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登·傑米,你這是什麽意思?”明明錢已經給了他,他還想反悔。


    高登笑著一聳肩,指著他親愛的妹妹。“你可以走了,她不行。”


    “你想出爾反爾?”他太早放下戒心,以為他天良未泯。


    “不、不、不,我是信守承諾,誰要你慢了一步,我先答應了米亞潔絲要將人交給她處理。”至於有什麽下場,他一概不理。


    他將責任推得一幹二淨,仿佛事不關已,雖然他很想放人,可是合夥人不同意,他也無可奈何。


    克萊兒是死是活他並不關心,反正目的已經達成,接下來就沒有他的事,他訂的班機就快起飛,越早離開,他越安全。


    “而你拿了我的錢。”那人錢財,與人消災。


    “這個嘛!還真是左右為難,不然你和米亞潔絲好好聊聊,我沒意見。”他一副很好商量的模樣,雙手一攤,背靠牆看戲。


    “你……”灰藍眸子驟沉,揚起黑色暴風,昂斯特將視線調向屋內的另一個。“放她走,我留下。”


    妻子的傷不能等,她急需醫治,再遲就來不及。


    “不可能。”放了她,以後想再接近可就不容易。


    米亞潔絲並不笨,若放走人,昂斯特必無後顧,他會全力反擊,為他的妻子討回公道,不會順從地聽其擺布。


    “米亞潔絲,不要走到不能回頭的地步,我的妻子沒事,你還有命留著,反之……”他頓了下,目光冷冽如冰刀。


    “你威脅我,事已至此你還敢威脅我,你真當我做不到利刃封喉的小事嗎?小看女人是你一大敗筆。”她回不了頭,隻有硬著頭皮走下去。


    “就像你五年前雇請傭兵在車子裝炸彈一樣嗎?”他冷不防地丟出一句。


    豔容一白,她唇瓣輕顫。“你……你怎麽曉得這件事,不可能有人走漏風聲……”


    啊!她說了什麽,居然脫口而出,承認罪行。米亞潔絲心驚地以手覆在心髒位置,防止心跳過快。


    “太陽底下沒有永遠的秘密,你以為天衣無縫,其實漏洞百出,隻要查查你戶頭的錢流向何方,真相必水落石出。”她唯一幸運的,那天剛好是恐怖分子活動的日子,沒人多做聯想,讓她逃過偵詢。


    昂斯特也是剛剛才得知這件事,在警車上,一名叫小扣的俊秀警察侵入未被授權的銀行賬號,從中調出長達一千多頁的大筆金錢進出單據。


    “哼!既然你已經查出了,我也用不著隱瞞,是的,是我花錢買凶要她的命,她讓我如芒刺在背,渾身不舒服,她非死不可。”她豁出去了,全無隱藏的揭露事實。


    “不過,你以為沒人在我背後撐腰,我敢這麽膽大妄為嗎?”她冷笑著,不惜扯出幫凶。


    “什麽意思?”昂斯特的背脊抽緊,一陣寒意由腳底衝向腦門。


    “令祖母可是一大幫手,是她幫我取得你們住所的鑰匙,並給了我車牌號碼,還暗示我克萊兒若不在人世,她會馬上著手安排我和你的婚禮。”非常大的誘因,讓她惡膽橫生。


    “什麽,那個老妖婆她……”他全身僵直,隱見頸側青筋浮起。


    “對自己的祖母尊敬些,她可給了我不少好處。”米亞潔絲看著所愛的男人一直抱著她以外的女人,越看越刺眼,一桶醋踢到喉嚨口。“把她放下,不許再碰她。”


    昂斯特一言不發,冷冷地盯著她。


    “聽不懂我說什麽嗎?我要你放開她,她是肮髒的東方女人,不需要對她太好……高登,你在笑什麽?把槍給我……”有人需要一點教訓。


    高登在笑她不給自己留後路,硬是把自己逼上絕境,現在把人放了,他們還能全身而退,日後再卷土重來,想要一個人死何須費事,不粘鍋才有未來好談。


    可惜米亞潔絲被妒意衝昏頭,她隻想趁早解決禍害,未曾深思熟慮。若她真的害死克萊兒,昂斯特怎麽可能跟殺妻凶手在一起。


    她一把搶過手槍,對著董知秋的腳邊開了一槍,她原意是嚇阻,沒想到射到裝飾用的銅柱,它反彈飛到近窗的鋁框,差點彈了回來射到倚在門邊的高登。


    不用說,嚇了一跳的高登趕緊把槍拿回,不想一條命在她手中完蛋。


    “小心點,你在搞什麽鬼。”萬一路過的人聽到槍響報警,他們想走也走不了。


    小木屋是高登的友人和人合建,暫時借他住個幾天。


    想顯威風反而誒罵,米亞潔絲不快地將怒氣發泄在最痛恨的人身上。“昂斯特,甭想救她,我不會給你機會的,這次我要你親眼看著她死。”


