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已經接近一年的尾聲,十二月的寒流終於完全襲卷了大地。厚重的雲層間,偶爾露出的太陽已經不再明媚;冰冷的地麵上,不時的可以看見薄薄的冰霜。花草已經完全凋零,樹木也已不複生氣,在這個嚴寒的季節裏,所有的生命都停滯了以往的活躍。


    科技學院的校園內比以前要安靜了許多,緊閉的門窗隔離了教室與外界的空氣。教學樓的階梯教室裏,市場營銷二班的班主任笑吟吟地站在一邊,係主任正在課堂上宣布著一項喜訊:本係有五位同學榮獲了半年度的獎學金!聽到這個消息的同學們幾乎都不敢相信,因為作為大專係的市場營銷班學生,是從來沒有過這種殊榮的。


    “程鬆,許麗拉,葉欣怡,楊琴,周文傑,請上講台來領獎狀!”係主任和學生會主席帶頭鼓起掌來;同學們也興奮地開始拍手,羨慕地望著這五位成績優秀的同學。葉欣怡看著那彤紅的獎狀,覺得心跳得很重,當然獎狀後麵的那個信封卻又把她的視線吸引了過去。她使勁咬著嘴唇,不想讓自己的表情太誇張,嘴角卻忍不住的向上翹。跟著大家一起站到了講台上,葉欣怡覺得自己的臉又開始充血。


    “程鬆,繼續努力!……許麗拉,繼續努力!”係主任一個個的著獎狀,同學們都禮貌的接受著他的握手;當係主任走到葉欣怡麵前的時候,她終於笑得咧開了嘴。“葉欣怡,繼續努力!”係主任貪婪的抓著她的手使勁捏了捏,葉欣怡也興奮的抓緊了他的巴掌:“是,謝謝主任!”係主任的臉上抽搐了一下,感覺自己的手有些癮癮作痛!葉欣怡心裏一緊,連忙控製住自己的情緒,從學會主席的手裏接過了獎狀和信封。


    “楊琴,繼續努力!……”係主任也連忙控製住自己的情緒,心翼翼的握了握楊琴的手,至於最後一個男生更是隻碰了一下就算了。隨後,他把手背到了身後,對著同學們道:“由於根據校領導的多次商討決定,所以這次在獎學金的分配上遍及了各個分院和科係,可以這五位同學是幸運的,更是值得大家學習的!所以在此我希望大家能夠認識到,在科技學院裏,所有的學生都是一樣的,校方不會對任何一個科係或學生存在不公平不合理的待遇。因此大家一定要向這五位同學學習,他們是市場營銷係的光榮!”


    掌聲再次響起,葉欣怡他們也按照學生會主席的要求把獎狀放在了胸前;同學們向他們表示著祝賀,邊用手機為他們拍照留戀,邊盤算著該怎麽讓他們吐血。係主任做了一個散會的手勢,又看了笑得滿臉通紅的葉欣怡一眼,才揉著有些痛的手依依不舍的離開了階梯教室。


    葉欣怡用手摸著那鼓鼓的信封,心裏一陣陣的喜悅。三千塊啊,以前打半年的工也才這麽多錢!這筆巨款應該怎麽分配呢?她輕輕摸索著信封。當然得先買個手機了,不要很貴很多功能的那種,能打電話就行了。剩下的錢先存起來吧,雖然數目還差得很遠,但她承諾過要買一套房子的。


    想到這裏,葉欣怡的笑容淡去了許多。


    …


    …


    “媽,大哥,我回來了!”葉欣怡回到家裏,把正在吃飯的他們嚇了一跳。欣月高興地跳下了椅子,抓著她的手:“姐姐回來了,吃飯!吃飯!”葉欣怡牽著她坐到了椅子上,沈梅不解地看了她一眼:“樂嗬什麽呢?”葉欣怡得意地拿出了獎狀:“媽,我今年成績不錯,您看這是學校的獎狀!”


