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劉銘一臉的頹然,黃旭不明白發生了什麽,於是冷冷的望著那個胡人。胡人突然受這無妄之災,早不知該如何是好,呆坐在地上,無神的望著劉銘。


    不遠處的商旅更是看得心驚膽戰,不知道那個胡人是否惹怒了那小將軍,否則將怒火發泄到他們身上他們可承受不起。


    劉銘歎了口氣,看著有些驚恐的胡人,失笑道:“是我認錯了,你們取點食物,看你們也幾天沒吃東西了,不能突然吃太多。況且我們手中糧食本就不多,好在不遠處便是郯城,我帶你們進城。”


    胡人忽驚忽喜,猛地竄起,叩頭道:“多謝將軍。”


    劉銘點了點頭,讓部下分了商旅一點吃食,便讓胡人去另一邊了。不想睹物思人是一方麵,另一方麵是自己突然想起了些事情。


    “譽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黃旭看著有些頹然的劉銘,皺眉問道。


    劉銘搖頭笑道:“沒事,隻是想起曾經托人去找些高產的作物種子,能在大災之年養活百姓的種子。不過剛才才突然想起來,似乎這些東西都在漂洋過海的世界另一頭,是我讓我那朋友白留意了。”


    “你還有個做生意的朋友?”


    劉銘望著遠方白雲蒼狗,吐了口氣,點點頭道:“是啊,也不知道現在他怎麽樣了,我們大概分開有四年了吧。”


    劉銘收拾心情,再次揚鞭打馬,帶著稍微修整後的眾人接著奔向回家的路。


    商旅們遙遙的墜在後麵,還趕著十數匹馬,黃旭偷偷的告訴劉銘都是一等一的好馬,而且還都是沒有閹割的種馬。


    看著黃旭神采奕奕的眸子,劉銘鄙視道:“難不成你有錢買?沒錢買你難不成還要下手搶不成?”


    “……不要這麽說,我們可以給他們相應的補助嘛。”


    “相應個頭,商人除了等價的貨物和錢,你能給他們什麽?徐州的東西又不是我們做主,還要給臧霸錢糧,萬一下麵兩年有個饑荒什麽的,根本應付不過來。”劉銘暗暗琢磨著似乎漢末的大旱就在這幾年,看日頭或許就在今年也說不定。


    歎了口氣,看著黃旭的目光就如同在看一個白癡一樣,劉銘此時才明白屈原眾人皆醉我獨醒是一種何其痛苦的感受。


    黃旭不明白,於是還是很興奮的時不時瞅著那幾匹不知從何而來的良馬。


    於是就在劉銘的擔憂,黃旭的興奮和商旅們的忐忑不安中,一行人終於回到了郯城。(..tw無彈窗廣告)


    江無悔不知道怎麽突然有空在城門上守衛,此時給劉銘開門都顯得喜笑顏開,讓劉銘感到非常詫異。


    “無悔,你有病了?有病了藥不能停啊。”劉銘詫異道。


    江無悔仍舊笑得很開心,無視劉銘的打趣,招呼著眾人進城,“譽之,或許過不了多久,我們真的能有一個遍布中原乃至關外的鴿站也說不定,到時候哪裏有風吹草動,我們大可以第一時間得到情報!”


    劉銘狐疑的望著江無悔,更想不明白了,“你是怎麽突然發現有可能在全國遍布鴿站的,難不成你小子背後還有些什麽勢力,不是孤兒?”


    江無悔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嚴肅道:“這事僅此一次,再提休怪我老江翻臉。”


    劉銘幹咳兩聲,自己也知道有些過了,下馬施禮道:“銘出言無狀,江兄莫怪。不過我也是真的好奇,你到底有了什麽手段?”


    江無悔似乎一提起這個,就什麽都忘了,又變的喜笑顏開,側了側身子,讓開了城門洞中的空間。


    劉銘的目光頓時隨著江無悔的讓開,而漫無邊際的延伸開來,城門洞的另一側,一個長身玉立的少年穩穩的站在那裏。


    一臉黝黑的麵孔,都差點讓劉銘認不出來,眼眸黑白分明,更不用說一身的氣度顯得能胸藏大海般廣闊深沉,隻有眸子裏的笑意,還是那樣熟悉。


    “劉銘劉譽之,我回來了。”王恢遠遠站著,笑著伸開雙臂。


    劉銘哈哈大笑一聲,跑過去沒有擁抱,隻是狠狠的踹了一腳。


    江無悔在一旁同樣大笑著,看那二人當街扭打成一團。黃旭目瞪口呆的望著完全沒有身份的劉銘,扭頭望著江無悔道:“這倆人……到底在幹什麽?”


