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車飛快的回到了開山區的旁邊,傅晟雅卻漸漸失去了勇氣。葉欣怡現在一定回家去了吧,自己怎麽可能找得到她?但他又不願意就這樣回去,隻是慢慢的將車停在了黑暗的巷道口,隨後矛盾地走到了路邊。


    時間已經過了淩晨,冰冷的空氣似乎要將一切凍結起來。一月一日已經悄悄的走到了身邊,舊的一年已經成為了過去;在這個歲月交替的時間裏,青年竟然獨自徘徊在這荒涼的區邊。傅晟雅的嘴裏不時的吐出一陣陣的白氣,消散在了昏黃的燈光下。茫然地看著周圍,他突然現了那個自己丟棄的手袋!


    隻幾步就走到了手袋的旁邊,輕輕的將它拾了起來。傅晟雅伸手撫摸著那套衣服,眼前又出現了少女歡喜羞澀的樣子。難道自己送她禮物,就是為了要傷害她嗎?呆呆的靠在跑車上,傅晟雅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葉欣怡,穿上這套衣服不過一個時,還沒有能體會到自己的心意。


    甚至連自己的名字,她都不知道……


    滿無目的的走進了那黑暗的巷道,腦子裏卻全是剛才和葉欣怡一起的情景。不久前,就是不久前,他和葉欣怡就並肩走在這裏;然而那就像是許久前,才生過的事情。


    再次路過了麵攤,裏麵昏暗的燈光早已熄滅。傅晟雅慢慢的走到了椅子邊坐下,用手摸索著那油膩的桌子。自己在科技學院呆了五年,從拿到本科文憑到獲得碩士學位,竟然從來沒有接觸過這荒涼的開山區,也從來沒有真正看見過這裏人的生活。原來對於人生,他一直是憑自己的臆想在判斷。


    用手摸了摸口袋,才記起所有的煙都已抽完;傅晟雅憑著記憶繼續向前走去,又不知繞了多久,終於看見了開山區的門房。門房裏亮著燈,傾泄在了路邊的水泥路上;傅晟雅就這樣遠遠的看著,早已沒有了接近這所區的勇氣。因為剛才就是在這裏,少女無情的改變了對他的看法。


    這是怎樣的一所區啊。陳舊的樓房,自建的平房,以及各式各樣的瓦房縱橫的交錯在一起,在黑夜中像一片片雜亂的殘骸。從來都隻看過花園區和西式別墅的傅晟雅,幾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原來自己從來都隻流連於那所象牙塔的正麵,卻從來都沒有看過它的身後;原來在這個時代,依然有陽光照射不到的地方……


    街邊有一處還亮著燈的老商店,年邁的老婦還在苦苦的等待著新年的生意。傅晟雅慢慢的走進了這種狹窄陰冷的店,買了一包從來沒有過見的香煙。上了一枝後,劣質的煙霧嗆得他不住的咳嗽起來。感覺頭腦有些暈,於是又買了一瓶礦泉水,鼓起所有的勇氣走到了門房的旁邊。


    傅晟雅呆住了,因為玻璃窗內清楚地看見了一個少女。辦公桌上放著一個記錄本,少女手上握著圓珠筆,蜷在被子裏睡得正沉。由於寒冷,她有些輕微的顫抖,臉上還有隱隱的淚痕。傅晟雅覺得自己的嘴唇有些抖,伸出手想要觸碰少女的臉,卻摸在了冰冷的玻璃窗上。


    阻隔消退了傅晟雅的勇氣。他慢慢地回到了商店裏,頹然地坐在了那布滿汙垢的凳子上。老婦連忙過來道:“老板……凳子太髒了,我來幫你擦了擦吧……”傅晟雅愣了一下,連忙搖著手道:“謝謝您,我很隨便的。”老婦聽了他的話,才又走到了櫃台裏麵忙自己的事情。


    “老板,您是來找人的麽?”似乎留意到了青年的舉動,老婦有些好奇地問道。傅晟雅笑了笑,道:“算是吧……對了,現在這麽晚了,門房還能讓我進去嗎?”老婦道:“老板要進去當然可以,不過會影響到葉休息了。”傅晟雅的心裏跳了一下,遠遠地看著門房,道:“她……這麽晚了還要值班?”


    老婦歎了口氣,道:“窮人家的孩子命苦啊,老板又怎麽知道我們這些人日子怎麽過呢?那個葉晚上要在這裏值班,天沒亮還要去社區裏送報紙,白天要去單位上班,晚上還要去學校上課……老板,如果您不急就不要去打擾她了吧,這孩子能休息一下不容易……”


    “她……她的家裏住在哪兒?我有空再……”傅晟雅覺得心口揪得難受。


    “她家好象是租的房子吧,我也不是很清楚……老板,您就是來找她的嗎?”


