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頭好暈……喔!痛……”痛苦的呻吟聲從船艙底部傳來,搖晃的船身讓人更暈眩。


    “拜托,不要睜開眼睛,我不想再一拳打暈你。”打女人他會有愧疚感。


    正想張開眼睛的莫隨紅聽見近在耳旁的熟悉男音,她驀地一怔,有些愕然他為什麽在這裏,而她又在什麽地方,為何不能睜開眼睛?


    頭很痛,下巴更痛,她覺得全身好冷,好像泡在冰水裏,僵硬地想伸伸手指頭都不行。


    “莫風?是你?!”“是我,你很意外吧!”他苦笑著。


    “你這個笨蛋,你居然綁架我。”噢!痛……連大吼都受不了。


    他發惱地反吼回去,“你才是笨蛋,你要不要睜開眼看我們處境有多慘……啊!不不不,不要睜眼,我求你了,姑奶奶。”莫風的語氣含著驚恐,破天荒的求她,莫隨紅真是被他搞胡塗了。“不是你綁架我?”“見鬼了,我是很想這麽做,可是我的膽子還沒那麽大。”他也怕法律製裁。


    撞撞車屁股頂多判個車輛肇事,不是什麽大罪,自家人搓圓一番就講和了,可綁架耶,他一想起莫隨紅那一家子女人,以及挺她們到底的和平裏裏民,他氣先弱了三分。若是堂嬸再出麵,他根本連屁也不敢放。“那是誰做的,你一定清楚。”不然他也不會倒黴的來和她作伴。


    “這……呃,是……是伊莉莎和一名戴著眼罩的女人。”他表情很弄,忿忿中夾著一絲難堪。


    經他一說,莫隨紅這才想起來是誰要害她。


    “那是克麗絲汀,一名國際刑警。”“什麽,國際刑警?”他驚呼,有些難以置信。


    “伊莉莎不是你的女人,為什麽你也被抓?”他們不是蛇鼠一窩,狼狽為奸嗎?


    “還不是為了你,你還好意思提醒我幹了什麽蠢事。”他現在是後悔莫及,難得良心發現竟落得如此下場。


    “我?”她十分訝異。“對,就是你。”他一臉憤怒。


    莫風聽見伊莉莎和安抓到了莫隨紅,他越想越不安,雖然他很氣憤她老和他做對,三不五時與她大吵一頓,不過都是莫家人,關起門來自己人吵一吵沒什麽大不了,可讓外人欺負到自家人頭上,他又覺得很不應該。


    好歹是個堂兄,總不能真見死不救吧!至少去瞧一瞧,看能不能幫上忙。


    沒想到被伊莉莎發現了,她很生氣地打了他一耳光,說他吃裏扒外,是個沒種的男人,而他一火大也賞她一巴掌,所以下場就是被一腳踢下船艙,一同當階下囚。


    “等等,你剛剛是不是說打暈我?”她的下巴還痛著。“啊……這個……嗯,你……你暈了……”他心虛不已,惶惶然的連忙後退。


    “你、打、我——”一見她又要發狠,莫風趕緊大聲一吼,“是你發神經,突然又哭又喊,還連踹了我好幾腳,一直在尖叫,我壓不住你,隻好一拳打暈你。”那時的她太恐怖了,像個瘋子,慘叫不休又咬人,尖銳的叫聲快刺破耳膜,他總不能什麽都不做,活活被她打死吧!


    第一次他怕下手太重,她大概兩分鍾就醒了,第二次她打黑他一隻眼,胸口也被她足踢了一腳,所以他力道稍微加了一些,她因此多暈了五分鍾。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他已經遍體鱗傷了,再打下去,不死也半殘,這次再見到她有清醒跡象,被打怕的他立即出聲,阻止她再痛下殺手。


    她為什麽會這樣他也想不透,可能空氣質量太差氣味難聞,讓這位向來崇尚名牌的時尚女不習慣,才會又抓狂又發瘋地想拆了整艘船。


    “……莫風,我們所在的地方空間大不大?”莫隨紅的聲音很輕,隱含驚懼的顫音。


    “是不大,剛好夠我來回走十步。”比他家的浴室小一點。


    “光……光線呢?”不是很明顯,但看得出她在冒冷汗。


    “一盞小燈,像快壞了,閃了幾下忽明忽暗……呃,你……你不會又來了吧!我先聲明我已體無完膚……哇!你……誰叫你又睜開眼……”那是一種本能,人家越說哪件事不能做,反骨的人偏是想嚐試一下,看是不是如人所言,真的不能做。