    “你不知道,當年的傳國玉璽,都是這兩人所得,主公讓王恢帶著玉璽離去,如今王恢攜萬貫家財回來,不忘當年恩義。譽之跟他也算是住一個營帳的兄弟,現在見麵,誰還顧得上什麽身份?”


    江無悔頗為得意的向黃旭解釋著,看著黃旭還是不怎麽能理解的樣子,又補充道:“譽之這個心性,到現在還有些赤子模樣,就算換了是你,他也會一腳踹過去。好在王恢也是一樣的,否則還真不一定出什麽事。”


    黃旭撇撇嘴,對江無悔說的很不以為然,“你是不知道這小子多能演,他絕對知道什麽叫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不會出事的。況且你不也發現了,這小子最近已經算是沉穩多了。”


    江無悔隻是笑,沒有搭腔,城門洞另一邊的兩個少年,此時已經勾肩搭背著向城內走去。


    “前幾天那個通風報信的商隊就是你的吧?害的我又多跑了一趟泰山郡,你就不能看到了順手解決掉麽?”劉銘吐槽道。


    “喂,要是我有這個能耐,還要你幹嘛?況且我也不知道玄德公竟然會派你去,你們徐州是有多缺人?”王恢頗為不以為然。


    劉銘突然想起旱災的問題,用力箍了箍王恢的脖子,低聲道:“缺人不是關鍵,關鍵是缺糧啊,今年很可能是個大災之年,你最好告訴我別隻帶了鴿站回來,否則你會死的很淒慘。”


    “……還帶了幾匹良馬,必要的時候可以吃掉。”


    “……也算是心胸見長啊,以前的你恐怕會把這些財貨看的比命還重要吧。”


    “廢話,恢走南闖北什麽沒見過,你以為跟你一樣隻會窩在這麽幾個地方?”


    “……我很想告訴你,我看到過的東西,你都沒有見過。不過這些先不要提,估計我爹早就見過你了,今天你就是我的人,跟我喝酒去!”


    酒是再普通不過的黃酒,酒壇下麵還有些渣滓,不過自古酒逢知己千杯少,劉銘和王恢誰又會在乎這些細枝末節。


    “說說你賣馬之後,又做了什麽,看這幾匹馬不像是北邊的馬啊。還有幾個胡人,你到底都幹什麽去了?”劉銘跟王恢幹了一杯,饒有興致的問道。


    王恢嘿嘿一笑,目中竟然似乎有淚光閃動,“什麽事情,到你真正做起來的時候,才會發現你的自以為是。聽過你的幾句話,知行合一才是根本,孔北海僅以這一句話便說你是可造之材,絲毫不為過啊。我到了劉虞那裏,憑著玉璽獲得了買賣馬匹的資格,然而幽州根本沒有什麽空閑的馬場,坐吃山空一旦戰亂起來,我必定還是會成為白身。於是趁董卓私鑄貨幣的時候,發了一筆橫財,便辭別幽州牧,去了中原。”


    “中原能有什麽買賣,肯定賠了吧?”劉銘笑著望向王恢,頗有些挪揄的神色。


    王恢呸了一口,大笑道:“賠了又怎樣,若不是賠了,我豈能認識那麽多人,豈能四處奔波這麽多年,又豈能給你們建起鴿站?況且中原一行讓我跟幾個胡商搭上了線,明白了絲綢之路的重要,本來就是白手起家,再來一次又有何妨?”


    “說得好!當浮一大白!”劉銘拍案叫好,舉起酒碗跟同樣目光灼灼的王恢碰杯飲盡。


    “然後我遠赴蜀中,跟著胡人走了幾趟絲綢之路,終於又有了一點資產。此時再赴幽州,本欲大肆購買種馬,在西域養馬。可正遇到幽州牧與薊侯作戰,幽州牧不敵,在我臨走前又將玉璽給了我,讓我自己看著辦。”王恢低笑一聲,搖頭道:“他卻不知道,我已經不再是當年的王恢,既然養馬不成,走絲綢之路又太過繁瑣,我便想去淮南江東找找你說的高產作物,可惜隻找到了山署,還被劫匪搶了個一幹二淨。當時又沒有人能聯係的上,幾乎再次處於一窮二白的境地。”


