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歸走了,司馬回到了山峰也沒想好該怎麽張口說,站在山尖握著馬刀抬頭望月輝,星星點點一顆兩顆癡呆盯著看了半晌最後才對趙洪說了句去把冀北和其他老兄弟都找來。


    冀北頭一個趕過來,離得老遠再司馬身邊恭恭敬敬的說了句司馬。


    劉瀾臉色微白,淒淒慘慘的說了一句話,就見那麽大的一個人仿佛斷了腰椎骨,蹲在地上不出聲。


    都說猛獸受傷時會舔舐傷口,男人受傷,默不出聲!


    劉瀾蹲下來,拍著他的肩膀勸慰說你要是想哭就哭出來,大家都是兄弟!


    冀北沒說話,緊皺的眉頭皺紋更深了,他心裏難受,如同受驚的小貓,卷縮著身子,將頭埋在了腿中間!


    滴滴滴


    那一竄竄淚珠如泉湧,劉瀾看著他,想到了自己哥哥去世時的場景,當時的情景何其相似,兄弟們坐在身邊陪著他,痛哭流涕了很久!


    而現在,一行十二人,還有趕回到山峰的趙洪和梁大陪坐在身邊,聽著他的哭聲響徹在遠方……


    他的聲音變得很嘶啞,好似來自地獄一般幽幽說:“小時候和哥哥逃荒至淮南,不想沒過幾年發大水又和哥哥逃荒至遼東,好不容易不用跑了鮮卑人又來了!”


    冀北默默地看著遠方,哥哥的離去對他的打擊太大了:“後來大家被司馬救下,我還跟著大家抱怨逃難的日子真是苦,可想想那時候逃荒,現在有吃有喝的日子算什麽?”


    也不知當時是怎麽熬過來,吃草根刨樹皮,那時候就感覺隻要跟著大哥啥苦都不算苦……


    十歲那年,大男孩帶著小男孩逃荒入遼東,還好村裏都是良善之輩,每天接濟些吃喝也不至餓死,他每天在破屋烤火不出門,而哥哥卻在外麵謀營生!


    有一天哥哥回來渾身都是傷,他這才知道哥哥哪裏是找了營生謀生活,而是在村子裏討飯謀生活,運氣好,碰到好人能給張餅,運氣不好,碰到惡人拳打腳踢少不了。


    再加上那遼東冬天要人命,二人唯一的厚衫還穿在他上身,看著哥哥十指凍瘡裂出血,眸間兩行濁淚嘩嘩的落下來。


    哥哥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你雖小,但卻也是男子漢!


    小孩兒把眼淚抹擦幹,第二日攔下了哥哥自己去討飯,可來到村子裏,像他這樣的丐子誰願多搭理,遠遠的躲開避晦氣,又有誰會上來給些薄餅讓他兄弟充饑腸!


    可憐他一個十歲小男孩,瑟瑟發抖站在寒風裏,都說二月春風似剪刀,可遼東二月春風似砍刀!那搖搖欲墜的小身體,不過一會兒就摔倒在冰天雪地的雪堆裏。


    高門大戶雪花是玩物,小門小戶雪花是奪命鐮,大戶盼著瑞雪豐年來年有個好收成,小戶盼著今年少下幾場雪,興許就能熬過寒冬到酷暑!


    路上行人從他栽倒的身邊過,眼神冷漠繞道走,心腸好些的上去踢一腳,看看這個小孩兒是死還是活。


    有個粗鄙的婦人吼:“這是哪個該死的小雜種,死也不往遠了死,說著就對屋裏喊:當家的,去去去,把那該死的乞子仍遠處!”


