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陽恣情,秋雁徜徉在一片金光下,優遊自得的不畏寒冬將至,在溪流裏撲捉豐碩的魚獲給它們親密的伴侶吃,以期有足夠體力飛行萬裏,到更溫暖的平原生育下一代。


    山風是狂妄的,猛然的吹皺平靜的湖麵,小小的湖心漾起一圈圈波瀾,像是宓妃娘娘的水裙,蕩著風情。


    睢陽城外十裏處,有一處密林和不見天日的險穀,傳言密林中有盜匪猖獗,搶奪過往商賈富紳的貨物及財寶。


    官府曾多次派官兵圍剿,卻都無功而返。因為一入密林幾近昏暗,視覺不甚清晰,再深入有毒蛇猛獸環繞,險象環生,教人防不勝防,尤其一到午時過後漸起薄霧,霧中含有嗆人的沼氣,一經吸入立即中毒昏迷,若未即時撤退,恐有性命之虞。


    而在密林最深處,有一座堅固易守難攻的山寨,傲然的挺立在絕壁斷崖旁,迎風展現遺世獨立的強韌感。


    “光大哥,大哥哥們都去了哪裏,我怎麽都找不到他們?”一張小而泛著紅光的粉臉,正嘟著殷紅小嘴埋怨。


    “這個嘛!嘿嘿……他囑咐我不能透露。”木訥的昂十光為難的猛搓手背。


    事關寨內人的未來,他被要求不泄漏,免得老大發火,到時候有人就得遭殃了。而出賣兄弟的大罪,一定會有“報應”,昂十光為了過多吃幾碗飯的好日子,他隻得封上蚌唇。


    “告訴我嘛,我也要知道。”秘密耶!南月兒興奮的像小狗般,兩手轉握著放在顎下。


    從兩三天前,她就看到四位大哥哥交頭接耳,神秘兮兮的不知在商量什麽,每次隻要她一靠近,他們就馬上紛紛走避,真是太傷人了。好歹她也是聰明蓋世,機伶過人的大……小美女耶!


    “不行啦!”昂十光連連揮手。“月兒到溪邊捉蝦玩,不要太好奇。”


    “不要!我要知道。”她非常堅決的重重搖頭。這麽好玩的事,怎能輕易錯過,愈神秘的事她愈想挖掘。


    他垮著一臉苦瓜相,對這半大不小的黃毛丫頭擺個無奈的神情。“月兒呀!不是我不肯告訴你,實在是茲事體大,開不得玩笑。”


    “不管不管啦!光大哥,人家最喜歡你了,我保證絕對會保密。”南月兒耍著賴扯著他的衣袖撒嬌立誓。


    “不成不成,你別再為難我這個粗人。”怎麽辦?他甩不開這小黏人精。


    平常有四方在,打圓場轉話題的事總是有人代勞,不需要口拙的他出頭,現在他有些懊惱沒跟他們去湊熱鬧。


    瞧她為了找出答案,一天到晚跟在他屁股後麵纏得死死的。一張小嘴開開闔闔不停止,煩得他一個頭兩個大,好想一頭撞昏算了,省得被她的口水淹死。


    “光大哥——”南月兒皺著小粉臉,嘴角開始要扁了。


    昂十光慌了手腳忙安撫。“月兒乖,四方今晚大概會在林外過夜,明天一早就回來了。”


    四方指的是霸風寨四大主將——南古風、北莫殘、西石岩、東方威。追隨他們所敬重的寨主雷非烈,進而結拜為兄弟,以掠奪他人財物維生。


    近年來,他們已有些厭倦打打殺殺的刀口生涯,有意朝其他方向發展,畢竟大唐盛世,不容許獨霸一方的勢力形成,威脅國之基本,所以改變是必然趨勢。何況他們也掠奪到無數財富,隻是不懂得如何應用這一大筆財產,將它導向正途。


    “真的?”南月兒眼睛一亮,下垂的嘴角快速上揚。


    “真的。”昂十光很“用力”的點頭,期盼她能遠離自己一點,把注意力移到別的地方。


    “謝了,光大哥。我明早就到寨子外逮他們。”一抹頑皮的笑在這個十六歲少女的俏臉上揚起。


    等她一蹦一跳的離開視線,昂十光才籲了一口氣。好佳在他小小的謊言未被揭穿,其實他們回來的正確時間是二更過後。等到了明天拂曉,跳腳的人不知會是誰?


