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孜亞緩緩的縮向沙發,眼裏的光芒逐漸暗淡下來,嘶啞著嗓子問道:“你知道了多少?”


    林翰一怔,隨即也回過神來,習慣性的去口袋掏煙,又想起眼前的邵婆婆……其實也就是熱孜亞有著嚴重的哮喘,馬上停止了動作。(..tw無彈窗廣告)


    熱孜亞搖頭道:“老婆子不怕這點煙,抽吧……我問你,有關我的事情,你知道了多少?”


    林翰努力調整著情緒,想了想道:“傳聞裏的。”


    熱孜亞苦笑道:“傳聞裏的?那也夠了。想不到這麽多年過來了,你這樣年齡的人居然還能掌握那段曆史……就算是傳聞,也足夠讓我吃驚了。”她隨後又歎了口氣,說道:“其實想想也很簡單,你這樣能力的人,知道我的曆史,應該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


    林翰猶豫再三,還是點燃了一支煙,緩解下緊張的情緒。不過吐出煙霧的時候,他選擇盡量側首噴向客廳門,不在身邊擴散。


    熱孜亞看在眼裏,緩緩道:“這樣的細節你都能考慮到,足見我真的看錯了你……林翰,你不管身體裏曾經有過什麽樣的異變,其實本性和理智一點都沒有變,是不是這樣?”


    林翰又深深的吸了口煙,不知道該如何作答。自己身有異能這件事是個極大的秘密,他絕對是不想對任何人透漏的。可是麵對熱孜亞,就算是有心想隱瞞,恐怕也無從裝起。她既然肯定的確認自己一定會有這方麵的“特質”,當然能有十足的把握。


    熱孜亞不再是林翰印象裏的邵婆婆,而是幾乎和薩仁花齊名的傳說裏神秘之極的女特工。就算時間久遠了未必能讓林翰覺得她有多可怕,可是薩仁花半生的經曆,還有幾乎和他相同的“變異”能力,全都被眼前的熱孜亞親眼見證和熟知,所以要給林翰下這個定論,估計沒有人會比她更具“權威性”。


    嚴格的說來,薩仁花就是林翰的“前輩”,無論是年齡還是經曆,名副其實的前輩。熱孜亞作為她的好姐妹,從大雪山深處的血戰群狼,到後來的劫後重生,回歸部隊,並肩戰鬥……再到隱姓埋名,背井離鄉,她們一起經曆了瑰麗壯闊、風波險惡、坎坷荊棘的大半生,要說她同樣是林翰的前輩,絲毫不為過。


    林翰現在尷尬的是,既然熱孜亞自曝了身份,同時也點破了自己的秘密,兩個人之間的關係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應該如何麵對?如果是一個多月前,他能早知道邵婆婆就是自己恨不得掘地三尺遍尋全球急於找尋的熱孜亞,肯定會大喜若狂。.tw[棉花糖小說網]


    但是現在的邂逅卻變的不再那麽必要。林翰的身體已經完好如初,甚至因禍得福變得更加強大;無論是薩仁花還是熱孜亞,對他來說已經成為曆史。事實上,這對姐妹本就是一段曆史,林翰根本就沒設想過此生能見到她們其中的任何一個人。


    他下意識的想回避,不認可眼前發生的事實。


    邵婆婆如果真的還是邵婆婆,廖雪的婆婆,多多的奶奶,一個普通尋常的老嫗,那該有多好?為什麽她非要在這個時候以令人吃驚的真實身份,出現在自己的生活裏,視野中?


    熱孜亞似乎看穿了林翰的心理變化,說道:“你不用回答了,我已經知道答案了。”


    林翰茫然看了她一眼,順手掐滅了煙蒂。沒錯,在熱孜亞麵前,隱藏和狡辯全都沒有效果,承認和默認全都一樣。


    熱孜亞又緩緩道:“你搬來的第二天,多多差點摔倒,被你一把抱住……那個時候,我就已經覺察到了你肯定有問題,之後我一直在留心……”


    林翰猛的想起,自己初遇她和多多的那一幕,熱孜亞有過瞬間的驚恐和震驚,就像看到了惡夢裏的洪水猛獸一樣,非常緊張的要避開他。現在想來,自己剛才見她咳的厲害想去相扶,熱孜亞瞬間表露出的狀態,就和那天別無二致。原來是這樣!她居然在那麽早之前,就已經知悉了自己的秘密。


    熱孜亞道:“薩仁花雖然有了強大的異變能力,但是她同時也遭到了這種能力的反噬,久而久之體內產生了一種十分怪異的‘氣息’,也或者說是‘氣勢’。我和她一起相處了近二十年,對這種變異人具有的特殊氣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你和她有著本質上的相同,所以就算是第一次見麵,我也馬上就探尋到了這種強大的氣息,不會有分毫差錯!”


    林翰歎了口氣,緩緩道:“婆婆……我是不是變異人不重要,和薩日花同不同質也不重要,有關你們的曆史和傳說我也不想再打聽,大半個世紀已經過去了,我現在隻想過好我自己的生活……”


    “誰說不重要!”熱孜亞的語調突然高了起來,眼裏噴射出灼熱的怒火:“林翰,你的出現非常重要!你是這個世界上唯一能擊敗她的人,所以我必須告訴你實情!”


