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觀主的身影,消失在風雪中。(..tw無彈窗廣告)


    大師兄微微搖晃,欲墜又似欲行,舊棉襖上頓時滲出了更多的血。便在此時,餘簾伸出手勾住他腰間的衣帶,搖了搖頭。


    “他說的對。”餘簾說道:“就算你此時拚命追上他,我沒有辦法追上他,依然沒有意義,你就算想要和他一起離開長安,都做不到。”


    大師兄疲憊說道:“那該如何辦?”


    餘簾說道:“既然追不上,就隻有等著他被人攔下來。”


    大師兄說道:“現在還有誰能攔住觀主?”


    餘簾說道:“長安城。”


    大師兄望向朱雀大街上方空中的雲縫,說道:“城已經破了。”


    “隻是破了一道口子。”


    餘簾說道:“當這道口子被縫好,我們再一起來。”


    大師兄說道:“讓小師弟承擔這麽重的壓力,不妥。”


    餘簾說道:“雖然他現在還很弱小,但老師既然把這座城交給了他,這座城便是他的,那這就是他應該承擔的壓力。”


    大師兄說道:“那我們就等著?”


    “歇著。”


    餘簾鬆開大師兄的衣帶,挽著他的胳膊,扶著他向道旁走去。陳皮皮蹲在街畔的瓦礫堆上,兩眼紅腫如西陵上的爛桃。(..tw好看的小說)


    餘簾說道:“還不過來扶著?”


    陳皮皮趕緊擦掉臉上的淚水,上來侍候。


    街道兩旁盡是廢墟,有座銀樓修的堅固,隻垮了一半,還留了些殘簷可以遮雪蔽雨,三人坐在簷下等著最後的結局。


    ……


    ……


    冬日蟬鳴漸哀漸靜,晨雪複起,隨風而舞,幹冽的雪花落在街麵,便被寒風吹拂亂動,筆直的朱雀大道上似有無數鹽花在滾動。


    漫天風雪中,觀主的身影渺渺若飛鴻,又像是一片不起眼的雪花,但長安城畢竟是夫子留下的驚神陣,很快便捕捉到了他的蹤跡。


    東城三百六十五道街巷裏的無數宅落,無數青磚青石,都感覺到了觀主的到來,一道古老悠遠的氣息從磚縫青苔積雪裏散發而出。


    西城五片湖泊也感應到了長安城來了敵人,被冰雪覆蓋的湖麵微微震動起來,湖水深處的石塊間開始有熱泉湧出。


    當長安城牆上的薄雪如幕布落下時,這座雄城便感知到了敵人的到來,這是千年以來,它遇到的最強大的一個敵人。


    無數的氣息起於皇宮,起於官衙,起於民宅,起於湖山井樹間,雄城上空的天地氣息驟然發生了極為劇烈的變化,低沉的雪雲滾動不安,把朱雀大道上空那道雲縫瞬間覆蓋,完美地屏蔽了自天穹投下的那道磅礴力量。


    觀主抬頭看了一眼天,確認天啟再次被阻,然後他望向長安城的四麵八方,感知到了那些氣息裏所蘊藏的恐怖威力。


    但他的神情依舊平靜,繼續北行。


    因為他走在朱雀大道上,走在這座城的破損處。


    朱雀大道上的積雪早已被吹拂到兩旁,積成膝高的雪堆,就像是燕國舊時抵禦東荒的千裏城牆,街道中央的朱雀繪像非常清楚。


    觀主從朱雀繪像旁走過。


    朱雀忽然睜開了眼睛,眼眸靈動而暴戾,似要變成活物。


    觀主轉頭望向朱雀繪像,說道:“孽畜。”


    朱雀繪像的眼睛裏,流露出掙紮的情緒,最終因為恐懼而黯然。


    朱雀繪像是驚神陣裏的殺伐神符,威力等同於知命境巔峰的全力一擊,即便越過五境門檻的修行者,或者柳白都會對它有所忌憚。


    觀主卻隻是神情漠然地說了一句話。


    朱雀便自黯然無神。


    長安城這座陣如一道鐵幕,在人間遮天千年,即便觀主是千年以來道門的最強者,也不可能憑借自已的力量,撕開這道鐵幕。


    但任何事情隻要時間足夠長久,便能積累起來足夠強大的力量,道門用了千年時間,終於在這道鐵幕上撕開了一道口子。


    觀主繼續前行,飄然若仙。


    沿街的民宅都大門緊閉,有人從門縫裏看著街上的動靜,看著那個像神仙般的青衣道人,那些人的眼睛裏流露出恐懼和絕望的情緒。


    從清晨開始,長安城萬鍾齊鳴,天雪燃燒,城中的所有人都知道正在發生什麽,隻是麵對著這種越五境的戰鬥,世俗的力量沒有任何意義。


    近了北城。


    街畔驟然開闊,一大片覆著薄雪的草甸,讓那十餘幢小樓和冬林,平添了幾分幽靜的感覺,那處正是大唐的軍部。


    如果是普通的戰爭,覆雪草甸後方的大唐軍部,絕對是敵人最想要毀滅的地方。


    但觀主看都沒有看一眼。


    他靜靜看著北方的那片建築。


    那片巍峨壯觀的皇城。


    他的目的地是皇宮裏的那幢小樓。


    他要毀掉小樓地底的驚神陣眼。


    能做到這件事情的,隻有他。


    觀主抬步,準備繼續前行。


    忽然,他的腳步落回原處。


    他看著身前的風雪,微微挑眉。


    風雪驟起,然後漸凝,形成兩道痕跡。


    觀主的神情漸漸凝重。


    那兩道風雪凝成的痕跡很奇,懸停在空中,不散不墜。


    就像是有人在空中寫了兩道筆畫。


    不是墨字,是雪字。


    ……


    ……


    寧缺在雁鳴湖畔靜思一夜,早已醒來。


    醒來時,他的衣衫和四周的湖山,已被初雪覆蓋,白茫茫一片。


    他起身,雪簌簌落下。


    他站在崖畔看雪湖。


    他手中握著陣眼杵,看著雪湖,便看著這座長安城。


    他看到長安城南落雪如幕。


    他看到天穹上雪花燃燒如火。


    他看到冬日的雨街。


    他看到青衣道人飄然若仙,須臾將至皇城。


    他忽然把手伸到肩後,握住寒冷的刀柄抽出。


    然後斬下。


    樸刀隨意而斬,嗤嗤兩聲。


    雪湖之上出現了兩道清晰的刀痕。


    下一刻,那兩道刀痕,瞬間從雪湖上消失。


    於天地間遁走,不知所蹤。


    ……


    ……


    他在雪湖上斬出的兩道刀痕,來到了朱雀大道上。


    來到了觀主的身前。


    觀主神情凝重。


    停下了腳步。


    ……


    ……


    兩道刀痕,一撇一捺。


    構成一個簡單而淩厲的字。


    是為:“乂”


    形似刀劍相交。


    意指割草無聲。


    還有一個連小孩都能看懂的意思。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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