雖然反抗,但他仍能平定遼東,至於他所擔心的新昌之戰,更是完全不用在意。


    其實求神問卦是因為對未知感到恐懼,之所以公孫度會如此,主要是因為事涉其子公孫康,關心則亂,此時細細想來,可不就是這麽回事嗎,新昌守軍加上劉瀾私曲不過一萬多人馬,我軍則有五萬大軍,兵力遠勝。康兒帶兵而去,也許戰況會很慘烈,但卻足以一舉蕩平新昌,掃滅劉瀾了。


    公孫度一直冰冷的麵容,終於露出笑臉了。


    輕拂鄂下長髯,道:“劉瀾賬下雖有虎狼之軍,但兵力懸殊,兼且康兒有勇有謀,再加上陽儀從旁相助,今次一戰就算無法輕易勝之,亦難改新昌破城之局!”


    “主公所言盡是!少將軍旗開得勝的消息想必不日就會傳來!”


    柳毅見此,懸著的心終於落下,不由在心中長歎一聲,逃脫一劫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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