    劉銘有些愧疚,自罰一碗道:“銘……”


    “不用說什麽對不起,我這不還是活的好好的麽?”王恢止住了劉銘想要道歉之類的話,灑然一笑道:“袁術的軍隊正巧來救了我,我把玉璽獻上,帶了筆錢財遠遁西域,袁術的兵馬甚至有些正在我背後追趕,多少次死裏逃生也沒什麽可說的。”


    劉銘心中唏噓萬分,這樣的世道裏,一個人想從白手起家打拚出一個天下,是有多麽困難。


    “那後來呢,你是怎麽到了現在的地步?”


    “哦,到了西域之後我已經快死了,被當時一個安息國中潘兜城裏的富家千金救了。然後……我就莫名其妙的成了他們的女婿,再然後……我就冒充大漢使節,在他們家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殺了我妻子的幾個惡兄惡弟,現在我妻子還在安息打理家財。”


    “……恢啊,我能鄙視你麽?”


    “鄙視什麽,狡兔三窟,若不是我在西域混的久了,我縱然被救了,也不過是換一種死法而已。”王恢說的大義凜然,似乎沒什麽不對的地方。


    劉銘歎了口氣,他這個時候才發現,王恢的確已經有些變了,抬頭道:“那你這次回來,究竟是為了什麽?雖說我們是兄弟,我相信你也心裏還有我爹對你的恩情,不過恩情和兄弟情義並不能決定你的行動。你現在有家室,就算你或許不喜歡你妻子,甚至你可以再也不回去,隻派人聯絡著,你也絕不會放棄這些財富,對不對?”


    “有些話,何必說出來呢?”王恢臉上雖然還帶著笑,眼裏的笑意卻已經沒那麽濃了,再一次兩人同時舉碗,幹了殘酒。


    “我來徐州,本來隻是知道這裏比較安定,可我到了才發現這裏的情勢已經危如累卵。可我還是留下來了,你知道為什麽麽?”王恢低著頭,給二人倒上酒。


    劉銘看著眼前的王恢,他既是自己的兄弟朋友,可他知道更是麵對著一個商人,一個曆經坎坷三起三落的商人。


    “我們現在沒什麽可以給你的,今年很可能是大災之年我也沒有說錯,你現在還不走,或許你想走的時候就沒有那些糧食讓你走了。”


    劉銘歎了口氣,無論如何出於一個朋友的關心,必要的勸說還是要有的。


    王恢眼中的笑意似乎又濃烈起來,搖搖頭道:“劉銘,你真不是個幹大事的料子,這麽婆婆媽媽婦人之仁怎麽能行?你要不然就軟禁我借以要挾,取我家財,要不然也要榨幹我身上的價值,最不濟也能在大災之年多一口人肉吃吧?”


    “行了,你再說我現在就把你轟出去。我都說了多少次了,這世上若全都是做大事的人,那該有多無趣,我爹做大事,我跟著我爹就夠了。”劉銘煩躁的喝了碗酒,不知道該說什麽。


    王恢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搖頭道:“本來我覺得我這次回來很對,見識了你們在徐州的手段之後更覺得對,甚至那些潛在的隱患我看來也有些怪異,八成還是出於你或者那個叫陳登的人的手筆。但是現在跟你一席話,我突然就覺得有些不太妙了,唉,情義這種東西真是麻煩,你說呢?”


    劉銘皺著眉,這次他終於聽出了一些東西,抬頭望著王恢,“你……回來是想要留下來?”


    “當然不留下來,我留下來你們那鴿站還怎麽運行,怎麽溝通天下這麽多地方?況且我多少也要回西域一趟吧,我那妻子雖說是石女,不能生育,可對我有恩,商人最怕恩情你懂不懂?”


    看著劉銘一臉茫然,王恢一麵想笑一麵搖頭,“劉譽之啊劉譽之,你不是很聰明麽,怎麽還想不通?一個商人不在安定的西域做生意,為什麽跑來混戰的中原?一個商人已經家財萬貫,走南闖北更有比萬貫家財更廣闊的心,他還有什麽想要的?”


    “難不成你要學……”


    “我便是要學呂不韋奇貨可居!”


    王恢一聲斷喝,目光灼灼,震得桌上酒水四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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