    斷了氣,就不可能再複活了吧


    “你真要做得這麽絕,毫無轉圜餘地?”昂斯特不敢鬆手,死命地按住妻子不斷流出鮮血的傷口。


    “是你逼我的,誰叫你不要愛我。”十七年了,他從沒正視過她的感情。


    “你……”昂斯特正想說不值得愛的人沒資格愛人,手臂忽地感覺被碰了下,他連忙低下頭,驚喜地對上妻子微張的黑眸。


    “昂,你好溫暖……”他的眼好美,像她童話書裏的藍色小熊。


    不是我溫暖,是你流血過多,失溫了。昂斯特什麽也沒說,隻是緊緊地抱住她,用自己的體熱溫暖她漸冰的身體。


    “我的頭,好痛……”她痛得眉頭直鄒,意識越來越渙散。


    見她痛鄒小臉,他的心跟著抽痛不已。“不要怕,我馬上送你去醫院,你不會有事。”


    “我第一次看……看你臉上有表情,你好像很痛……”她想撫摸他的臉,可是舉到一半的手卻無力地垂落。


    “受傷的是你不是我。”痛的人是她,他為她感到心痛。


    “有人打了我……”董知秋想到昏迷前發生的事,頭痛加劇。


    眸心沉鬱。“我不會饒了傷害你的人。”


    “昂……”她想說“我愛你,從這一刻起到生命盡頭”,但某人顯然很在意他的那一句——我不會染了傷害你的人,而打斷她類似彌留的囈語。


    “你不想饒了誰?這句話讓我非常擔心,我……咦!見鬼了,怎麽會有敲門聲?”


    門上傳來輕叩的聲響,高登神色一顫,頓起戒心。


    “誰?”


    “我是醫生。”輕柔的嗓音淡而悅耳。


    “女的?”


    “有人規定女人不能當醫生嗎?”淺見。


    聽到熟悉的女音,差點厥過去的董知秋精神一振,她使出最後一絲力量抓緊昂斯特的手腕,以意誌傳達一些訊息。


    “你來幹什麽?”尚未開放的小木屋群,照理來說不會有人進出。


    “看診。”


    “看診?”她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快點開門,我手上的武器是一隻急救箱,不要擔心我會攻擊你,我對男人的興趣是泌尿係統。”她可是閱鳥無數。


    男人多少對“製服”有些著迷,拉開一條門縫觀察屋外動靜的高登先看到白色醫生袍,他好女色的癖好猛地被觸動。


    接著他瞧見醫生袍下曼妙的好身材,清媚嬌豔的臉蛋,屬於男性的那份衝動往下腹一帶,呼吸急促地暗吹口哨。


    色不迷人,人自迷。他讓美色迷住了,不出自主地打開門。


    “傷患在哪裏……嗯,傷在頭部……該死的,是哪個混蛋幹的,不偏不倚地打在我替她縫好的傷口上,存心找我麻煩是不是?”


    “什麽?”她在說什麽,她和人質相識?


    高登正察覺一絲不對經,美豔出塵的女醫生突然將急救箱甩向他的臉,他為了閃避,匆忙地退了幾步。


    這時候,昂斯特像頭在荒野疾奔的獵豹,身形快速地拉長,一手抬高他持槍的手,一手推向他下顎。猛力一撲。


    砰!砰!兩聲槍響。


    一切歸於平靜。


    ?


    “為什麽她常來找你,你不是說除了我之外,沒人可以吃你煮的食物,那她在幹什麽?”一個女人指著坐在餐桌旁優雅用處呢的女子,一臉受傷的神色。


    “她不請自來。”冷著一張臉的男人雙手環胸,責備女人的無理取鬧。


    “你不開門,她怎麽進得來?”這不是第一次了,而他卻從不肯解釋,好像做錯事的人是她。


    “她有鑰匙。”


    “她有鑰匙……”女人淒迷地笑了起來,心口像破了一個大洞。“我沒給她,是你給她的吧!”


    如果他那麽喜歡她,當初就不該和她在一起,把她成寵物喂養。


    “你一的那個要質問我嗎?不肯相信我?”他哪曉得她從何取得,煮完最後一道菜一轉身,人已坐在餐桌旁進食。


    “今天若是一個男人走進我們家,說他和我是關係親密的情人,你作何感想?”她真的原意試著和他溝通,但是……


    “荒謬。”他相信她,因為她是潔身自愛的好女孩,不會亂搞男女關係。


    男人沒把心裏的想法告訴女人,隻是嘴唇抿成一條直線,非常不耐煩的樣子。


    她嗬嗬地笑了起來,神態哀傷。“原來是荒謬呀!看來我們鬧了個大笑話,你從來沒有愛過我是不是?”


    他不回答,隻是冷冷地看著她。


    “我懂了。果然不愛,那我期待什麽,冰山裏長出玫瑰嗎?”她累了,真的好累,疲於應付他的另一個女人,便是這樣的關係才讓她連結婚生子也不向幾個好姐妹透露,就怕她們為她操心。“我們離婚吧!”