    他心虛的左瞄右瞟,小心的準備趁黑把人偷運入寨,沒察覺一顆黑色的小頭顱正露出得意的白牙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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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逢初二,應該是個暗淡無光的日子,偏偏這天是邪了門,滿天星子亮得恍如白晝,惹得有人連聲咒罵,直歎壞事難為。


    夜鷹偶在山穀中叫囂,增添一絲詭異使人心慌。


    “莫殘,你走快些好嗎?穀中寒所凍人呀!”東方威心想,出門時忘了加件長外衫,真是失算。


    北莫殘目光一瞄,不悅的托托肩上重擔。“你輕功很行是嗎?這座冰山換你來扛。”當他是扛夫不成。


    “這……這……還是兄弟你來吧!我怕一個失手,傷了美人兒的玉膚。”東方威訕訕然摸摸鼻子的說。若是他不懂溫柔的將美人扛在肩上而傷到了她,等她清醒後,帳自然會去找“禍首”算,他可沒傻得替人背個鍋子,鍋底還是洗不白的黑呀!她可是四冰美人之一耶!自找罪受的蠢事非聰明人所為,他寧可忍受穀中陰寒,也不願種自己墳墓旁的芒草。


    “哼!我看你膽子愈長愈小,竟怕起一名女子。”真丟男人的麵子!她是夠悍,夠聰穎,但憑她一人力量有限,何況江湖傳聞不一定屬實,不然她也不會輕易栽在他們手裏,落得遭人“款待”的下場。北莫殘不以為意的暗忖。


    他是怕四冰美人又如何,怕女人犯法嗎?“小殘殘,改明兒個你可別喊救命,就因為一個女——人。”東方威打趣的說。


    北莫殘厭惡的眉一凝。“少用令人作惡的字眼,信不信我用剩下的一手扁你一頓。”


    “信,當然信。兄弟你的身手是四方之首,不過小弟也不是平庸之材,所以動起手來,不見得會吃虧。”如果他肩上沒有多個包袱,東方威挑釁的字眼絕不敢輕易出口,可是此刻正是“非常時刻”,東方威有自信能贏他。


    “你……”北莫殘沒好氣的不與他計較。“總有一天,我會揍得你下不了床。”等他卸下肩上負荷之後。


    東方威裝出一副怕怕的模樣。“不要吧!萬一你揍壞了我這張俊臉,杏花閣的姑娘會心疼死的。”


    “俊臉?我看是三角臉,正看成塔,側看就隻有一個尖下巴。”一旁有人諷刺道。


    “古風,你幹麽扯我的後腿?算什麽兄弟!”居然敢嫌棄自己這張舉世無雙的帥臉?沒眼光。東方威暗罵道。


    “實話不說,放在喉嚨口會癢,請原諒我僅剩的美德。”南古風一隻手放在胸口,感到非常心痛。


    “美你的大頭德啦!認識你這麽久,也沒聽過你說過幾次實話。”要聽南古風的實話“隻怕比竹子開花更困難。東方威暗忖著。


    西石岩忍不住出言警告。“你們想一路吵回寨子裏,引起崗哨兄弟的注意嗎?”他心想,雖然是回自己寨裏,但也不能囂張過了頭,忘了他們正在做一件見不得光的醜事。


    “早就引起了。”昂十光實在不想打斷他們“閑聊”,但事出無奈。


    “十光——”四人訝異的望向樹影下走出的兄弟。


    “你們何不敲鑼打鼓,這樣更加顯眼。”他心想,好在寨主不在寨內;咦?!她是……四冰美人之一吧!月光下雖然不甚清楚,但是五官輪廓十分鮮明,一看便知是固執倨傲的女子。


    “就是她?”昂十光揚揚眉問道。


    四人很肯定的說:“沒錯。她的確是四冰美人之一。”隻是不知是煙、霞、霧、雲之中的哪一位。


    四冰美人煙、霞、雲、霧都有著出色耀眼的容貌,和冷若冰霜的個性,個個都是女中豪傑,絲毫不讓須眉。


    龍霧已下嫁斜劍山莊的二少爺,也就是邪劍郎君冷玉邪為妻,所以此人必是煙、霞、雲三姝之一。


    江湖上有關四冰美人的傳聞雖多,但真正見著麵的人甚少,何況是遠在睢陽外的霸風寨,他們除了打劫商號貨物外,哪知四冰美人的真麵目是否如傳說中那般美麗。不過,這“美麗如花”的傳言如今是得到了印證。她的確美如天仙下凡,找不出一絲塵氣。


