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你們”,讓鐵生心裏揪得緊緊地,沐初渾身散發出來那股蕭索的殺氣,也讓他心裏一陣酸澀。


    他是主上的人沒錯,可這麽多年跟隨在少主身邊,他早已經將自己當成是少主的人,若是非要在主上和少主之間選一個,他要跟隨的自然是少主。


    隻是,他身不由己……


    明知道少主對他的厭惡已經日益加重,他還是沉聲道:“少主,明夜在皇家別院會有個荷‘花’宴,屬下知道明珠公主打算邀請七公主,東陵輕歌也會去……”


    “滾。”


    鐵生不再多說,向他傾身行了禮,邁步退下。


    晚風習習,拂動他身上素白潔淨的衣袂,回眸那一眼,他看到了一個孤獨而又哀傷的少主……


    過去少主隻會給人孤獨的感覺,卻從不會有哀傷……


    若是可以,他也不想將少主好不容易願意親近的人毀去,可是,他無能為力。


    少主若是再不出手,主上派來皇城的人便會替他動手,一旦由他們動手,七公主的下場隻會更淒慘。


    這一點少主也是清楚的,是不是?


    少主,明夜便是荷‘花’宴,你會如何?


    沒人給他答案,他也清楚,明夜之前自己一定要不到答案,少主做事,旁人從不能‘插’手一二。


    這是少主最後的機會了,連東陵輕歌都會在場,這麽好的機會,他究竟要如何處置七公主?


    直到身後的腳步聲消失,沐初才低頭看著手中的薩克斯風,修長蔥白的長指在上頭劃過,一顆心無邊沉重。


    他有勸過她不要繼續參加甄選的是不是?為什麽不能聽他一句?


    南慕國七公主這麽個小小的人物,根本不會引起父皇的注意,可她在甄選中走到這一步,焉能不入父皇的眼?


    明夜東陵輕歌也會去……這麽好的機會,一石二鳥……


    七七,會恨他麽?總有一天,她的恨會讓他走進萬劫不複之地……


    今夜去華陵苑接七七的是斐荊,東方溟還在宴會上陪著玄王爺,卻不知道玄王爺回府了沒有。


    進了玄王府,直接來到他的寢房,果然,人還沒有回來。


    七七把房‘門’關上,將等會所有要用到的東西取出來放在矮幾上,正要在椅子上坐下,卻忽然想起什麽,幾步跳到衣櫃前,將櫃‘門’打開。


    衣櫃裏頭的衣裳已經安安靜靜掛在木架子上,一半是他的,幾乎全是玄‘色’錦衣,另一半卻是屬於她的,有素白,有淺紫,有鵝黃,甚至連粉‘色’都有。


    ‘色’彩斑斕,和他的一抹玄似乎完全不搭配,但如此掛在一起,卻是那麽的融合,看著,讓人心底生起滿滿的幸福和暖意。


    她和他的衣裳掛在一起,將來,他們的人生也會永遠糾纏在一起,是不是?


    今夜的文鬥宴,她是不是贏得很漂亮?總算沒有給他丟臉,他心裏該是高興的吧。


    抓上他的錦衣衣袖湊到臉上,她閉上眼,如同感受著他的大掌在自己臉上輕撫一般,‘唇’角的笑意也在不知不覺間溢出……


    楚玄遲回來的時候,某‘女’還在捧著他的衣袖閉上眼,一臉陶醉的模樣。


    聽到開‘門’的聲音,七七驀地睜開眼,對上他分明寫著戲謔笑意的眸子,她一驚,頓時扔下他的衣服,“碰”的一聲將櫃‘門’關上。


    這麽明顯‘欲’蓋彌彰的舉動,更愉悅了玄王爺,他眉梢‘蕩’著難得一見的笑意,在她手足不錯之際,隨手關上房‘門’,大步跨到她跟前,把她拉入懷中。


    “是不是已經迫不及待等本王回來?”長臂一緊,將她摟得更緊,摻雜著絲絲酒意的溫熱氣息灑落,全打落在她羞紅的小臉上。


    “你胡說什麽?誰迫不及待了?”七七一張臉羞得更紅,心虛地想要將他推開,可他卻抱得更緊,她蹙著眉,佯怒道:“玄王爺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急‘色’,一回來就抱人家!”


    “嗬……”他淺淺笑了笑,忽然低頭在她額上‘吻’了‘吻’,薄‘唇’湊近她的耳際,磁‘性’的聲音呢喃道:“本王是急‘色’,知道你在這裏等著,這不趕緊回來陪你了麽?”


