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女焉能嫁犬子,你可明白了?”


    隨著劉銘風輕雲淡的一句話,大帳內幾乎連呼吸聲都很難聽得到了。一方是小小的平原令,名不見經傳的一個手下部將而已;另一方,卻是已經權鎮一方,名動諸侯的冀州牧。


    孰高孰低,一目了然。但是這句話,卻是從勢弱的一方說出,赤裸裸的蔑視和骨子裏的高傲簡直肆無忌憚。


    韓馥臉上的肌肉都似乎在顫動,張飛那一雙大眼也是瞪得溜圓,他畢竟識得大體,怎麽也想不到劉銘竟然會出口蔑視侮辱韓馥至斯。關羽眼睛再度微微張開,目光中莫名感概,自己想說而不敢說的話,竟然被他那小侄說了出口。


    一旁的孫策一顆心頓時提了起來,看著臉上仍舊還很從容帶笑的劉銘,七上八下。反倒是孫堅曹操,愣了一愣後平靜下來,好整以暇的望著劉備,準備看他如何處理。


    劉備眼中閃過一分錯愕,轉瞬仍舊恢複平靜,向著眼看便要盛怒發作的韓馥躬身一禮。


    “韓州牧大人大量,犬子所說的話,有時當不得真的。”


    韓馥冷哼一聲,斜眼看著劉銘,“玄德,令郎果然聰明,牙尖嘴利。可有時不經雕琢,璞玉也不過可能淪為一塊廢石!你若是沒空,不如讓韓某替你教育教育令郎怎樣?”


    劉銘心中微微歎氣,心道自己老爹果然還是覺得這時候也該韜光隱晦的,自己還是有點莽撞了。可是想起張婉兒,劉銘心中陡然湧起一股氣,讓她就這麽嫁給一個素未平生的花花公子,他無論如何不能忍!


    “韓州牧息怒,其實犬子有些時候莽撞,但方才說的話,並非全無道理。”劉備直起施禮的身子,臉上仍舊帶著笑意,“況且雖然婉兒與犬子隻有兄妹之情,但三弟與我,卻是對他們之事非常樂見其成的。州牧當然沒有犬子說的那麽不堪,但對於我們,終究是外人,犬子年少氣盛,還請州牧見諒。”


    韓馥一時沒轉過神來,什麽意思,難道劉備也不同意兩家聯姻,就為了一個所謂的情義?什麽情義能比他一個冀州牧還重,難道說你劉備也覺得是我配不上你們這些“內人”?


    “若是馥……不見諒呢?”韓馥笑容陰冷,望著劉備的目光如同望著一個死人,這樣若是劉備再不讓步退步,韓馥絕對不信!自始至終,劉備是什麽東西,韓馥從沒看進眼裏,不過就是客套兩句而已,如今他一個諸侯的威脅下,他怎能不屈服?韓馥冷笑著,心裏已經做好了再當一回勝利者的準備。


    一方諸侯的權威,絕不是一個小小的劉備敢挑戰的。若是僅僅不同意聯姻的婚事,也就罷了,但那劉銘一句虎女焉能嫁犬子,此事便可大可小了。


    小,則一筆揭過,大,則血濺五步!


    劉銘撇撇嘴,隻懂得以勢壓人的家夥,婉兒去了肯定倍受欺壓,大不了一人做事一人當。有孫堅曹操在此,韓馥再囂張也不可能牽連到劉備他們身上。


    一隻手卻突然抬起,微微攔在了劉銘身前。


    劉備嗬嗬一笑,望著滿是戾氣的韓馥,風度一如既往,“若是州牧沒有原諒的意思,備也不好多說什麽,隻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備手下沒有幾個兵士,但有些將才,絕不差於天下任何一人。”


    “劉玄德,你好膽!”韓馥一聲大喝,這次當真是暴怒如雷,“不是我韓馥不給你機會,你一再放肆,我這就稟明盟主,不信本初還會支持你一個區區平原令不成!”


    韓馥又冷冷一笑,這次,卻真的是動了殺機,“到時候,冀州兵馬湧來,再把這個忤逆的小子交出來恐怕也晚了!血流成河之時,你劉玄德最好不要後悔今日所作所為!”