    “聽說她的武功路數甚為怪異,你們怎麽有本事迷昏她?”看來傳聞不能盡信,昂十光相信有人誇大了四冰美人的武功。


    四人露出一絲耐人尋味的幹笑聲,就是沒人有臉說出個中原由——他們隻是撿了個順手便宜。


    “哦——我看到了,你們違背寨規,偷偷擄女人回寨消魂。”一個小腦袋瓜從樹椏中倒吊露出。


    “月兒——”眾人被逮個正著而赧然著。


    身為她兄長的南古風隻得以身體擋住她的視線,避免她壞了他們精心設計的好事。“月兒,這麽晚了還未就寢,小心會長不大。”


    南月兒從樹上躍下,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骨碌碌的轉著,企圖撥開高大的南古風,看看北莫殘背上的佳人究竟是何容貌。


    “大哥,你讓開一點。”南月兒不高興的在南古風麵前跳腳,還是看不見她是何長相。因為她麵朝下,隻綁著一條素色發巾的烏絲遮蓋了她大半麵容,隻剩下半邊的雪白粉膚。


    “別玩了,小丫頭!時候不早了。”看看時辰二更剛過,北莫殘怕她多生是非。


    不知為了什麽,她就是不喜歡莫殘哥哥與其他女子親近。“你們為什麽要捉她?”


    該如何解釋呢?眾人將希望寄托在她兄長南古風身上,一致用眼神逼迫他。隻見他回個凶惡的齜牙咧嘴相,表示此仇他記下來了,他日定報。


    “月兒最聽話了,回房間睡覺,明天你醒來,大哥一定詳盡告知。”屆時不用他說,老大的咆哮聲就夠駭人了。


    “不要。”南月兒固執的小臉一沉。“你們休想哄騙我,我已經十六歲了。”十五及笄,十六歲的她若生在好人家,早就已有婚約在身,更甚之早已嫁人生子。


    當她“用力”的說出年歲時,不自覺的往北莫殘那兒一瞥,隻見他麵無表情的直視黑暗的林中,教她不由得心中一酸。


    東方威深知月兒生性好玩,什麽事都喜歡打破砂鍋問到底,所以隻有對孩子心性重的她說聲抱歉。“古風,你先帶月兒回去,剩下的由我和其他兄弟來完成就可以了。”所謂的“帶”是強迫她回房。


    “好吧!有勞各位了。”南古風一轉身,撈起欲開溜的南月兒衣領,像拎小雞一樣的拎著她。


    “放手啦!大哥。”南月兒一雙腳拚命蹬踹著。“再不放手我要大聲的叫醒全寨的人……嗚……”


    南古風莫可奈何的點住她的啞穴,他深知小妹的聲量可不容小覷,尤其山穀的回音很容易傳至烏心崖上靜修的老大耳中。


    待他離去後,剩餘的四人皆露出鬆了一口氣的表情,然後莞然一笑。


    昂十光分配各人的工作。“阿威,你和莫殘把人送至寒月居,我和石岩去打點其他瑣事。”譬如女人的衣物等等。


    “也好,那就各司其職吧!”北莫殘無所謂的點點頭,反正扛了她一路行來,也習慣了肩上重量。


    四人兵分兩路,各自進行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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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稀弱星輝耀目,顆顆如珍珠般大小燦爛的星子,將寂靜的夜空點綴得更多采多姿。


