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立不安的藍依哈吉森心頭七上八下懷著忐忑,眼神不定的端起咖啡,等待的過程極為難耐,手中的咖啡一口也沒喝地看著它由熱變冷。


    距離上一次來這裏已有半年,一切的變化似乎超乎想像,滿室裏廉價位的向日葵插滿昂貴的明清瓷器,牆上的名家畫作換上一幅幅以壓花方式表現的田園風光。


    直立玻璃櫥櫃裏的兵馬俑不見了,堆滿水晶製成品,有巴掌大的玫瑰,攻擊姿態的沙蠍,還有一些詫異到說不出名稱的精怪靈魯。


    下人們的笑聲輕快了許多,原本凍結的氣氛已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清新的女人香氣。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難道一夕之間世界變了嗎?


    剛從大溪地度假歸來,一回到工作崗位要進入辦公室前,跟著他兩年多的秘書為難地伸手一攔,說是他代理人的資格已經被取消,一切的主導權將回歸昔日主管,也就是總經理龍禦海。


    股東大會日前接獲通知,近期內公司將全麵改組換股,所有的舊股將由持股人最多者予以收購,以市價兩倍全麵回收成為私人公司。


    接二連三的事情突如其來,讓措手不及的他無法不做臆測,莫非事出有因?


    “咦?什麽東西在腳旁鑽來鑽去,難不成連貓都養了?”他低下頭一找。


    嚇!怎麽有隻一身黑的紅眼狐狸,兩眼迸射的光芒好像在說……臭人類?!


    不會吧!一定是他太緊張眼花了,小畜生怎麽有人的靈性,別自己嚇自己了,心虛才會表錯情,這隻小狐狸八成是從野地跑進來覓食的。


    不過它胸前好像有串小鈐鐺嵌進肉裏似的,不見線係著。


    “我勸你不要碰它,小花生凶起來可是城牆難擋。”狐性難馴。


    循著略帶媚意的聲音望去,藍依哈吉森的雙眼膛如銀鈴,張口結舌呆望了許久才回神,開口的第一句話就叫長發如絲的美女一蹙秀眉。


    “怎麽會是你?”


    “我和你沒仇吧!一見麵就瞠目像要噬人似的。”她沒那麽出名人人識吧?


    沙越雋不由得懷疑,是誰到處宣揚她的無窮魅力,每個人一見到她的長相先是驚訝不已,繼而會心的吃吃傻笑,一點也不見陌生地任由她接管這個家的主權。


    她敢用她的女巫身分發誓,這個家的人一定早就認識她,隻是無緣得以見她麵,所以個個表情特別怪異,直叫人犯嘀咕。


    而唯一可能“犯案”的凶手她不做第二人想,絕對是吾愛吾生的親親老頭子瓊斯。


    以前他便是逢人就吹噓自己的高徒是如何美麗、聰明,集理性與感性於一身,為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才,弄得全校園的師生都跑來“觀光”。


    當時她傻斃了,不管走到哪裏都被冠上“東方女神”的封號,一大堆崇拜者和追求者讓她無處可躲,差點因此放棄學業。


    同樣的,有人喜愛亦有人持負麵印象,一些自以為尊貴的貴族千金可不滿了,處處找她麻煩挑缺處,一心要扯下她不可冒犯的神聖形象。


    白種人的優越感向來存在,要她們屈服一位來自東方小島的黃種女孩是何其困難,總是想盡辦法要孤立她。


    所幸她向來就不愛和人來往,獨來獨往樂得輕鬆,若是瓊斯老師不常來騷擾她,那麽一成不變的日子就是最大的享受。


    “呃,你怎麽會在這理?”她是最不可能在此現身的人。


    “應該是我問這句話吧!不請自來的客人通常不受歡迎。”她不喜歡招待不速之客。


    藍依哈吉森不自在的清清喉嚨,“我的意思是你來英國做什麽?投資另一間女巫俱樂部?”


