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奇文終於開始有些理解鬼男的想法。


    “那你……是打算一直將這群喪屍這麽拴著?直到什麽時候?”


    “直到我實在無力顧及他們的時候。”鬼男回答。


    “什麽情況算是你無法顧及他們?”


    “可能是我死掉吧?”鬼男說著,“我知道,可能你覺得我不能接受現實,也可能是這樣,但其實我也不是舍不得他們......我知道他們死了......可能也回不來了......但如果全都死了,都沒救了,我也就沒救了。”


    “人總要給自己找點兒活著的念想,是不是?你就算把他們都當作一幅一幅墓碑上的照片,也行吧。”鬼男說著。


    活著的、會動的墓碑上的照片......


    孟奇文仔細想了想他的邏輯,不再說話。


    她回過頭想自己的處境,卻發現,眼下除了留下,也沒有更好的可以逃脫的地方――――很快就到冬天了,動車基地好歹不算冷。


    來年開春再走吧?她稍稍延後了離開這群村民的計劃。好歹,這鬼男也不算太壞,村民經過了這次攻擊,似乎也會變得收斂點兒吧?


    “早點休息吧。明天還得抓緊出去找食物……對了,你們剛才說還有存貨?”孟奇文問。


    “你可千萬別說漏嘴了!”小杜慌張的說著,“我們算是一條船的,和那些村民始終人心隔肚皮!真是食物告急的話……咳咳……你懂的!”


    咦?我什麽時候算作和他們一條船了?孟奇文想了想,也罷,我好歹幫了他們幾次,也沒歧視他們。


    “關鍵是你!!強哥,千萬不能透露我們有食物存量的事情!!那樣的話,他們肯定又會毀掉這點兒存貨,冬天就真的過不去了!”小杜非常嚴肅的提示鬼男。


    “我知道了,我也不傻……”鬼男撓了撓頭。.tw[棉花糖小說網]


    食物……想不到為了找食物,還得返回市區裏……孟奇文想著。


    ――――――――――――


    遊樂園。


    原本,遊樂園四周的圍牆能夠很好的阻擋喪屍的襲擊。


    但現在,南邊隻有一輛清掃車勉強阻擋著漏洞,時不時有些喪屍見縫插針,從車身側麵擠進來。


    每過一個晚上,第二天再去南邊門口附近查看,園內就多出來近百隻喪屍。


    西邊更嚴重。


    由於整棟快捷酒店都倒塌了,即使大家簡單的在廢墟旁加裝了一些鐵板之類的東西擋著,喪屍還是會爬過來。


    往往一晚上過後,連鐵板都被撞翻了,大群喪屍在園內西側廣場聚集著,仿佛在進行晨練,大家又隻能緊急動員起來,利用車輛掩護,用冷兵器殺滅這些喪屍。


    沒了舒適的快捷酒店的大床,所有人都隻能聚集在管理處辦公室,躺在硬板凳或者桌子搭出來的床上過夜。


    但是大家並不舍得放棄這裏――――這裏有種植的蔬菜、有收集的淡水、有圈養的牲畜,就這麽放棄了,又要從頭來過,實在是成本太大了。


    而天氣又逐漸變冷,辦公室的窗戶不如快捷酒店嚴實、又處在風口,到了晚上,那窗口發出恐怖的呼號聲,就仿佛有一群鬼怪在窗口慘呼著。


    “我們經過這次,食物存量倒是沒有受到太大的損耗,我們之前把廚房設置在園區裏麵是正確的。”耿直說著,他們經過了兩天的兜底,把各種損失都摸了一遍。


    幾個在隊伍裏能夠挑起大梁的人,以及一些對當前生存情況比較關心的幸存者,聚集在管理處的小會議室裏,商量著當前的情況。


    他們沒有桌椅板凳了,桌椅板凳都被並在了會議室的角落或者其他房間,用於當床使了,開會的人隻能席地而坐。.tw[棉花糖小說網]


    “食物存量還夠多久?”鄭介銘問。


    “咱們現在人多,現有的食物……兩個月。”耿直回答。


    “兩個月……也就是說,那時候正是嚴冬。”鄭介銘沉吟著,“水的情況呢?你覺得中央噴水池的水……還能用麽?”