    滿天星子那閃閃晶色是貂蟬舞衣上的串串銀鈴,不斷的發出淡淡銀光,指引著凡間男女走向該往的路途,不致錯踏腳步,迷失在茫茫塵海之中。


    晚風拂過平靜的山穀,在層層相疊的峰與峰間,有卒特別突起的峭崖,崖底是深不可測的亂石雜崗,湍急不歇的澎湃溪流淼淼而過。


    崖頂植滿開著紫色蔓草,花開六瓣常年不謝,依四季變化而略有深淺之分,冬霜過後,紫豔更加動人。


    由於此種紫香蔓草隻在夜間吐香,不甚濃鬱的香氣帶著些許淡雅的甜味,吸入腹內有助於內功的修為,所以習武者皆選在夜間連所吐納,以提升自身內功修為。


    在這一片花田中,端坐著一位體形頎長的男子,兩腿盤膝,雙掌以太極式互置,黑眸微閉,刀刻般剛毅的麵孔,有道從右頰延伸到耳後的棕疤,憑添孤傲和冷峻感。


    淡淡金光從厚重的雲層中綻放,四周的香氣漸漸消散無味,雷非烈緩緩的呼出氣息,雙掌微微劃了兩個圈收氣,睜開深邃的黑瞳。


    “天亮了,又是一天的來臨。”他覺得好快,又是一個黑夜過去了。


    眺望著魚肚白的東方,雷非烈收起觀景的心情,趁天色尚未大白,他踏著沾有晨曦朝露的野草尖兒,施展上乘輕功輕點而過,想回房補個眠,等晌午再起身用膳。


    推開門,一陣女性幽香撲來,雷非烈不悅的眉頭一凝,想必是杏花閣的花魁何媚兒又買通寨內的兄弟,混到他的床上。


    何媚兒是他有過的女人當中,最令他消魂的,隻是最近她開始認不清自己的本份,妄想成為霸風寨的寨主夫人,甚至想幹預他的行蹤,掌控他的心。


    當然這隻是她癡心妄想的空想罷了。雖說他是一個土匪頭,但不至於娶個人盡可夫的婊子入門,他的妻子最少也得是個清白身子品性端良的姑娘,免得勾搭上寨子裏血氣正盛的兄弟,讓他戴綠帽當王八。


    “何媚兒,立刻給我下床,否則休怪我不客氣。”雷非烈站在有些昏景的床頭,看著背向他的嬌軀。


    床上的人兒聽若未聞的沉睡著,仿佛她疲累至極,天大的響雷也不幹她事般的安靜。


    雷非烈氣極了,不管以前兩人之間有多少歡愛,他用力的扳過她的身子,卻出乎他意料之個的露出一張陌生的芙蓉麵,他不由得一怔。


    多美豔的女子,兩頰好似初春的鮮豔紅桃泛著粉色的淡紅,微啟的櫻唇吐著蘭芷香氣,兩扇黑又長的眉睫微翹著,翠濃得像雨後的遠山。


    她白皙見青脈的頸旁有著細微的起伏,令人心口一窒,順著頸線往下滑,前襟因他粗魯的翻身而蹦開,露出半截酥胸。


    雷非烈硬生生的吞噎一口口水,體內有股異樣的氣流奔馳著,他不自覺的用手指輕撫她玉脂般的嫩肌。


    驀然,一個聲音在心底響起。她是誰?是誰帶她入寨的?十光?阿威還是古風?為什麽將她放置在自己房裏?有什麽目的?誰這麽大膽敢違背寨規?


    這一切疑惑的答案,都在這個謎樣的女人身上。


    不對,就算再戀床的女人,在自己如此凶惡的搖晃下,至少也該有些反應,雷非烈低喃著不解。恰好薄被下的藕白小手滑落讓他有些悸動的想去碰觸。


    他一按住她皓腕上的脈門,立即明了她為何深睡不起,也不在意他的惡劣態度,因為她中了迷香丸。


    一陣不舍由他心底浮起。怕清晨的露水濕氣害她受風寒,雷非烈用他從未有過的輕柔,將被子拉高至她的顎下,遮住了令人想入非非的春色,安靜坐在床旁,等候她迷藥消褪清醒。


    時間隨著旭日東升,緩緩喚醒床上的冰美人。


    龍雲一睜開眼,就感覺到頭頂的光線被遮住了些,眼神往上一瞄,就瞧見有個挺性格的酷哥,正倚著床柱打盹。


    她這個跟隨誤墜時光流的三小姐來到唐朝的二十世紀頂尖女子,對“男色”早已練就一身銅骨鋼皮,百毒不侵。何況在二十世紀的龍門,個個都是男俊女美的超級“好貨”。


    一股氣莫名的升起,龍雲將她自龍霧那受的氣,轉嫁到眼前的男人身上,就當他忘了排流年、批八字吧!


