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做,天在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雞卵再密也有縫,若是真心要查,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再加上九皇子東方浩雲派了大內高手前來協助,很快的便水落石出,查到當日拉起絆馬索的街頭地痞為何人指使——正是崔氏。


    崔氏變賣周府家產一事也爆發開來,她私下存放在銀號的錢高達百萬兩,皆以她娘家兄長之名立戶,而周端達名下的財產幾乎被搬個精光,仿佛被土匪打劫過一般,空蕩蕩的,所剩無幾。


    崔氏娘家代管的莊子、鋪子,各地產業差一點被低價轉手賣出,所幸周明寰及時阻止,取回所有的地契、房契,命人將崔家人痛打了一頓,悉數往官衙一送,關進大牢。


    原來他們不隻犯了一樁案子,有逼良為娼的,有強買強占卻不給銀子的,有盜賣糧食與敵國往來,亦有視人命為草芥謀財害命的,甚至將兵器刀刃賣給長年在邊境騷擾百姓、屠殺我朝子民的蠻夷。


    條條罪狀,條條罪大惡極,條條是以斬首的重罪。


    在短短半年內,崔氏娘家可說是兵敗如山倒,家破人亡,被捉奸在床的周玉馨如願以償嫁給表哥崔東嶽為妻,因此她也受到牽連,鎮鐺入獄,哭喊著所嫁非人。


    崔氏連月來四處奔波送銀子,終於把憔悴不堪、瘦得隻剩下一把骨頭的女兒弄出大牢,母女一見恍如隔世,抱頭痛哭。


    但這不是她麵對的最後一件慘事,還有更「刻骨銘心」的報應在後頭,教崔氏痛不欲生,後悔招惹了殺人不見血的惡鬼。


    「爹,你看清楚了吧,這樣的毒婦你還敢要嗎?」充滿嘲弄的冷誚從冷冽男子口中發出,冰霜般的麵龐透著質問。


    看著長子送到手上種種令人痛心的證據,心裏極痛的大老爺周端達滿臉的苦澀,既失望又傷懷地看向麵容已見皺紋的老妻,那兩鬢微白的發絲是這半年才長的,她老了不少。


    他有心維護她,二十幾年的夫妻了,難道還能狠心休離嗎?多年的恩愛情意可是不假。


    但她的所作所為能饒恕嗎?她的心裏沒有周府,沒有他這個丈夫,她要毀了周府祖業呀!她一心為她娘家人撲騰,不把周府放在眼裏,甚至想占為己有。


    他可以原諒自己的妻子,卻不能做個不孝的子孫,待她再有情有義又如何?不過是徒增他人的笑柄罷了。


    「孟如,我自問這些年待你不薄,該給你的一分也沒少過,連帶著你的娘家兄弟和侄子我也安排得妥妥當當,就算娘怪我是寵妻過頭的無能丈夫我也護著你,為什麽你還要這麽對我?」對自己的妻子太好也是錯嗎?


    周端達老淚縱橫,不肯相信向來賢良有方的妻子是如此心思惡毒之人。他給了她掌家大權,她是府中的當家主母,誰的權限也越不過她,一人獨大掌管家務,還不夠嗎?


    曾經,他以為她的賢慧善良是他最大的驕傲,在他的麵前,她賢淑謙恭,對婆婆敬重,對姨娘寬待,對前頭夫人生的嫡長子慈愛,一家和樂融融……


    是嗎?和樂融融?


    那為何他的親娘不願接近這恭順的媳婦,美豔動人的巧姨娘一見到她有如驚弓之鳥般不敢抬頭,他曾經當命根子寵的長子不屑與繼母為伍,總是冷臉以待,視同路人。


    很多事回想起來,現在都有了答案。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也有看走眼的時候,以為是花香四溢的好花朵,卻結出惡臭無比的爛果子。


    「你問我為什麽,我倒要問你,想將我生的一對兒女置於何地?一嫁進門,你就對我言明族規,周府家產由長子繼承,是既定家主,叫我不要多做妄想,做好分內之事即可。」她的分內之事是什麽,不就為他生兒育女,當空殼的主母?


    「後來你生了溪兒,我不是給你一大筆銀子,還有莊子、鋪子做為你勞苦的補償,我也說過不會虧待你們母子,等分家時多給你一些私房嗎?」那是一般百姓幾輩子都賺不到的財富呀!


