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介銘突然心裏萬分沉悶,他總覺得會發生什麽不好的事情。(..tw棉花糖小說網)


    他往前走了幾步,總覺得身後,幽長晦暗的胡同裏,有一雙眼睛在盯著他。


    他回頭看,卻什麽異常也沒發現。胡同裏安安靜靜,有幾具屍體趴在地上,風吹動屋簷上掛的一條木頭小魚,小魚來回晃,像是在遊動。


    “發現什麽了?鄭哥?”葉然回頭,看見鄭介銘站在原地,回頭望著。


    “沒什麽,可能是太緊張了。”鄭介銘回頭,一臉憂慮的搖搖頭。


    “要不要我幫你推車,你調整調整?”葉然問。


    “沒事,走吧。”他深呼吸一口,穩了穩心神。抬起頭,他看見董原也頗有擔憂的看著他。


    “還去取鍋麽?”葉然很關心鄭介銘的狀況。


    “去!不取大鍋的話,小樓裏那點小炊具得累死李義盟。”鄭介銘打起了精神。


    但他心中始終還是不安,就像一部電影裏,在最正常的場麵裏,突然閃回了零點零一秒的恐怖鏡頭,這鏡頭轉瞬即逝,你都來不及看清它,但那鏡頭已經影響了潛意識裏的情緒。


    鄭介銘不想將這份不安傳染給別人,藏了起來。


    ————


    常冰從噩夢中醒過來,看見旁邊坐著的人不是秦琴,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你醒了?”王雙曼此時負責照顧常冰。


    常冰從床上坐起來,左腿還有些疼。


    “你的傷怎麽弄的?還挺嚴重的。”王雙曼扶著她坐在床沿,“要下地走走麽?我扶你?”


    “沒關係,我扶著牆自己能走。”常冰試著站起來,在王雙曼的攙扶下走了兩步。


    王雙曼沒有放開手。


    “你知道周記堂在哪屋麽?”常冰問。


    “誰…是周記堂?樓裏人太多,我還沒認全。”王雙曼其實還沒有見過周記堂。


    “沒關係,不用扶我,我自己找找。好像是在走廊那頭。.tw[棉花糖小說網]”常冰說著就要往外走。


    她不想讓王雙曼扶著自己,主要是想單獨和周記堂見見麵。王雙曼見常冰自己也能走,就把手放開,但還跟在她旁邊走。


    “你醒了?休息的還可以吧。”李煜恰好從樓上走下來,看見了常冰。


    “還可以。周記堂在哪間屋?”


    李煜看了看常冰的左腿,往後指了指,“這邊倒數第二間。需要我扶你麽?”


    “不用。我自己能過去。”說著,常冰一瘸一拐的就往前走。


    李煜看了看王雙曼,王雙曼也看了看李煜。


    “周記堂他…”李煜欲言又止。


    “他怎麽了?”常冰停步,回頭看著李煜。


    “可能情緒不太穩定。”李煜很認真的說,“你注意點,如果可以,也順便去開導一下他。”


    “嗯,知道了。”常冰一瘸一拐的朝周記堂的房間走去。


    她站在周記堂門口,想了一會兒,敲了三下門。


    “周記堂?”


    沒有回應。


    常冰注意到門鎖已經被撞爛了,門是虛掩著的。


    她將門推開。


    房間很暗,周記堂背對著大門坐在床邊。


    “你…還好麽?”常冰猶豫了一下,開口發問。


    還是沒有回應。


    周記堂的背影,坐的很直,但卻毫無生機,像是一尊雕塑。此時的周記堂,讓常冰感覺無比的陌生和遙遠。


    常冰關上門,慢慢走到床尾,她想要看看周記堂的正臉。


    “我是常冰啊,你怎麽不說話了。”


    她看見了周記堂的側臉,在窗口微弱的亮光下,發紅發黑,他微微閉著眼睛,像是在油畫裏。如果不是胸口微弱的呼吸起伏,常冰會以為他已經死了。


    常冰向前,想要伸手拍拍他。


    周記堂突然睜開了眼睛,頭沒有轉動,眼珠瞥了常冰一眼。


    “不要碰我。”


    常冰抽回了手。盡管周記堂這句話是在拒絕,常冰心裏卻放下了許多,至少他睜眼說話了。


    “跟我聊聊吧。”常冰慢慢的坐在床尾。


    “有什麽可聊的呢?”周記堂還是沒有看常冰,他很生硬的拒絕了常冰。


    但是常冰聽出了他音調的端倪——有“什麽”可聊的“呢”?