    雙目倏地一眯。“你最好冷靜一下,想想自己說了什麽。”


    他不會離婚,不可能離婚,她隻能是他的妻。


    男人什麽也不說,麵無表情,女人以為自己說中了,他早就不要這個婚姻,傷心地紅了眼眶。


    “我成全你,願你找到你要的幸福。”雖然她的心很痛。


    沒瞧見男人伸出手要拉住她,女人淚眼迷蒙地轉過身,抓起放在鞋櫃上的車鑰匙往外衝,她要離開不再眷戀的家……


    白色的牆,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床單,白色的杯子,白色的病人服……董知秋吃力地撐開微顫的眼睫,入目是單一的白。


    除了床頭櫃上一束粉色的香檳玫瑰。


    她眨了眨眼,試圖想起昏迷前的情景,一一幕幕爭吵的畫麵快速地閃過眼前,她驚訝與人吵架的人竟是自己,而對方是……


    “昂?”


    是夢嗎?


    還是真實存在過?


    “怎麽了,你的頭又痛了嗎?要不要調整枕頭的高度,讓自己舒服點?”


    董知秋又片刻的茫然,視線落在包握住小手的大手,心頭掠過一絲微微的刺痛。


    他一直在這裏嗎?握著她的手不放?


    “離婚。”她無意識的喚出這句話。


    正在倒水為她潤唇的男人驀地一僵,神色痛苦地放開緊握的手,他以為她終究不肯相信他並未背叛她,決心離開傷了她的人。


    “五年前,我們最後一次交談時,提過這話題對不對?”她對婚姻失望,對他更是徹底絕望。


    “你恢複記憶了?”昂斯特驚訝地將水杯放在她唇瓣,方便她用吸管喝水。


    她搖著頭,“別寄望太多,隻是片段。”


    “所以你不是真的要離婚?”他問得很小心,讓董知秋看了差點笑出聲。


    “好不容易捉到一條身價百億的大魚,傻瓜才會放手。”不離,以前太年輕了,不知道婚姻也需要經營。


    兩個新手當然會出問題。


    “不,有錢的人是你,我是仰你鼻息的窮光蛋。”她才是女富豪。


    “啥?”不懂。


    昂斯特低頭吻他鼻頭,少有表情的臉上多了笑意。“那天從飯店回來的路上,你不是說要我把財產分你一半。”


    “而你說不必。”她的心還小心地受傷了下,偷罵他一聲“小氣”。


    “因為在這之前,我已經將我大部分的資產轉到你名下,你比我富有。”不必給她一半,她想要的,他全給她。


    聞言,她不是很高興地跳起來,反而是一臉驚恐。“你想要害我被綁架呀!那麽大筆的金錢,我每年要交多少稅金,你見不得是清閑,想讓我早生白發。”


    沒人嫌錢太多,可是錢一朵也會壓死人。


    “不用擔心,有會計師,他會統合你所有的財產再加入投資,讓你利滾利,錢越來越多。”富者越富。


    她一聽,差點嚇得跌下床。“我可不可以還給你,每個月領家庭主婦薪水就好?”


    “不行。”哪有家庭主婦薪水,太扯了。


    “喂!你這人很難溝通耶,不要錢也不行……咦!你受傷了?”董知秋瞟見他上臂纏著紗布。


    “子彈擦過而已,不礙事。”比起她腦後的重擊,真的隻是小傷。


    董知秋緊急地動了腦部手術,耗時三十六個小時,其間兩度缺氧,三次血壓下降太快,還有一次休克,幾乎把關心她的人嚇死。


    “米亞潔絲他們呢?”


    “他們……”昂斯特抿起唇,不太願意提起。


    其實當時的槍響有兩聲,一聲是他奪槍時,兩人爭奪不慎誤扣扳機,灼熱的子彈瞬間劃過。


    另一聲槍響則是出自第一位走進小木屋的女警,她十分囂張地說著她要射歹徒的肩,讓他不能拿槍就好,誰知手抖了下,不小心就射入眉心。


    高登·傑米當場斃命。


    而米亞潔絲則被一擁而上的警察扣押帶走,接下來的情形他並不清楚,隻聽說她被查出行李夾帶十公斤海洛因,還有十幾條莫名其妙的罪名。沒等英國的律師來便宣判入獄,禁止會客。


    “誒!活著比死了還可憐,我的那群姐妹一定會想辦法整死她的。”這是她們的、變態的興趣、


    “用不著同情他們,你還有更重要的事要關心,我打算再娶你一次。”這一次他要信守承諾,用愛守護她一生一世。


    “什麽,不用了吧!”董知秋一臉驚嚇,直搖著手。


    “不許拒絕,一家之主說了算。”他擺出大男人的氣魄,不聽任何反駁。


    “你真霸道……”她笑得無力,很怕他招架不住國內的喜宴文化。


    昂斯特眼神溫柔地吻住她。“因為我愛你。”


    聞言,她會心地笑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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