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紹……軒……紹……軒……”


    盡管聲音很微弱,但陸紹軒聽得很真切,是玨玨的聲音。天太黑了,盡管皓月當空,他仍無法看清她所在的位置,順著聲音找過去,隻能順著聲音一點點搜尋。


    終於,在兩塊石頭的夾縫裏,他找到了她。


    他立即脫下自己的外套把她裹起來:“玨玨,你沒事吧。”


    “我沒事。”


    她的聲音顫抖得很厲害,陸紹軒知道,她就是這樣的性格,不管多苦都藏在心裏,從不讓別人擔心。


    一摸她的額頭,像火爐一樣,他想到外套口袋裏的藥,趕緊拿出來:“雋修哥知道你感冒了,讓我給你送藥過來,趕緊吃。”


    他把藥片倒出來往她嘴裏塞,玨玨卻不肯吃,他的問:“怎麽了?”


    “不……我不能吃藥,我有孩子了,感冒藥對孩子不好。”


    他著急起來:“這燒要是退不下去,會沒命,,到時候也保不住孩子,玨玨,這是非常時期,命最重要。”


    她哽咽著不肯,用手護著肚子。


    陸紹軒把她抱起來,希望能找個避風安全的地方先住一晚,等天亮了,再找出路。


    雖然她很輕,但腳下的路並不好走,他跌跌撞撞,跌倒了好幾次,但每一次,他都將玨玨死死的護在胸前,不讓她受傷。


    聽到他吃痛的聲音,玨玨很難過:“對不起,拖累你了。”


    “沒事,就當鍛煉,對我這種養尊處優的日子,算是一種挑戰吧。”他又問:“你到這裏之前,發生了什麽?”


    “車才開到山腰就壞了,司機把車剛停下來,就衝出來幾個人,他們用手帕捂住了我的嘴,然後我就什麽都不清楚了,等我醒過來,到處都是荒山野領,我又冷又怕,走了很久,都沒找到出去的路。”


    “玨玨,我不是嚇你,我們可能進了尚未開發的無人區,要想出去,肯定有很多路要走,所以你要堅強。”


    “嗯。”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陸紹軒發現他們置身在一個山穀中,高高的山峰圍繞四周,形成窄窄的井口,天上的皎月,更顯出峽穀的幽深。


    陸紹軒實再走不動了,在山崖的石縫中到了一個棲身之地。


    玨玨的身體越來越熱,開始出現抽搐,他懷疑是瘧疾,大概被這山裏的蚊蟲咬過。


    他倒出藥片就往玨玨的嘴裏塞:“玨玨,聽話。”


    她開始掙紮:“不,紹軒,我想孩子平平安安的。”


    “玨玨,你太傻了!”紹軒把她緊緊的摟在懷裏。


    玨玨說:“紹軒,肚子裏孩子是我的希望,我希望他能給雋修帶來快樂,讓他忘卻那些不開心的往事,我想,他會變成以前那個溫柔善良的葉雋修。”


    看著她對孩子抱有的期望,陸紹軒找不到理由再勸,感覺玨玨的聲音越來越微弱,他問:“你還有什麽地方不舒服,一定要說出來,好歹我也做過醫生。”


    “我有點渴。”


    剛才來的路上,他們有經過一條小溪,他腳下沒留神,還踩到溪水裏去了,把鞋襪都弄濕了。他說:“你就呆在這裏,哪兒也不要去,我去弄水。”


    “好的。”


    還好他的記憶沒有出錯,很快就找到了那條小溪,他把自己的襯衣撕下一塊,浸濕之後捧回來,沒有碗,這樣做也是萬不得已。


    他把水慢慢擰進她嘴裏,然後摸了摸她的唇,沒有感覺到幹裂感,他才放下心來。


    “好點了嗎?”


    “謝謝你,紹軒。”


    “我們之間這麽客氣做什麽,以前都是你照顧我,現在總有機會輪到我照顧你了。”


    氣溫越來越低,玨玨聽到了陸紹軒的咳嗽聲,現在是非常時期,顧不得男女之別了,她說:“紹軒,你把外套穿上,然後抱著我吧,這樣我們兩人都暖和一些,總不能為了我,讓你也病了。.tw[棉花糖小說網]”


    是的,要想出去,他恐懼是主導作用,他穿上了外套,將玨玨緊緊擁在懷裏:“你冷嗎?”


