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又在幹什麽,不能稍微安分幾分鍾像個地球人嗎?」


    眼了一下,刺目的閃光燈不停的閃耀著,讓身為男主角的當事人幾乎睜不開雙眼,以手擋住閃光才能瞧見鏡頭後那道頑皮身影。


    整個下午全耗費肉體言語上,一抹斜陽已由樹後透入,虛耗的體力簡直透支,像此刻的晚陽慵慵懶懶,提不起精神和天邊的野鳥道晚安。


    不知激戰過幾回,已成了傷兵的趙英漢潰不成軍,一身的捉痕、牙印,密布眼睛能及的部位,看不到的背後更是傷痕累累。


    但這些「英勇」的標記無損他健碩的陽剛美,僨起的肌肉線條分明,完美的男性體型無一絲遮掩的展現,仿佛巨人一般耀目。


    大概是從事勞力的工作較多,他身上肌理勻稱得找不到半兩贅肉,腹肌瘦削微露體毛,狀似優雅的豹子正在小憩,隨時可以爆發無窮的精力。


    淡淡的夕陽打在他身上仿佛蒙上一層紅光,輝映著古銅色的肌膚。他做愛後的慵懶透著迷人的性戚,叫人忍不住想去撫摸。


    疲累,但滿足!趙英漢嘴角的無奈笑意是十足的縱容。他從不知道自己也能如此深愛一個女人,甘願任由她捉弄而無怨尤。


    或許這就是耿直男人的宿命,注定要受邪惡魔女的擺布,無從拒絕送到麵前的種種磨難。


    對她,他真的隻能說認栽了。


    「夠了吧!我的女神,想拍我的裸照好趁機勒索嗎?」可能要不到什麽錢,他對自己的身材很有自信,不怕人看。


    「聽來像是很好的建議,你打算花多少買回你的肖相權?」冬天又按下快門,捕捉他此刻幸福的表情。


    他用親密的眼神看著她,一臉鬆懈的撐起上半身。「用我的一生如何?」


    微一怔,她聽出他的含意微微一笑。「我要你的一生做什麽,打雜嗎?」


    談戀愛是一回事,兩人尚能容忍長時間的分離,海天各一角的用電話聯係,通常這種候鳥式的愛情能維持個三、五年。


    但要一生廝守就得從長計議了,她無法預測自己能在同一個地方停留多久,體內的吉普賽人基因總會提醒她幾時該流浪了。


    她愛他,可是她還沒有定下來的打算,也許再過幾年吧!她會在覺得身體功能逐漸退化時,選擇停下腳步休息。


    「我耐勞、耐操、耐磨、耐力強,而且不支薪還給私房錢,這樣的『粗勇』雜役上哪找?」趙英漢忽然想到什麽的歎了一口氣。「最重要是皮厚,耐咬。」


    她上輩子一定是老鼠,見肉就咬。


    瞧他這身大大小小的印子不下數十個,穿上衣服也遮不住她的一時痛快,不知會被取笑成什麽樣於,說不定會被那些工人傳成和山豬打架。


    「嗬……這點我不否認,你的肉咬起來很韌,剛好可以磨平我的獠牙。」她做出撩披風的動作,意指她是有千年壽命的吸血鬼。


    冬天故意發出低嗬的笑聲,聽來十分邪惡。


    沒有笑意的趙英漢靜靜的看了她好一會兒,默然的投注一抹深情。「要我等多久?」


    「多久?」她訝住了,沒辦法給他一個答案。


    「我可不準孩子一生丟給冬雪養,她沒有義務替不負責任的收拾麻煩。」盯著她平坦的小腹,他猜想有幾成受孕率。


    他們做了幾次,三次還是四次?


