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客人說今天的義大利牛排非常難吃,問你是不是手瘸,還是錯把番茄醬看成甜辣醬,他完全吃不出牛排的味道。”


    一派悠哉的“大廚”不怒反笑地揚起和善麵容,十分客氣的看了挑剔的客人一眼。


    “我料理的是義大利牛柳炒麵,和牛排一點關係也沒有。”


    “喔!難怪我覺得今天的牛排賣相特差,而且小不啦嘰像誰偷吃了兩口,原來是牛柳呀!果然小了點……”


    嘟嘟嚷嚷的james鼻子一摸,再度端出客人嫌得要命的義大利牛柳炒麵,照樣利用不用菜單的便利欺壓顧客的腸胃。


    隨興而起是維也納森林的特性,來買醉或尋找寂寞的客人沒有權利點菜、點酒,全憑裏頭的人作主,沒人可以擁有特權。


    來到這裏的人們先是訝然一怔,繼而會心一笑地找著喜愛的角落落坐,品嚐屬於自己的快樂與憂傷。


    華燈初上,不甚亮眼的招牌發出鬱藍微光,不像在招攬客人反而有種遺世獨立的感覺,暗藏在小巷中似怕人瞧見,獨自散發它的頹廢氣息。


    若非熟人帶路或是意外發現它的存在,鮮少人知道平凡無奇的巷弄之中還藏有一處紅塵天地,任憑紙醉金迷絕不阻攔。


    不過酒館雖小卻天天高朋滿座,扣除放置鋼琴的平台和吧台外,放眼一瞧頂多三十坪左右,十幾張桌子以幾何圖形排列。


    目前是如此,端看老板的興致如何,說不定過個兩、三天他又換了,弄個複古風情過過癮。


    kin是酒館的創始人,看似無害卻高深莫測,三十四、五歲左右,老是嘻皮笑臉的和員工打成一片,毫無老板的架子和威儀,跟個打雜的差不多,讓人樂於與他親近。


    但是沒人走得進他的心,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麽,風趣的外表隱藏著深不見底的自我,隻有在打烊後才會稍微透露一、二。


    “你說誰偷吃兩口,牛柳本來就長那個樣。”賣相差?真是不懂事的孩子。


    “喝!鬼呀!”james趕快拍拍胸口壓壓驚,早晚被老板嚇掉半條命。


    “我長得像鬼?”一張和藹可親的笑臉突地放大,輕拍他後背。


    訕笑的james略微抱怨的說道:“老板,你不要老是神出鬼沒的嚇人,好歹發出點聲音嘛!我年紀小禁不起嚇,呃……嘿!嘿!我是說老板玉樹臨風,如天人下凡,我等俗輩難望項背。”


    你盡管高來高去好了,小小工讀生哪敢多嘴,泰山崩於前仍不改色的泰然正在培養中。


    人要懂得識時務,想他厚顏無恥的拗到侍者的工作,豈能開罪最崇拜的老板大人,當然要滿口塗蜜多說些好話,把偉大的老板捧到天上去,好顯出他的卑微和諂媚。


    開口一張嘴,眉眼上喜色,不張羅張羅怎好招呼客人,他就是喜歡酒館給人回家的熟絡感,所以死也要纏著不放,讓維也納森林變得更明亮。


    嘿呼!他可是酒館的活招牌之一喔!瞧瞧他的笑臉多討喜,讓墮落的夜晚也有陽光。


    “james,你的背濕了。”他還天人下凡呢!拐著彎咒他早日升天“成仙”。


    “啊!有嗎?”沒人瞧見他胡話一通吧。“老板,你別晃點我啦!我還得端酒給客人,不想灑得他們一身濕。”


    真是的,老尋他開心,好在他臉皮黏上三層膠,不怕暗箭亂施。


    笑笑的kin轉身回到吧台內,一旁的小廚台正是他工作兼和客人閑聊的場所,麵對麵與客人談天是他工作上最大的樂趣。


    而觀察人則是他的一大癖好,芸芸眾生有著千百種相貌叫人百看不厭,每個人有不盡相同的故事,宛如一座無邊的萬花筒。


    了然於胸的眼透著戲謔的餘光,他預料十分鍾內必有一場精采好戲可看,可惜他必須袖手旁觀好維持笑口常開的形象,將“英雄”的頭銜拱手讓人。


    就在他眨眨眼,準備偷吃酒保切好的番茄丁時,一陣喧鬧聲伴隨著酒杯落地聲響起,清脆的破碎聲讓不少酒客擰起眉,微微的投注一眼便移開視線。


    新客或許不了解酒館的“規矩”而會提前離座好避禍,可是老神在在的熟客視若無睹的繼續飲酒,仿佛事不關己的置身事外,一點也不擔心橫禍上身。


    甚至有人噙起冷笑等著看熱鬧,一杯酒高舉點了一下,血紅的顏色在燈光下閃了閃,像是嘲笑無知的人們走入獅群,獻出肉身以滋養別人的視覺。


    “老子有錢為什麽不能點酒?你們開的什麽爛酒館,客人上門……嗝!就是大爺,十瓶、八瓶xo算什麽,我……我一口氣幹……幹到底……”