    屋裏走出個壯漢踢著小男孩被凍僵的身子朝遠滾,小男孩暈暈乎乎被驚醒,一覺起來發現有個壯漢在踢他,身上傳來的痛楚讓他撲上去就咬在了壯漢的小腿上。


    壯漢抓著他的頭發就把他扯起,重重的把他扔到腳底下,罵道:“該死的小雜種,你屬狗的嗎?”說著上去就重重的踩,身上頭上都是黑腳印,小男孩那時候才十多大,能經得起壯漢踩幾腳?沒一會兒,口鼻眼耳流出血,結成了細細的小冰淩。


    小男孩狠狠的看著他,沒哭沒鬧沒發聲,四周路人都冷漠,沒人上來勸阻下,反倒是壯漢的鄰裏圍過來,問清原因紛紛出聲罵:“該死的雜碎就要往死裏打!”


    後來是哥哥拖著病體來求情,才救了他一條命,二人拖著病體離開村,當夜小男孩一瘸一拐溜回村,一把火燒了壯漢家。


    小男孩的膽子越來越大,偷雞摸狗隻要餓不死,不管好事壞事都敢做!


    有一天小孩偷到了一戶富人家,卻被男主擒拿到,這男主身手非凡武功了得,看他還是孩子就沒過多計較,反而還把他留到了家裏,好吃好喝讓他吃個飽,小男孩眨著眼難以置信的問:“這些都是給我的?”


    男子說:“吃吧,都是給你的!”


    小男孩搖頭說可不可以帶走,還有哥哥沒吃飯。


    小男孩把飯都帶走,他和哥哥吃了有生以來的第一頓飽飯。然後他帶著哥哥去見恩人,求他教授兄弟倆本領。


    家主人看他兄弟倆又來,把他們請到家裏問:“是不是又沒飯吃了?”


    二人齊齊磕頭說:“我們是來求先生您傳些武藝!”


    男子笑著說:“你們來找我學武,是為了什麽?”


    哥倆同時說:“保護哥哥(弟弟)”


    家主人點點頭,第一天掏錢交了過稅入城來,帶著哥倆進城逛,卻不想被地痞追著打,哥哥上前扶起他,而小男孩卻在一旁憤憤不平的罵:“師傅,你的本事那麽強,為什麽這幾個地痞你不教訓下?被打了也都不還手,真是窩囊,那一身武藝白學啦?”


    男子笑而不語帶著小孩出了城,第二天把二人帶到了一間小閣房,指著裏麵一張圯橋進履圖,說:“此乃黃石公,此乃本朝留侯。石公坐在圯橋上,忽然失履於橋下,遂喚留侯取來。留侯即忙取來,跪獻於前。如此三度,留侯無一毫倨傲怠慢之心,石公遂愛他勤謹,夜授其書,著他扶漢。後果然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


    童淵走了,第二日將他二人招來問:“昨日你二人都瞧出了些什麽?現在知道學武是為了什麽?”


    小男孩說:“遇不平事鳴不平!”


    哥哥冀淩卻說:“匹夫見辱,拔劍而起,挺身而鬥,此不足為勇也!”


    師傅聽後很高興,說他姓童名淵,要傳授哥哥兩招百鳥槍,但小孩兒吵著也要學,哥哥求師傅隻願學一招,另一招能否受弟弟。


    師傅說,教你乃是救人招,教他卻是殺人招,不教不教,最後抓了一把穀子給小孩兒:“好生種地,莫要學武!”


    後來哥哥當了無終尉,而小孩兒最終還是學了一招刀法卻隻是在右北平務農!


    再後來冀淩縱馬千裏深入草原來救弟,臨死隻說了句:“好生種地,莫要報仇!”


    冀北的麵目異常猙獰,尤其是那一段段記憶如穿花蝴蝶出現在眼前,手中緊緊攥著視若重寶的那把穀子使勁揉:“為什麽,為什麽隻讓我種地不讓我學武,為什麽,為什麽隻讓我種地,不讓我報仇!”


    很快他的表情變柔和,師傅說隻種地不學武,因為哥哥在,所以他當了佃農十年攢下了薄田十幾畝;如今哥哥說隻種地不報仇,但哥哥已不在,所以這仇必須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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