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的妖獸?


    眾人目光忍不住落在蜘蛛黝黑的身軀上,若有所悟。


    梁夫人風姿綽約,言語撩人,早年被她勾搭上的修士妖獸多不勝數,然後他們就音訊皆無了。


    早年梁燕閣的名聲並不比淵樓好到哪去,就是這緣故。


    有人說沈玉柏痛下殺手,也有人說梁燕是風流成性的蛇蠍美人。


    如今看來,蛇蠍倒沒有,美人名符其實——這是身懷劇毒,凶殘貪婪的妖獸,六目美人蛛。因黝黑的腹部有美貌女子的側影而得名,這種妖獸十分罕見,往往遇上了就是修士的劫數,少有能逃得一命的。


    那美貌女子的身影,就是它們用以捕獵的伎倆。


    吐出的蛛絲,非庚金這類天材地寶煉製的利刃不能斷,一旦沾上,就會牢牢纏死獵物,毒蛛更能噴出媲美桃花瘴氣的毒霧,勾動欲\\念,蠱惑人心。通常一個地方若是出了這等妖獸,很快就會招來修真界的圍剿。


    天長日久,除了靈氣貧瘠,連散修都不想去的荒蕪之地,大概才能存活有六目美人蛛,但是那等地方,毒蛛連吃的都沒有,自然也就成不了氣候。


    夏秀山童小真戰戰兢兢的看眼前蜘蛛。


    魚腹中漆黑一片,這裏勉強可稱光源的,是蜘蛛的六隻眼睛。


    他們都無法遏製的想到:沈島主到底是何許人也,能與這樣的妖獸雙修?


    “尊者,我撈來了三顆深海明珠。”一個魔修興衝衝的蹚著水,手裏捧著點點微光,“那群該死的南海妖獸,竟然坐地起價,把這等東西賣得比什麽都貴!”


    大多數蚌妖張開殼,就能照清周圍,聚在一起更是璀璨生輝。這些自己不需要照明的家夥,洋洋得意的賣著高價,對修士擺出你們愛買不買的傲慢,惹得眾人隻能自力更生,蹲在積水裏摸夜明珠。


    “夫人…”詹元秋頓了頓,硬著頭皮說,“皆為反震所傷,骨節處折損嚴重,這一時半刻,找不著神效的靈藥,隻能先湊合著用。”


    “哼,這不妨事。”


    蜘蛛油光水滑的外殼翻了一下,將肚皮遮掩住,八條腿蜷曲著耷拉在海水中,模樣是狼狽的,它倒似不太在意。


    “夫人何必熬著,這傷勢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拖久了十分麻煩。”梁燕閣修士苦勸,還麵帶哀色,拚命的示意詹元秋、陳禾都來幫忙。


    陳禾之前幫著說了兩句,如今見蜘蛛一副頑固模樣,心中怪異之感更甚,於是悄悄的看了師兄一眼。


    釋灃對他微微搖頭。


    陳禾隱隱了然,後退一步不再吭聲——無論師兄是囑咐他別管,還是告訴他不用擔心,橫豎這件事與他沒關係了。


    “都不必說了!”蜘蛛咬牙切齒的問,“這吞海獸的來曆,你們可打聽清楚了?”


    “呃,隻是些許傳聞…”


    中原魔修與梁燕閣之人,尷尬的你一言我一語,把方才打探來的消息盡數說出。


    “南海有這等妖獸,當真可怕。幸好吞海獸被天道抹去靈智,終日沉睡,偶爾一醒,被吞進肚腹的人封鎖經脈,抱元守一,熬過十年也就是了。”


    “慢著!十年?”


    詹元秋率先驚愕而問:“難道說吞海獸會清醒十年,那這段時間它得吞下多少東西?”


    魚腹之中的集市規模恐怕還要擴大好多倍吧!


    “咳,並非如此,吞海獸沉睡也分為兩種,一種剛進食完畢,好比現在,極易被驚動。我等跑到它口中,恐會惹怒它,曾經有妖獸就這樣被生生碾成了碎末。”


    眾人心有戚戚焉,誰也不想落到那般下場。


    “…待十年之後,吞海獸睡得熟了,我們便可自行離去。”


    詹元秋聞聲,臉色稍微好看了些,卻還是滿麵愁容:“梁夫人,兩位尊者,我等出海遠渡,乃是為了剿滅淵樓,如今突生變故,要在此滯留十年,這要如何是好?”


    裂天尊者沉聲道:“不如傳訊出去?”


    “這!”眾人瞠目。


    好在裂天尊者很快反應過來,搖搖頭說:“吞海獸吃盡一個海域所有身具靈氣之物,這裏連神識都不能出,再好的傳訊法術,也會被困在魚腹之內。”


    釋灃正待說什麽,忽聽一個沒底氣的聲音冒出來:


    “要找淵樓?他們就在這裏啊。”


    “……”


    眾人霎時一靜。


    童小真感到無數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包括蜘蛛的六隻眼睛,也盯上了自己,立刻冷汗直冒,強打精神,故作鎮定的說:“我方才看到了淵樓之主薄雲天。”


    夏秀山唯恐他惹禍,趕緊問了一句:“淵樓的人來海市蜃樓不稀奇,你剛才也與我說了,隻是你確定那人真是薄雲天?”