    “先生,你喝醉了,我幫你叫輛車。”不妙,有人開始變臉了。


    “滾……滾遠些,老子喝酒要你這小子礙事,找幾個像樣的美眉讓老子快活快活……”這酒怎麽會動?一個變兩個,兩個變四個。


    好心的james被推開後又揚起童叟無欺的笑容,想扶著他往外走以免受災殃。“我們不是酒店,你走錯地方了。”


    “什……什麽?你想說老子醉糊塗了是吧!難道你們這裏不賣酒……”連打了幾個酒嗝,滿臉通紅的酒客仗著幾分酒膽一把砸了利口杯。


    “還不糊塗嗎?盡會鬧事。”james小聲的嘀咕著,眼角瞄向吧台後剛調好“狂歡”的俊帥身影。


    他手中的冰鑽看來挺駭人的,自己待會得閃遠遠,免得身上多出幾個血窟窿好調血腥瑪麗。


    最糟糕的莫過於氣定神閑的老板,明明能擺平的事偏要鬧大,苦了他這位卑言微的小侍者,不知該不該同情即將受害的可憐蟲。


    “你說什麽?是不是背著老子說老子的壞話?”爛醉如泥的酒客狠揮了一拳,空氣中傳來揮拳聲。


    顯然地,他喝得太多了,連近在眼前的陽光男孩都看不清楚,一拳不中還差點跌個大跤,腳步飄浮有如在太空漫步。


    喝醉的人本來就沒什麽理智,再加上財大氣粗,肢體動作難免大了些,看來想找人麻煩似的扯喉嘶喊,一聲高過一聲。


    “來者是客我哪敢碎嘴,你是酒中豪傑千杯不醉,我替你叫車好到金牡丹喝個痛快,有妹妹坐台的那一種。”趕緊走呀!不然可就來不及了。


    說他喝醉了,神智倒不含糊,捉起身邊酒伴的啤酒他頭一仰,一臉淫相的看向彈琴的美麗背影,歪七扭八的斜向橫走。


    “誰說沒……沒美女來著,給我調杯‘粉紅佳人’我要請……嗝!這位小姐喝一……一杯……”怎麽動來動去,不想賺他的小費嗎?


    “什麽小姐……”喔!不,他……他捅到馬蜂窩了。


    笑得尷尬的james連忙拉開他,不希望他自找苦頭,冷冰冰的靳可不是親切的肯德基爺爺,他隨便一眼就能將人凍成冰棒。


    到目前為止他還沒多長一顆膽去招惹他,能避則避,不能避就裝死,長得美的男人不代表心地善良,通常撒旦俊美如女子呀!


    “放……放手,別拉著我,老子要‘她’來陪酒……再開一瓶xo,我買……鍾點……老子有錢……”


    喝醉酒的酒客像蠻牛般使著蠻勁,拉不住他的james隻好放他去找死,暗自在胸前畫個十字為他默哀。


    人若不想活何必強留,看他跌跌撞撞挨到鋼琴邊,下場可想而知,還是去招呼其他客人吧!這種有機肥料留給專人處理,他隻適合端盤子送酒。


    不想看偏又不小心瞄到一眼,他冷不防的打個哆嗦,靳那冷得駭人的眼神可真寒入骨子裏了,他得找件長襯衫披著免得感冒。


    噴!人家說酒會誤事咩,這不是得到印證了,那醉鬼真是太想不開了。


    “滾──”narcissus沒停下彈琴的動作,冷然道。


    嗯!好粗的聲音。酒客醉得分不出男音女音,依然糾纏的想加以輕薄。


    “來,小美人,陪哥哥喝……喝一杯,這疊小費全是……你的……”近看更美,如果“她”不要一直動。


    起碼有四、五萬的千元紙鈔在麵前晃動,彈鋼琴的修長十指頓了一下,以淩厲的冷眸橫掃睇視,透過粗框眼鏡給予勾魂攝魄的一擊。


    醉酒的客人忽覺頭頂一陣發毛,握鈔票的手抖了抖像是癲瘸發作,灑落了一地藍紫色紙鈔,頓時酒醒了一大半,企圖調戲的手往回縮。


    那冷是當頭淋下呀!一度戰勝酒精濃度,令藉酒裝瘋的鬧事者萌生怯意,不自覺地倒退兩步。


    但人要那麽老實不就天下太平、國泰民安、風調雨順,人間和樂得如同香格裏拉。


    一瞬間的駭意退去之後,酒膽又淩駕一時的退卻,酒客醉眼迷蒙的當是眼花,色字當頭加上九分醉意,不吃兩口豆腐哪對得起自己,美人當前不拿出男子氣概怎成,豈不是被人瞧扁了?!