    崔氏冷笑撇嘴。「就那麽一點點殘羹剩肴當施舍乞丐嗎?和周府偌大的產業一比,那點小錢算什麽!憑什麽我兒子隻能端走一碗湯,而死得隻剩一堆白骨的夏氏之子卻能整鍋拿走。」


    「人死為大,你為什麽一定要跟貞娘比較,她有的你難道沒有嗎?你還活著,她卻死了,往後的日子你還能過得比她差不成!」和死人爭什麽爭,簡直可笑至極。


    「就是人死為大我才吃虧,她生的兒子是嫡長子,把我生的嫡次子壓在底下,每到逢年過節開祠堂祭拜時,我還是個主母嗎?在死人牌位前得行妾禮,從沒一回是正妻身分,我還能不憋屈?我壓根跟巧姨娘沒兩樣!」


    崔氏心裏的怨氣堆積了二十年,她恨極了明明是以明媒正娶、大紅花轎從正門進周府的自己,每逢族中重大節慶,她這受人仰望的嫡妻就得退位,把主位讓給元配。


    她忘不了孟清華入門頭一天敬茶時,半點敬意也無的周明寰拉著媳婦不讓她下跪奉茶,反而要她先向陳舊的木牌子一敬媳婦茶,對她這繼室婆婆隻行了半禮,一福身便算禮成。


    連繼子都敢無禮地打她臉麵了,她不先為自己設想,日後嫡長子當家,她豈有好日子過!


    「你嫁給我的時候,就已經說了是繼室,你要不想嫁可以拒絕,我不是非你不可,但你崔家人喜孜孜地收了聘禮,迫不及待地讓我花轎上門迎娶,兩相情願的婚嫁你有何好怨。」


    根本是無理取鬧,拿個死人當藉口。


    一被揭開事實,崔氏惱羞成怒地朝周端達鼻頭一指。「就貪你那點聘金嗎?要不是我爹剛好欠人一筆賭債,我也不會嫁人為繼室,誰不想當嫡妻,要當續弦,讓個死人壓我頭上。」


    崔氏不說看上周府的財產,當初她也是樂意得很,當年的周端達也是翩翩俊兒郎,她一見了就歡喜,還是有錢喪妻的世家老爺,她想辦法攀也要攀上這門親,當個富家夫人。


    算是你情我願,一個中意、一個滿意,一拍而合,當下你儂我儂往被窩裏滾,哪管得著還有繼子礙事。


    「你……你居然這般嘴巴不厚道,連死去的貞娘也要糟蹋一番,我……我……」周端達氣得臉色漲紅,一口氣差點上不來,憋得快要斷氣似的。


    「爹,對於這種心思惡毒的婦人多說無益,她永遠認為錯的絕對不是她,而是我們周府對不起她,她把周府的一切全部拿走了是她應得的,我們其他人是靠她施舍的可憐蟲。」崔氏向來目中無人,隻想著自己好,把旁人當草。


    「寰兒,爹錯了,爹這些年太忽略你了,爹……很是羞愧。」周端達緩了口氣後,麵上盡是愧對長子的羞色。


    周明寰很想說無妨,爹的一時糊塗也是受崔氏蒙蔽,人生在世誰能無過,從錯誤中再站起來便好。


    可是一想到妻子受的罪,他的心結無法解開,錯了就是錯了,還能若無其事的揭過嗎?那他們所受的苦又算什麽。


    「誰說有錯,我沒錯!我拿的是我應該拿的,這些年全是我一手操勞府裏大小事,你們有什麽貢獻嗎?我是當家主母……」崔氏的聲音忽地被遏止。


    再也忍不住的周明寰大掌一伸掐住她咽喉。「你對周府有怨與我妻子何關?她不過是我孩子的娘親而已,你在送給珍姨娘的衣料上浸染致人滑胎的香料,又在她的飲食中下了慢性毒藥……」


    「放、放開,你鬆手,我、我不能喘氣……」她兩手直抓,想扳開掐住脖子的手,一張臉漲成霜打的茄子,紫得要命。


    他冷笑。「一計不成又生一計,手段狠厲得欲連同他們母子一並害死,竟花了一百兩銀子讓幾個地痞埋伏在半路上,一看到左側掛起六角宮燈的馬車通過便拉起絆馬索,讓馬受驚失控,馬車上的人也無路可逃,尤其是有了身孕的孕婦,她一受驚,見了紅也等於去掉半條命,一條腿踩進鬼門關。」