    “不,隨便問問……”傅晟雅側過了頭,將煙頭扔在了門外。


    “……我隻想要買一套房子,我和我的家人快樂的在那裏生活。這就足夠了……”


    傅晟雅覺得自己的眼睛有些霧氣,連忙把頭仰了起來。這時,門房外傳出一陣急促的叫門聲。傅晟雅的心時升起一股無名的氣惱,不知是什麽人這麽晚才回家?他看著黑夜中一高一矮兩個人影,卻見葉欣怡很快的跑到了外麵打開了防盜栓。


    “哥,你怎麽又這麽晚才回啊?”寂靜的夜裏,少女不大的聲音依然聽得很清楚。


    “我上的是夜班,當然回來得晚了。”青年的聲音有些疲倦。


    “那你得注意身體啊……”


    “知道了,怎麽這麽多話……”走進了區,青年的身影消失在了黑暗裏。葉欣怡轉身朝門房裏走去,突然晃了一下身子;傅晟雅猛然站了起來,伸手抓了一把麵前的空氣。少女不住地打了幾個噴嚏,才又坐到了桌前裹好了被子。傅晟雅著急地站在商店外,不知道現在該怎麽辦。


    慢慢的走到了門房的不遠處,傅晟雅喝了一口冰涼的礦泉水,重新燃了一枝煙。就這樣看著葉欣怡,卻毫無再接近她的勇氣。礦泉水喝完後,他又上了一枝煙。店的老婦驚訝的看著這位身著華服的青年,直到他手裏的香煙一根一根的燃盡。


    已然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青年依然執著的等待著少女醒來。這時,又一位老人走到了門房裏,輕輕的推了推沉睡中的少女。傅晟雅的心重重地跳了幾下,疲倦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可老人推了幾下,少女卻依然沒有醒過來;老人連忙扶起她看了一眼,下意識的用手摸了摸少女的頭,突然出了一陣驚呼!


    “怎麽回事?”傅晟雅大吃一驚,瞬間就翻過了兩米多高的防護欄,飛快地衝進了門房裏;門房的老人被他嚇了一跳,卻見青年急急地扶過了葉欣怡,方才明白了他的舉動。


    少女的臉已經脹得通紅,嘴唇卻白得可怕;她的身體在傅晟雅的懷裏像一塊火碳,燙得他的心裏越來越焦燥。看著老人不知所措的樣子,傅晟雅著急地道:“您……您知道她的家在哪裏嗎?趕快通知她的家人送她去醫院!”老人聽了他的話方才醒悟過來,連忙閃身跑出了門房。


    “欣怡,欣怡你怎麽樣了,聽得見我話嗎?”看著意識已經處於昏迷的少女,傅晟雅的聲音有些顫抖了。這麽冷的夜晚,她居然穿得如此單薄在這裏值班!傅晟雅恨恨的打了自己一拳,真後悔為什麽不早一叫醒她?


    如果她的生活條件好一,如果她能穿上那套能夠抵禦嚴寒的衣服,就不會生這樣的事了……


    “老……老板……”老人已經回來了,身後卻沒有一個人,“她的家人都……都沒在家,我叫了半天也沒有人答應……所以……”


    “什麽?”傅晟雅的眼睛裏幾乎要冒出火來,“胡,我明明聽見她喊過哥哥的!”


    老人卻低著頭沒有回答。


    傅晟雅用被子將葉欣怡裹好,然後將她抱了起來:“我送她去醫院吧,最近的醫院在哪裏您知道嗎?”老人卻道:“區裏沒有醫院,我們一般都去附近的學校……”


    但學校現在並沒有開門。


    “還有呢?”傅晟雅的聲音有些激動起來。


    “區的前麵,隻有一家衛生院……不過路有遠……”


    傅晟雅重重地喘了口氣,抱著葉欣怡衝出了門房:“我是她的朋友,我現在帶她去醫院看看。如果她的家人回來,你就讓他們放心!”傅晟雅著,老人連忙打開了大門。在黑夜裏,傅晟雅抱著少女一路跑到了巷道口,急急地打開了車門,將她抱進了後座躺下。這時,少女突然微微張開了眼睛,似乎在迷糊中看見了麵前的青年。


    “你幹什麽……讓我下去……”


    “我現在要帶你去醫院!”傅晟雅見她還有意識,心裏頓時覺得有些寬慰。


    “你走開,不要靠近我!”少女突然流出了眼淚。傅晟雅使勁的將她摁好,隨後關上了車門。跑車動了,後視鏡裏,少女又沉沉的睡了過去。傅晟雅拿出手機撥通了姚垣的電話,連耳麥也沒掛就貼在了耳朵上。


    “出什麽事了?”姚垣的聲音有些擔憂。


    “你能來東區一趟嗎?開山區前麵有一家衛生院,我怕這裏沒有專業的醫生,希望你能來幫助我。”


    “我當然知道那家衛生院了……”姚垣有些不解地問道,“你出事了,嚴重嗎?”