    “你調查過我?”沙越雋不高興地揚起眉,在他對麵的沙發坐下。


    “不,你不要誤會,一切純屬意外,我在數年前曾誤錄你一則俱樂部的宣傳廣告,所以不陌生。”他極力的解釋著。


    不知為何,他就是有一點懼怕眼前迷人的東方女子,總覺得她帶著一種莫名邪氣,舉手間就能奪走人們的生命。


    也是因為那則誤錄的廣告造成一樁美滿婚姻的破裂,他在內疚中不免逾了短,一錯再錯地做出對不起朋友的事,泥足深陷地回不了頭。


    沒想到意外中的第三者居然出現了,不僅比畫麵上更加真實、美麗,而且渾身散發著一股果決和精明,一副不好招惹的模樣。


    是否真如廣告中所言,她乃女巫的化身,或是……她是女巫?!


    “看來不少人看過那則廣告,整幢宅子的人都認識我。”全怪想省錢的芎芎,硬是吵得她屈服。


    不過推出後效果不錯,反應十分熱絡,因此女巫俱樂部才會關不掉繼續經營。


    愛美和墮落的女人實在太多了,如蝗蟲般湧來。


    “對了,我是藍依哈吉森,小姐芳名是……”太久了,他無法記住難發音的中國字。


    蟲兒上門了。“沙越雋,你可以稱呼我沙秘書。”


    “沙秘書?!”她為誰工作?


    難道阿爾朗斯力圖振作,把人從台灣找了來,近水樓台先得月?


    像看出他的心事似地,沙越雋微笑回答,“我是龍先生的機要秘書,以後公司的大小事情都要先由我過濾才能呈上去。”


    “你是說他打算自己經營公司,不再假手他人居於幕後?”這怎麽成,他往後的生計要如何維持?!


    “是的,我建議他經營者的正確理念,長久委托他人是一種寄居者心態。”她隱嘲暗諷。


    麵上一訕的藍依哈吉森耳朵泛紅。“你為何會成為他的秘書,是他專程聘你來嗎?”


    他不是寄居蟹,隻是礙於情勢所逼。


    “你用什麽立場來問我,我想我有義務保障雇主的權益。”居心叵測的人都該防。


    “身為他的法定代理人,我有權利預知他的打算,而不是突然中止我的職務卻未加解釋。”這是一種尊重。


    根據規定他該第一個知道,並非莫名其妙的叫人停了職權,一些正在研擬中的個案將無所適從,不知該繼續或終止。


    像公司主要是從事棉花進出口生意,當季的棉花售價正在洽談之際,上層主管的改革會影響到價格的搖擺,也許會紉漲,也許會一躍如泥毫不疽錢。


    起因全在不明確的公司運作和走向。


    “文件呢?”


    藍依哈吉森聞言,不懂地皺起眉,喝了一口苦澀的冷咖啡。“什麽文件?”


    “任命你為代理人的合法文件,大英政府所能接受的證明。”沙越雋說得不卑不亢,控帶有力。


    “這……”當初他們是口頭上達成協議,誰也沒想到要立下契約。


    她實在太精明了,當秘書有點可惜,她有律師的天分和犀利。


    “是找不到還是虛構?對於子虛烏有的案子法庭是不受理。”他還真好養,冷掉的咖啡照樣送進胃。


    他苦笑地探探額角。“你的口氣像在質詢犯人,我能見一見阿爾朗斯嗎?”


    “有事?”


    “我想和他當麵談談,畢竟他才是當事人。”藍依哈吉森語含保留的說。


    “你是指我會假傳聖旨,挾太子以令諸侯嗎!”她不悅的揚手要傭人送上一杯果汁。


    “我不是這個意思,想見他純粹是朋友間的交情。”有些事不好明說,尤其是對第三者。


    沙越雋不理他交不交情,一手撫著黑狐,另一手接過冰蘋果牛奶。“龍先生目前沒空。”


    “他在忙?”不太可能吧!他行動不良能走到哪裏去?


    “也算啦!他正在生死邊緣呻吟。”話一說完,當真有細碎的呻吟聲傳來。


    他嚇了一跳,打翻了手中的咖啡。“你說他快死了?”