    韓馥大罵出口,心中不由快意了幾分,就等著看劉備接下來麵如土色,慌張求饒。


    然而落在韓馥眼中的,仍舊是那似乎亙古不變的淡淡微笑,風度從容。


    劉備施禮道:“州牧若是覺得那樣能解決事端,備也隻好在此等著了,到時候損兵折將,或許備落荒而逃也有可能的。”


    有如一口氣噎在喉嚨眼,韓馥指著劉備氣急敗壞卻又不知道該罵什麽,好比一拳凝聚了全身力道,隻打在了棉花上,讓韓馥無比別扭。


    “韓州牧,今日之事,是我閨女惹起的,飛也說句話怎麽樣?”張飛抱拳上前,掃了眼劉銘,發現劉銘仍舊站得筆直,眼神卻有些閃爍了,好似闖禍後擔心挨罵的神情。


    張飛心中暗笑,韓馥心中暗爽,終於,終於有個正常的來低頭認個錯了。


    但是表麵上,韓馥仍舊滿是戾氣,居高臨下般望著張飛,“有事直說。”


    “韓州牧固然兵強馬壯,能讓我們的幾個兄弟血流成河,可是韓州牧莫要忘了,如今在這個地方……可不需要兵強馬壯,更不需要血流成河。”張飛看著韓馥故意作出的樣子,不屑道。


    韓馥又是錯愕,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在跟一群瘋子打交道,什麽時候大漢的冀州牧竟然這麽不值得人敬畏了?


    “隻我一人,殺你,血濺五步足矣。”關羽站在不遠處,抱著青龍偃月刀,聲音低沉肅殺。


    韓馥咽了口唾沫,本來趾高氣昂,就算劉備氣定神閑也不慌張的他,此刻突然害怕起來。


    不是因為關羽的威名和殺氣,而是他終於發現,這一帳的人竟全是瘋子!正常人或許還會怕他冀州牧的威名,這群不知所謂的瘋子,似乎真的不把他當回事!


    韓馥不敢看他們幾人,回頭驚慌望向孫堅,腦子突然靈光一閃,想起孫堅跟那劉備的兒子有交情,又看向了曹操。


    “孟德,你也看到了聽到了,這群人……這群人竟然威脅要殺我,殺我堂堂大漢冀州牧,孟德可要跟我去盟主那裏討個說法!”


    曹操連連點頭,滿麵笑容,“都聽到了,聽到了。”


    韓馥長長出了口氣,竟然有股大難逃生的感覺,自己都覺得丟人,想再罵幾句找回場子卻發現自己竟然還是丟人的不敢回頭。


    不過跟袁盟主說了,這幾個人恐怕也還是會落入我的手中,到時候怎麽辦還是我說了算!那個張飛的女兒,既然這麽不識抬舉,就送入軍中當個軍妓也不錯!


    韓馥有些猙獰的低低一笑,望了眼第一個羞辱他的劉銘,驚愕的發現劉銘還是一點害怕的神色都沒有。似乎……似乎最多有些感概歎息,隱約間還有句話不知道是不是那小子說的。


    “唉……一會回去又要挨老爹罵了……不會還要關禁閉吧?”


    瘋子,這些全是瘋子。韓馥下定決心不在這裏再待一刻,拉起曹操便要往外走。


    “咦,文節兄果然真男兒,這可是要我跟你一同去盟主那裏請罪?”曹操被韓馥一拉,滿臉驚奇,扯住韓馥反問道。


    韓馥愣住,一股不祥的感覺浮上心頭,聲音都顫了,“孟德兄,你這是何意?”


    “操剛剛都聽到了,文節兄意圖與翼德聯姻定親,人家不許之後勃然大怒,並以出兵相威脅。最後玄德幾人鐵骨錚錚,絲毫不妥協,你一怒之下幡然醒悟,現在可是去請罪不成?嗯……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曹操撚著那幾根短須,臉上一副果然如此的欣慰神情。


    韓馥石化般站在大帳門口,外麵的陽光灑進來,照的他跟傻子一樣。


    大帳中,孫策一時沒忍住,噗嗤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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