    雖然他允諾最後一刻會退出來不讓她有受孕的機會,可是她的熱情和溫暖身軀令他無法把持,每到重要時刻他總是忘我的噴灑,億萬雄兵悉數留在她適合孕育生命的溫床上。


    難以估算百分之幾的可能性,即使是萬分之一,他也要擁有做父親的權利,絕不讓她將孩子送給她荼毒多年的大姊撫育。


    以冬天張狂的個性西百,她極有可能這麽做,而且事先不知會他一聲。


    「不負責任?」嗬……真有意思,頭一回有人為她的任性行徑下批注。「你不覺得你要負的責任已經夠多了嗎?」


    她是有自主能力的都會女性,相信照顧一個孩子不成問題,她有錢、有閑、有揮發不完的體力,在自己的時間內她可以自由運用,甚至請個保母來照顧。


    前提是她必須先懷孕,否則一切都是空談。


    來來去去這麽多年她一向隨性自我,不會先去煩惱尚未發生的麻煩事,船到橋頭若是不直就一頭撞上去,頂多撞個頭破血流而已。


    「指的是水柔那件事?」一提起她,趙英漢輕鬆的心情頓時沉重。


    水柔的浮木心態令人頭大。


    「也是吧!你對她投注太多心力了,我不喜歡。」冬天說得很直接,不拐彎抹角。


    一個人的能力有限,他既要照顧牧場上的牛隻,又要應付他小妹不時挑起的是非,他做的已經超過一個男人應該負荷的重任了。


    而他還得抽出時間陪智力遲緩的小孩,以及分心看護有心於他的女子,他的世界幾乎切割得四分五裂,她不認為他還能分給她幾分。


    隻要身分是女人多多少少會懂得嫉妒的藝術,吃醋是本能非理智能控製,誰都會有那麽一絲絲惱意。


    她不是聖人,更不是無怨無悔的癡情女,她對愛情的要求不高,但似乎很少人做得到,專一比清教徒的誓約更難遵守。


    明知道對方是行動不便的殘障人士需要攙扶,但她心裏還是會不舒服的對這段感情抱持懷疑,因為他對負責任的心態已失去常性,將別人的過失全往身上攬。


    她不讚同自我犧牲的精神,因為自己的人生得由自己負責,沒人可以替別人過完一生。


    也許她的想法過於冷血、不仁厚,但比身體殘障來得艱辛的人大有人在,她有些藝文界的朋友甚至沒了四肢,隻能一張嘴畫出他的生命。


    她尊重殘而不廢的精神,但不欣賞用自身的殘疾來依賴別人,造成別人負擔的作法。


    「再給我一點時間好嗎?我想慢慢的放開手讓她獨立。」他早該這麽做了,隻是怕水柔又鑽牛角尖想不開。


    「我們都需要時間,可是我不認為她會放手。」當一個人的習慣已經養成就很難改變,除非遭遇重大變故。


    趙英漢難得強硬的說道:「她不能不放手,我的手沒有屬於她的空間。我隻牽的手。」


    冬天忽生頑心的伸出左手和右手。「可是你有兩隻手呀!剛好一邊牽一個。」


    古有帝君,嬪妃成群。


    「別開這種玩笑,手可以雙分心卻不行,我沒辦法在愛的當頭還接受她。」他辦不到。


    瞧他認真的,真是不知變通的直性漢子。「她依賴你太久了。」


    「我知道,可是我不能一下子就舍棄她,我對她有責任在。」他現在煩惱的是如何做到不傷人。


    「又是責任?」白眼一翻,已穿戴整齊的冬天坐在矮木的枝幹上輕晃,不以為然。


    「或者說是承諾吧!我們曾經訂過婚。」為期四年。


    「你和她……訂過婚?!」挺勁爆的消息,她得空出胃消化消化。


    的確是一言難盡,糾葛如絲,剪不斷,理還亂。


    「對,在某個攝影狂纏著我非讓她拍照不可的前一年,我和她在牧場上舉行簡單的訂婚儀式……」


    那一年他剛滿二十一歲,是個大三的學生,同時也是牧場半個主人,一個對養牛無任何頭緒的新手,而且也不懂管理牧場的運作。


    殷叔,也就是水柔的父親,在他家庭發生事故時一肩挑起所有的重擔,放棄自己原本的教書工作來牧場幫忙,一待就是五年沒支半分薪水,甚至還拿出退休俸購買儀器。


    在這五年內,殷叔教會他牧場該注意的事項,如何挑選適當的牧草分養幼牛和成牛,肉牛及乳牛也有不同的飼草喂養不可混淆等基本知識,幫他由剛起步的小毛頭成為能獨當一麵的牧場主人。


    「……直到醫生宣稱他罹患了血癌不久人世,這位待我如親生子的殷叔,才放手讓我接管牧場的事務。」


    因為發現得晚已到了末期,當年骨髓移植的風氣並不盛,所以殷叔所做的化療隻是在拖時間。不到三個月光景,他便撒手人寰,獨留一個未滿二十歲的女兒乏人照料。


    「而他唯一的遺願是看女兒有個好歸宿吧!在他死前先替她找個可靠的好丈夫才走得安心?」很八卦的劇情,通俗得他不必一口講完,她也知曉結局。


    趙英漢苦笑的撩捉頭發,為她說得正確而怔了一下。「我們訂完婚的第三天,他就過世了,死得很安詳。」


    殷叔曉得他是重信守諾的人,一旦允諾的事一定會鞠躬盡瘁的做到沒有遺憾,即使他們之間並沒有愛的存在,他要的隻是有個人能照顧他女兒一生,不讓她生活困苦的擁有安全無虞的避風港。