    幸好馬車奔馳的方向靠近千佛寺,寺中有醫術甚佳的了緣大師,否則等到城裏的林大夫等人趕來,隻怕妻子早就斷了氣。


    越想越恨的周明寰真想下狠手扭斷崔氏的頸子。心思陰毒作惡多端的她活著何用,死了倒教人稱心,世上少了一個禍害人的惡人。


    「寰兒,留她一命吧!看在她也生了溪兒、馨兒的分上,讓她多活些時日。」看重子嗣的周端達還是顧念一雙兒女的感受,不想他們麵對失母之痛。


    「哼!」因為老父的求情,周明寰嫌髒手似的將崔氏甩開,她沒站穩摔倒在地,撫著喉頭大口喘氣。


    「你、你這個畜生,居然想手弑嫡母,你、你會不得好死……」不知悔改的崔氏納自謾罵。


    她心想,自己還有兒子溪兒,不怕百年後無人祭祠,她永遠都是周府主母,她的子子孫孫會吸光周府所有的產業,屆時她就是高高在上的老太君。


    都到了人盡厭棄的地步,她還惦記著周府的財產,盼著兒子孫子有出息,把周府百年基業奪吃下來。


    「你說誰是畜生,要讓我幫你提早入了畜生道,投胎轉世嗎?」他樂於效勞。周明寰手指成扣,欲了結她一生。


    怕死的崔氏直往後躲,蜷縮著身子。「你竟敢……呃!逆上,你不孝,大不孝,我以嫡母身分逐你出……」


    「逐你出府」的話還未落,一陣刺耳的哀嚎聲由遠而近傳來,周明溪神情痛苦地抱著下身,跌跌撞撞跑來。


    「娘!快救我呀,我不行了,斷了斷了,快找那林大夫來呀,我……我這輩子完了……」


    「什麽斷了?」一時沒發覺兒子的異狀,崔氏一臉納悶。


    滿臉通紅的周明溪都快哭了,顫抖的指指褲襠。「娘——兒子那話兒斷了,快想辦法幫我……」


    「哪話兒呀!斷了再接……啊!什麽?!你指的是傳宗接代的……誰!是誰幹的?!」


    崔氏大怒。


    「是我幹的怎樣,誰教他色心不改地想把我往樹叢一壓,掀起我的裙子就想做不要臉的事。」越發潑辣的凝暮隨後跑進正廳,手上還掄著臂粗的擀麵棍子,準備打破色胚的頭。


    「一個下賤丫頭也膽敢犯上,是誰給你撐腰的,主子要你是你的福氣,居然反了敢追打主子!」崔氏忘了自己都處境堪憂,直想喚鍾嬤嬤叫幾個丫頭將凝暮重打殘了丟出去。


    但是鍾嬤嬤早就死了,在孟清華昏迷不醒的第七日被一匹發了狂的馬活活踩死,死時的骨頭都碎了,肚破腸流。


    沒人出麵為她收殮,最後丟到亂葬崗喂野狗,知曉內情的人知道是周明寰派人下的手,不過沒人揭破。


    「再下賤也不是你家的丫頭,你管不到我,我們大少奶奶說了,誰敢欺負她的人就用棒子打出去,打死她負責。」凝暮的左腿走路時有點不太自然,但不細察不會發現她跛了一足。


    還不曉得收斂的崔氏大聲怒罵,「大少奶奶半生不死的躺在床上,能不能醒過來還是個問題,你要一個活死人為你做主……」


    啪!一巴掌落下。


    大家都以為出手的會是怒不可遏的周明寰,沒想到竟是痛心疾首的周端達,他一掌打得崔氏爬不起來。


    「孽畜、孽畜!你沒了子孫根還能做什麽,我周端達沒有你這個敗壞德性的兒子,給我滾出去!」


    「爹——」周明溪訝然的白了臉。


    「老爺……」崔氏驚駭地想拉住丈夫的褲管。


    「寰兒,以後周府就交給你了,爹老了,管不了事,日後周府的產業全權交由你處理。」他乏了。


    周端達一交權,首當其衝的是妄想掌權的崔氏,她被勒令關在夏荷院中一步也不得出,府裏的事一件也不準插手,權力被架空,再也翻不了身。


    而「太監」周明溪被趕出周府,多次想仗著周三少爺的名義回府要錢,但在大總管魏岩的授意下,來一次打一次,打到他怕,後來就漸漸少出現了,後來有人瞧見他在街邊逼一名年輕女子賣淫,賺取銀兩好供他花用。


