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身從風浪中微微搖晃。就愛上


    陳禾是在熟悉的氣息圍裹下醒來的,他閉著眼睛,混沌一片的腦中,從蜃珠流出的記憶,慢慢找回了意識,隨即僵住了。


    ——他好像趴在釋灃的膝上?


    這是他小時候才有的習慣,蜷縮著窩在釋灃身前,讓自己完完全全罩在釋灃的影子裏,唯恐黑淵穀眾人繪聲繪色提到的那些妖魔鬼怪、漂亮女修,從黑暗裏冒出來,陳禾連根手指都不敢探出釋灃的影子範圍。


    陳禾唰地坐起來,耳根發熱。


    釋灃盤膝而坐,雙目微閉,似在修煉。


    陳禾眨了眨眼睛,終於想起船遇到妖獸襲擊後,他擔心師兄感悟功法是否受到影響,追進船艙想問清楚,孰料釋灃又閉目打坐去了,他百無聊奈,隻能坐在一旁發呆。


    從詹元秋的事,想到中原修真界未來的變化,從趙微陽想到聚合派的崔毒蛇,隨即又想到天界北玄派。


    最後胡思亂想到無甚趣味,索性閉目養神。


    ——釋灃還在修煉,陳禾隻敢在一旁等待或護法,萬萬不能自己也一頭栽進去感悟功法,海上危機四伏,淵樓必定不死心還有後招。


    船晃晃悠悠,石中火那鬧事的孩子也被他關在船艙外了,陳禾逐漸放鬆心神,不知不覺的睡著了,甚至在釋灃的氣息感染下,他越睡越沉,本能的蹭了過去。


    這可真是要命的尷尬。


    化神期修士不用入睡,陳禾會這樣,還是因為他潛意識的感到疲乏,記憶即將出現空白,如今迷心症這毛病不算大,但陳禾每次醒來時,有那麽一瞬,是徹底糊塗的。


    想到自己在師兄身上賴很久,睡醒還舍不得離開又多待了一陣,陳禾耳後熱得更熱了。


    他輕手輕腳的站起來、退後。


    “你醒了?”


    釋灃低低的聲音響起,陳禾猛地僵在要拉開船艙門走出去的動作上。


    他訕訕的轉過身,垂著腦袋:“師兄。”


    釋灃微微啟目,詫異的瞧了陳禾一眼。


    修煉時被打攪是大忌,也就是北玄派功法特殊,不怎麽在乎這個,饒是如此,釋灃也沒辦法說更多的話。


    靜默半晌,待真元運轉過最後一重天,釋灃收勢而起。


    麵對師弟充滿探究的眼神,釋灃笑了笑:“還算順利。”


    陳禾聞聲眼睛一亮。


    “你不必總掛心我的修煉。”釋灃半真半假的斥責,“到底誰是師兄?”


    “哦。”陳禾嘴上這麽說,心中確實愉悅。


    比自己修為增進,甚至比看到離焰尊者揮落天劫還要高興。因為離焰的每一步,隻不過是為了那個從未謀麵的人,陳禾的每一步,是為了更接近師兄。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凡人的諺語換了方式理解,也頗有興味。


    陳禾一本正經的反駁:“師兄這樣說不對,我掛心師兄的修煉進展,當然是因為師兄的實力高強,我才能高枕無憂。”


    “可惜我的本事還不夠高。”釋灃故意順著陳禾的話說。


    陳禾脫口而出:“再練就行了,我看著呢。”


    釋灃啞然。


    陳禾也發現自己說錯了話,悄悄後退了一步,直接貼在艙門上了。


    釋灃哪裏會讓他逃掉,以陳禾無法反抗的力量,攥住陳禾的手腕,將人禁錮在自己懷中:“脾氣不小了,看來我要將你送去曲爺身邊,你們師徒倆好好談談。”


    “我…我跟師父不熟,有什麽好談的。”陳禾悄悄掙紮。


    “誰說沒有?”釋灃冷著臉答,“在教我怎麽修煉功法這方麵,你們都很有心得呀。”


    陳禾沒轍,將準備辯解的話都吞了下去。


    釋灃的氣息近在咫尺,他一抬眼就能看到對方衣領下的脖頸,釋灃又在說話,喉結微微滑動,陳禾一時看得發愣。


    那邊釋灃發現懷裏的人沒了動靜,納悶的低頭一看,發現師弟直直的盯著自己發呆,伸手一摸,果然耳後熱得厲害。


    “……”


    陳禾迅速拽開釋灃的手,故作無事的咳了兩聲。


    垂下的眼眸,悄悄斂去深濃的欲.望。


    這時下頜一緊,整張臉都被釋灃抬了起來,那抹殘留的異樣神情被釋灃看了個正著。


    陳禾一愣,隨即有些慌神——盡管釋灃已經知道離焰的心思,也知道陳禾有了不少前次的記憶,陳禾還是竭力在釋灃麵前表現得像原來的自己。


    也許是因為釋灃熟悉的是那樣的“陳禾”。


    也許是因為離焰也樂意做這樣的“自己”。


    野心、妄念,都被盡數隱藏,這樣冷不防被釋灃瞧見端倪,陳禾瞬間心中沒底,沒有露出明顯的驚駭慌亂,純粹是見慣了各種危機,本能的撐得住罷了。


    釋灃定定看了陳禾許久。


    久到陳禾忍不住想說什麽,打破這沉滯的氣氛時,釋灃低聲說:“你這個模樣,不也挺好,何必遮掩。”