    一直以來他都信守承諾的照顧水柔,供她念書、供她日常所需、供她富裕的生活,該給她的一切他總是盡可能滿足她。


    唯獨感情一事他真的無能為力,他無法像她愛他一般的付出。


    「你跟她上過床沒?」一個女人最難忘記的是奪走她童貞的人。


    不過她是例外,她的那一個是意大利人,非常帥,也非常濫情,她不記得他的長相和聲音,但他的溫柔體貼和技巧真的很不錯,讓第一次體會男女歡樂的她不曾感受撕裂般的痛苦。


    趙英漢表情略顯不自在的一咳。「我是男人,而且當時篤定她日後必定是我的妻子,我總不能為了生理欲望而去找別的女人發泄。」


    男人無愛也可以做那檔事,水柔很不安又怕他會丟下她,所以在她十八歲那年和他發生關係,那時她才開始對他要求越來越多。


    她不喜歡和她針鋒相對的小妹,認為小妹會是惡小姑,而要求他把她送到寄宿學校,沒有必要就毋需接回牧場。


    水柔不喜歡他話太少不懂甜言蜜語,以為他故意冷落她另外有別的女人,要求他每天都要跟她同床共枕,而且早晚一句「我愛」。


    她不喜歡他和牛隻相處的時間比她長,要求他陪她到各大旅遊景點遊玩,不能說不的有違她父親托付他的事。


    那幾年他真的心神俱疲難以允諾她的要求,她在一天又一天的不滿中開始往外跑,常夜不歸營的抗議他對她的忽略。


    「怪了,那你們為什麽沒結成婚?以你們的親密關係早該兒女成群……」喔!他有個女兒,差點忘了算計在內。


    瞪了她一眼,趙英漢不高興的將她拉下來並躺身側。「很想和有婦之夫偷情是不是?」


    「啊!被你看穿了。」冬天沒一絲心虛的笑倒在他裸胸上,在他的乳暈四周畫圈圈。「看來我的演技有待琢磨。」


    「別玩火,我沒力氣再來一回。」他不是超人,而且工作了一上午。


    她笑著要他把結局說完,手指還淘氣的爬上他的眉毛,像彈鋼琴的彈奏著小蜜蜂。


    拿她沒轍的趙英漢隻好把最後的一段說出,了卻他心裏的一件負擔。


    殷水柔就是在沒有回牧場的夜裏邂逅來自大都會的雅痞,一開始她是抱持著交朋友的心態和對方在一起,不怎麽認真看待此事的發展。


    但是人相處久了總會有感情,在心愛的男人身邊得不到慰藉,她在另一個男人身上找到她要的關心和熱情。


    「小叮當就是她和那個男人所生的?」


    「嗯!那個人是企業家的二代祖,好象是和她在一起的第二年時,另娶門戶相當的富家千金,而她成了地下情人。」見不得光的那種。


    「那她的殘缺不會是大老婆打出來的吧?」根據劇情的走向應該是如此。


    趙英漢沒好氣的捉住她亂點火的手輕輕一彈。「別亂編故事,水柔的傷是車禍導致,和人家的妻子沒關係。」


    企業家聯姻並無任何感情因素存在,對方的妻子根本不在乎丈夫在外頭有多少女人,事情發生時她正在國外度假,和她的法國籍男友。


    「是嗎?為什麽醫院通知的是你,而不是她的情夫?」該負責的另有其人吧!幹卿底事?


    「冬天,留點口德,死者為大。」這是大家絕口不提的私密。


    除了他,水柔再無其它親友,醫院不通知他還能通知誰,死人是幫不上忙的。


    「啊!原來是這麽回事……」活該累死沒人替。


    「小姐,能不能拜托手下留情,別讓我精盡人亡。」換個時間、地點,他一定滿足她。


    表情微惑的冬天不懂他為何轉移話題?她玩她的相機帶子又沒妨礙到他,幹麽一臉痛苦的盯著她的手,這次她真的沒做壞事,不能賴到她頭上……


    喔噢!好象放錯位置了,她明明轉弄的是條狀啊,怎麽變成一柱擎天的「棍子」咧。


    「你的生理結構很正常,左右對稱十分得體,如果你不那麽愛現寶的話,我的手也不會不小心拐錯了彎。」不是她的錯。


    「我愛現寶?!」這種話隻有她說得出口。


    冬天輕笑的拿起相機對準他的寶貝一照,然後像位林間精靈輕巧的逃開。


    「誰叫你不穿衣服,羞羞臉喔!」


    「……」這可愛又可恨的惡魔女。「別跑,等我逮到就慘了。」


    一躍而起的趙英漢輕惱的追了她兩步,忽然腳一停的看看光溜溜的身子為之失笑。他的確知羞的遮蔽身體,要不人畜有何分別?