    獎狀?葉欣明冷冷地看了一眼她天真的笑容,覺得她和欣月一樣長不大。“這東西有什麽用,又不能當飯吃。”喝了一口啤酒,他懶懶地上了一枝煙。沈梅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回頭對葉欣怡道:“別理你哥,好好學習好好工作,聽到了嗎?”葉欣怡抱著妹妹,很欣慰地了頭;她從衣袋裏抽出那個信封,有些不服氣地對大哥道:“大哥,誰學習不能當飯吃,我這回可得了獎學金呢……”


    葉欣怡著不由得住了口,因為葉欣明和沈梅都直直的盯著她手裏的信封;她一時間覺得有害怕,好像因為太高興自己一時忘記了什麽事情。


    “欣怡,哥……想求你事。”果然,葉欣明掐滅了煙頭,把椅子拖了過來。葉欣怡下意識地把信封塞進口袋裏,有些不安地問:“什……什麽事啊?”葉欣明看了她一眼,隨後又把視線移到了別處:“是這樣的,哥和徐亮在外麵找了份工作,待遇非常不錯。隻是在剛開始,要交兩千塊錢的押金,所以正在愁該怎麽辦。如果你現在手頭寬裕的話,是不是能……”


    “是什麽地方的工作啊,要交這麽貴的押金……”葉欣怡按著自己的衣袋,把身子往後縮了縮;欣月也縮到了她的懷裏。沈梅盯著葉欣怡的口袋,也問道:“是啊,要交這麽多押金,這工作好像有靠不住。要不欣明你再想想別的辦法……”


    “你別打岔!”葉欣明大吼了一聲,將大家都嚇了一跳!他急急地抓過了葉欣怡的手,語氣變得有急促了:“欣怡,大哥以前做錯過很多事情,希望你能夠原諒我。但這次,絕對是最後一次,我真的找到了很好的工作,不騙你!隻要能借我兩千塊錢,我不出一個月就能還給你!真的!”


    “大哥……”葉欣怡使勁的想把手抽出來,卻怎麽也做不到;欣月用手捂著葉欣怡的口袋,有些驚恐地看著葉欣明。沈梅還想些什麽,卻被葉欣明又一道淩厲的眼神盯了回去。


    “算大哥求你了還不行嗎?”葉欣明見妹妹許久沒有回答,情緒開始有些波動,“我會還你的!我這次是為了工作,你怎麽不話?難道要大哥跪下來求你嗎?”看著葉欣怡吞吞吐吐的樣子,他當真從椅子上站起了身,腿就要往下彎!


    “大哥,別這樣!……”葉欣怡連忙扯住了他;欣月看著姐姐,慢慢的將手放了下來。沈梅無奈地側過了頭去,靠在了椅背上。葉欣怡從口袋裏掏出信封,慢慢地抽出一遝粉紅色的票子;她心地數著,大哥和母親在一旁直直地盯著她的手。整個餐桌上彌散著鈔票的淡香。


    拿了二十張,她遞給了葉欣明:“大哥,預祝你工作成功!”葉欣明伸手篡住了那遝鈔票,終於重重地鬆了一口氣:“謝謝你,大哥會努力的。”葉欣怡也鬆了一口氣,露出了一個輕鬆的笑容。她把錢重新放進了口袋,慢慢地開始吃起飯來。沈梅失望地重新拿起了碗,慢慢的把飯往口裏送。


    “媽,大哥,我上班去了……”葉欣怡放下了碗筷,回頭摸了摸欣月的頭。沈梅看了她一眼,突然叫住她道:“欣怡,等一下,媽送送你……”葉欣怡不解地看了她一眼,道:“不用了媽,我又不是上幼兒園……”沈梅卻不理會她的話,道:“就當是一起出去走走吧,正好汪嬸叫我出去有事情……”欣月看著媽媽,拉著姐姐的手:“我也要一起出去玩……”


    “好吧,那你路上要聽媽媽的話!”葉欣怡牽過了欣月的手,和沈梅一同出了門,“大哥,我們走了!”葉欣明擺了擺手:“路上心……”


    唉,剛好還剩下一個手機的錢了……葉欣怡牽著妹妹心地下著樓梯,心裏有些惆悵。雖然沒有這個打算,但她還是想要一個漂亮一的手機。不過一想著大哥也找到了工作,她的心裏就很是高興。大哥那麽優秀,一定能夠讓家人過得幸福的……


    汪嬸?


    出了樓道口,葉欣怡現汪嬸正站在那裏!她一時不知該怎麽辦,雖然很討厭她的兒子,但葉欣怡依然對汪嬸有懷著歉疚。汪嬸的臉色不是很好,看見沈梅冷冷地道:“沈,你的女兒過得還好吧?”


    “啊,還好,托汪姐的福……”沈梅勉強笑了一下,葉欣怡也連忙向她打了個招呼:“汪嬸好……”汪嬸看了她一眼,冷笑著:“好什麽好?國強一回到機關裏就病了,你叫我好得起來嗎?”


    “鄒大哥病了?”葉欣怡不相信地問道,因為鄒國強是一個很會照顧自己的人,她不知道他怎麽會生病的?汪嬸哼了一聲,聲音有些哽咽了:“國強這孩子是有些毛病,但他可是真心喜歡你的!可你呢,你想過要和他好好過日子嗎?你有真心對過他嗎?”


