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武資拄著拐杖,小心的蹭出走廊。


    拐杖碰觸地麵會發出一定的響聲,為了盡量無聲的靠近大廳方向,他盡可能的用自己的兩腿走路,而這樣做的後果是――――鑽心的疼痛。


    “實在不行就算了,別勉強自己啊?這麽走過去,萬一被發現了,你的命豈不是也丟了?”在這時候謝武資腦海裏的另一個聲音再度響起。


    “怕什麽?你要是不去聽一聽,什麽信息都沒有,萬一這群人也去夜襲遊樂園怎麽辦?你至少要知道這是一群什麽人啊?”謝武資的腦海裏開始出現兩個聲音的爭鬥。


    “那如果你們先回去,等到明天早上,這邊事情消停以後再過來,也可以知道情況啊!”之前那個聲音再度質疑。


    “那就晚了!人都可能死光了!你沒聽見他們密集的槍聲麽?已經經過了一圈屠殺了,最後還能剩下多少人?”第二個聲音進行反駁。


    這與普通人進行思想鬥爭完全不相同,在謝武資的腦海認知裏,他覺得這是兩個不同的人在進行對話。而他的本尊,就在兩個人身後,遠遠的看著兩個不同的“自己”在對話。


    這是多重人格分裂的症狀,而且是所謂“端部相連的多重人格分裂”,每一個人格相互之間或許不知道對方的存在,但是作為統一的主人格,謝武資卻似乎是清楚的,但並不會覺得奇怪。


    隻是他沒想到,這人格的切片居然增多了一個。


    謝武資認知中的自己卻依然充滿了恐懼,他知道這樣完全是在冒險,是在用自己的性命賭博,賭一個信息?值不值得或許隻有最後才知道。


    他往前邁步的時候,自己都能感覺的到自己的腿在發抖,這既是因為疼痛,也是因為慌亂。


    ――――――――――


    樓上,那個無意中與lucien的人發生爭鬥,並帶回來一隻斷手的武裝人員依然埋伏著。


    這個男人名叫陳皓洋,他自己現在正躲在樓頂吊頂的那點兒狹窄空間裏,而他手下直屬的六名武裝人員,同樣躲在不遠處的吊頂上方,每個人的手中都拿著武器――――這些武器要是追根溯源,其實全都是lucien給提供的。


    “希望他們不要想到找吊頂,翻翻文件櫃就得了!而且,你們找到天亮也不可能搜遍整個樓!”陳皓洋心裏想著,“就算你把這裏弄個底朝天吧,最好再一把火燒掉,你們永遠也找不到什麽破藥劑!那時候我們再到遊樂園,把試劑帶走就好了。”


    陳皓洋此時內心充滿了敵意,並且認定了他經手的那瓶奇怪的藥劑,正是導致喪屍危機的罪魁禍首。


    他甚至懷疑連那些研究人員都與餘澤愷、與末日政*府有關。


    此刻的他,對一切都充滿了不信任,他覺得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信任都已經崩塌了。所以他即便是把試劑交給鄭介銘的時候,也沒有告知他裏麵的東西可能有危險,不能打開。


    “誰知道你本質是好是壞?要是你打開了也不怪我,何況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麽東西。”


    當然,他也很清楚,這次喪屍危機的爆發是在一早上的時間裏,在極廣泛的範圍內同時爆發的,不可能具備單獨播種的機會。


    但他就是憎恨,憎恨一切有關的人員,更憎恨所有的與生化有關的專家(雖然他並不認識這樣的人)。你們都弄什麽吃的了?最後搞出這樣一個喪屍病毒?還是細菌?無所謂了??怎麽出來的??為什麽沒有任何預防的辦法??


    連埃博拉都能夠控製,至少能夠保證疾病不失序傳播,為什麽喪屍的出現在之前一點征兆都沒有被發現??


    ――――――――――――――


    遊樂園裏。


    鄭介銘等人還並不知道不遠處的末日政*府正遭遇著一場危機。


    而他們更不知道,這場危機可能很快的就會蔓延過來。


    此時已經是深夜,但是鄭介銘等人還睡不著。


    那斷肢以及試管依然裝在黑色的塑料袋裏,由於腐爛的氣息不時的傳出來,鄭介銘隻好將斷肢單獨存放在一個盒子裏,放在了屋頂。


    至於那管試管,他拿在身上怕碰碎了,擔心裏麵的液體流出來,放起來又覺得不踏實,仿佛有誰一不小心就會打開蓋子似得,他這一夜隻好整宿整宿的睜開眼睛,盯著試管在看。


    “那個男人給我們這管東西,到底是處於什麽目的和心理??給我們了,我們有什麽好處壞處?他又有什麽好處壞處?”鄭介銘心裏想著這個不清不楚的問題,“到底那個人又是個什麽身份,這個斷手的主人又是什麽身份?”