    其實莫隨紅也想閉著眼裝死,睡著了心底就不會發寒,可是她偏是問出不如不問的狀況,再加上自行想象,她的密室幽閉症又發作了。


    隻是她這次沒法拳打腳踢,僵直的身體恍若有千萬隻蟲子在叮咬,她嚶嚶低泣,咬著唇忍受痛到想撕裂肌膚的嚼咬感。


    “喂!莫……隨紅,你打我好了,不要哭……”沒看她哭過,還真是很奇怪的感受。


    “嗚……秦狼……我要秦狼……秦狼……我好痛……”她想見他,好想見他……“你有沒有搞錯,我們是囚犯耶!我上哪找你口中的狼。”莫風煩躁的抓頭,一副不知該拿她怎麽辦才好的模祥。


    “……秦狼……秦狼……幫我……好黑!好暗……有螞蟻咬我……小哥哥,小小很乖,沒有出去……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小小會怕……誰關燈了……啊——有鬼……不要找我!不要找我……”嘎?怎麽回事,誰是小哥哥啊?這裏有螞蟻嗎?不過小強倒是不少。


    看她一臉痛苦的屈著身,臉上淚流不止,莫風心裏也不好受,油然而生的同情讓他不由自主地想伸出手安慰一番。


    突地,一道黑影躍過囤積如山的貨物,先他一步抱起倒在地上抽泣的她,他原本以為有人要傷害她,正想出聲一喝,乍然大亮的燈光照出那張刀鑿的峻容。


    “咦?秦狼?!”他……他居然來了?


    “……不要走,不要走,好多螞蟻在飛……小小會害怕,小哥哥,你放我出去,裏麵好暗……呼!呼……沒有空氣,我喘不過氣來了……秦狼……秦狼。你在哪裏?我不能呼吸……幫我……幫我……”神智混亂的莫隨紅充滿驚惺,她時而像七歲的小女孩,哭喊著要人家放她出去,時而又似無助的女人,一心想找最愛的男人,希望他能幫她解除冰寒入骨的痛苦。


    因為痛得難以忍受,她的手胡亂地揮舞,想抓住什麽。


    一雙有力的大掌握住她凍僵的小手,收攏於掌心覆在胸口,以體溫暖和她。


    “不怕、不怕,我來了,慢慢呼氣再吐氣,不要急,我會在這裏陪著你。”他們對她做了什麽?竟然讓她哭紅了雙眼!


    “小……小哥哥……”眯起的視線看出去,一個瘦長的男孩正朝她走來。


    “秦狼,我是秦狼。”握著她的手,秦狼的眼眶也是紅的。


    “秦狼?”努力睜眼一瞧,小男孩的身影逐漸飄遠,一個高大男人的影像凝聚成形。


    是男孩,也是男人,兩人的形體重迭了,如潮水般的記憶不斷湧現。


    “是我,我來救你了,不要擔心,這次我不會放開你的手,我會牢牢地抓住你。”他握得很緊,怕一鬆手她會從眼前消失。


    就像那個夢,門一開,裏頭隻有無盡的黑暗眼神是迷蒙的,由迷惑轉為訝然,蒼冷的唇緩緩地浮出一朵美一麗的笑花。“我愛你,秦狼,我一直想告訴你這句話。”“我也愛你,吾愛,甚過我生命。”他怎能沒有她,他的心為地而跳動。


    “再……再看到你真好,我以為再也見不到……啊!好痛,我的胸口好燙,快燒起來了,水,給我水,熱……我要融化了……”“小小,你別嚇我,冷靜點,你哪裏不舒服……”瞧她忽冷忽熱的蜷縮著身子,心如刀割的秦狼也慌了手腳,他不斷地壓製她想捉傷自己的手,眼中含淚地想代她受罪。


    “不要在那裏卿卿我我了,趕快逃出去,以後要情話綿綿的時間多得是,不急於一時,先脫身再說。”當情侶們在數落花、哀春秋的時候,一旁總會有顆殺風景的燈泡,適時地打斷人家的你儂我儂,在熱火上灑水,使其降溫。