    萬一有人經過瞧見可就不妙了,肯定是一番風風雨雨,保守的民情可受不了這樣的大刺激。


    拾起衣褲匆匆套上,他才驚覺天色已晚,天邊的晚霞已沒入山的另一邊,靄靄嵐氣彌漫山間,沁涼的夜露將接管大地。


    而她隻穿了一件薄外套。


    「什麽,水柔從樓上摔下來?!」


    鬧烘烘的吵雜聲音猶如菜市場,你一言、我一句爭著要描述當時的情景,可人多嘴雜反而聽不清楚,越聽越亂根本聽不出到底發生什麽事。


    隻知道不知因何緣故,殷水柔突然連人帶輪椅的從二樓跌落,砰的一聲非常響亮,讓附近整理牛舍的工人以為「墜機」了,趕緊衝向發出聲音的地方看個仔細。


    因為花東一帶常有滑翔翼俱樂部的會員在此試飛,三天兩頭就有操控不佳的新手往趙家的牧場掉落,次數一多他們以為又有人掉下來,三步並兩步趕著來救人。


    誰知入目的畫麵是殷水柔被壓在輪椅底下,她的小腿劃破一個大口正在流血,手的姿態似乎有點彎曲,好象骨折了。


    看到這個情形他們當然不敢亂動,連忙用擴音器找老板回來處理,生怕擅自移動會鬧出人命。


    所幸並無大礙,傷口包紮好沒多久便不再流血了,彎曲的手肘稍微外彎是骨折現象,但不致留下永久傷害,上幾天支架固定自然會痊愈。


    但是,到底是什麽原因造成的沒人知道,工人們來的時候,她早已躺在泥地上不省人事。


    不過有人說,看到窗戶旁閃過一道人影,因為沒什麽注意隻是大概瞄了一眼,所以看不清是何人在上頭走動,隱約可知是個女人。


    想當然耳,在牧場上除了煮飯的阿嬸和向來霸道的趙英妹是女人外,其它的兩人根本沒有嫌疑,一個躺在床上尚未清醒,一個剛和老板從外頭回來,唯一的犯人還能有誰呢?


    可是這種事誰也沒膽亂講,麵對老板的質疑人人三噤其口,萬一搞錯了豈不是得罪牧場小霸王,以後可就要吃不完兜著走了。


    「冬天,我先送醫生回診所,麻煩替我看著她,有事打我的手機。」


    我?!有沒有搞錯,她像白衣天使嗎?看護病人的工作應該找她大姊才是,她沒什麽愛心。


    可是她仍一臉平靜的點點頭,拾起一塊拭鏡布擦拭她寶貝的相機。


    「我保證你回來之前她還有呼吸。」絕不會因為她麵目可憎而用枕頭蒙死她。


    「冬天,能不能正經一次?!」他已經夠煩了,她還火上加油。


    「是,大老板,拜托你開車小心點別撞斷腿,我絕對會棄你於不顧的找個姘夫快活。」夠正經了吧!不用他替她操心,她會自找樂子。


    「……」他幹麽自找苦吃?她這張嘴被下了咒,隻會說氣死人的話。「我走了,記得待會兒加件衣服,天涼。」


    「說完,趙英漢看了臉色蒼白的殷水柔一眼,一臉黯澀的送出診的醫生出門。


    其實他隻要用心一瞧,不難發覺床上的人兒並未昏迷,浮動的眼皮微微的泄漏出一絲緊張,未受傷的手正在涼被底下捉癢。


    可惜他對她本無心,關心歸關心卻沒有切膚之痛,他之所以憂心忡忡是怕愧對死去的殷叔,若對象換成是他心愛的女人,恐怕他會心急如焚的寸步不離,哪還記得醫生在不在。


    為了實現當初的承諾,他著實下了一番工夫改建主屋,一樓到二樓全采無障礙空間的設施,另設一台輪椅專用的電梯供她上下樓使用,可說是仁至義盡了。


    但他的責任感重仍覺得不夠,以至於矯枉過正而讓自己難以脫身,越陷越深的造成目前擺不平的為難處境。


    套句冬天的話:他活該!