    “對不起……”葉欣怡低下了頭,覺得現在的汪嬸有些可憐。


    “國強到底怎麽了,你就這麽不選待見他?”汪嬸的聲音大了許多,聲音也開始帶著哭腔,“嫌他人長得不精神?他可是有鼻子有眼的!嫌我們家裏沒有大錢?可過日子總不成問題吧!現在的女孩子怎麽都這樣,啊?這樣貪財好色!葉欣怡,你可把汪嬸的一片好心都丟到糞坑裏去了,你知道嗎!”


    “汪姐,您別激動,是我們不對……”沈梅看著女兒委屈的樣子,大著膽子勸了一句;不想汪嬸回頭看了她一眼,複又道:“沈梅,有些話我不想出來,出來怕傷了你;但我作為大姐,還是有必要好好!欣怡這丫頭才這麽,就不想著好好過安穩日子,這以後可怎麽得了?貪財好色是好事嗎看不上我們國強,大姐不怪她,大姐是擔心啊!她以後到底想找個什麽樣的人啊?沈梅你可是過來人,你要不好好管管她,仔細她以後會出事!……”


    “是是是,您得對……”沈梅被她罵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連忙把她請到了一邊休息,“好今天是來向您道個歉的,咱們姐兒倆出去走走,您看您又動氣了……”安頓好了汪嬸,她回頭慢慢地走到了葉欣怡的身邊,欣月用手抱著姐姐的腿不敢作聲。


    “媽下午要好好的向汪嬸賠個禮,免得讓人家記恨咱們……”沈梅用手拉了拉欣月,卻沒能讓她和姐姐分開,“你……先借錢給媽,媽這次不能虧待了你汪嬸。啊?”


    葉欣怡用手摸了摸口袋,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您每個月不是有八百塊錢的工資嗎……”


    “家裏的開銷都用了!你這孩子怎麽這樣,難道錢比媽還重要嗎?”沈梅有些生氣了,“哦,給你哥一給就是兩千,媽找你借錢你就不給了?再這禍是誰闖出來的,還不是你?你這孩子怎麽這麽不懂事!……”


    “您……要多少?”葉欣怡咬了咬嘴唇,輕輕地問道。


    “嗯,就給……八百吧……”沈梅試探性地了一句。葉欣怡用手摩挲著衣袋,回答道:“嗯……單位裏要求我們要配手機,所以……”


    “那就給六百吧,不能再少了!”她著回頭看了等在那裏的汪嬸一眼,“快,別讓人家等急了!”葉欣怡用手摸了摸臉,慢慢地掏出錢來數了數。拿過六張票子遞給了沈梅,沈梅迫不及待的抓了過去:“行了,你快去上班吧!欣月,跟著媽別走丟了……”


    “我不!”欣月使勁的甩開了她的手,“我要和姐姐一起去上班,不和你們去玩!”


    “你這孩子怎麽了,想惹媽媽生氣?”沈梅做了個要打人的動作,葉欣怡連忙護住了欣月:“媽,欣月還,您和她什麽脾氣?她不去就不去,在家陪陪哥也沒什麽的……”


    “那就算了……”沈梅瞪了欣月一眼,回頭對欣怡露出了一個笑臉,“還是欣怡最乖了,真是媽的好孩子!”她著快步走到了汪嬸的身邊,和她一道慢慢地走遠了。葉欣怡輕輕地喘了一口氣,對欣月:“快上樓去吧,姐姐要上班了。”


    “姐姐……”欣月看著她輕輕地,“我想要姐姐的那個信封……”葉欣怡不解地看了她一眼,蹲下來問道:“你怎麽了?”欣月用手抹了抹眼睛,道:“我……很喜歡姐姐的那個信封,想要……”


    葉欣怡看著她,突然覺得一陣心痛;她從口袋裏拿出信封,欣月高興地把它貼在臉上:“謝謝姐姐!”葉欣怡愛憐地撫了撫她的頭,又掏出一張粉紅色的票票,仔細地折成了一個心,塞進了她貼身的衣袋裏。欣月急道:“姐姐,我不要錢!”葉欣怡摸了摸她的臉,道:“欣月乖,把它收好,不要讓你媽和哥看見了,聽到了嗎?”


    “嗯……”欣月輕輕地捂著胸口,突然一把抱住了葉欣怡,“姐姐真好!”葉欣怡閉著眼睛,輕輕地道:“你才是真好……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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