    “不是我,是葉欣怡……”


    “什麽?”姚垣的聲音突然變得很大,“她怎麽樣了?”


    “她生病了,燒得很厲害,現在已經昏迷了。我希望你能快趕到這裏來。”


    “好的我馬上到!”姚垣著摔上了電話,一陣忙音便傳了出來。傅晟雅掛上了電話,突然眼角一閃;他連忙調轉了車頭,因為那家衛生院已經被甩到了身後。抱起了葉欣怡,他急急地衝進了衛生院的大門,不住地叫道:“有人嗎,請問有人嗎?”


    “你吵什麽?”一個年老的女衛生員攔在了他的麵前,“天還沒亮,你來這裏鬧什麽事?”


    “有醫生嗎,我朋友生病了!”傅晟雅的頭上全是汗,眼睛裏也布滿了血絲。


    “醫生沒上班呢。今天元旦,休假!”老衛生員看了他懷裏的少女一眼,冷漠地轉過了身。


    “你這是什麽態度?竟然沒有醫生,那這家衛生院是幹什麽的?”傅晟雅憤怒地叫了起來,早已失去了平時的風度。老衛生員也不甘示弱:“沒有醫生就是沒有醫生,你叫個什麽東西?有病去大醫院裏掛急診,犯不著來這裏撒瘋!”


    “汪嬸,您在和誰吵架呢?”一個護士走到了大廳裏,看了一眼麵前的青年;突然,她驚訝地道:“這……這不是葉嗎?快到病房裏來,讓她躺下!”傅晟雅連忙抱著葉欣怡跟著護士走進了病房。護士打開了燈,幫傅晟雅將少女放在床上躺好,用手摸了摸她的頭。


    “好燙啊,我去拿冰袋來……”護士著連忙開始準備。她不時的對門外叫道:“汪嬸,您趕快給醫生打個電話吧,葉妹妹好像病得不輕呢!”


    門外傳來一陣回答:“不就是個燒嗎,誰還沒有個頭疼腦熱的?醫生不是人嗎,元旦讓別人來加班,我能叫得動?”汪嬸著頓了頓,聲音漸漸走遠:“年紀就學著傍大款?好呀,遭到報應了吧!大款有錢,沒有治不好的病……”


    “您別理她,我去打電話……”護士尷尬地看著傅晟雅,卻見他擺了擺手:“不用了,我已經請了醫生來了。你到時候配合一下他的工作就行。”護士驚訝地看了他一眼,見這位英俊的青年掏出了手機。


    “姚垣,你還有多久?”


    “已經過了大橋了!現在路上沒有車,我再過不久就能到!”


    “好,盡量快一……”掛上了電話後,護士給葉欣怡又換了一個冰袋。少女的臉色依然很紅,時而輕輕地著糊話。傅晟雅心疼的握著她滾燙的手,似乎覺得自己帶給了她相當大的刺激。


    “欣怡,對不起……”傅晟雅閉上了眼睛,不忍心再看她的臉。護士看著這位英俊的青年,有些關心地問道:“你是葉的什麽人啊?”傅晟雅愣了一下,回答道:“是她的朋友……”護士看了葉欣怡一眼,接著問道:“是……男朋友?”


    男朋友?


    傅晟雅苦笑了一下,道:“我……沒有這個資格……”看著葉欣怡依然著糊話,他覺得心裏像被針紮不停地紮著。護士似乎意識到了什麽,便坐在一邊不作聲。


    “你認識葉欣怡?”傅晟雅看了一眼熱心的護士。


    “她和汪嬸是鄰居,有時會來這裏幫著做些什麽,所以我們算是認識。”


    她自己這麽辛苦,還出來幫鄰居?傅晟雅咬了咬牙,道:“可那位汪嬸,對她的態度並不太好。”護士噘了噘嘴,卻沒有再什麽。這時,衛生院的大門外響起了一個急的刹車;隨後姚垣的聲音傳了出來:“晟雅,晟雅你在哪兒?”與此同時,傅晟雅的手機也出了鳴叫。


    “姚垣,我在這裏!”傅晟雅衝出了病房,不多時兩位青年便一起趕回了病床邊。護士看著另一位高大的青年,一時驚訝得不出話;因為他看葉欣怡的眼神,與傅晟雅一樣的焦急。


    “請問您是……”


    “我叫姚垣,是專程趕來的醫生。”姚垣禮貌地了頭,隨後道:“您是這裏的護士吧?趕快配合一下我的工作。病人的熱度很高,不知道病情是否嚴重。如果控製不住,我要帶她回協和醫院……”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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