    林翰訝異道:“我擊敗她?我……為什麽要去擊敗她……婆婆,您的意思是,薩仁花還活著?”


    “豈止是活著?”熱孜亞的臉上恨意無限:“她不但活著,甚至還當了女皇,建了自己的江山!過得有滋有味!她從一個善良熱情的姑娘,搖身變成了一個殺人無數、凶殘暴戾的陰毒巫婆!這麽多年來,她幹出了無數令人發指的滔天暴行,不知欠下了多少血債和罪孽……我就是做了鬼也不會放過她!!”


    熱孜亞越說越激動,臉上的肌肉因為扭曲變的猙獰,雪白的頭發四散垂下,她咒罵薩仁花是個“老巫婆”,恐怕此刻看來自己的形象也未必有多端莊。


    林翰越聽越離奇,老幹部和顧雲軒提供的資料裏,不管形勢發生了怎樣的轉變,薩仁花和熱孜亞的姐妹情深一直是不曾改變的。沒有一段提及到在她們之間發生過什麽矛盾和仇怨,甚至熱孜亞在最困難的時候也一直在為薩仁花“保守秘密”,不肯吐露她的行蹤,自己也遠走天涯,逃避人們的抓捕。


    可是隨著熱孜亞今天的出現,和她這段透著血淚的惡毒咒罵,似乎有一大段鮮為人知的真正史實被揭露出了冰山一角。林翰暗暗納悶,難道資料中這對生死相依的患難姐妹,她們之間的關係並不是傳說中的那樣?還是後來發生了什麽重大的變故和隱情?


    熱孜亞顫巍巍的從懷裏掏出一個極小的玻璃瓶,封口嚴密,上麵橫貼的白色標簽因為經曆的時間太久,已經被磨的幾乎沒有了字跡,依稀還顯示出幾個微小的淡淡的字母痕跡,模糊到幾不能辨。瓶裏來回滾動著一坨粉紅色的藥沫,透著詭異。


    “林翰。”熱孜亞攤開小藥瓶給他看了一眼又迅速收起:“你既然知道傳聞,就一定還知道一樣東西:米國人在大陸撤走的那批病毒和疫苗!”


    林翰悚然一驚。xv病毒和疫苗他當然太清楚了,他苦苦追尋查找解毒疫苗,甚至空前絕後的做下了“南海撈針”的大壯舉,為的就是能夠死中求活,找到傳說中遺落在大海深處的疫苗救命。


    熱孜亞說了一句叫他更為吃驚的話:“這就是疫苗!能夠破解xv病毒的疫苗!”


    林翰瞪大了眼睛,吃驚不已。熱孜亞手中怎麽會有xv疫苗?她又是怎麽得來的?以林翰之能,差點沒把南海翻個遍,最終也沒能找到,熱孜亞能用什麽手段得到了這樣珍貴的東西?


    熱孜亞的怒火漸漸消退,空洞的眼神望向窗外,好像思緒飄回到了久遠的從前,喃喃道:“薩仁花在戰火紛飛的危局裏,曾經不止一次的救過我的性命,反過來我也一樣多次搭救過她……要是一切都沒改變過該有多好,還是那麽藍的天,那麽白的雪,她為什麽要中了那該死的病毒呢?”


    她頓了頓,看向林翰:“我想你能掌握到的信息,就是停留在我和薩仁花都消失的時候吧?之後的事情,相信你一定不知道……其實全世界也沒有幾個人知道。她跑掉的第二晚,我也潛入了那位科技局長的家裏,這次不同,我得到過消息,那個局長手裏其實有疫苗樣本,他一直死死的隱瞞著這個秘密。我殺死了他的爹媽,逼迫他就範,交出疫苗!他不肯屈服,我就接著殺,又殺掉了他的妻子……最後他終於經不住這樣慘痛的折磨,在保險箱裏拿出僅有的一瓶疫苗,交給了我。”


    林翰聽的心頭悚懼,熱孜亞到底是特工出身,果然有著非比常人的狠辣手段。她就為了那一小瓶疫苗,不惜下毒手先後殺死三條鮮活的生命,嗜殺冷血的本性可見一斑。


    熱孜亞又一次看透了林翰的想法,不屑的道:“老婆子雖然一生殺人無數,也絕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種人,科技局長別看投誠了,其實還是一棵牆頭草,暗中和海峽那邊,還有米國方麵都保持著聯絡……他的家就是一個情報中轉站,他的所有親人都在助紂為虐,為他掩飾遮蔽其真實身份跟罪行,還四處奔波替他收集傳送情報。這樣的敗類,再有一百口,老婆子照樣要殺!”


    林翰恍然大悟,終於透了一口氣,原來還是自己想錯了她。熱孜亞跟著道:“說起來也是被逼無奈,如果當時的情勢不是那麽緊迫,他罪孽再大我也不會大開殺戒,自有國家的法律等著嚴懲他……但是薩仁花病入膏盲,沒有疫苗就會丟掉性命,我心急如焚之下隻好出此下策。誰知道就是命裏注定,我雖然拿到了疫苗,可是突然之間就和她失去了聯係,盡管我用盡了所有的手段尋找,她就像憑空在世界上消失了……我當時握著這瓶疫苗快要急死了,又一點辦法都沒有。隻想著她一定會回來找我的,我們倆的感情那樣好,就算死,她也會在死之前再來見我一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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