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眼是一片潔白。


    白床單、白牆,白窗簾。


    病房幹淨整潔得有些過分,四周白得晃眼,給人一種不真實感。


    一個穿白色護士服的女人站在自己麵前,眼見自己醒來,就彎下腰,抽出自己腦袋下的病曆,看了幾眼。


    接著喃喃道:“狂躁症,妄想症,總覺得自己身邊有鬼,把活人當成鬼,用尖刀、錘子等東西,殘忍殺害了不少人。”


    “病得不輕,先吃兩粒鎮靜藥吧,其餘的等醫生來了再說。”


    而後護士從旁邊一個鐵盤子內拿出一個藥瓶,和一個裝著水的紙杯遞給江辰,掏出兩粒白色藥丸,放在他手心。


    用命令般的語氣道:“吃下去!”


    江辰此時還在發呆。


    周圍的白似乎在影響他的記憶力,恍惚間,他似乎真的開始懷疑,自己以前的經曆是不是一場夢,一個精神病人的自我欺騙?


    這世上根本就沒有鬼。


    自己則是一個變態殺人狂,一直以來殺死的,都是活生生的人!


    也難怪在自己的追逐之下,他們才會叫得如此淒厲……


    “18號,愣著幹什麽,趕緊吃藥,待會兒醫生來了就不是我這麽好說話了,你又想被綁在床上,強製喂藥?”護士這時冷冷喊了一句。


    “我沒病!假的!都是假的!你們在騙我……我沒病……”江辰卻是突然激動起來,大喊大叫。


    見此,護士微不可查的怪笑了一下,連忙安撫道:“好好好,精神病都喜歡說自己沒病,隨便你吧。”


    “對了,今晚你的主治醫生有事,晚點才會過來。”


    “大概十二點吧,你記得自己去旁邊不遠的診室找他,匯報最近的病情。”


    護士一邊說著,一邊將病曆單隨手放進托盤,端起來正要離開,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麽。


    “對了18號,你這次犯病之後,是不是又失去了全部記憶?”


    江辰表情既恍惚又惶恐,驚訝的問道:“你在說什麽?我難道一直在這所醫院?”


    “嗬嗬,這你都能忘了。”護士笑了笑:“18號,你還真是病得不輕,上次你發瘋,差點兒把同病房的29號分屍,嘴裏還喊著什麽厲鬼別跑。”


    “不過這次不一樣了,該小心的人,變成了你自己。”


    她說著努努嘴,指著一旁另一架病床。


    江辰隨之轉頭看去,發現那上麵寫著一個數字:10


    “這次醫院把你分到和10號住一起,也算是你的報應到了,出於人道主義,我最後提醒你幾點。”


    “第一,千萬不能背對著10號,第二,10號在旁邊的時候,絕對不能睡著,第三,看到10號的任何異常舉動,盡量表現得平靜一些。”


    “以上任何一點沒有做好,你都會被10號以最為殘忍的手段殺死!”


    江辰似乎更害怕了,顫聲問道:“為……為什麽?”


    “因為10號比你更瘋狂!他患有嚴重的認知障礙症,一直覺得自己是一隻鬼,鬼就應該害人,所以他以各種詭異的手段,殺死了很多人,包括六個曾與他同病房的病人!”


    “或許你會是第七個,好好加油,活過今晚吧!”


    護士說完,轉身直接離開了這裏。


    她沒有發現,江辰此刻嘴裏不停重複著“鬼”這個字,眼神變得越來越亮。


    護士走後。


    他臉上的惶恐、不安消失,先是觀察了一圈病房,而後起身來到窗邊,拉開潔白的窗簾。


    窗外一片漆黑,這是一種很絕對的黑,濃稠如墨,即便江辰早就可以做到夜視,視線卻根本無法穿透外麵的黑暗看到任何東西。


    屋外的黑。


    屋內的白。


    形成了一種鮮明的反差,給人一種很怪異的感覺。


    “病棟的世界裏,黑白分明到了極致,這是不是有著某種寓意,生和死、有病和沒病,在這裏是不是也會變成鮮明的對立麵?”


    “還是說這些黑暗,單純是為了隱蔽病棟,不讓病人知道自己在哪裏?”


    江辰喃喃兩句,突然猛的回過身。


    一個男人愣在了原地,此刻他剛好走到兩架病床中間的位置,踮著腳,兩手前舉,呈現抓握狀,臉色相當的不懷好意。


    他剛才分明是想悄悄摸到江辰背後,一把狠狠掐住他的脖子。


    被發現後,臉上露出一絲尷尬。


    江辰也在打量。


    這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男人,麵相普通,左手背上有一條蜈蚣似的猙獰疤痕,腰間有些鼓囊,似乎別著什麽東西。


    “嗬嗬,兄弟你好啊,新來的?”


    對方一陣愣神後,從怪異的墊腳姿勢,恢複成了正常人的姿勢,裝作什麽都沒發生一樣向江辰打招呼。


    江辰拿眼睛斜睨他,鼻孔裏哼出幾個字:“神經病。”


    他這冷酷的反應,讓男人都狠狠愣了一下,訕訕的撓撓頭,走到窗邊將窗簾拉上,而後回到床位上坐下。


    看來他就是江辰的同房病友,10號。


    拋開先前的襲擊之外,10號這個人貌似很大度,被江辰莫名其妙懟了一句也不生氣,這時候還善意提醒道。


    “18號,我勸你沒事的話,最好不要拉開窗簾。”


    江辰依舊冷酷,斜眼看他,一言不發,但那意思很明顯——說說原因。


    10號領會了這意思後,表情突然神秘起來,悄悄靠過來,小聲說道:“知道為什麽不能開窗簾嗎?我告訴你一個天大的秘密,千萬不要跟別人說。”


    “這世界上,有鬼!”


    江辰這次終於開口了:“謝謝你,要不是你提醒,我到現在還蒙在鼓裏。”


    10號似乎還是頭一次見到有人這麽信任自己,他明顯有些興奮:“你也相信這世界上有鬼?”


    江辰此時想到了之前護士念的自己的病曆,沉默了一下,點點頭:“對,恐怕沒人會比我還堅信,這世界上有鬼了。”


    “太好了!”10號一拍大腿,更為神秘的湊在江辰耳邊說道:“既然你這麽信任我,我就再告訴你一個更大的秘密。”


    “就在這間醫院,就有鬼的存在!”


    這次江辰眼神明顯的亮了一下:“在哪裏?”


    10號笑而不語的搖搖頭,不再多說,回到了自己床位上。


    “對了,你得的是什麽病,能不能把病曆單給我看看。”他又開口問道。


    “被護士拿走了。”江辰回答。


    10號臉色突然變得怪異起來:“我們這醫院,向來隻有病人和醫生,哪來的護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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