    她撐著略顯虛弱的身子,猛然的甩他兩巴掌,力道大得她手心都發麻。


    “誰?!”雷非烈突然被頰上的痛意驚醒,快速的擺出應戰的架式,戒慎的審視四周。


    “如果你要問是誰賞你兩個鍋蓋,本姑娘可不好意思搖頭。”好硬的臉龐,打得她手好痛。龍雲心想,她大概是有史以來,第一個打人打到自己手痛的人。


    雷非烈驚訝的回過頭,他差點忘了床上有個女人。“是你打我?!”她有那個力氣嗎?


    他的臉八成腫了,他覺得口中有血腥味,用食指輕抹嘴角,果然有血漬。


    “你說呢?”看他臉上紅腫的五爪印,她沒算吃虧。


    他問。“為什麽打人?”打了人還未見愧色,她到底是什麽樣的女子?


    “很簡單,你該打。”被打還問原因,有夠愚蠢!她暗罵道。


    雷非烈眼神倏地沉下三分。“你到底是誰?幕後主使人是誰?想做什麽?”


    龍雲冷冷的嘴角一撇。“很好笑,這個問題正巧和我的問題雷同。”想玩把戲?裝傻,作賊的喊捉賊,天理何在!


    “你……”他一股氣硬是悶在胸口發不出。“好吧!你為何會出現在我床上?這個問題不難回答吧!”


    是不難,隻是答案令人想抓狂。“因為我醒來就在這張床上,滿意這個答複嗎?”


    “為什麽你……哦!我忘了你被下了迷藥。”該死,是誰設計了他,而他居然笨到要問一位昏迷之人。


    “恭喜你恢複記憶。”她用譏誚的語氣說道。“你是誰?”


    “在下雷非烈。姑娘是?”


    “你不配知道。”雷非烈?!她好像聽過這名字……“這裏是霸風寨?!”同業的商行曾被霸風寨搶過數次,所以龍雲對這個土匪窩有點印象。


    不配?!這個字眼深深刺痛他的心。他看她衣料的質地及冷然的獨特氣質,必定是高尚人家出身。思及此,他不回答她的問話,反而問道。“你不怕激怒我,徒惹殺身之禍?”


    “想殺我,你得確定棺材板放不放得下你的屍體。”想嚇她,下輩子吧!


    他很想不發火,但遇著她這般冷然的烈性女子,隻怕聖人也會受不了。“在霸風寨裏,殺死一個無知的女人跟捏死一隻螞蟻是同等容易。”雷非烈極力控製自己不讓雙手欺上她的皓頸。


    龍雲輕蔑的一哼。“想動手就趁早,本姑娘的喜酒還沒喝完,還打算趕回去‘送客’。”


    隻怕客人不是噴鼻血過多而虛弱的被抬回家,就是氣血不順,一口氣梗在胸口升不上來,被拖回家找大夫去了。全怪大小姐的玩心重,為龍霧辦了個“別開生麵”的“另類”婚禮,嚇著了這些作古的“老人家”。


    “喜酒?!你的婚禮?”這個想法令他心口一陣鬱悶,情緒為之低落。


    “我看起來那麽想死嗎?”男人!世界上最多餘的生物,她不屑一顧。


    想死?什麽意思?難道她不想成親?這麽一想,他的心情又莫名的飛揚起來。


    “喂!姓雷的,你到底‘請’我到霸風寨有何用意?”龍雲瞧他半天不說話,臉色忽陰忽晴得教人納悶。


    “我自己也很想知道。”壓抑著一股怒氣待發,他心中已有了個大概。“你到底是誰?”


    “龍雲。”也許是他那明明火的想砍人,卻又理智的抑製衝動的表情,令她不想隱瞞。


    雷非烈眉心一緊。“斜劍山莊的煙、霞、雲、霧的雲,號稱四冰美人之一的龍雲?”


    “好像是這樣。”龍雲覺得自己真是身受盛名之累呀!