    “是你詛咒他與我無關,待會我會傳達你的吊唁。”龍禦海現在大概寧可死了較痛快。


    冷沉的吟哦聲聲不斷,足見忍耐的痛楚非常人受得了,簡直近乎負傷野獸的咆哮聲。


    “他……他不打緊吧!是不是生病了,”聽起來像是很嚴重,令人毛骨悚然。


    “物療的過程本來就難受,一時半刻死不了。”好濃的蘋果味。她輕啞了一小口試味道。


    “物療?!”藍依哈吉森的聲音不由得提高。


    “你有意見?”她的專業不容質疑。


    傳統的物療法耗時又耗力,往往因為負擔不起昂貴的醫療費用而中途夭折,而且時間動輒一、兩年,甚至五年、十年,中低收入的家庭根本無力支付。


    她的方法雖然殘忍,但是成效立見,打斷牙齒混血吞,忍一時之痛好過長時期複健療程。


    無情的反麵是沒耐心,習慣在彈指之間於取予求,要女巫慢慢等是件磨人的事,她們的一貫作法是速戰速決,絕不拖泥帶水。


    “他的腿不是宣布無法站立,物療會有用嗎?”私心地,他希望阿爾朗斯永遠不會好。


    “那要看他的物療師是誰,死刑犯也有遇特赦的一天。”她垂下眼皮掩飾眸中的光彩。


    藍依哈吉森抱持懷疑眼光問:“是哪個高明的物療師前來屈就?”


    以阿爾朗斯驟變的暴烈脾氣,歐美各國的一流物療師沒人敢自告奮勇地來送死,即使薪水開得再高也會被他的咆哮嚇走。


    剛開始那一年起碼有三十幾個物療師試過,結果有十九人負傷而逃,七個被丟出窗戶摔斷腿,還有人腦震蕩,其餘的待不到半個小時就主動求去。


    因此他很放心地進行自己的事,反正阿爾朗斯絕不可能出麵幹預,自囚的野獸隻顧舔傷口,哪有心思去理會其他。


    “我。”的確是低就,該叫他加薪。


    “你是物療師?!”他驚訝得差點掉了下巴。


    沙越雋看看鍾表的指針,留下三分之一杯牛奶起身。“我該去看看他死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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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根一根的針在肉裏編織著新細胞,插入神經的痛直接衝向大腦,全身的毛細孔真實地反應出死亡的影子,叫人痛恨。


    同樣的惡夢已持續了六天,周而複始地挑戰人體忍痛的極限,一次比一次更刺骨,好像每一根骨頭都重新排列組合,硬生生在體內施展乾坤大挪移。


    這種身體上的痛是為了健康而受他倒也甘願,另一種生理的抽痛才是令人想咒罵。


    每一回沙越雋總是擺出各式撩人的姿態引誘他,人雖近在咫尺和遙如天際,不近不遠正好距他臂長多個兩寸處,勾不著摸不到,隻能欲火中燒幹瞪眼。


    好幾次想用手自我解決,可是他隻要一有小動作,美如秋水的黑眸立即亮如探照燈一射,嘴角還噙著詭異的笑,一付等著看戲的模樣,死都不移開視線。


    龍禦海苦笑地揉搓腫在的硬挺,通常一天五個小時的藥浴中,他隻能趁她如廁或肚子餓走開那幾分鍾安撫自己,其他時間就任其一柱擎天,反正她又不在意。


    他發誓他的腿要是能行走,第一件事就是狠狠地愛她一百回,把她留在床上照顧他的欲望,讓她一個月內下不了床。


    肉體及生理的痛讓他發出低低的呻吟聲,微帶著舒服的撫觸……


    撫觸?!


    兩眼一睜,果然肩窩處多出了雙細白小手。


    “絲丹亞,把你的手拿開。”


    輕笑聲微送著熱氣吹拂過他的臉。“我在助你一臂之力,免得你太辛苦了。”


    “我會這麽難受是誰造的孽,你好意思……唔,說是幫我的忙。”她的手是火焰,撫過胸肌引起一陣灼熱。


    “沙、越、雋,我要殺了你”


    咆哮聲震耳欲聾,回應他的隻有回蕩在空氣中的一記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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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呃,很獨特。”