    聽說那名女子形似周府已出閣的四小姐周玉馨……


    「華兒,春天到了,你看滿園的桃花開了,你不是說桃花樹下桃花仙,要為我釀壇桃花酒嗎?如今花滿枝頭了,你幾時才要開始釀酒呢?」周明寰懷中是深深熟睡著的妻子,他們坐在桃花樹下的軟榻,一邊迎風拂麵,一邊曬著日頭。


    孟清華從產子那日後便再也沒有醒來了,從八月中秋到陽春三月已過了半年之久,中間還過了一個人在卻不團圓的年,氣氛十分低迷,沒人能笑得出來,連掛了一府的紅色燈籠也喜慶不了。


    不過小小少爺聰慧靈敏,會翻身小爬兩步了,咿咿呀呀的似在喊娘,不太鬧人,逢人就笑,甚得老夫人和巧姨娘喜愛。


    「華兒,我很想你,沒你親手縫製的衣服我穿得不合身,針線也沒你細致,廚房煮的菜難吃死了,跟豬食沒兩樣,以前不覺得自己是有福的人,身在福中不知福,直到吃了變了味的乾燒河鰻才知道有你在身邊是件多麽美好的事……」


    周明寰自顧自的說著,沒發覺擱在軟榻上的瑩潤小手動了一下,翦翦蝶睫似掀一掀地輕顫。


    「祈哥兒會翻身了,你拚了命生下來的小崽仔已經很沉手,你不想牽著他小胖子,看他邁開生平第一步嗎?華兒,你錯過了兒子的成長……」她會後悔嗎?


    周明寰清楚妻子不後悔生下祈哥兒,因為她臉上始終帶著笑。


    「……想……」輕如柳絮,隨風而逝。


    「不要再睡了好不好,祈哥兒快要會喊娘了,你若沒聽見會非常可惜……嗯?」剛才有人說話嗎?忽地一頓,他豎直耳朵聆聽,久久未再有任何聲響,他失望地當是聽錯了。


    就在他又想嘮叨日常瑣事時,小尾指忽然被輕輕一握。


    「我……我們的祈哥兒長多大了?」有氣無力的軟膩,卻是人世間最美妙的仙樂,美如輕弦。


    「華兒?」他聲輕如風。


    如蝶翼的睫羽輕拍了兩下,美目緩緩睜開,瞬間光采生輝。「我覺得好累,我睡了很久嗎?」


    笑著,卻落淚,周明寰頭一低,輕吻妻子的唇。「不久,還足夠我們廝守一生,我的小懶蟲妻子。」


    「謝謝你……無怨無悔的守候,你是我心中唯一的烙印。」看他哭,她心很酸,想告訴他,此生她隻願與他在一起,要他別哭了。


    兩人四目凝望,眼中都起了水霧,同時又歡喜地笑了。


    「願從此沉睡不起,與天地同眠。」


    功德圓滿的了緣大師在圓寂前說了一句禪語。


    一年之始在於春。


    禪意一解是春天一到百花開,萬物再沉睡中蘇醒,天地都再現生機了,沉眠半年的人兒也該醒了。


    孟清華於八月十五陷入昏迷,卻在陽春三月迎來新生,她的命運已經改變了,重新麵對新的開始,她有愛她的深情丈夫,有個老愛膩著她的兒子,還有關心她的家人。


    在昏迷的那段時日,她又回到重生前那個地方,以一縷芳魂之姿看她死後發生的事情。她剛一死,巧姨娘也死了,是溺斃,鍾嬤嬤將她的頭按入池塘,活生生溺死她。


    不久後老夫人也死了,在佛堂裏念經時突然昏厥,她禮佛的清香有毒,長期嗅聞中毒已深,回天乏術。


    眉姨娘有孕了,但不是周明寰的孩子,是她和周明溪私通懷上的,珍姨娘繼續當耳報神,是個不受寵的妾室,周玉馨先嫁南柳張家,而後和離嫁給崔東嶽,一生無子。


    周明澤和周玉湘的婚姻都不順遂,在嫡母的打壓下過得極苦,隻有在分出去另過後才好一些。


    而周明寰他……


    「別睡了,小懶蟲,小心把女兒曬黑了,我找你這當娘的算帳。」笑聲很近,近在耳旁。


    水眸一睜,看到丈夫的俊朗笑顏,孟清華朱唇微彎。「我剛夢見你娶了婆婆的表侄女,她臉大如盤,腰粗似缸,聲音大得像熊吼,她大腳踩在你背上,泰山壓頂打算霸王硬上弓……啊!你咬人……」