    七七咬著‘唇’,小手落在他的衣襟上,感受到他身體的變化,卻一個字不敢‘亂’說。


    今夜的玄王爺……好奇怪呢,和過去似乎完全不一樣,過去不管心裏有什麽,他都絕不會說出口。


    可他今夜……什麽都敢說……


    “是不是又喝了不少?”終於,她抬起頭看著他,呶‘唇’道:“隻有喝了酒,你才會這樣。”


    “是喝了些,但不至於影響本王的行為。”他又淺淺笑了聲,總算放開了她,往一旁的‘玉’椅走去。


    腹間已經起了一團火,再抱下去,他不能保證自己會不會直接將她丟到被褥上去。


    他沒忘記,這丫頭一直抗拒這事,至少,在成親之前他不會碰她。


    最美好的事,就讓它留到大婚那夜吧,她的願望,他與她一起去實現它。


    守護一生的良人,從今以後,他必然是。


    他放開自己,七七鬆了一口氣,卻又莫名感覺到空虛。


    少了他的懷抱,總感覺少了些什麽……


    出‘門’命人送來浴湯,伺候他邁進浴桶後,她拿起軟巾坐在他身後,有一搭沒一搭為他擦著身子。


    當那隻小手落在自己肩頭時,楚玄遲忽然伸手將她的小手握上,握得緊緊的。


    “王爺……”她微微掙了掙,見掙不開便也放棄了掙紮,隻是看著他完美的側臉,臉又開始飄紅。


    自從今日午時他對自己說了那些話,承諾以後和她一起走下去之後,他對她的態度明顯變了。


    不再躲避,不再把對她所有的感情收起,而是坦坦‘蕩’‘蕩’沒有一絲保留。


    有那麽一刹那,感動得幾乎要掉眼淚,但,她討厭懦弱,相信他也不會喜歡。


    懦弱的人,如何能和他攜手走下去?


    “明夜的荷‘花’宴,本王不能去,你自己當心些。”他淡言道,聲音是很淡,卻不難聽出其中的關懷和擔憂。


    就說今夜的玄王爺對她很不一樣,如此赤果果的關懷,什麽時候有過?


    她咬著‘唇’,忍著‘激’動,點頭道:“放心,我不會有事,我還要贏三日後的武鬥。”


    “就像今夜一樣?”用力拉了一把,差點將她拉到浴桶裏,他抬頭,薄‘唇’正好在她臉上擦過:“今夜,贏得很漂亮,本王喜歡。”


    她閉上眼,衣裳被浴湯沾濕也不介意。


    他喜歡……這種話,很難得呀!


    “三日之後,你會更喜歡。”終於,她睜開沾著霧‘色’的雲眸,調皮地瞟了他一眼,慢慢站直身軀:“一回來就蠱‘惑’我,王爺,今夜很是風騷呢。”


    楚玄遲大掌一緊,滿意地看著她蹙起的眉心,笑道:“更風騒的還有,要不要試試?”


    她臉一紅,忍著羞澀不悅道:“不要,若真的有,那便……留到大婚之夜再……”


    小手用力從他掌中‘抽’回,她閃身到他身後,努力平順著呼吸。


    好羞人呢,居然和他說出這麽飽藏挑逗氣息的話語,這哪是一個姑娘家能說的?


    過去從不在意那所謂的矜持,不管和誰說話都能放肆隨意,可今夜……感覺真的不一樣了,隨意說一句話,心跳便不斷加速,小小的心髒幾乎要從她‘胸’口破體而出。


    不過這一刻,心跳加快的似乎不止她一人。


    某男因為那句話渾身繃緊,呼吸都‘亂’了,差點忍不住直接回頭將她拉下來,狠狠“風騒”一把。


    大婚……三日之後就該立即向父皇請旨,再過三日便完婚,否則,這得要等多久熬多少個無眠的夜?


    這丫頭說他今夜急‘色’還真的說對了,現在,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將她壓下,讓她成為自己的人!


    他靠在浴桶的邊沿,閉上眼,慢慢調整紊‘亂’的呼吸。


    大婚之前,恐怕還有一場硬仗要打,但為了她,又何懼?


    兩人都不再說話,大半個時辰很快便過去了。


    七七伺候他換上睡袍,如同過去每一次一樣,依然有那麽一點讓人羞澀和尷尬的時候,但玄王爺卻是比過去更加淡定,也更不在意地將自己敞‘露’在她的視線裏。


    給他穿上睡袍伺候他上了‘床’後,七七走到衣櫃前,從裏頭翻出一套衣裳,把自己身上被沾濕的衣裳換下來,才拿著一堆工具來到‘床’邊坐下,拉開他的衣袍,一下一下刮了起來。


    “王爺,過完今夜你的寒毒該能徹底除去了。”她道,專心為他放痧。


    他不說話,隻是一瞬不瞬盯著她。


    忽然竟覺得,隻要有她在身邊,這寒毒去不去也都罷了。


    七七卻沒有理會他的心思,依然輕聲道:“這寒毒雖然不好,卻也不是完全沒有壞處。”


    “為何?”長指在不經意間落在她‘腿’上,輕輕劃過。


    “這次中毒,寒毒被驅除之後,你的身體依然會隱含毒‘性’,但這毒‘性’對你卻是有好處的,以後,一般的毒都傷不了你。”沒有注意他的小舉動,她認真道。


    楚玄遲挑了挑眉,沒想到這寒毒居然還有如此好處,“不過,隻是一般的毒傷不了麽?”


    七七抬起眉角瞟了他一眼,忍不住淺笑道:“做人不能太貪心,這已經不差了,比起那些為了練就一副不怕毒的身體從小泡毒液的人,你運氣要好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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