    震驚到找不到形容詞的藍依哈吉森口幹舌燥,如臨深淵的戰戰兢兢,她真勇敢不怕獅吼,當著他的麵笑撚虎須。


    本以為會看到一個披頭散發的大胡子男人,出人意表的卻是麵對依舊冷峻嚴酷的俊容,隻是眼神中出現一絲無奈的寵溺眸光。


    這不是阿爾朗斯,以前的他是溫和中帶著剛毅,沉穩得不見喜怒哀樂,給予人淡淡的疏離感,即使麵對自己的婚姻也一樣冷淡寡言。


    有時他會想,他結婚的原因大概是龍家兩老逼得急,而身邊最深愛他的普若西亞正好符合要求,所以順水推舟地求了婚。


    不過當他要追求一個夢時,那股眾人也拉不回的決心著實駭人,完全著了魔似的變成另一個人,眼中閃著前所未見的熾熱光芒。


    一個魔魅,一個光源,來自東方的虹彩,她叫沙越雋。


    “藍依,許久不見了,你還好吧?”龍禦海的冷和冒著熱氣的“血”水成反比。


    正確來說是暗紅色,近乎人血的氣味腥。


    每一天藥浴的水顏色都不同,聞起來氣味也不盡相同,但是同樣的令人作嘔,恨不得一暈了事。


    “你看起來氣色很好,物療的效果如何?”好腥的味道。藍依哈吉森鼻子一皺的站遠些。


    “不知道。”他坦白的道。


    “你身體上的變化應該自己最明了,沒覺得好一點嗎?”這種回答很籠統。


    龍禦海閉上眼睛忍受大腿傳來的劇痛。“你該去問我的物療師。”


    “她真的是物療師?”他倒覺得她是高明的調情女,連剛才站在身後都能感覺到他們之間性的張力。


    “你看我在哪裏。”意思明明白白。


    “我沒看過這種水療蒸氣法,你確定她用的方法不會有後遺症?”大概是中國人的藥療吧!


    “有。”


    藍依哈吉森聞言詫異地一視。“那你還敢泡?!”


    “一身臭。”一向冷淡的龍禦海嫌惡地擰起鼻。


    “這倒是,我肯定連碰都不碰一下。”出門見不得人,一臭千裏。


    “因為你不是殘廢。”事情臨了頭,不是說不就能自欺欺人。


    藍依哈吉森一怔說不出話來,身心健康的人的確無法體會那一份無奈。


    “有事?”


    “呃,我……我是來探望你的情形有無好轉。”話到了口裏不好吐出。


    “用不著矯情,我知道你為什麽而來。”龍禦海微張開眼,深藍的眼眸中有流動的深沉。


    “你知道……瞧我糊塗了,誰能比你更清楚。”他笑不帶真意地有些怨。


    “沙秘書。”龍禦海冷不防地冒出一句。


    “嗄?!”什麽意思?


    “收回代理人權力是她一手打理,事前我毫不知情。”標準的行動派。


    “你說她自作主張插手公司的事?”原來如此,嚇了他一大跳,以為東窗事發。


    “她是我的秘書,而且請冠上機要,這是她的要求。”龍禦海的嘴角有著縱容笑意。


    他笑得多坦然。“你不是放棄她了,怎麽在四年後還請她來?”


    他很納悶,一個足不出戶、近乎自閉的男人如何辦到這件事。


    “是桃莉姑媽。”他感謝她的母雞天性。


    “她老人家知曉你喜歡人家才千裏迢迢去牽線?”真叫人嫉妒。


    “不,她是為我找物療師而去。”咦,該不會是隔壁的瓊斯老頭故意指引她去台灣的吧?