    淫意掛上嘴角再度走上前,不穩的身子搖搖晃晃,不理同伴的勸阻他伸出鹹濕手……


    “啊!痛……痛呀!你……你是哪個道上的混小子,敢……敢打擾老子的興……興致……”


    削薄的發顯得酷勁十足,一張帥得令女人尖叫的俊顏堂然登場,明亮的雙眸狠瞪不知好歹的酒客,一腳踩上那隻惹人厭煩的賤掌。


    “混維也納森森,你想嚐嚐真正痛的滋味嗎?”腳下略一施壓,殺豬似的嚎聲立起。


    敢在她的地盤上耀武揚威,簡直是上墳場挖土,存心埋了自己。


    “你……你是誰……我叫老板趕……趕你出去……”錢呢?他要用錢砸死“他”。


    在身上東摸西摸的酒客渾然忘了紙鈔早掉滿地,怎麽也想不透他的錢為何不翼而飛。


    帥氣的女孩一把拎起他衣領要他瞧個仔細。“我是這間酒館的酒保,你最好把我給認清楚,我最恨酗酒鬧事的瘋酒鬼。”


    就像神力女超人一般,她以一己之力將重達八十公斤的大男人拖向門口,門上的風鈴發出叮叮當當的輕脆響聲,仿佛好笑的說著:謝謝光臨。


    叩!叩!兩聲下階梯,她不直接把人丟出去,而是相準了垃圾堆方向用力一踹,準確無誤地將人踹進半開的黑色垃圾桶,半個身體倒栽蔥地在桶裏喊救命。


    拍拍兩手甩掉汙穢似,她不屑的冷哼。


    “hermit,你也太狠了吧!人家不過喝多了一些。”可憐喔!下回得提醒他隨身帶包芳香劑。


    今天的垃圾桶裝了什麽呢?他得好好的想想,除了菜渣、魚骨頭外,好像多了過期的酸菜和浴室用品──一團一團擦過屁股的。


    “你同情他的下場?”垃圾桶夠大,再裝一個多嘴的侍者綽綽有餘。


    “唉,嚴肅的話題呀!我以為你最少要打斷他兩根肋骨,在他留下臉上hermit到此一遊的痕跡,沒想到你心腸變軟了竟隻賞他兩腿,果然是婦人之仁……”james搖頭又歎氣的取笑她的手下留情。


    “你想改行當收屍的嗎?”她還不想到牢裏安度餘年。


    他假意思考的瞅著她。“值得考慮,如果你下手重些,我可以兼差賺點生活費。”


    “去你的,你一天不鬧我會全身犯癢嗎?”俊俏的hermit一掌拍向他肩頭。


    “啊!中暗算。”他先是裝死複又嘻皮笑臉的勾搭她肩膀,活似一對曖昧的同性伴侶。“不鬧你我寢食難安呀,整天擺張酷臉很累呐!”


    扯下她那酷帥的表情是他小小的嗜好,人要快樂一點嘛!處處有陽光,讓james照亮她每一根昏倒的毛囊細毫,神清氣爽的還給太陽一個微笑。


    哈……她就是拿他沒轍,麵冷心熱的酷酒保也。


    “蔚傑!你讓人很想給你一拳。”她摩拳擦掌的恫嚇,一副想讓他沒牙生是非的神情。


    人不會看臉色總懂得風向變了吧!皮皮的裝可愛一吐舌頭,“不敢了,大姊,我細皮嫩肉不堪摧殘!你別傷害國家的小幼苗。”