    急得跳腳的莫風爬過五十公噸的黃豆,正打算逃生,他發現後頭沒有跟上來的聲響便回過頭,沒想到竟看到那對難舍難分的愛情鳥正吻得忘我。


    這是莫氏船運的貨輪,剛由美國南部開進港口,裏頭載滿黃豆和大麥,一包一包的迭到頂,其實能活動的空間不多,想要站直身走真的有點困難。


    因為是夜晚,船艙口很暗,隻靠著裏頭一盞微亮小燈照明,所以進來容易,找人不成問題,可要出去就難了,得摸黑找出路。


    所幸對船體結構還算有些了解的莫風能派上用場,他用打火機照明在前頭領路,秦狼打橫抱起莫隨紅,讓她的臉緊貼他胸口,不去看周遭狹窄的環境,尾隨其後。


    可就在他們剛一踏上甲板時,馬上有十幾支槍指著,持槍者膚色黝黑,是一群泰國人,站在眾人中間的是衣著暴露的伊莉莎。


    “想走?你們有沒有先問過我。”想把人帶走,未免也太天真了。


    “讓開。”秦狼語氣森冷,絲毫不把指著他的槍放在眼裏。


    “嗬……死到臨頭還敢猖狂,你以為你有幾條命,能擋得住子彈亂飛?”仰頭嬌笑的伊莉莎輕抬細腕,腕上刻有古代文字的銀環在月光下閃著輝芒。


    “要不要試試看在我死前能抓幾個墊背的?”他像一名戰神往前大步一跨,全身散發著駭人寒意。


    他這驚人的氣勢讓拿著槍的泰國傭兵竟驚懼地退了一步。


    “沒用的,用不著做垂死掙紮,你身手再快也快不過要命的子彈,何況你還抱著一個女人。”根本毫無勝算。


    黑眸一沉,陰狠冷殘。“我的人在趕來的途中,你們一個也逃不掉。”秦狼能迅速的找到心愛的女子,靠的是他送給佳人的一隻蒂芬妮手煉,上頭一顆鑽石底部黏有小型衛星追蹤器,不過因為她被囚禁在船艙底部,以致他多花了一些時間才鎖定發訊處。


    心急的他未待其它組員做好準備便先一步奪門而去,他一刻也不想耽擱,一想到他的小小正在受苦,腳步更加飛快地往前奔馳。


    “那又如何,在他們趕到時,你們已經死了,一、二、三,三具屍體並陳。”而她的人早就離開,不會留下來等死。


    一、二、三……怎麽會是三?應該是二吧!


    見她數到自己的莫風立即臉色發白,很沒用地想跑向情婦身邊。


    “寶貝,你不會連我也殺吧!我對你的心可是始終如一,沒有變過。”好歹看在過去的情份,饒他一命。


    “你想救她?”伊莉莎麵色泛冷,纖指比向秦狼懷中的女人。善妒是女人的天性,她也不例外。


    當自己心愛的男人背著自己搶救另一名女子,無疑是一種背叛。


    “她姓莫,我也姓莫,我們是一家人是抹滅不掉的事實,你和戴蝴蝶眼罩的女人密謀殺害我們莫家人,我豈能見視不理?”光是莫氏宗親一人一口口水,就足夠淹死他了。


    綁人囚禁他尚能接受,以此做為威脅滅人威風,等人屈服了再放人,這種手段安全又有效,他也算做得心安理得。


    可是偷聽到的話卻叫他心髒差點停止跳動,毒辣的兩個人一開始就沒打算讓堂妹活命,協議好要讓她餓死,等屍首被發現時,人家會以為地是失足跌落艙底,無力自救而枉死。


    “那我算什麽?我跟了你三年,你幾時才要迎娶我?”伊莉莎恨恨地問道。


    “呃,這……”他眼神閃爍,呐呐地沒了下文。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你嘴裏口口聲聲說什麽真情真意,我猜虛情假意的成份居多,你根本不愛我。”一聽一片真心遭到汙蟆,莫風也不甘一不弱的回道:“你又何嚐不是騙了我很多事,你到底是男人還是女人?”他遲遲不問出口,就是怕真相會讓他難堪到無地自容。