    越想越有可能,當初參加婚禮的人應該都有看到那則廣告,或許日子久了有人會忘記,但是身為她的指導老師,是不可能會忘記自已老掛在嘴上的得意門生。


    這個愛扮丘比特的老家夥肯定有搗鬼,隻要在迷戀他的桃莉姑媽耳邊說兩句,依她關心自己的程度絕不遲疑,哪怕三個月一百五十萬英鎊的高價都喊得出口。


    “真羨慕你有對好父母照顧你,還有富有的姑媽來認親,一輩子不虞匾乏。”藍依哈吉森說得有點酸。


    “可是犧牲了我這條腿。”朋友的定義原來是這麽膚淺,隻用金錢著眼。


    養父養母對他有養育之思是沒錯,但前提是一場蓄意的大火燒死他一家四口,生父生母和兩個分別五歲和三歲的妹妹。


    這件事對當時隻有十歲的他是何其殘忍,他必須背負死者的冤,生者的苦而存活,再好的養父母也比不上一家和樂。


    “車禍傷了腿是意外,要是你肯完成婚禮不急切地趕往機場,我相信它至今仍會是完好如初。”他為心儀的普若西亞抱不平。


    “你在怪我?”龍禦海半眯著眼瞧他強忍的憤怒。


    他氣憤的回道:“我怎能不怪你,每個人都把矛頭指向我,說我故意破壞你的婚禮,見不得你幸福美滿。”


    “普若西亞說的?”她就是這種女人,把錯全推給無辜的人。


    “你……”他不想說普若西亞的壞話。“我不是來找你討論逃婚一事。”


    “你想要回代理人權力?”其實給他並非難事,可惜有人不同意。


    藍依哈吉森屏氣故作無所謂,“如果你想重回公司管事,我一定挺你到底。”


    “應該不需要你仗義相助,那是我的公司。”少了代理人光環,他有何立揚去支持。


    真是可笑!


    “你真的要回公司坐鎮?!你的腿……”藍依哈吉森一急,表情變得不甘。


    “我有沙秘書。”龍禦海微微一笑,信任的口吻叫藍依哈吉森怨恨。


    “她相當能幹,而且精明得勝過男人,會是很好的左右手。”他言不由衷的道。


    “不,你說錯了,我是打算把公司交給她管理,我依然隱身幕後。”她不是左手也不是右手,她是他的心。


    極受震撼的藍依哈吉森朝他一吼。“你瘋了,你寧可把公司交給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女人也不肯給我?”


    “你向我要了嗎?”深如海的藍眸直視著他,萬般無言心自知。


    “我為公司努力了這麽多年,難道比不上她?”他恨、他惱、他無助。


    “我說過了,你向我要了嗎?”隻要他開口,在一個月前。


    藍依哈吉森重燃希望的舔舔唇。“如果……呃,如果……”


    “來不及了。”龍禦海搖搖頭,腿部的痛苦漸漸舒緩,表示今日的苦難快結束了。


    隻剩一天。


    不過明天又是怎麽樣的地獄?


    “你在耍我。”無法抑製的憤恨由藍依哈吉森口中咆出。


    “不,隻要沙秘書同意,它是你的。”偏偏她喜歡看人哭。


    “真的?”藍依哈吉森正在竊喜,但……


    “別開玩笑了,少拿我來賣。”別人的痛苦掙紮是她的最愛,她長得像上帝嗎?


    分享?哼!掠奪才是她的本性,她要的是過程而非有形物。


    沙越雋抱著一堆文件走進來,手臂上掛了件寬大的男性浴抱,身後跟著提另一桶熱水的下人,上麵浮曆著玫瑰花瓣和淡淡花香味。


    她也怕臭,每回龍禦海泡完藥浴之後,身子一移改浸會渾身香透的花瓣浴。


    “絲丹亞,你今天慢了十分鍾。”對他而言等於十個小時一樣難捱。


    “我順道去樓上拿了件東西。”她一轉將文件丟給藍依哈吉森。


    “這是……”他不解地問。


    “沒多少,你虧空的公款記得補齊,下個月要點交。”英鎊三億,美金十億而已。


    他臉色一白地頓感沉重。“我沒有,我一向為公司賣命……”


    “少賭一點,公司不是你一個人的,留一點給別人養家活口。”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


    龍禦海插口道:“絲丹亞,我看就別……”逼他還錢。


    “龍先生,對別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而我最愛自己了,所以殘忍是必要的。”賭不能縱容。它是無底深淵。


    “包括我?”龍禦海揚眉一瞬。


    沙越雋笑笑地圍住他的脖子在他耳邊一喃。“人家對我好,我會還他兩倍,人家敢杵逆我,我回以十倍、百倍。”


    為之一愕的龍禦海輕覆她的手,說不出口的情意全埋在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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