    “該死!”雷非烈煩躁的在室內來回走動,沒想到四方他們居然膽子這麽大,敢擄走斜劍山莊的冰美人,公然的向斜劍山莊下戰帖。並非他害怕斜劍山莊的勢力,隻是這些年的打打殺殺已經累了,想收手做個平凡的商人,讓兄弟們不用再跟著他過著擔心害怕的生活。


    而斜劍山莊和龍門一向交情頗深厚,一個是陸上的經脈,一個是海上的霸主。得罪了他們,恐怕海陸的命脈會遭截斷,以後休想有安樂日子過。


    “你腳長想把地麵磨平是你的事,不過我餓了,你也該盡盡地主之誼吧!”她是不懂“客氣”為何物的女人。


    雷非烈爆烈的火氣一接觸龍雲眼中的冷意立刻消弱大半,好像她天生就是來潑熄……不,是凍熄他的怒火似的。


    “你就不能稍微表示一下害怕嗎?在你的身上似乎找不到女人柔弱的天性。”他有種深深的挫折感。


    若在往昔,他會毫不在乎的把那些女人丟出他的房門,反正利用過後就失去了暖床的意義,可是她……他就是狠不下心,對她惡言相待。


    龍雲故意抱著手臂抖著說。“我好害怕哦!這樣總可以滿足你可笑的男性尊嚴吧!”她眼中淨是諷色。


    “我……”雷非烈承認他被打敗了,她根本不懂害怕的意思。“算了,我會找人問個明白,現在我先帶你去用膳。”


    “等一下。”


    雷非烈剛跨出的長腿停在半空中,不解的看著她。“又有什麽事?”


    “我還未梳洗。”臉未洗、口未漱,她才不出門呢,多丟臉啊!


    忍著想大吼的衝動,他壓著嗓子說:“寨裏的兄弟會在井邊打水梳洗。”意思要她自動些。


    “你不是一寨之主嗎?難道連個服侍的丫環都沒有?”她心想,這不太可能吧!


    “霸風寨沒有女人,應該說也沒有服侍女人的丫環。”她到底當霸風寨是什麽地方,高官商賈之家嗎?雷非烈暗忖著。


    女人,隻有在床上服侍男人的作用,剩下的老嫗都在廚房裏工作,哪有可供使喚的丫環可用?而且在清一色的土匪窩裏,就算長得再可憎的女人,也有男人收在枕畔,以解生理的需要。


    “沒有?!”龍雲一雙美目睜大。“那你的妻妾、女人呢!不會也要她們去井邊梳洗吧!”當著一群大男人麵前?!


    “我一無妻、二無妾,女人全寄養在妓院裏,花錢買即有,這個答案你可滿意?”他又不是好色之徒,何來妻妾成群之說?


    嫖妓?!也不怕“公共”的器具有病菌。“可是你是寨主耶!應該有人服侍才是。”她無法想像凡事得自己來的情景。


    在二十世紀時,龍雲身為龍門在亞洲地區的四大壇主之一,一個命令下來自有人代勞無需她費心,而且現代化的科技,更省去了不少麻煩。


    如今來到落後的無科技時代,行起事不像以前那麽方便,所幸三小姐的夫君是一方霸主,手底下有不少的人手可供差遣,了卻一番折騰。


    “是嗎?誰規定寨主一定要有丫環服侍才行。”他隻需要床第的服侍,其他的事他不覺得有女人存在的必要性。


    沒有丫環,那她隻好利用眼前的這個“資源”。“我算是客人嗎?”


    “這——也算。”除了“客人”,雷非烈覺得她還真不像被下了迷藥的“受害者”。


    “我是女人吧!”


    他肯定的回答。“當然。”有眼睛的人都不會懷疑這點。


    “你會叫客人挑水嗎?”


    “不會。”霸風寨少有外人在,更別提會有客人。


    “你會讓女人赤身露體的在一群大男人麵前淨身嗎?”


    “當然不……”驟然他眼睛一眯。“你該不會打算要我替你挑水吧!”


    聰明的男人就是這麽可愛。“麻煩你了。”這才是她的目的。


    “你當真以為我會為了名女子做如此低下的事?”真是不知死活的女人。他暗自罵道。


    “我等著呢!”龍雲自信的揚起一抹肯定之色。


    答案是——他做了。因為雷非烈隻要一想到她的美麗會被眾人肆無忌憚的觀賞,就有一肚子火冒出,為了不使自己氣死,隻得不甘願的做著他口中所說的低下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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