    “你……”被他氣得七竅生煙的hermit沉下臉,兩眼直冒火卻打不下那張陽光般笑臉。


    真是欠了他,可惡的小工讀生。


    “好了、好了,你們別杵在門口當門神嚇壞了客人,hermit調酒,james端菜,各做各的事,小心我扣你們工錢。”kin出麵打破僵局。


    “嗯!”冷應一聲的hermit推門而入,門上風鈴再度響起。


    而她身後的james俏皮地行了個童子軍禮,踩著行進步伐尾隨而入,不忘風騷地朝親愛的老板拋個傾倒眾生的媚眼,惹得他哭笑不得直說他是個寶貝蛋。


    眼一凝,kin臉上的笑意轉為親切,誠懇掏心的對著路燈下徘徊的人影說道:“進來歇歇腳,我們有醇酒、美食還有歡笑,讓心休息吧!別再流浪了。”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像中蠱似的踏入維也納森林,四周揚散的酒氣足以將不沾酒的她醺醉,可是她還是受了蠱惑地推開那扇門。


    糜爛的夜生活,暗藍的寂靜燈光,好奇的打量眼光不住投射,格格不入的身影似在夜的催情下融入這個墮落空間。


    或許是酒館老板的笑容太迷人了,有種令人拒絕不了的魔力困住她,叫她走不開地沉澱在他那了然一切的睿眼之中,衝動地想釋放禁錮的靈魂,不願恬靜婉柔的氣質純淨無垢。


    隻要是人就一定有脾氣,有不可或缺的七情六欲,但身為茶莊的唯一繼承人,她隻能恬適和典雅,任由茶香將她的活潑天性淹沒。


    多久不曾開懷大笑了,想來已不複記憶。


    如野狼群中的小白兔,一身素白略帶古典風味的溫綠菊沒有排斥的感覺,反而筆直的走向吧台揚眉一笑,禮貌周全的叫人懷疑她走錯了地方。


    但她處於陌生環境中並未感到害怕,一抹油然而生的熟悉感讓她暫時放鬆緊繃的肩頭,隨著藍調音樂進入這個世界。


    寂寞的人尋找寂寞,不必開口,她覺得自己屬於這裏,沒有壓力和負荷,更少了嘮嘮叨叨,除了長匙攪拌冰塊的聲音。


    略微抬起頭,她如旁觀者看著一瓶琴酒被打開,量酒的杯子並不花俏的舞動著,檸檬汁、蘭姆酒加入糖水,然後是二分之一盎斯的鮮奶。


    她不懂為何調酒中還要加入汽水,當一杯黃橙色的液體推到麵前時,她訝異的盯著吸管旁兩顆紅、綠櫻桃,她想她快醉了。


    “我沒有點酒,你送錯了。”她隻待一會兒,她累了。


    “本店的特色,不需要menu。”低沉的嗓音近乎男音,令酒保的性別撲朔迷離。


    “我不喝酒。”看了一眼,她端莊得體的將橙黃酒杯推開,表示自己的意願。


    “第一次來?”不以為意的hermit再將酒杯推給她,有神的黑眸透著調酒師的尊嚴──


    不容推卻。


    “嗯!第一次。”這裏沒有她想像中的糜爛,多了一絲天涯淪落人的溫暖。


    她會記得風鈴叮當叮當的悅耳聲音,在她枯寂的未來。


    “嚐嚐看它的滋味,我是為你而調的。”hermit感性的說道,她調酒全憑客人給她的感覺。


    每個人有每個人適合的酒,流行和品味因人而異,她的格調是不讓客人喝到不屬於自己屬性的調酒,這是身為專業調酒師的責任與榮譽。


    因為她無法忍受商業氣息濃厚的牽製,人是自由的個體不能物化,以她對酒性的敏感度做不出褻瀆的行徑,她隻將適當的酒送給適當的人品嚐,這才是調酒的最高境界。


    不辜負它的香、醇、甘、美,微醺的程度最能感受它的溫醇順喉,柔烈帶甘令人回味。


    “為我調的酒?”輕漠的一笑,溫綠菊搖動著杯中冰塊。


    “男人重口感,喜歡大口純飲嗆喉醇烈,女人喝酒以順口為優先,柔軟情懷的口味較適合你。”一向不解釋的hermit破例為她上了一課。


    白天她在學校及職訓所教授調酒課可是要收取鍾點費的,少一毛都不成。


    “喔!是嗎?”溫綠菊隻是看著流動的橙黃液體,不確定要不要受其引誘。


    酒是穿腸毒藥,一旦陷入難以清醒,她要任自己藉酒逃避現實中的種種紛擾嗎?