    「唔!我的頭好痛,我想喝水。」


    誰理呀!她的寶貝相機比她重要。


    埋首調整相機快門的冬天聽若未聞,連一眼也懶得施舍,她對人的喜惡十分分明,絕不會因為別人的請托而改變原則。


    尤其是無舉足輕重的「情敵」,她要是對她好不代表自己度量大,而是無藥可醫的笨,人家不會因她一時的善心而有所感激,反而會得寸進尺的攻城掠地。


    兵家有雲: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自私如她怎會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呢?


    「對不起,可不可以幫我倒杯水,我嘴巴很幹。」以為她沒聽見,殷水柔稍微提高音量,但仍一副虛弱的模樣拜托她。


    「不可以。」等她的價值比相機還高的時候再說。


    「嗄?!」什麽?她是不是聽錯了,這女人居然拒絕幫忙。


    「水就在旁邊不會自己拿呀!不要凡事都要依賴別人,我不是趙英漢那個笨蛋,承諾對我而言還不如一張底片重要。」


    何況承諾要照顧她的人不是她,她隻是臨時被捉來頂替的倒黴鬼,沒有義務伺候手一伸就能拿到開水的她。


    「……怎麽這樣說話?我不過渾身沒力氣才請幫忙……」殷水柔故意裝得有氣無力,非常需要別人幫忙的樣子來讓別人產生愧疚。


    可惜她的如意算盤打錯了,不是每一個人都為她柔弱的外表所騙,身為傑出的攝影師有一雙能透視的敏銳利眸,可以由一個人眼中看出真實與虛偽。


    「沒力氣拿杯水卻有力氣將枕頭拉高,沒瞧見腳上還插著針,一瓶點滴正在補充體內流失的水分。」喝什麽水,真是笑話。


    好歹她家阿姊是一問醫院的護理長,她多少懂一些基本的護理知識。


    「可是我口渴是事實,床頭的水擺得太高,我手一舉全身就開始痛起來。」此時她的表情少了柔弱,聲音也沒先前輕柔。


    「那就忍耐呀!看要渴死還是痛死,別指望我會當下女供使喚。」冬天哈了一口氣擦拭鏡頭上的小汙點,完全不看她。


    聖人都會被她氣得發火,這句話說得一點也沒錯。


    眼神一變的殷水柔再度捺著性子和她磨,盡量不表露恨她入骨的怨念。「阿漢拜托來照顧我,難道連他的請求也不在意?」


    冬天瞄了她一眼,笑得很輕。「幾時聽見他拜托我來著?我以為一直昏睡不醒呢!」


    嘖!幹麽急著把狐狸尾巴露出來,遊戲才剛要開始。


    「我……我在快醒來的時候有聽見,想否認?」牙一咬,她口氣變得有些迫人。


    「我沒打算否認呀!不過也應該有聽到我的回答,我隻負責他回來前不掐死,其餘自理。」她說得沉穩而自信,一點也不像是「威脅」。


    有些人天生冷靜得嚇死人,敵動我不動,氣死對她懷有惡意的人。


    「竟然心冷至此,的血是冰做的,為什麽連一絲憐憫心也沒有?」她簡直是個魔鬼,可怕至極!殷水柔憤恨的瞪著她。


    對她?不必了。「殷小姐,人要使陰心就不要露出陰險,我有必要對我的情敵憐憫嗎?」


    「……在說什麽?我完全聽不懂。」她又縮回柔弱的模樣,楚楚動人,我見猶憐。


    「不懂?」一抹很淡的笑意由冬天嘴角勾起,讓人有頭皮發麻的感覺。「趙英漢向我求婚。」


    雖然沒有明說,但意思到了,兩人都有這層默契在。


    「什麽?!」殷水柔驚得由床上彈起上半身,看不出剛受傷的虛弱。


    「對了,曾經有訂婚的經驗,或許可以給點意見,認為喜帖要印燙金好呢?還是直接以紅色討喜……」一隻杯子在她輕挑眉尾時擲了過來,差點砸爛她的心愛相機。


    冬天生氣了。


    「夠了夠了,阿漢才不會娶,他是我的、我的,聽清楚了嗎?他的新娘隻有我,這個發浪的女人沒資格……、想幹什麽?不……不要過來……」


    殷水柔發怒的激狂在一接觸她的眼神,不由自主的銷聲匿跡,身體微顫的多了恐懼,身體往後靠的盯緊她一舉一動。


    她想起她剛說要掐死她,難道她真要殺死她?


    「害怕嗎?居然敢朝我的相機丟杯子,活得不耐煩了……」


    冬天的手伸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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