    “不冷。”


    也許是路走得太多,陸紹軒非常的疲倦,擁著玨玨很快就睡著了。


    早上,在鳥語清吟中醒過來,卻沒有芳草鮮美,落英繽紛之感,玨玨本來就有身孕,容易餓,又一天沒吃東西,肚子咕咕叫得厲害,陸紹軒還好,他畢竟是男人,身強力壯,一兩頓飯他還是挨得住。


    陸紹軒在四周轉了一圈,有幾棵樹上結著果子,他沒見過,不知道能不能吃,可現在填肚子是要事,他摘了幾個下來,試著咬了一口,酸酸的,有點像蘋果。


    他給玨玨拿了些回來:“先用這個充饑,過會兒我們還要找出路。”


    玨玨猶豫著不敢吃,她現在的身體不比以往,而且孩子還沒到穩定期,一丁點失誤都可能造成對他的傷害。


    紹軒怕她會餓壞,勸著:“我已經吃過一個,沒問題的。”


    肚子太餓了,玨玨忍著隻吃了一個。


    陸紹軒把玨玨扶起來:“我們走吧,希望運氣好,能出去或是遇到附近的村民。”


    玨玨站起身來,陸紹軒才發現她隻穿了一隻鞋子,而且褲子也劃破了,他真粗心,他彎下身來:“我背你吧。”


    “不行。”她覺得自己遭人劫持,還把他拉了進來,他背著自己,會消耗許多體力,若有個萬一,她希望他能出去。


    她再三拒絕,陸紹軒隻能把襯衫脫下來,將她光著的那隻腳包住:“你先自己走,走不動了,我再背你,我是決不會丟下你一個人的,如果你死了,我就陪你死。”


    玨玨哭了起來:“你這是何苦呢。”


    “玨玨,我對你的感情,難道你感覺不出來了,你喜歡雋修哥,我無能為力,但你不能阻止我喜歡你,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就是喜歡你。”


    陸紹軒帶著玨玨在山裏轉了一天,來來回回,仿佛進入了迷宮,天黑的時候,玨玨幾乎要虛脫了,隻好就近找了個山洞休息。


    玨玨還在發高燒,滿臉通紅,就像一隻煮熟的蝦子。


    看到她孱弱的躺在地上,虛弱得就像一縷清煙,隨時會灰飛煙滅,陸紹軒急得哭了起來:“我真沒用,我不是個男人。”


    玨玨安慰他:“別這麽說,就是有野外探險經驗的人都不一定能走得出去,更何況像我們這種迷了路的。”


    她拉住他的手:“其實我這輩子能遇到你,真幸福。”


    她說得哽咽,仿佛離別的餞言。陸紹軒幾乎要崩潰:“玨玨,你堅強點,我不能沒有你。”


    “紹軒,你一定要走出去,你將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你會遇到比我更貼心的女孩子。這是陸紹軒平生第一次哭這麽無助:“玨玨,別離開我。”


    玨玨閉上了眼睛,用微弱的聲音呢喃著:“紹軒,我肚子好疼。”


    陸紹軒把手放在她的腹部,輕輕按揉:“是這兒痛嗎?”


    “嗯……”


    他低下頭,發現有紅色的液體正從她的褲子裏浸出來,他腦海閃過一個念頭:她流產了!


    他說:“玨玨,我必須給你檢查一下,我現在要脫掉你的褲子。”


    她點了點頭,默認了。


    流產已是無法挽回,為了讓她舒服一點,他找來水給她清洗了一下,然後把她完全納入懷裏,希望她能暖和些。


    山裏的夜空特別的純淨,玨玨說:“小時候,聽老人們說,人死了之後,就會變成天上的星星,如果真是這樣,我的養父養母一定在天上看著我呢,我好想她們。”


    陸紹軒急得上火,在醫院的時候,他最煩病人說喪氣話,要是有一線生機,都不可以放過,他輕輕搖晃她的身體,想把她搖醒:“不準死,我不準你死。”


    玨玨抽動了一下嘴角,想笑,卻沒有力氣:“你是個笨蛋,幹嘛要追進來,像我這種變了心的女人,你應該毫不留情的轉身走掉。”


    “玨玨,我心中一直有個疑問,你能告訴我嗎?”


    “你說。”


    “你什麽時候愛上雋修哥的?”


    玨玨歎著氣:“現在提這個還有什麽用,紹軒,你別恨雋修,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的三心二意,才造成你的傷害,你恨我吧。”


    她捧住他的手:“紹軒,我知道我很自私,但我怕我有個什麽,你能幫我帶句話給雋修嗎?”


    “好。”


    “我雖然很怕雋修,覺得有時候的他陌生得讓我恐懼,可我的心還是會不由自主的往他那裏靠,如果你見到他,跟他說,我對不起他,他一直想要個孩子,可我沒能力保住他。”


    又過了一天,陸紹軒知道,再這樣呆下去,時間隻會加速他們的死亡。


    玨玨已經不有動彈了,氣息也越來越微弱,早上隻喂了點水之後,她的吞咽似乎也出現了問題,他知道如果再出不去,找不到醫生,玨玨就隻有死路一條了。


    眼下,陸紹軒決定破釜沉舟,玨玨不能再搬動,她受不得一點折騰,他隻能一個去找出路,他俯下身,在玨玨耳邊一字一句堅定的說著:“你一定要撐著,我會找人來救你的。”


    他握著玨玨的手,依依不舍的親吻,他心裏也沒底,能給她帶來生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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