    重音在最後的“呢”字上,稍稍提高了一點,但又刻意的壓著。


    而且他並沒有反對她坐在旁邊。


    “隨便聊聊,這些天事情是蠻多的。”她開始試探著說話。


    “有時候我在想…如果沒有你,我根本活不下來。”常冰低頭,手上胡亂摩挲著被單,上麵沾滿了泥土。


    “可能我在湖邊…可能在地鐵站裏就已經死了。”常冰見周記堂不說話,自己開始停不住說起來。


    “我其實打心底真的,非常的感謝你…”


    “你別說了。”周記堂轉過了頭。


    常冰聽見周記堂終於搭理自己了,遂不再說話,等他開口。


    很長時間的沉默。常冰似乎能隱約聽見樓道裏上上下下的人聲。


    “周記堂…”


    “我知道了,你不要再說了。”周記堂打斷了常冰。


    常冰把話吞回了肚子裏。


    半響。


    “你走吧。”周記堂還是冷冷的坐著。


    “走吧,讓我自己多待著。”周記堂話語中帶著歎息。


    常冰站起身,又一瘸一拐的走出門外。


    “出來了?”李煜和王雙曼還站在樓梯口等著她。


    “嗯。”常冰把門拉上,點點頭。


    “他情況怎麽樣?說什麽了麽?”李煜問。


    常冰搖搖頭,不想多說話。


    鄭介銘呢?常冰心裏一閃念想了一下,但是沒有問出來。


    “這小樓一共幾層?”常冰問李煜。


    “一共三層。”


    “有天台麽?”


    “有,但是要爬鐵梯子上去,豎著的那種。”李煜看她的意思,像是想要上去看看,“你的腿…”


    “沒問題的,我想上去看看。”常冰覺得自己被憋的透不過氣,此時什麽都不顧,隻想上天台去站站。


    “我扶她去吧。”王雙曼主動站出來。聽見有天台,她其實也很想上去。


    “行,你注意保護著她,上那個豎梯的時候注意點。”李煜待王雙曼回複後,安心的下了樓。


    樓下,金玥、花奉等人打開一扇門,正坐在門口,等著接應鄭介銘。花奉一邊等,一邊教冷雨涵怎麽參與戰鬥。


    “我們要是真打起喪屍來,你就在我們倆中間,打不動就撤,注意找好隱蔽。”


    “知道了。”


    “你身高比其他人矮,比很多喪屍都矮,但是差距並不是特別明顯,稍微跳起來點就可以。”


    “知道了。”


    “我們雖然高一些,但是很多小個子喪屍卻處理不好,你主要可以幫我們幹掉那些小個子的。”


    “嗯,知道了。”


    “你可以讓她跟金玥多學學。她可是個女漢子。”李煜的聲音從門裏響起。


    金玥回頭,看見李煜從屋裏走出來。


    “你應該去休息會兒了,你臉色都不好。”金玥皺著眉頭看著李煜。


    “怎麽不好了?”李煜說,“你看我不是照樣走來走去麽?隻不過手臂盡可能不活動,腰盡可能不彎罷了。”


    “你也去沙發上躺會吧!有什麽事我再叫你。”金玥把他往屋裏拉。短沙發上,王嶽山正在打呼嚕,響聲震天。


    “你讓我像他一樣?”李煜看著王嶽山,對著金玥笑著。


    金玥歪著頭看了看他的笑臉,她喜歡他的笑臉,但她故意擺出一副不可違抗的姿態。


    “少羅嗦,老娘現在就命令你了,你必須躺下休息會兒!”


    “哈哈,還真成女漢子了,好好,我休息會兒。”李煜被金玥拉到長沙發旁邊,坐下,“哎對了,你不是說要剪光頭麽?什麽時候剪啊?”


    “愛睡不睡。”金玥叉著腰,扭頭出門,她故意特別使力的扭頭,頭發唰的一下甩開。


    李煜哈哈笑著,斜靠在沙發上,很快也睡著了。


    常冰和王雙曼走到三樓,錢牧在頂樓望風,張繡山不知道什麽時候也爬了上來。


    張繡山一探頭,恰好看見了兩個女人。


    “你們要上來?我幫你們啊!”


    “不用了,我自己試一試。”常冰兩手抓著樓梯側欄,右腿使力往上爬。


    但是她的左腿不太好使力,需要兩手把身體往上拽。


    她艱難的爬上樓梯,頭伸出了天井口,窗外的光亮讓她心頭為之一振。


    “來,我拉你上來吧,你手上沒東西抓,腿使不上力氣了。”張繡山伸出手。常冰此時也不再拒絕幫助,抓住了張繡山。


    張繡山幾乎是將她拎了上來。


    “怎麽樣,我這老骨頭還行吧。”


    常冰看著張繡山笑了笑,沒有說話。


    她把頭挪開,四處走了走,望了望。


    她盡情呼吸著新鮮的空氣,抬頭凝視著藍天和一縷縷白雲,太陽恰好藏身在一縷白雲後麵。


    王雙曼也爬了上來,走到常冰身旁。


    “有沒有覺得末日了,天空反而更藍了?”常冰太喜歡這個天台了,她突然就覺得心情大好,幾天以來的陰霾仿佛一掃而光。


    “沒有車了嘛,也沒有工業了。”錢牧一邊警惕的望著十字路口,一邊插話。


    “好像連溫度也下降了,都不像是夏天了。”常冰發自內心的笑了出來。她不禁感歎自己的善變,幾分鍾前,在周記堂屋子裏還滿是壓抑,現在卻一掃而空。


    “過幾天才是盛夏呢,現在連雨都沒怎麽下。”錢牧又插了一句嘴,他沒有注意到常冰正開心的笑著。


    沒關係,那又怎麽樣呢?常冰不再說話,抿著嘴笑著。


    我們還活著。


    我們還有希望。


    我們真的還有希望…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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