    「就咬你這個沒良心的女人,丈夫在外奔波了數日,一回府沒有熱菜熱湯候著,你不思反省還敢惡心我,簡直是膽肥了。」和小舅在外忙了好幾日回來卻遭這待遇,他佯怒張口一咬,咬著她丹唇。


    她一臉嬌媚的眨眨眼,撫著七個月大的肚子。「都說夢和現實是相反的,夢裏的娘子越凶悍才顯得我越賢慧呀!」


    孟清華已經生了三個兒子,一個比一個還皮,讓夫妻倆十分頭痛,請了先生來教才乖了點,肚子裏這個是第四胎,他們都盼著生女兒,可以省點心,不像兒子那般調皮。這些年發生了不少事,受傷頗重的斜月傷了身子無法有孩子,兩年後嫁給已有兒女的土財主為填房,成了地主婆,她心善又和氣,與幾個繼子繼女很合得來,日子舒坦。


    凝暮和戰場退下來的將士看對眼結成夫婦,一個左腿跛了,一個右腿瘸了,剛好湊成一對,目前在周明寰另辟的馬場養馬,那是專供朝廷所用的戰馬。


    驚秋、碧水先後嫁給管莊子和鋪子的管事,亦有兒女傍身。


    周玉湘是張家的媳婦,很受公婆疼愛,有兩子一女。


    變化比較大的應該是周明澤,因為他當官了,是和鐵礦、兵器有關的三品官員,娶妻金氏,夫妻和樂。


    「嘖!我量量這臉皮有多厚,整日睡懶覺的主母竟好意思說自己賢慧,你都不覺得臊嗎?」真是女兒的壞榜樣。


    孟清華笑著挽住丈夫臂膀,將身子一偎。「我肚子沉嘛!老是頻頻打盹,索性在桃花樹下躺一會補眠,省得待會那幾個壞小子又來鬧我,祈哥兒大到可以帶出去見見世麵了。」


    她暗示丈夫把帶頭闖禍的大兒子帶走,提早讓兒子接觸生意好接老子的棒子,丈夫才有空多陪陪她。


    「你喲!就是想偷懶,不是好娘親。」周明寰沒有反對妻子的提議,笑著擰她的鼻頭。


    「大哥沒再和皇上吵起來吧?他那性子呀,也隻有皇上受得了他,沒拉去砍頭算萬幸了。」兩個怪胎。


    經過眾皇子的爭儲,九皇子一派果真漁翁得利勝出,冊封為太子,兩年後,東方浩雲登基為帝,周府也因此成為專供應朝廷軍需的皇商,每年打造上百萬件兵器。


    還有一件讓孟觀大笑三天三夜而激怒皇上的事,被戲稱為妖孽的皇上一登帝位,竟以「崇德」為登基元年,渾身沒一絲正氣的人用崇德,豈不是讓人莞爾?


    但笑歸笑,沒人敢當著皇上麵前笑!除了孟觀。所以皇上一怒之下,便封孟觀為戶部尚書,專管天下錢糧。


    對生性灑脫、放蕩不羈的孟觀而言,當官跟要了他的命差不多,他不喜歡被拘著,對皇上的報複更是怨聲連連,半夜衝進皇宮和皇上爭吵,那時皇上正與雲妃行翻雲覆雨之事,突地好事被打斷,不吵才怪。


    「不用管他們,越吵交情越好,皇上能信任的民間友人不多了,人在高位總會高處不勝寒。」那是皇上自個兒選的路。


    孟清華神情恬適地偎在丈夫的懷裏。「還是我們好,平凡夫妻平順一生,不求天邊月,不取海角龍珠。」


    「是呀!還是我們好,來世再娶你為妻。」周明寰撫著妻子黑亮的雲絲,隻覺歲月靜好,再無所求。


    輕輕一點頭,笑靨如花。「好,隻嫁你為妻。」


    人的一生很短。


    卻——


    豐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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