    而其他的房間裏,周記堂也同樣睡不著,自己一個人坐在床邊。


    常冰躺在他旁邊,看著他的背影。


    常冰已經從心理和身體上完全接受了周記堂,這個男人追了她幾乎快一整年,想不到在末日裏,她卻改變了自己的初衷。


    她原本以為自己會是一個很傳統的女人,應該找一個很傳統的、性格溫和一些的男人生活,但是沒想到的事情太多了。這個一直以來不如她的眼睛的“流氓”、“無賴”,現在卻成為了她在這世界上,最能夠依靠的人。


    一切的社會地位、職業,現在都不存在了,現在的世界上,幾乎隻存在兩種職業:戰鬥的人、不戰鬥的人。


    “你睡不著?”常冰終於看不下去了,她擔心周記堂不睡覺會影響身體。


    “嗯?你怎麽也沒睡?”周記堂轉頭,看了看常冰。


    “見你睡不著,我也就跟著不困了。”常冰說著,“你在想什麽呢?”


    “啊……沒想什麽……”周記堂搪塞著。


    他其實在想山下看見的那棟小白樓。


    他同時還在回憶最早在安平湖地鐵站附近的時候,那個會所裏的情況。


    當時他們想要去會所裏避難,也是一個穿著黑衣服的人,用槍將他們趕走了。


    但是胡思亂想總歸是不可能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的,隻有親自去冒險看了,才會知道結果。


    “別亂想了,你這樣想下去,也不會想出什麽結果的,隻會導致你第二天熊貓眼……”常冰說著。


    周記堂轉頭,再度看了看常冰,沒有說話。


    隨後他俯身,蠻橫的將嘴唇與常冰相接。


    ――――――――――――


    餘澤愷這邊卻並不好受。


    幸存者和活著的武裝人員沒有一個人知道所謂的藥劑,或者任何其他奇怪的人事物在哪裏,大家又恐懼、又憤怒,甚至帶一點兒麻木。


    恐懼,是恐懼著有人死在麵前,生怕自己也會挨了個槍子兒,好不容易找到了末日政*府,看起來是一個很強大的安身之所,但突然間就淪陷了,這讓大家不可能不感到恐懼。


    憤怒,主要是針對餘澤愷,尤其餘堅剛才一鬧騰,大家將恐懼都轉化為一股怒火,針對著餘澤愷。


    奇怪的是,他們沒有一個人敢將憤怒傾泄到這些持槍的來襲的人身上,他們似乎並不敢對真正傷害自己的人發怒,似乎大家都沒有意識到――――原來憤怒也是可以恃強淩弱的。


    至於麻木。


    大家都預感自己可能活不過今晚了,與其在恐懼中度過接下來的幾個小時,不如切斷自己對恐懼和憤怒的感知,靜靜的等待命運的降臨?


    ――――中州的人,似乎對命運,有更加禪悟的認識?


    不知道是諷刺還是好事。


    “我們試過了,確實沒有人找到或者知情,你是不是……再多給點兒線索?”餘澤愷轉頭,開始哀求lucien。


    “那你說說看,可能會有什麽線索?”lucien反問餘澤愷。


    “你是在哪裏丟失的東西啊?具體是什麽東西你倒是說的細致一些嘛?”餘澤愷見有門,便開始拖延時間,想要在一來一回的對話中,找到可能解脫困境的方法。


    lucien警惕的想了想,他並不想讓餘澤愷知道太多事情,但是眼下這種局麵,他也很尷尬,若是真的把這裏的人全部屠殺光,那他更是別想拿回那“東西”了。


    “在西北邊的山腳。”lucien說著。


    西北邊的山腳??


    餘澤愷於是說著,“那邊,我可是沒派過人去過啊,荒山野嶺的,頂多有個旅遊景點,要物資沒物資、要人沒人,不會去的啊。”


    見到lucien陰鬱的臉,餘澤愷意識到現在不是討價還價的時候,轉頭詢問大家。


    “誰去過西北邊的山腳啊??”


    並沒有人去過。


    畢竟,去過山上的七個人根本就不在場――陳皓洋等七人現在藏在樓上的吊頂裏麵呢。


    突然間,餘澤愷的天靈蓋仿佛被一道無形的天雷擊中。


    西北邊的山腳???誰去過西北邊的山腳???


    我們的武裝人員固然有可能去過,但是還有人去過那邊啊!!


    鄭介銘!!周什麽堂!!還有樓下那個受傷的小子,叫什麽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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