    “……”


    陳禾驀地睜大了眼,有些不敢置信。


    “沒有見過離焰,我確實感到遺憾。”釋灃歎息。


    陳禾木然,被釋灃帶回床榻坐下時,還有點回不過神。


    “心事重重,顧忌太多…”釋灃給陳禾數著缺點,一副無奈的神情,“早已對你說過,今次與你相逢,有此劫數,是我之幸。”


    陳禾怔怔的說:“可是——”


    可是釋灃喜歡的是“陳禾”,是釋灃養大的師弟,不是離焰。


    “無論哪一個你,依舊是你,陳禾。”釋灃鄭重的,一字字說。


    見陳禾還是一副回不過神的樣子,釋灃輕撫師弟的臉頰,又補了一句:“同樣,無論哪一個我,仍然是我。”


    ——我們有今日,隻是比前世多了一個機會。


    ——前世的錯失,隻是因為沒有在合適的時間遇到。


    並不因為你是什麽人,什麽性情,又是什麽樣的經曆。


    “我心悅你,隻有你。”釋灃在陳禾耳邊低聲說。


    陳禾一激靈,突然死死抱住釋灃。


    “師兄…釋灃,釋灃…”


    陳禾極少喚釋灃的名字,即使現在,好端端的名字也被他念得磕磕巴巴,含含糊糊,就像極力在忍耐什麽。


    ——師兄說得對,不管是“師弟”還是“離焰”。是同一個人,都會暗慕釋灃。


    無論哪個釋灃,也肯定會喜歡他,釋灃自己深信這點,於是將這個事實告訴陳禾,寬慰師弟。


    陳禾顫抖著。


    不是欣喜,不是激動。


    一個小心翼翼捧住僅有珍寶,唯恐丟了的人,忽然抬頭發現,他有一整個寶庫的金子,都是他的,誰也搶不走,更不怕丟!


    這種心情,或來說去,最終也隻能沉澱在四個字上。


    得償所願。


    離焰的,陳禾的,他兩世所有的——


    “別再愁眉苦臉給我看了。”釋灃哄他。


    “胡說,本座從不會如此!”陳禾驟然鬆手,眼睛一眯,威脅的看釋灃。


    釋灃忍不住笑起來。


    笑著笑著,陳禾也繃不住了,隻能怒視釋灃。


    “先前你瞧著我時,在想什麽?”釋灃沒有忘記,他在陳禾眼中看到的欲.望,隱藏得深沉陰暗,又像月色下咆哮的海潮。


    “沒……”


    陳禾說了一個字,就又頓住。


    他看著釋灃,心中妄念叫囂的期望,讓他眸色暗了兩分。


    釋灃不以為意,將人拽到自己身邊,似笑非笑,卻與以往都不同,沒有一點動手的意思。


    陳禾心頭之火,騰地就冒了起來。


    ——這是師兄默許的。


    伸手扯開釋灃衣裳時,陳禾有些昏沉的晃晃腦袋:不,這是他自己希望的,是離焰想了許久的,他最深最扭曲的獨占欲,想掌控一切的妄念。


    “師兄,船還沒靠岸,這裏無人打攪。”


    “嗯。”釋灃不以為意的看他,


    “師…釋灃。”陳禾輕聲喊。


    他叫,釋灃就應下,逐漸眼中也湧起不可說的欲念,隻是極力按捺,任憑陳禾動手而已。


    衣物悉悉索索的聲響。


    轉眼又是含糊不清的呢喃。


    須臾,釋灃猛地睜開眼睛:“陳禾!”


    罪魁禍首癱軟在他身上,臉貼在他胸口,滿頭是汗,臉色發白。


    “你在做什麽…你…”釋灃欲言又止。


    陷入熟悉熾熱的地方,隻是太突然,連他都在皺眉。


    不痛嗎?這麽貿然,這樣——釋灃有些驚疑,又被熾熱的情火折磨著,再也忍不住,翻身欲起,準備將陳禾攬在懷中,換一個兩人都輕鬆的辦法。


    “別動!”


    釋灃一頓。


    “不準動。”陳禾眼角通紅,氣勢洶洶的說,“讓我來,師兄躺著就行。”


    “……”


    釋灃一時竟被陳禾震住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抬手按住陳禾的肩,試圖勸說:“不是這般,你要——”


    “我會看!”陳禾瞪了釋灃一眼。


    釋灃想了一陣,這才意識到師弟說的是蜃珠記憶,頓時哭笑不得。


    第一次陳禾喝醉了,糊裏糊塗成的事,第二次陳禾不敢看之前記憶,笨手笨腳隻記得擦眼淚,第三次又是滿腦袋的雙修,功法……


    現在變成了箭在弦上,還要等師弟臨時看蜃珠學嗎?


    陳禾邊看,還邊威脅他:“今天師兄必須聽我的!”


    作者有話要說:每次寫這種,都是卡得不行,然後寫完想下樓跑三圈——默默看了眼外麵的大雪,作者君放下本本,縮回被窩思考人生難題:


    等這個文寫完,情(rou)話(ma)技能就刷到了新高度吧,但我要這個情話技能幹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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