    “他右眼重睛…”童小真呐呐的解釋。


    “是他!”


    蜘蛛驀然出聲,躺在海水中的龐大身軀掙紮著要攏起。


    “夫人稍安勿躁!”詹元秋哭笑不得,“我們還在魚腹之中,動用一分靈力,就會被吞海獸噬去,且不得補充,這裏不是鬥法的地啊!”


    蜘蛛六隻眼睛轉動:“我不需恢複靈力,隻要吃了他們便是。”


    “這…”眾修士左右為難,隻能再勸,“夫人身受重傷,如何對付薄雲天?”


    “哼!”


    氣氛這才平和下來。


    陳禾全無記憶,當然對淵樓二字沒什麽特殊反應。隻是從話語中知道,這是他們一行人來海外需要對付的敵人罷了。


    “不動用靈力,也有殺人的辦法。”


    釋灃一震,低頭看去。


    陳禾神色自如,全不覺得自己方才語氣,有多麽冷厲。


    ——即使記憶不再,其實陳禾還是那個殺伐決斷,多有主張的人,在釋灃麵前,這點總不分明,換了別的事情,就掩蓋不住本心了。


    釋灃久久不語,他封住陳禾的那顆蜃珠,是避免蚌妖的蜃氣對師弟造成影響。但內心中,看到師弟這樣患得患失,因不記得事情這般小心翼翼,聽話信服的模樣,釋灃也是感到有趣的。


    如今看來,那也隻是陳禾會在他麵前出現的失常罷了。


    就算沒有記憶,師弟也不需要他費心指點,仔細庇護……


    “陳公子說得不錯。”


    第一個附和的是詹元秋,他鄭重其事的環顧四周,“魚腹中妖獸與修士沒有大打出手,拚死搶奪,一方麵是因為寶物數量多,品質多有不足,另一方麵便是投鼠忌器,不敢動手。倒不是他們風光霽月,豁達大度,我們能發現淵樓之人,對方肯定也會發現我們,就算我們不動手,淵樓會乖乖的在這裏蹲上十年?”


    裂天尊者聽出了詹元秋的言外之意,狠狠的說:“先下手為強,後算計遭殃!”


    “正是!”


    詹元秋正要再說什麽,忽然發現腳邊海水一陣翻湧,愕然低頭。


    隻見粗牢繩索一般的蛛絲,捆住了一個麵目猙獰的大漢,將他一路從遠處拖過來,那人似乎想罵什麽,偏偏被綁成了粽子,奮力掙紮,也沒能脫身。


    鮮血逐漸從蛛絲下滲出,被捆的人嘶吼一聲,被迫變回原形。


    這是一隻形態猙獰,背生骨刺的大魚。


    蜘蛛一口咬在它腮邊,沒多久撲騰的魚尾就鬆弛下來,那妖獸血肉靈丹全都化為血水,成了蜘蛛的美餐,隻剩一張空蕩蕩的魚皮抱著骨頭,掉進海水中。


    眾人看得頭皮發麻,後知後覺的想到——梁夫人已是大乘期,六目美人蛛要有這等道行,在化形前不知吞吃了多少妖獸,也許還有修士。


    沈玉柏…果然有過人之處,跟這種毒蛛歡好,也沒被吃?


    眾人心緒複雜,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是欽佩還是古怪了。


    “嗚嗚~~”


    驚慌的低微鳴叫。


    詹元秋聞聲細細尋覓,這才發現蛛絲中還困著一條像灰白肥球的小吞雲鯨,此刻搖首擺尾,努力的啃著蛛絲,正想逃出去。


    “別動,我既救了你一命,你就得給我用上一用,這點肉我也瞧不上,隻是你若跑了,哪來的蠢貨上當?”蜘蛛懶洋洋的說。


    小吞雲鯨被蛛絲一卷,又遠遠的落到漆黑海水中,可憐的叫著。


    不多時,一隻妖獸窺到這邊有落單的小家夥,忍不住舔了舔唇,遲疑了半晌,摸摸肚皮,終究還是轉身走了。


    “嗤,竟是個不趁人之危的。”蜘蛛埋怨。


    眾人:……


    詹元秋抹了把臉上的水珠,若無其事的說:“有梁夫人在,淵樓不難解決,倒是薄雲天其人修為深厚,不知兩位尊者可有主意?”


    釋灃冷聲道:“試他一試,就知了。”


    大乘期魔修他見得不少,堪稱他對手的,其實沒幾個。


    陳禾心念一動,轉頭赫然看見一群修士正朝著有微光的這邊走來。


    童小真縮了下,無聲的張口:淵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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