    “喝一口吧!那是屬於你的酒。”她還沒調出客人不滿意的酒過。


    屬於她的酒?聽來頗令人心動。


    輕啜了一小口僅是沾沾唇,一絲微甘的酸味透入口齒之間,不像酒像氣泡飲料,舌尖有輕微的辣感,以及櫻桃與鮮奶融合的溫潤。


    “我加了四分之一盎斯的印度櫻桃汁,酸度比一般櫻桃高出一百度,不難喝出其中的味道。”重點是留下口感化解酒中的辛辣。


    酒的好壞不在於價格,而是它給人的心情如何,不管是悲傷還是喜樂,留存心中的醇香永難忘懷。


    “這叫什麽酒?”又啜了一口,她喜歡它的甜中帶酸,心口回暖。


    “自由銀幣。”


    楞了一下,她低喃著自由兩字。“自由也能販售嗎?”


    她的渴望。


    “有形的自由能自由販售,無形的自由在於心,端看個人願不願解放它。”隻有自己才能困住自己。


    “解放……”溫綠菊苦笑著,口中的酸液忽地發澀,她有自由的一天嗎?


    百年老店曆經五代先人經手,理應傳子不傳女,但是當年戰事死了溫家男丁,隻有女子順利存活,一脈單傳傳至她母親手中。


    外祖母是嚴厲而傳統的冷酷婦人,早年喪夫將一切希望寄托女兒身上,希望她能將祖業發揚光大以不負先人所托。


    沒想到出身大戶的千金小姐卻愛上茶園小工,相偕私奔遠至他地自組家庭,無視親情的呼喚狠心放棄寡母,夫妻倆在外鄉克勤克儉的生活著。


    或許真有報應吧!


    相約白首的兩人竟起勃溪,為了金錢上的不順利終日吵吵鬧鬧,相愛的誓言猶在耳邊,轉眼間已成鏡花水月,空談一場。


    貧賤夫妻真是百事哀嗎?過慣富裕日子的母親畢竟難以適應錙銖必較,整天為錢煩心終於累出病來。


    基於現實的考量,父親不得不向嚴謹拘禮的外祖母低頭認錯,厚著臉皮的求一時溫飽帶著妻女回家,希望能救回妻子的一條命。


    可惜積勞成疾難以根治,不到兩年光景芳華正盛的母親撒手人間,一口紅棺將她帶入地底,從此不再有任何恩怨糾葛。


    想到此,溫綠菊的眼眶略微一紅,她輕輕的眨掉回憶不願回想,大口的啜飲黃橙色飲品。


    “喝太快容易傷胃,老板的拿手菜上桌了,你盡量吃盡量批評無所謂,我們老板絕不會抄起菜刀追殺你。”


    但笑不語的kin輕瞄了james一眼,他調皮的回了個孩子氣的鬼臉,特別強調老板還沒學會下毒的功夫,要她不用怕,安心用餐。


    “這是……”濃濃稠稠的湯五顏六色,看得出有玉米的顆粒。


    “日式炸蝦和蔬菜濃湯,飯後甜點是巧克力奶昔,不過老板說奶昔過期了,問你要不要將就。”反正吃不死人,頂多拉肚子而已。


    我有這麽說過嗎?挑起眉的kin笑得玩世不恭,似打算近期內推出一道活炸陽光,就拿這沒大沒小的侍者當佐料。


    她平靜的回以一笑,未露慌色。“謝謝老板的好意,我用過餐了。”


    “但顯然吃得不多,你在嫌棄我的手藝嗎?”精心烹調的美食被打回票,掌廚者怎能不跳出來了解一番呢。


    乍見的麵孔忽在眼前,微微一訝的溫綠菊有些怔然,鋼琴悠揚的彈奏維瓦第四季交響曲第一章,春天,感動著所有人的心。


    當寂寞不再是寂寞時,笑聲隨之而來。


    “你誤會了,我的胃口一向不大,用過晚餐才出門閑逛。”連她也沒想到會誤打誤撞的逛進這間酒館。


    以往的她是不會接近與酒有關的任何事物,酒會破壞茶香世家的天然純性,若非必要,她是不被允許與酒有所接觸。


    “小姐,你要給老板麵子嘛!不然他隻好哭給你看,抱著你大腿求你嚐一口。”都快十二點了,晚餐吃的食物也差不多消化了。


    “james,你盤子洗完了嗎?”盡在一旁胡說八道,沒個分寸。


    他賴皮的轉著托盤當特技賣弄。“老板,我在招呼客人呐!”


    “去去去,少像小狗黏著年輕女孩不放,端杯‘蚱蜢’給剛進門的客人。”kin把調好的酒放在他盤子上,打發他去工作。


    一轉頭,kin親和的笑臉露出智者的溫和光芒,指著臉頰透紅的溫綠菊說道:“來到維也納森林不用拘束,就當這裏是你的秘密花園吧!所有的不愉快都將煙消雲散,你會在酒館中找到自己。”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自由銀幣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寄秋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寄秋並收藏自由銀幣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