    “我是男是女有什麽差別,重要的是你有沒有愛過我。”她要的很簡單,無非是一份真愛。


    雖然沒有一點血緣關係,莫風倒學會了莫家四妹的白目,通常在四麵都有槍口對著的情況下,不管愛或不愛,絕對要毫無遲疑的點頭,以免惹來身上到處是彈孔的下場。


    可他不知是氣極了還是犯傻,居然專挑人家最痛的傷口踩,還順便灑上一把鹽。“我要是知道你是男人,我碰都不會碰你一下,太變態了,誰會跟個人妖上床,你變得再像女人還是男人,讓我想吐。”語畢看伊莉莎臉色變得難看,一副被人說中事實的陰沉樣,他的心也跟著往下沉,反胃地想嘔,這些年他竟然死心塌地的愛著一個假女人。


    不是他歧視同性戀情,而是不甘自己被騙了,何況他是性向正常的男人,怎麽可能去愛男人,即使伊莉莎的變性手術很成功,比女人還女人。


    “你……好,你很好,終於說出真心話了,我伊安算是看錯你了。”她一揚手,笑得特別陰鬱。“本來我還想留你一命,你在性方麵令我非常滿意,可是你這番話無異是簽下死亡證書,我成全你,”“什麽?”他自己找死?!


    伊莉莎手一揮下,眾多槍口一致對向三人,扳機一扣準備送他們一程,黃泉路好走,奈何橋難渡,有人結伴同行才不會寂寞。


    就在這時候,莫風突然驚恐的慘叫一聲,背後被人狠狠一推,他像滑行的魚貨衝向伊莉一邊,她沒料想到秦狼會卑鄙地拿他做盾牌,一時間沒留意來不及將他推開,兩人跌成一團,一上一下的唇貼著唇。


    接著槍聲大作,煙硝彌漫,護著心上人的秦狼低下身,動作極快的掏槍射擊,轉眼間擊中七人。


    援軍也及時到來,岸邊燈火大放,照射燈集中甲板,讓人無從逃逸。


    功敗垂成的伊莉莎爬起身,氣憤地一腳踢開前情人,行動粗魯得如男子般,美麗的容顏上覆蓋一層寒霜,仰起頭冷冷的笑道:“你以為你們贏了嗎?看看那個女人,她臨死不遠了。”她拿出一隻小鼓,輕輕拍擊。


    說也詭異,她每拍一下,全身忽冷忽熱的莫隨紅便莫名的抽痛一下,身體蜷曲,不停地呻吟哀號。


    “你做了什麽?快住手!”伊莉莎一臉得意的大笑。“你不曉得泰國有一種邪術叫降頭嗎?在她喝下那口白酒後,她已經中降了。”什麽,那酒不是迷藥,而是……驚愕不已的莫隨紅抱著自己,強抑內心翻滾的痛楚。


    “替她解降,不然……”秦狼將槍指向地,目含冰刃。


    “不然你能怎樣呢!殺了我嗎?”伊莉莎有恃無恐的高舉皮鼓,故意敲得更急,折磨他的女人。“我活不了,她也別想好過。”“你……你別太猖狂。”他一槍擊破她的鼓,暫緩愛人的痛苦。


    鼓破,伊莉莎怔愕當場,眼中微閃一絲慌色。


    “沒有鼓,你還是動不了我,除非你想讓你的心上人陪葬。”她在虛張聲勢,神色不定地找尋逃脫路徑,伺機而動。


    “我會殺了你。”秦狼狠厲地說道。


    心一驚,她更加慌亂,“殺了我也沒用,她照樣得死……”驀地,伊莉莎雙眼圓凸,喉結暴出,一道鮮紅液體由眉心流出,她看向船桅上開槍的女人,不甘心地往後一躺,兩眸到呼吸停止都沒閉上。


    同一時刻,莫隨紅也發出淒厲的慘叫聲,眼球往上翻,嘴角流出腥濃的黑色液體,胸前劇烈的起伏忽然靜止,沒了心跳。


    “誰開的槍?!”秦狼發狂地大吼,雙目梭巡到滿臉挑釁之色的克麗絲汀,她揚起美麗笑容似在說——我不過擊斃可疑的嫌疑犯而已,你該感謝我救了你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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