    “水基本上……我說不好,咱們裝儲在各種瓶瓶罐罐裏的水可能也能撐上一個多月吧,但是水池的水……不確定有沒有喪屍進去過,但是燒開以後,或許還能喝吧。”耿直有些憂慮的說著。


    “一兩個月,我們再出去找東西也夠了,撐過第一年,我們之後都會好過一些――――好歹從春天開始,我們能夠種植東西、能夠開挖水渠、能夠多做些防禦工事了。”鄭介銘想了想,說著。


    “羊和兔子已經轉移到北邊了,我們檢查了,沒有損失。”駱雪說著。


    “這都是謝武資的功勞。如果他沒有回來預警,我們可能會懵在鼓裏被敵人端掉。”鄭介銘看著角落裏,躺在桌子上的謝武資,說著。


    謝武資似乎聽見有人提到他的名字,扭頭看了大家一眼,他看見所有人都在看著自己。


    “沒事兒……我吃過藥了……”他遠遠的輕聲回答著,閉上了眼睛。


    他在發燒。


    他的腿已經被緊急“處理”了,嚴重的發炎――――方心平覺得若是要保住這條已經斷掉的腿,不如冒險把整條快要壞死的腿除去……


    但是方心平下不了這種手。


    花奉擔當了這樣的手術角色――――如同他當時砍斷張繡山的手臂一樣,他砍斷了謝武資的左腿。


    謝武資之後受了好幾天的罪,這幾天,他覺得自己多次走到了鬼門關。


    甚至在一天晚上,他清清楚楚的看見一黑一白兩個人走到他的身邊,拍著他的肩膀,仿佛在催他快走。


    那黑白衣服的兩個人身後,似乎還站著幾個人,其中一個似乎是王雙曼、一個似乎是淩兒……還有幾個,連謝武資都不認識。


    “他們來找我幹嗎?讓我去哪裏?怎麽不說話?”謝武資心想。


    他說,“我沒有左腿了,怎麽跟你們走?”


    那黑衣服的於是就從身後拿出一條血呼呼的左腿,遞給謝武資。


    “你們讓我安上?我不要,我要我自己的腿。”他居然並沒有感覺到恐懼。


    白衣服的聽言,從外麵撿回了謝武資的那隻腿,那隻已經被掩埋在土裏、被螞蟻啃食的差不多了的腿。


    “我不跟你們走。你們也別想帶走我。”謝武資看著自己的腿,卻似乎恢複了清醒,他堅定但很小聲的說著。


    黑白衣服的人於是搖搖頭,消失了――――隨著王雙曼、淩兒以及其他男人一起,就在空氣中消失了。


    謝武資從床上驚坐起來,隻覺得自己腿的斷麵疼痛不已――――周圍卻隻是一片黑暗,並沒有什麽陌生人。


    “會不會我快死了?”他自言自語的說著,隨後又躺了下去。


    從那天夜裏起,他便開始了嚴重的發燒――――方心平不斷的給他服用各種退燒藥,卻始終不見效果。


    ――――――――


    “他能挺得住麽?”一名女孩兒問方心平。


    這個女孩兒是末日政*府六個平民幸存者之一――――這六個幸存者都在鄭介銘等人搜索政*府的時候加入了大家,但是有兩個男人已經死於lucien的卡車衝撞和手榴彈攻擊之下了。


    “我不知道。”方心平搖了搖頭,她有些木然。


    見慣了生死,她對“救死扶傷”四個字已經產生了懷疑。


    會不會死亡也是解脫?


    她抱著王承難,看著他一天天長圓的臉,覺得生下他沒準是一個錯誤。


    鄭介銘見這名女孩兒對謝武資有些關心,便對她做出了指派。


    “你叫什麽名字?”鄭介銘並沒有記住新來的幾個人的姓名――――他當時沒有這個時間,這六個人剛加入,自己就與陳皓洋、周記堂等人去了山上。


    “路小雨。”


    “你負責照顧謝武資吧?他現在發燒,又行動不便,炎症未消,你幫著方心平。”鄭介銘說著。


    “我?我可以麽?”


    “可以。他如果能活下來,你的功勞。”鄭介銘非常肯定的說著。


    他看著路小雨走向謝武資,對謝武資的擔心暫時放下。


    “行了,現在我說說我的想法。”鄭介銘聽了大家對時下的看法,開始匯總。


    “遊樂園已經不如過去安全了,但是我們在這裏還是有不少的投入,天已經冷了,經過幾次戰鬥,也很難有精力再做大規模遷移――――遷移的成本和風險太大,萬一遇到新的敵人、找不到合適的住所、遭遇大群喪屍,我們都會進退兩難。”他說著,“所以在根據地方麵,今年冬天渡過之前,我們都得選擇繼續留在遊樂園。”


    “旁邊的住宅不行麽?”常冰問。


    “像安平湖小區那樣?回旋餘地太小了,出現問題我們難以迂回,隻能硬拚。”鄭介銘否定了這個提議,隨後繼續說,“水源方麵,水池的水,先燒開,等水涼下來找隻兔子試一試,再找隻兔子喝髒水對比一下,沒問題再喝。”


    那兔子......出事了怎麽辦?!王鑫蕊心裏想著,但沒有說出來。


    繁殖迅速的兔子......顯然比人命輕賤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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